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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章十六,瞑间目里(四)

作者:烛惊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关于鹤月的记忆终是到此结束。


    这之后,“这孩子怎么办?”族妖白目札率先开口。听问的众妖愧疚的脸上都是无措,在场诸妖对她的两位母亲都做了不仁道的事。


    “还我阿娘还我母亲!”女童垂打在不知名的妖身上,哭得嘶声裂肺。


    一女护法见了终是于心不忍,把白目札拉了过去,在孩子听不见的地方说了些什么。


    总之自那天之后,孩子拒绝接受任何一个妖提出的照顾,且独自从栖峡山跑到了山南岭。


    再之后……便是遇上了音红衣。


    瞑外的音红衣看着落泪的大妖鹤月还有趴在“自己”背上的鹤蓝衣,心里不敢断定便猜测:“难不成她的梦魇来自她的母亲们吗?”


    “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雨小了,鹤月擦拾起眼泪:“我错了,早该认清楚我们阴阳两隔了。”


    “雨快停了,你下次还出现吗?”瞑里的音红衣视线落在鹤月身上,问她道。


    鹤月经一回忆忽然发出释怀一笑,“蓝衣放不下,我就永远不会消失。”


    “一定要用梦魇的方式出现吗?对她太残忍了。”瞑里的音红衣隐隐不喜她这话。


    “你可有想过,她的梦魇或许有另一面真相呢?”鹤月居高的阴影笼罩在红蓝之上,双翅作了个拥抱影子的动作。


    “什么意思?”两个音红衣同时疑惑。


    “梦魇的恐惧既来自我,又来自你。”鹤月语气淡淡且忧郁,她又继续说:“她畏惧的不是我们把她带走,相反地,没有你她已经在我们身边了。”


    鹤月一点点把真相和实情道明:“这孩子不愿跟我们走是因为你的存在,她一边想着我们,一边又执着于不想离开你,才会反反复复陷入梦魇,她两边都放不下。”


    竟然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


    躲藏在后的音红衣心一抖,暗忖:傻瓜,鹤蓝衣你是一个大傻瓜!


    鹤月温情又言:“死不瞑目究其还是因为放不下,你就没有想过一直以来出现的你吗?在她身边充当护花使者的你又何其不是放不下的一个。”


    瞑里的音红衣僵住了,她从未这么想过!眼睛突然有些湿润,身后背着的女孩突然埋首怯怯对她说“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没有对你说。”


    不管瞑里瞑外,音红衣都有些酸涩。但很快又重整呼吸,各自同时小声说了句:“小傻瓜。”


    “我知道了。”瞑里音红衣收好情绪,对鹤月说“多谢你说清楚了一切。”


    “我想,你应该也听懂了吧,音红衣。”她叫得是自己,同样也是另一个自己。


    瞑外的音红衣走了出来,走到了雨降的区域中,鹤月将羽翅分了一半给走过来的她。


    “真是,温柔的大人啊。”走出来的音红衣报以笑意回应鹤月。


    “雨要停了,就让一切都结束在这天吧!好吗?”鹤月看着同模样的两个人,心中了然即将会发生什么,于是她作出最终道别:“我的孩子啊,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让我好好喊喊你。”


    “鹤蓝衣,我叫鹤蓝衣!阿娘,我现在是鹤蓝衣!”趴在背后的女孩用所有人足以听见的声音说出来了。


    “鹤蓝衣。”鹤月重复了一遍,“鹤,蓝,兰……”,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忧郁的眼睛突然眯着笑,“真是好名字啊,我很喜欢。最后,谢谢你为我孩子赐名。”她对两个音红衣笑得释怀又格外温良。


    随即,雨停了。同样,鹤月消失了。


    接下来,她们要面对的,是自己。


    依照鹤月的意思是鹤蓝衣能放下的只有其中一边,梦魇才会结束。是选自己,还是选去陪她的母亲们。若放下音红衣,鹤蓝衣她会忘记关于这一切。可去陪她的母亲们,她会去死。


    这种事,音红衣绝不允许。所以,忘了自己吧。


    “对于我,有什么要说的吗?”瞑里的音红衣发话了。


    “嗯,有的。”瞑外的音红衣歪头一笑,“最后再抱抱蓝衣吧,这么可爱的她,你今后可见不到了,作为梦魇存在的你,我是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那正好,出现了要有十五年的我,已经受够看见她哭了。”瞑里的音红衣将小鹤蓝衣放了下来。


    小白鹤拦在两人中间:“不要,我不要忘记。我可以承受梦魇,求你们了,任何一方都不要消失!”


