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瑛缓了一会儿,害怕的情绪渐渐淡了下来,她稳稳地骑着马,眼睛闪亮地四下打量着。
熟悉的街巷,不同的视角去看,感受也不一样。
谭瑛现在感觉好极了。
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声音响如擂鼓,震得鼓膜嗡嗡作响,却不是因为吓的,而是。那股子压不住的兴奋劲儿在作祟
她还从来没骑过马呢!
尤其是这么好的军马。
谭瑛爱惜而又小心地抚了抚军马的鬃毛,跟想象里的不同,马鬃毛触感硬硬的。
“你倒是半点儿不怕。”
余敬廷撇了撇嘴,单手环在她身前扯着缰绳,另一只手臂看似虚虚的垂在身侧,肌肉却隐隐紧绷着,随时准备接住她。
谭瑛有些兴奋地往后仰了仰,靠在他的肩颈窝处。
“骑马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视野都高了不少,太气派了!”
“你好好坐着,掉下去老子可不管!”
余敬廷感受着胸膛靠过来的重量,强压了压欲要翘起来的嘴角,恶声恶气道。
谭瑛刚想说话,“阿嚏——”
“阿嚏——阿嚏——”
一个接一个的喷嚏突然打起来。
头顶上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啧”声。
“抓着。”
掌心突然被塞一个硬而韧的东西。
似乎是……缰绳?
谭瑛还没回过神,只听"唰啦"一声,厚重的毛皮大氅猛地迎风展开,裹着未散的余温当头罩下,霎时将刺骨寒风都一并挡在外头。
余敬廷嫌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叫你多穿些衣裳,就是不听。”
“你还有脸说!”一听这话谭瑛怒了。
她裹着披风,整个人毛茸茸的好像一个蚕蛹,用力往后拱了拱。
“要不是你强行把我扛过来,我至于穿得这么少吗?!”
余敬廷有些不自然地紧了紧手臂,“坐好!别乱动,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切。
死鸭子嘴硬。
谭瑛撇了撇嘴。
<span>记住本站:</span>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倚好,凑近了说道,“说真的,我还有事没办完呢,我在臣县认识了一个朋友,我要走了还没跟她说过,我有些不放心她,我想先去跟她打个招呼再走。”
余敬廷声音没什么情绪,“看我心情。”
他顿了下又道,“少跟我讲条件,刚才你跟蒋峥那小子私相受授的事儿还没算账呢!”
“什么私相受授?!就几块酥饼,你至于吗你说得这么难听!”
“至于!”
余敬廷声音陡然拔高。
“你送蒋峥酥饼,送罗廷绣饮子和香牌,记挂这个,惦记那个的,你送过我什么?!”
谭瑛十分不理解余敬廷在气些什么。
蒋峥是她弟弟,那自然也是他弟弟,他应该和自己一起对蒋峥好才是。
至于罗廷绣,余敬廷总说他心术不正,可他一直以来非但没有伤害过自己,反而处处提携帮忙。
人总要知恩图报吧。
她扭过身子,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也只生气的说了一句。
“你真是个白眼狼!”
“我是个白眼狼?!”
余敬廷恶狠狠地咬着槽牙,“好啊,我就让你看看白眼狼什么样儿!”
他故意用力一夹马腹,马背猛地一抬,长长的嘶鸣了一声。
谭瑛身形一个不稳,险些滑下去,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慌忙攥住他横在身前的手臂。
“余敬廷!”
