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徐烨大岔着腿随意坐在堂中,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关节,似乎沉思些什么,
随着脚步逼近,王麻子挎着菜肉进屋,见此景象他愣怔片刻,旋即谨慎轻声合上房门,
“老大,我此去打探过一番,甚至连凤凰族曾经的侍从都不曾放过,”
随手将那菜肉置放在桌面,王麻子语调有些犹豫:“那些人都说,若凤凰被强行剥取妖丹,浑身的妖力就被上了一道死死的枷锁,就算曾经纵横三界的凤凰妖王,也无法挣脱”
王麻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每一个字都仿若重锤,狠狠地砸在徐烨的心尖
刹那间,徐烨原本不停摩挲关节的指腹猛地顿住,他蓦然开口,:“任何法子都不行吗,包括夺……”
然而,未出口的话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与此同时,他的面色瞬间阴沉得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黑得可怕。
身为妖王,徐烨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妖神三族的古籍之中,都从未有过关于夺舍的详尽记载。
即便侥幸成功,也不过是借尸还魂,只能短暂地借用他人身体几年罢了。
更何况是凤凰这种天赋绝伦、血脉高贵的种族,其夺舍的难度,简直难以想象,如同登天一般。
破窗而入的光将徐烨盖在阴影中,他深邃的眼眸微闪,“燃烧的松木香...从未掩饰的习性,他是故意让我怀疑,可让我起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你说,若你是江游,你当如何?”
“若换做是我?”王麻子沉吟片刻:“若我真是夺舍,大费周章让妖王起疑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容易适得其反...可若不是夺舍,我更想不出了,”
“是了,”徐烨起身瞬间,房间被撕拉出大片黑暗,他的面容也在这其中模糊不清,“若换做我,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示只能是毫无后顾之忧,或者说,现在我的猜想全是错的,他就是江游本人,”
王麻子一愣,他神色顿时变得难以置信,“毫无后顾之忧,你是说,那日遗留的妖力非他本人,而是已经灭亡的凤凰族群,那他岂不是一直都清楚族人踪迹,”
那些遗落的线索逐渐从深海底浮现,王麻子心惊道:“那时江公子病弱,为了寻医你离了也有阵子,以他们族人的能力足以绕开我们,可江游如此...”
半截话戛然而止,王麻子噤声紧锁眉头,显然那题他亦无法破解,徐烨挎着菜肉已跃过门槛,在匿于走廊前微顿,声音低沉得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罢了,终归只是猜测,若非江游,他又如何如此了解我,”
......
鸟啼声刺破长空,徐烨端着饭菜熟稔敲响房门,
不到片刻门便由内而开,江游面露倦色,苍白的面色带着些难掩的病态,他侧身撤去半步,下颚朝屋内轻扬,示意对方进屋,
不知为何,此景竟让人有种地位颠倒的错觉,倨傲的凤凰依旧如初,身居高位,睥睨着眼前的妖王,
这些微妙刺激的心理被强压心底,徐烨将菜肴布满整桌,扑鼻的香味瞬间卷席,缓缓阖门的江游身形微顿,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这些菜全都是照他胃口做的,
短短半月时间,徐烨的厨艺突飞猛涨,那惊人的天赋叫人唏嘘,江游习惯之后竟被喂的有些挑剔,
“锦都汇聚各族美食,殿下何不偷闲,”松木淡香萦绕鼻尖,竟冲淡了不少菜肴鲜腻的气味,徐烨颇为体贴的替人拉开木椅,
“怎么,凤凰腻了我的手艺?赶路这半月,凤凰你可没少吃,怎的现在提起裤子便不认人了,”言毕,徐烨满面感慨,只差没当场痛哭流涕,
这矫揉造作之姿换任何人都显得油腻,可偏偏,徐烨这脸得天独厚,装起来还真煞有其事,深邃锋利的赤眸盛满神情,
若换其他姑娘,被这么撩拨都会溺在那血色红海,难以回神,可惜江游偏不吃这套,他视线轻飘扫过徐烨,啼笑皆非:“瞧你这样儿,妖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木椅拖动嘎吱的声响挪近,徐烨大刺刺岔腿坐下,背部健硕的肌肉裹在劲衣下,被崩的极紧,他手肘抵桌支着下颚咧唇:“我要这名声有何用,要就要凤凰,你给吗?”
江游侧眸,他视线恍若带着钩子般,只那么一瞥便能将人魂魄勾去,“天底下那么多只凤凰,殿下若喜欢,想寻便寻就是,何苦问我?”
不等徐烨反应,江游先挪开视线,慢条斯理舀了碗鸡汤,
这个角度,江游白皙修长的脖颈倏然暴露而出,徐烨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那后颈的红痣上,他还未看清,那红痣便调皮匿入衣襟,难以窥见,
或许是这视线过于直白炙热,江游轻抿了口汤汁,唇齿间,香稠浓郁的鸡汤纷纷化作涩意,他取出帕巾,斯文拭擦着唇角轻叹“殿下真是从小便学不会委婉,这股做风真是像极了....”
礼貌止住话风的江游点到为止,却叫徐烨心头痒痒的,他手臂搭在桌面,身体前倾,眉宇裹着戏谑:“像什么,地痞流氓么,”
看来徐烨本人还挺有自知之明,江游赞叹:“比流氓更甚,殿下独树一帜,无人能敌,”
“你错了凤凰,”徐烨嗤笑,俩人现在距离极近,他几乎是倚在江游面前,那轻挑的视线就这么滑入衣襟,“我这是空虚寂寞的丈夫,等夫人好好宠幸呢,”
如此轻薄的做风被说的清新脱俗,江游颇为钦佩,他身体往后轻倚椅背,双手抬起做投降状,“江某实在辩不过,那民间流传着‘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话没传入殿下耳中实为可惜,”
二人间距离倏然被抹去,几乎是瞬间,徐烨单手握住那冰凉的手掌,指节根根挤入十指相扣,生生按在椅背上,
他噙着笑意额首相抵:“谁说没传入我耳中,可惜我就是个犟种,喜欢独木桥走到黑,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我偏要...”