    “不行哦。”两个音红衣同时说道。“这次,可做不到让你选择呢,小白鹤(小傻瓜)。”


    小鹤蓝衣被两人同时弄晕过去,两个音红衣又迎来了对战。


    “不能你自己结束吗?”瞑外的音红衣摆出抱臂环胸的姿势。


    “自己喊自己自杀这像话吗?”瞑里的音红衣听后对自己有些无语。


    “这不一样。”瞑外的音红衣耸肩气定神闲道。


    “是了,不一样了。”另一个自己说道:“刚出现时的我与此刻的你实力相当,是分不出结果的。但现在的我可是整整比你弱了十五年修为耶,不来见识一下自己到底长进了多少?”


    瞑外的音红衣明眸吊梢忽而一亮,似是没想到这点,声说:“我竟忽略了这变化!”蓦地才想到方才那场追逐已让时间回溯在十几年前。


    语尽,身随心动。两个音红衣同时提刀刺了过去。一刀下去,那本无解的对战已经分出了输赢。现下,一刀高下立见!


    “嗯,再见了。继续好好照顾蓝衣吧。”瞑里的音红衣败下阵来,此刻手里刀断又碎了边刃,再是她身体也逐渐瓦解,连带着鹤蓝衣那份十五年的记忆一同斩于刀下。


    一切都终结了。


    此刻真音红衣眼前又成了初始空白一片。回过神才发觉怀里一直托抱着鹤蓝衣。放下心,总之心念叨之人在身边一切就都好了。轻悄悄在怀里人不知情下吻了额间处,音红衣在她即将遗忘的第一时间里用一个轻吻好让自己安心下来。


    出了瞑她们或将重新来过。


    片刻,白目札的一滴眼泪有意识般突然自己飞了出来,瞑间的一些东西呈现清水点白墨之势的画面融汇进了里面,将透明的晶玉染成浓白质地的玉,“这是?她的记忆!”音红衣腾出鹤蓝衣膝弯下的一只手将那玉收好。


    还不等想着该怎么出去时,她们已经被一股吸力拖出。


    再睁眼,竟对上了白目札的白目。


    音红衣反应没跟上直接被看退一步。


    “倒也没有这么吓人吧!”白目札恢复小女孩的身躯。


    “倒也不是被吓到,只是没想到你靠这么近。”音红衣解释道。


    “她没事吧?”白目札指指她怀中的鹤蓝衣,问道。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音红衣笃地松了口气。


    “那就好,才想起她小时候我还见过呢!”白目札一字一句说着。


    “你就想起来了?”音红衣一时蹙眉半惑,感觉她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嗯嗯,不然怎么第一时间把你们送出。”白目札弯眼笑笑。


    说的也是。音红衣心道。


    一人一妖带着鹤蓝衣来到白目札在四诏的小屋。


    感觉在瞑里时间也没怎么过,怎么外面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五天了。而且这里的人也不锁在屋子里了,小摊小贩都出来摆了。


    一路被看着怀里抱着大美人可把音红衣脸红坏了。


    “说来,你的记忆到底怎么存在瞑里的?”音红衣实在想不通这点。


    “这个嘛……”白目札仰头细细想,便打算跟她人唠起这件事。


    此时脑中画面顿时细想起鹤月死的那时自己有问道她孩子该怎么办时,却被族中护法拉到角落。当时的白目札成为大妖已快一年,那护法将鹤月在妖族释放的一部分妖力注入到了渊眼瞑间,或许通过这样可以更快壮大族中力量,便觉得让白目札试试是不错的选择。不曾想瞑在融入鹤月的力量后竟与自己本来的力量相悖,导致眼睛一度不能视物,甚至连带着鹤月力量里寄生的感情都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本体。那时的鹤蓝衣已经离开妖族,白目札无法将瞑中鹤月的力量还给她的孩子便只能自己受着,爱与痛、幻与苦交织的感觉并不好受。妖体撑了几天便撑不住了,快要将其逼疯,于是便决意自掘双目,她的一切都跟眼睛有关,眼睛消失的那刻便代表着心跳,记忆都不复存在。