谭瑛被他的恶趣味惹得生了气,她抓住他的手臂,低头狠狠咬了下去。
冬日里头的衣衫本就厚实,更别说这人一身腱子肉块垒分明,硬得跟铁板似的,她这么一口下去,不痛不痒的,倒是跟轻轻舔舐似的。
余敬廷眼底带笑,故意放松了肌肉任她咬。
脾气跟小狗似的。
越看越觉得可爱。
他低下头,半垂着眼,下颌轻轻搁在谭瑛发顶上,懒洋洋地枕着。
谭瑛气得要死,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她觉得余敬廷就是故意要羞辱自己,眼圈都憋红了。
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下……
余敬廷眼底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来。
哎哟,那眼神儿里头,带着点宠劲儿,带着点儿愉悦,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简直要腻死人。
不过谭瑛当然是没有看见,她最后还是被余敬廷强行塞回马车里了,一路颠簸走了不知道多久。
<span>记住本站:</span> 原本谭瑛还装了一肚子气,下定决心半个好脸色都不会给他,结果人随着马车晃荡久了,天色也昏暗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迷糊着睡过去了。
数支松油火把插在营帐四周,光影摇曳,忽大忽小的人影投在帐壁、地面上。
方辰驱使着马车慢慢停下,帘子后面却没了动静儿。
他耐着性子喊了几声,里面的人还是没回音。
“你不用管了,去吧。”
余敬廷翻身下马,单手撑着车轼俯身钻进了车厢。
片刻后,他抱着团成个蚕茧的披风大步流星走向营帐,披风下露出半截晃荡的细瘦腕子。
其实从余敬廷钻进马车车厢的时候,谭瑛就已经醒了,只是她困得实在懒得动,整个人化成软软的一滩,直接被他打包抱走了。
今晚轮值的并不是王松然,但是他这人最好八卦,竟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热闹。
不过也只瞧见了余敬廷抱着一团裹成茧蛹的什么进了营帐,还给遮挡的严严实实,啥都看不清。
可恶。
紧赶慢赶的还是来晚错过了。
王松然简直要捶胸顿足了。
倏地,看见马车边上整理缰绳的人,他眨巴了下眼睛,期期艾艾地凑了过去,勾着人的肩膀亲近道。
“小马夫~你知道余大人带过来的人是谁吗?”
方辰老实地杵在原地,被脖颈上呼出的热气熏得浑身不自在了一瞬,强忍着想要挣开他的本能。
王松然是军副都指挥使,而自己只是个勉强挤进荒字队的大头兵。
若不是前些日子将全身的银子都上了供,连现在这个在都指挥使大人跟前露脸的车夫他都当不上。
“啊,想必……应当是夫人吧。”
他磕巴了下,垂着头说道
王松然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松开了钳制他的胳膊。
“我就知道,原来是能降住泼猴的如来佛祖来了。”
王松然满脸奸笑,他搓着手走上前,“嘿嘿,我去给大人美言两句。”
“王大人。”
方辰忍不住出声。
见王松然回头,他搓着衣角低下头,紧张地问道,“副都指挥使大人不是……和徐家姑娘要定亲事了吗?”
“你听谁说的。”王松然冷下脸。
方辰目光飘忽了下,还是挺直了身板,坦然对上了他的视线,“军中众说纷纭,小人知道也并不奇怪吧。”
“那些都是没准儿的事,别瞎传说,大人已经回绝了徐都指挥使。”
“可是营里对此已经是流言纷纷,若是又不成了,这样对姑娘家的名声损伤也未免太大。”方辰急道。
<span>记住本站:</span> “本来就是没边没际的事!跟大人有什么关系?!”
王松然脸色异常难看,低声斥道。
“你这话跟我说说也便罢了,若是闹到大人跟前,仔细你有几颗脑袋!”
方辰面上还是愤愤的表情,不过到底是住了嘴,他闷着头继续卸车去了。
王松然看着他摇了摇头,懒得再管,背着手晃到了营帐边上,清了清嗓子道,“大人,需要什么东西吗?”
没有回应。
王松然心里更好奇了,简直抓心挠肝。
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不说话没动静儿了?
他整个人都趴到营帐上,侧脸贴上去,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一旁看门的守卫简直没眼看,握拳掩唇轻轻咳了一声,提醒。
“副军。”
王松然背着手直起身,被人撞破了也不嫌尴尬,打着哈哈。
“哈哈,我忧心夫人刚来一时缺东少西,这才亲自来探。”
守卫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敷衍着回道,“知道了,副军深谋远虑。”
王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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