未完的话被堵入口中,江游未被束缚的手迅速抬起,略带潮意的掌心抵住唇瓣,他稍稍侧脸,终于忍无可忍:“你有口臭,离我远些,”
“?”徐烨抬臂,宽厚粗糙的大掌包拢,将那捂住唇鼻的手挪去颊侧,他微微撤开些距离,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喝你的汤去,这么多话做什么,”
江游忍俊不禁,他抿唇憋笑侧头轻咳几声,“现在殿下可以松开我了吗,江某现在...”
砰——木门吱呀声豁然将话堵回,二人此时姿势并不雅观,徐烨弓着背将江游按在椅上,那磅礴的肌肉贲张,
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对方禁锢在臂弯间,如蓄势待发的野兽,牢牢霸占着领地,凶猛的望向来着,
王麻子微怔,慌乱歉声,连连退了好几步“抱歉抱歉,一时情急推错门儿了,”
走廊不大,木板被踩得咯吱刺耳,王麻子一不察觉便撞着身后的栏杆,吓得他手忙脚乱,
真是侍从随主,一个德行,江游纤细指尖抵住对方肩膀,稍稍用力便将人推了开来,“以后多注意便是,我是不介意...倒是你主子,跟头恶狼似的,小心哪天把你给炖咯,”
被那意味深长的视线扫过,徐烨带着懒意坐了回去,那被扫过的肌肤如被火燎过,灼的人心痒难耐,
从刚刚起,那松木幽香肆无忌惮撩拨着他时,他便没出息的石更了,只亏衣裳下摆宽松,遮住那旖旎的心思,“讲点儿道理凤凰,我要是恶狼,你能在我口口下完好无缺?”
或许是菜肴浓汤氤氲的水汽,让这封闭室内的气温随之升高,连那轻飘飘的视线也变得灼热起来,江游莞尔,
“到底清不清白,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游的做风向来都是点到为止,懒得过多纠缠,可偏偏就是这副德行,让徐烨爱的要命,他拢了拢腿,仿佛方才被拆穿的不是他,转头便望向门口进退两难尴尬的王麻子,
“倒是你,”徐烨眯眸,“这个时间找我有什么事儿?不是让你调查凤凰族的事儿去了?”
几人出发锦都便是因为凤凰的踪迹,按理说,到了之后巡查便容易多了,莫非是终于有了消息?
江游纤细的指尖微蜷,不动声色别眸,王麻子神色间满是苦恼,他左右张望后,闪身进屋,“就是凤凰族的事儿,原本探查的凤凰踪迹莫名其妙消失,我们的线索也断了,”
果然,藏匿许久的凤凰族怎会贸然出现,徐烨毫不意外,“既然如此,这锦都也没必要待...”
“等等,”江游打断:“我能感知到,这城中确有凤凰存在,只是气息渺弱到难以探查,但并非是江筱,”
徐烨微怔,他大张旗鼓带着凤凰游街,原来早被江游觉察出,
凤凰灭族那日落井下石的不计其数,大数族人都被屠戮殆尽,只剩江游的亲妹妹,——江筱,
周枭唯一带走的便是这位独苗,所以徐烨赌,他以江游为诱饵,引周枭出窝,趁机夺走江筱,
房间倏地陷入僵局,王麻子敏锐察觉到其中的暗潮涌动,他蹑手蹑脚将房门关上,欲趁机溜走,
“王麻子,你去城西的药房抓几副药,消食的便好,”江游八风不动稳坐桌前,这发号施令的口吻过于自然,王麻子应下后才猛然回神,
“凤凰,你夫人的身份适应的这么快?”徐烨挑眉,朝王麻子扬了扬下颚,这时王麻子才松了口气,脚底抹油退下,
虽是正午,房间内并不亮敞,那窗子并未完全敞开,只虚虚掩着,细弱的光打在屋内,随风晃动摇摆,江游面色在这微弱的光下显得更苍白,
“别搞错了殿下,方才口口声声唤着夫君的可是你,”江游不予理会,望向满桌菜肴,神色复杂:“你想引来周枭,但来的可不一定是,蒋付栖居周围,怕是已经知道你来,”
“嗯,”徐烨嗤声,惬意的换了个姿势:“不管是周枭还是蒋付,我从未怕过,”
这话虽是张狂却也在理,他们的路数早被徐烨摸透,可行事叵测的徐烨却让几人束手无措,与那俩不同,徐烨打起架不要命的野性就让其他人害怕,
这是他从小林中厮杀长大的武器,
***
此时城外林中,摇曳竹柏下映着斑驳光海,即使踏入数次也依旧惊艳,留着美髯的老者匆匆入院,如若王麻子在应该能认出,这是当初为江游诊脉的老者,
此时步履匆匆的老者推开木门,檐角风铃叮铃作响,昏暗房中摆着个软榻,榻上青年恍若未闻般摇着折扇,
“三爷,妖王与凤凰的那位小公子就宿在锦城,我们要不要....,”
“杨伯伯,我不是说过不要心急吗,”那位青年依旧半靠榻上,单膝屈起细细打量着扇子,他不徐不疾的撑着脑袋,“否则只会像周枭那个莽夫,打草惊蛇,再等等...”
蒋付终于要出场了,另外,徐烨没口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江游忍无可忍“你有口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