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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捡到个小孩

作者:谷雨煮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躺平


    是沈砚秋的人生哲理,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曾说过,“尽日优游过,通宵自在眠。”


    人啊,就应该睡到日上三竿,翻个身,再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可是,人生哪能如意呢?


    这不,沈砚秋被他的父亲沈老一纸通知青崖小镇催债。


    沈老是沈氏财团的当家人,当年他在风华正茂的年岁,吃着时代红利,一心投入事业,靠着荒废家庭得来这个成功。


    而沈砚秋是他四十岁才得来的儿子,如今他已经六十了,想着这件把财团交给沈砚秋,他也可以收拾收拾着退休了。


    哪知啊!


    人生不如意啊!这个沈砚秋从小到大除了吃喝玩乐,对别的事那是完全不上心,高考直接不去参加,大学也直接不去考,就打算靠着家里养。


    沈老一气之下把儿子带去医院检查DNA,在得到明确的亲子关系后,彻底没了希望。


    算了,养着就养着呗,他也不是养不起这么个睡虫,但财团内部的人不乐意啊,谁想要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未来老板呢?


    于是,沈老只得先把沈砚秋送到别处避避风头,所有事处理完了,再把他接回来。


    沈砚秋懒洋洋地走在青崖镇石板路铺出的街道上,手上抱着在街边捡来的小奶猫,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他身上。


    他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反正沈老给他的命令是收不回债,人也就别回来。


    那干脆......


    就不回了。


    想到这,沈砚秋看这青崖镇是越看越喜欢,说不定还真是他的一个福地呢。


    他正盘算着,租下一间铺子,买点什么东西过活。


    突然间,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少爷!”


    沈砚秋在心里“啧”了一下,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人是陈刀,老爷子派给他催债的手下。


    “少爷!”陈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您要去哪儿啊?欠债的在城东,不在这儿啊!”


    沈砚秋白了他一眼,不管他接着朝前走。


    “少爷!”陈刀跟在身后苦口婆心劝着,“之前那次债没收回来,沈总已经很生气了,您别再耽搁了。”


    “我把都说了,我来负责。”沈砚秋转过身,拍拍陈刀的肩,理理他杂乱的衣领,“你就别废话了。”


    陈刀眉头紧锁,还想劝——


    “可是,少......。”


    沈砚秋一击眼刀过去。


    陈刀咽了咽口水,把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这位主他可得罪不起,债没收回去,沈老最多骂一骂,可要把这少爷得罪了,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了。


    沈砚秋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大摇大摆往街道深处走。


    “那少爷,我们现在去干嘛?”


    陈刀傻傻地跟在他身后,心里直叫苦。


    沈砚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开个杂货店吧,什么都卖总不会亏本吧。”


    “少爷,你要开店啊?”陈刀犹豫着问。


    沈砚秋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啊!”陈刀赶忙硬挤出笑容,“少爷这头脑,作起生意来肯定风风火火,大卖特卖啊!”


    他实际心想,就他家少爷这脑子,不会连本带利亏进去吧。


    听着他的奉承,沈砚秋笑得肩膀发抖,“你先别告诉老爷子啊,事成之后给他个惊喜。”


    但愿不是惊悚。


    陈刀笑得两眼眯眯,“那少爷我们得先去买一个店面。”


    沈砚秋想了想,“租吧,也待不长久。”


    听他这样说,陈刀眼里一亮,少爷原来还是想着催债业务的——


    “待腻了,就换个地方接着玩。”


    原来是怕腻了啊。


    “去吧。”沈砚秋打了个哈欠说,“你去找店面,我回酒店睡一觉。”


    他把小猫放入陈刀手里,“你带着他四处转转,去医院检查一下,再带回酒店。”


    说完,他伸着懒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刀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少爷,这才下午六点啊,您刚起来啊,怎么又要去睡了,再说这店面咋找啊,我也没有钱啊......。”


    在抬眼,沈砚秋已经融入人群了。


    陈刀面无表情,痛苦地接受了这一事实,这是摊上了个什么样的祖宗啊!


    不幸之中的万幸,下一秒,沈砚秋给他转了一笔钱。


    陈刀长舒一口气。


    另一边,沈砚秋正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分岔——


    左边还是右边?


