上海深秋的雨总是下得猝不及防。李幼雨站在公司楼下,望着如注的雨帘发愁。她今天又加班到深夜,打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47人排队。
"需要伞吗?"
一把黑伞从身后递来。李幼雨转身,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半步之外。他穿着深灰色风衣,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
"谢谢,不过..."她下意识想拒绝。
"我是新来的市场部总监,叶尹昊。"男人自我介绍道,"上周例会我们见过。"
李幼雨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个人。她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温暖干燥,与谢朗总是微凉的触感截然不同。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叶尹昊说这话时,眼睛直视着她,没有任何轻浮的意思。
雨水敲打在车窗上,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幕。李幼雨报完地址后,车内陷入沉默。
"你很像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叶尹昊突然开口。
"是吗?"李幼雨心不在焉地回应。
"嗯,她也很漂亮,但总是一个人站在雨里发呆。"
这句话让李幼雨转过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陌生同事。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与谢朗那种锋利的英俊完全不同。
"到了。"叶尹昊停在她公寓楼下,"明天见。"
李幼雨道谢下车,没注意到那把伞还留在后座上。
接下来的日子,叶尹昊的存在感越来越强。他总是"恰好"出现在她加班时的电梯里,"偶然"带了她喜欢的咖啡口味,"顺便"帮她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项目难题。李幼雨不是不明白这些巧合背后的含义,但她选择视而不见。
直到某个周五深夜,她在办公室赶一个紧急方案,突然胃痛得直不起腰。叶尹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二话不说把她送到了医院。
"急性胃炎。"医生推了推眼镜,"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病床上,李幼雨看着叶尹昊忙前忙后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他替她垫付医药费,买来热粥,甚至记得问护士多要了一条毛毯。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输液管里的液体滴到第三袋时,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叶尹昊正在削苹果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异常明亮:"因为我喜欢你,从大学时就喜欢。"
李幼雨愣住了。
"F大历史系2009级,"他轻声说,"我比你高两届,是学生会宣传部的。"
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凑起来——那个总是默默帮她修改海报的学长,那个在她失恋醉酒后递来热茶的陌生人,那个毕业典礼上远远对她微笑的背影。
"原来是你..."她喃喃道。
叶尹昊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指尖微微发抖:"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来这家公司了。"
叶尹昊的公寓整洁得不像单身男性的住所。李幼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滩的灯火,手里捧着一杯热红酒。她知道自己今晚不该来,更不该喝这么多酒,但她太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了。
"你冷吗?"叶尹昊从身后靠近,递给她一条毛毯。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当李幼雨转身时,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他的衬衫上。
"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去擦,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幼雨,"叶尹昊的声音沙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又出人意料。叶尹昊的吻温柔克制,与谢朗那种充满占有欲的掠夺完全不同。当李幼雨在他身下颤抖时,他停了下来:
"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吗?"他问得认真,仿佛这不是一场酒后乱性,而是一个庄严的承诺。
李幼雨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珍视的滋味——不是作为泄欲工具,不是作为备胎,而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好。"她听见自己说。
谢朗的来电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响起。李幼雨看着屏幕上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久久未动。
"喂?"她最终接起电话,声音是自己都没预料到的平静。
"我下个月来上海,"谢朗的嗓音通过电流传来,依然熟悉得令人心痛,"见个面吧。"
李幼雨望向办公桌上她与叶尹昊的合照——那是上周末在迪士尼拍的,她戴着米妮发箍,笑得像个孩子。
"有什么事吗?"她问。
"想你了。"谢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句日常问候。
挂断电话后,李幼雨在洗手间呆了很久。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角却已经有了细纹。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种心悸的感觉,可谢朗的三个字就轻易击溃了所有防线。
外滩悦榕庄的套房能看到整个陆家嘴的夜景。李幼雨站在窗前,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感到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她本该和叶尹昊去看新房的装修,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
"想什么呢?"谢朗从身后抱住她,湿漉漉的头发蹭在她颈间。
他还是那么好看,岁月只在他眼角添了几道细纹,反而更添魅力。当他吻她时,李幼雨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沦在这个迟来了十年的梦里。
事后,谢朗靠在床头抽烟,一如当年。李幼雨看着烟雾中他模糊的侧脸,突然开口:
"我们分手吧。"
谢朗的手顿在半空:"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李幼雨平静地重复,"十年前就该这样了。"
谢朗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愤怒:"你耍我?"他掐灭烟头,"是你答应来见我的!"
"因为我需要这个句号。"李幼雨穿上外套,声音很轻,"谢朗,你从来不爱我,你只是不甘心。"
她走出酒店时,天空开始下雨。这一次,没有人递伞给她,但她已经不再害怕淋湿。
十年后的同学会,F大的梧桐树比记忆中更加高大。李幼雨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叶尹昊提着她的包,一家四口走进校门时引来不少目光。
"妈妈,这就是你的大学吗?"女儿仰头问道。
"是啊,"李幼雨蹲下来整理女儿的蝴蝶结,"妈妈在这里度过了很重要的四年。"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喷泉旁的谢朗。他身边挽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笑着和几个老同学交谈。岁月对他格外宽容,四十岁的男人依然挺拔如松,只是眼神里的轻浮沉淀成了沉稳。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谢朗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李幼雨也笑了,然后转身握住叶尹昊的手:
"走吧,带你们去看看妈妈以前的教室。"
风吹过梧桐树,沙沙作响,像是时光的低语。那个曾经为她痴狂、为她心碎的少女,如今终于学会了在爱别人的同时,也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