    所以,她便是这样忘记的。虽然本体眼睛已无,但瞑是她的渊眼是瞳孔,也是分体的一个存在,所以她并没有直接死亡,而是得一新生。


    挖掘双目后她陨落到了四诏,渐渐地她又出生了一副新的眼睛且在四诏里有了新的记忆还有新生的容貌,便是如今稚女的模样,因两副躯形接触人与事不同,所以才时有面恐时有面善。


    一面作为妖一面作为人,总之白目札已经习惯。


    “竟是这样!”听小白说完,音红衣惊了一下,万般意想不到。


    “不过,我也说过了……”白目札笑盈盈停顿了一下,步子绕着音红衣说:“我是前不久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记忆,而那时正是因为见了你!”


    “跟我有关系?”音红衣表情疑惑。


    “对,和你有关系。”白目札说道:“起初我就觉得这记忆很重要,并且让你们去瞑里拿的时候我就说了。但记起来后我才知道,会觉得重要那是因为眼睛透过你感受到了鹤蓝衣的存在。所以,说到底还是鹤月留在瞑里的东西我没处理干净。”


    “不过现在好了,虽然我想起来了但也已经不会被那力量所折磨,况且那力量也回到了它该去的地方。”白目札指指尚在昏迷的鹤蓝衣,“那便是到了她身上!”


    “那还真是皆大欢喜了。”音红衣歪头一笑。


    “嘿嘿,这么说来,虽然那时我认你作姐姐或许是多方原因杂糅下的感情作祟,但我还是很乐意这门亲事的。小,红衣姐姐!”白目札有意加喊了个“小”字,故意说得十分调皮。


    “哇哦,没脸没皮我看你就叫爽了吧,说的话真是很能叫人吃惊!”音红衣又抬手打了个立着的竖一字的手势,轻轻咳了两声并重点说明:“唉,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亲事!”


    白目札摆摆手,虽表面一副童真但又很老成地说道:“知道啦知道啦,亲事只能是你和鹤姐姐之间说是吧!”又笑兮兮道:“我是亲友可行?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喜欢她。”


    喜欢的字眼明晃晃被笑语无忌地说了出来,音红衣倒也没觉得害羞或是否认,反而是很自然而然地回了句:“知道就好!”


    “我已经几年没有回去妖族了,现在族长是哪位妖你知道吗?”白目札话题一转,好奇一问。


    音红衣嘴唇张张正欲要回答。


    一声“族长是只狐妖。”抢在音红衣话前。一人一妖齐齐看着上一刻还躺着这会儿忽然就坐起的人儿。


    “你醒了!”


    “蓝衣!”


    一人一妖齐齐开口。鹤蓝衣揉揉眉尾将不适感揉掉,紧接着问:“你们在聊妖吗?”


    “是。”音红衣走到她身边向她伸出手。


    “什……什么意思?”此举动有些莫名,鹤蓝衣便只有呆坐不动。音红衣收回手失落浮现于脸上,朝白目札开口:“她,真的忘记了。”


    “忘记?忘记什么?”鹤蓝衣看着一身明如灼火的红衣女子,实在没什么回忆,便在懵懂下伸手拉住音红衣的一指,带着一丝对方才动作的挽留,抬头用琥珀色眼睛对上那双黑眸,缓缓道:“我应该说‘你好’吗?”


    音红衣将五根手指都递过去,对于鹤蓝衣还能毫无警惕地靠近,心里郁结也在这时没了,便摇摇头:“不,你什么都不用说。”


    白目札这时候靠近,戏弄一问:“猜猜我是谁!”


    “你是渊眼大妖白目札。”鹤蓝衣松开牵扯的手缓缓开口。没半分要将她错认成人的样子。


    “不会吧,记得我那就不是失忆啊。莫不是……!”白目札略一寻思,转念,诧异地看向音红衣,叹道:“莫非就忘记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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