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通过电话和宋知沟通,得到的回答是:“我倒是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接着,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能只站在对方怕我们不签的角度,如果参加完训练,我们不想拍了,损失的难道不是他们吗?”
“宋律师看问题的角度,很全面。”杭澈从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而且最主要的是,你想不想演。”听筒那端的人总是能轻易说服她。
比起在松果,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接不接的好与坏,终于有人把她心里的声音说了出来。
“好,我会认真想想的,打扰你上班了。”
“不打扰,为您服务是我的责任。”可以想象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含笑的模样。
电话那端果然有人发现了异常,“师父,谁啊?”
“你住海边吗?”宋知恼羞成怒。
杭澈笑了声,准备结束对话,“那,挂了?”
“嗯,挂吧。”
“好。”
童年噘着嘴,打个电话怎么还听出了些依依不舍呢?
挂完电话,杭澈和童年分析了下宋知的看法,小助理不得不承认,“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没想到Wendy那边意外的好说话也很高效,第二天就出了训练安排,不过杭澈和童年需要去一趟广州,后期电影的拍摄也主要是在佛山国艺影视城和南海影视城,武术老师也是领域内请来的专业指导。
比起之前在片场临时学一些花招的小打小闹,这一次明显是动真格了,自打从首都舞蹈学院毕业后,杭澈已经挺久没有练过基本功,也不知道过去的那些功底是否有所帮助。
和公司传达了行程安排后,沈莘提醒她封闭训练结束后还有一个多月就是跨年晚会,杭澈让她放宽心,自己心里有数,有事群里联系。
她们去杭州的行程被娱记报道,自然又是一阵群嘲,毕竟是私人行程,又没有大瓜,群众对此毫无兴致,只能惹来路人的嫌弃和粉丝的抵制。
童年都不得不佩服《娱乐第一线》的毅力了,这是和自家老板彻底杠上了,不过一想到她们走穴一样的行程累得半死,估计跟拍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二人到了佛山,在影视城附近酒店入住,对于第二天的培训,两人又期待又忐忑。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带着简易的装备按照导航找到了训练室。
一进门,各种大小的海绵垫四处堆放,空中吊着七八个威亚绳索,不少武术替身和学员在互相套招。童年拽着书包,一会一个哇一会一个牛的,这满满的荷尔蒙气息,一群小年轻朝气蓬勃,时不时发出喊叫。
童年眼花缭乱,“老板老板,那个是不是咏春拳?”
杭澈冲她比画的方向望去,两个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浑身湿透,单脚蹲地,一脚抬起,使出问路手,动作看似简单,其实对下盘需要极大的耐力,二人保持这个姿势几分钟,岿然不动。
“老板,那个那个,那边是太极吗?”
童年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样样都觉得新奇。
大家都很专注,没人注意到新来的两人,杭澈定睛一看,前方角落里有一大片空地,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一大块海绵垫。
桌子前一男人站立,身穿白色无袖一字马褂,手臂粗壮,正在用布条绑着手掌,时不时从桌上的盆里沾些白色的粉末。
应该就是他了,杭澈昨晚看了剧组发来的老师档案,该老师是巫家拳的传人,师范大学武术专业毕业,受过正规的训练,还曾经获得过香港国际武术节比赛单项的冠军。
杭澈把书包丢给童年,让她随便找个地方休息,童年哦了一声就跑去一个大黑风扇前面去吹风。
棚内太大但很封闭,广州的十一月温度适宜,这里面却像个蒸炉,十分闷热,大家个个汗流浃背。
还没开始,杭澈的额头就开始细细密密地起了薄汗。
“请问,您是葛老师吗?”她礼貌地问。
男人回身把布条最后一节卡进手腕处,头也没抬,“杭澈?”
“是的,葛老师您好。”
手掌张握了几下,男人才满意。随后看着她,上下扫了一眼,然后皱着眉头说,“外套脱了。”
杭澈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件运动外套,“好的。”
这位老师,有点严肃呢。
二人先热身,一时无话。
结束热身后,男人在她面前站定,双手背于身后,嗓音浑厚,中气十足。
“我呢主要是教授的是巫家拳,属于南少林拳系,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讲究的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后发制人。”
散乱的几根青丝贴在额边,杭澈认真地点着头。
“武术也有武德,我不会管你的身份是什么。虽然只是演戏学一些花拳绣腿,但是既然请了我,我还是希望这位老师可以认真对待。”
这是下马威?一旁的童年抱着书包,心里暗暗为老板捏了把汗,毕竟这位大佬身材健硕,一个人顶三个老板,生气起来不会打人吧?
想到这里小助理打了个寒战。
“您放心,我叫杭澈,您叫我名字就行。”
男人面无表情,继续用着粗犷的嗓音说:“巫家拳传授有戒律,尚武不尚力,狂妄之徒不教,轻浮之徒不教,忘恩负义之徒不教。”说完他上前一步,盯着杭澈的眼睛,“杭老师,听明白了吗?”
出于尊重,老师是他们在各自领域对对方的尊称,见武术老师没有改口,杭澈也不计较。
“明白。”杭澈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场震慑,问心无愧便可坦坦荡荡。
男人看起来是有些满意的,微微点头,走到旁边拿了一副护具丢了过来。
童年目瞪口呆,心想大事不妙,这不会是来真的吧?
接下来,大概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此情此景,过于狼狈。
“避实就虚。”老师毫不客气地踢了她的小腿。
杭澈直接单膝跪地,冷汗直落。“没事。”
男人一掌打在肚子前的护板上,“避强攻弱。”
她后退了几步,勉强站住,“再来。”
“借力攻击。”虽然老师已经收着力气了,学生还是被重重地扔在了海绵垫上。
杭澈一阵头晕目眩,努力睁开眼,晃了晃脑袋,用尽全力爬起来,“我...还可以。”
救命啊,老板要被打死了!童年抓紧怀里的书包,没眼看。
“围绕奇袭。”一缕掌风掠过杭澈的耳边,要是偏一寸,估计此刻已经脑袋开花。
就这样单方面被打了几天之后,杭澈终于稍微摸清楚老师的出招套路,暂时能偶尔地逃过一两次进攻。
“速度要快!动作要轻,出手要准!”
“近攻,短打,连击...”
...
童年买了红花油,三七片,还有好几盒药膏贴,这哪里是当演员?这明明就是当人肉沙包吧,不用想,又是一身的伤,偏偏老板还不知道叫苦,前几天回到酒店,整个人都没办法坐下,把童年气得够呛。
见小助理又在偷偷抹眼泪,杭澈开玩笑说:“其实,以前上学跳舞,也是这样的。”
童年没好气地夹着酒店冰桶的冰块放在毛巾上,“那是以前,苦还没吃,到这里来受罪。”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杭澈揉着脚腕,那里又添了一处紫青。
“你都已经是人上人了。”童年忍不住怼她,还带着点哭腔。
杭澈听出来她的在意,耐心回:“别这么说,比我们厉害的大有人在。”
童年抱着自制的冰袋走过来递给老板,“那你拍张照片发微博可以吧,苦总不能白吃吧!”
“几个淤青而已,有什么好发的。”杭澈说得轻松
“人家手指贴个创可贴都发好吗!”
“年终奖不想要了?”
...
这几天做梦,杭澈都在念,三叉六肘,开步沉桥,劈拳扇掌,吊掐弹尖,垫步推掌,阴阳出进...
女主除了拳法,更擅长舞剑,为了贴合人物,剧组给杭澈请了两个老师,分别教授。
杭澈看着童年发来的剑术老师档案,精瘦,却不孱弱,虽然是男生,却是一头长发,犹如道士扎在头顶,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看履历从小学习剑术,多次拿过国内外大奖,后来年纪渐长,便开了武术培训班,也会给剧组做武术指导。
第二天,杭澈早早带着童年来到训练馆,刚进门就看见男人背着手微笑着正等着她,下意识地赶紧看了眼手机,还好,没迟到。
真人比照片上有灵气,眼神清亮,一身藏青色绸缎太极服,衣服下摆绣了白色仙鹤,看起来斯文儒雅。
杭澈赶紧脱了外套,随手拽下手腕的发圈,扎了个高马尾走过来。
“抱歉,让老师久等。”
男人温和道,“你很守时,是我先来了。”
中年男人背在身后的手递上一把宝剑。“给你准备了龙泉宝剑,一比一还原。”
武指老师将宝剑丢了过来,杭澈一把接过,拔开剑鞘,一道光映照眉宇。
剑锋做了处理,使得它不那么锋利,更容易被用来训练。
“杭老师要扮演的女主的故乡,来自历史上的闻名天下的古越国。”男人一边热身一边和杭澈聊了起来。
这位老师和拳技老师性格截然相反,杭澈压着大腿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地方?”一旁瘫坐的童年自言自语,拿起手机准备百度。
男人换了条腿,继续下压,“那老师知道古越国盛产什么吗?”
杭澈压弯腿,起身之后双手握剑行了一个江湖礼节,微微躬身,“请您赐教。”
男人起身伸了伸腿,站定之后,缓缓而出,“干将莫邪。”
不等杭澈反应,童年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游戏里抱老婆撒狗粮的那个!”
杭老板一脸黑线,不好意思地冲老师笑了笑,都说了是盛产了...这孩子玩游戏玩傻了吧。
老师轻笑一声,不带嘲讽的意味,只是觉得有趣。
而后他拿起旁边自己的剑,看起来有些年头,剑柄光滑的反光,他很有涵养地解释,“干将莫邪呢,其实是传说中的名剑。”
刀剑出鞘,一阵寒光。
比起拳法,练习剑花和手势更为耗时,因为不仅要稳,还要耍得好看,这样拍摄起来才更有观赏性,马尾在脑后随着动作摆动,舞蹈功底的优越在此刻显现,行云流水,灵动飘逸,几组套招下来,利落收尾,利剑贴背。
黑色的T恤,后背已经浸湿,童年忙递上湿巾。
“不错不错,能练成这样,很有天赋,你之前学过武术吗?”老师面露笑容,背着手看起来十分满意。
“没有,但是我学过舞蹈。”她擦了擦额头和脖颈,毫不矫情,“之前有部古装拍摄,现场也和武指稍微学了一些招式。”杭澈还在微微喘着气,回答得很坦诚。
老师让她稍作休息,又教了几组动作,顺便指出了一些不足之处。
比起打拳时候不忍直视的童年,现在完全化身迷妹,拿着手机拍个没完没了,“这招式,这动作,这张脸,要迷死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束了培训,老师收了剑,利落地回鞘,“今天先学这些,太多了你也不能消化,明天我们带威压,把这几组动作跑起来试试看。”
杭澈躬身感谢,自己对今天的表现还算及格,筋骨打开之后,整个人十分舒筋活络。
一旁盯着手机正喝着酸奶的童年突然诈尸大喊,“老板!胡超岳签约上海珩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