    他犹豫一番,抬脚选择了左边的路。


    他一边走着一边不断打哈欠,眼里流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只是跟着路走,全然没注意到路越来越窄,似乎是进了一个巷子。


    他太困了,竟就这样站着靠着墙睡了过去。


    天上的太阳不断变化着轨迹,从东到西。


    沈砚秋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七点了,天色还没完全暗下。


    他揉了揉眼睛,摸索着一旁的墙。


    突然间,他停下动作,睁开眼睛,这时才完全看清了他刚刚靠着睡觉的地方——


    小巷子里污水横流,烂菜叶,塑料袋泡在发臭的水洼里。


    他摩挲着指尖,沙沙的,是脱落的墙皮。


    沈砚秋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困成什么样了,能在这种地方睡着。


    他正要转身离开,一抬眼却看到巷子深处,那儿有一家店面,但卷帘门紧锁着,青苔顺着墙角蔓延。


    鬼使神差得,沈砚秋脚步一转,朝那处走去。


    腐臭味混着潮味越来越浓,他的眉头越发紧皱。


    沈砚秋在卷帘门前顿住脚,他抬手敲了敲。


    没有回应。


    “有人吗?”


    他对着里面喊了几声,“你们家的店面能租吗?”


    还是没有回应。


    沈砚秋蹲下身子,从卷帘门狭小的缝隙中他闻到了近似尸臭的味道。


    里面大概率有死物。


    沈砚秋想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在手中绕了几圈。


    “咔哒”一声


    锁开了。


    沈砚秋摸了摸腰间的短刀,犹豫了一下还是“哗啦”一下拉开了卷帘门。


    门后,一片昏暗,月光没有照进来。


    尸臭味越加浓烈。


    沈砚秋侧着身子进门,在墙上摸到了开关。


    “啪!”


    灯亮了。


    沈砚秋墨黑的眼眸里映出一个少年的身影,他身后是一个长发女人,躺倒在地,看不清脸。


    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他头也不回,只是在女人身上捡着什么东西。


    他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


    沈砚秋定睛一看,那少年两根手指头中间夹着的是一条正在蠕动的蛆。


    那女人死了,蛆是从她身上爬出来的。


    大概是太饿了,少年竟要把把手放入口中,沈砚秋三步并两步上前,握住少年的手腕,忙道:“这东西还是别吃了。”


    周围不断有苍蝇嗡叫,听得沈砚秋头疼。


    他眉头紧锁,试探着问:“你......。”


    话音未落,那少年转过头,眉眼间尽是茫然与麻木。


    他看着沈砚秋,眼里一片空洞。


    他右侧脸上是一大片血污。


    沈砚秋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撩开那少年眉尾旁的头发。


    果然,他太阳穴上有一道极长的伤口,所幸不深,伤口已经结痂。


    “你要跟我走吗?”沈砚秋轻声询问,“或者我先报警?”


    少年依旧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沈砚秋有点无措,他拿出手机给陈刀发了定位,让他快来找他。


    接着,他报了警。


    做完一切,他放下手机,重新打量眼前的少年,“你认识身后的人吗?”


    少年视线顺着他的鼻梁往下,停在了沈砚秋嘴唇上,微微皱起了眉。


    该不会是个聋子吧?沈砚秋想。


    他也不会手语啊。


    他抬手指了指少年身后。


    少年似乎意识到他在问什么,好半天才张了张嘴道:“妈妈。”


    他声音极小,像是从嘶哑的嗓子里挤出来的。


    那女人是他的妈妈,他和他妈妈的尸体在闷热的夏天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待了七天。


    他妈妈的致命伤是肚子上的一大个血窟窿,那血窟窿最初不断流出血,淌到少年身下。


    热呼呼的,全浸在了少年身体上,黏糊糊的,在夏天很难受。


    少年蹲在一旁,看着他妈妈从动不了到不能说话到彻底咽气,卷帘门从外面锁着,他打不开。


    他始终记得妈妈的话:不要出声。


    他饿了就在家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出一点残羹剩饭。


    实在一点吃的都没有了,他望向了地上躺着的妈妈。


    他轻声喊了喊她,没有回应。


    他没有吃她的肉,他没有工具,处理不来。


    他只得捡起那些小东西,放进嘴里才能片刻缓解饥饿。


    他没有告诉沈砚秋这些事,他说不出话了,他晕在了沈砚秋怀中。


    等陈刀赶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像是在垃圾桶里待了七天的人,爬出来,爬到了他家少爷干干净净的身上。


    再往少爷身后一看,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


    “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啊?”陈刀紧皱着眉上前,“这地方这么脏,这么臭。”


    “你这怀里的孩子又是谁啊?”


    沈砚秋不耐烦地往他身后看了看,“只有你一个人?”


    陈刀疑惑地点点头,“还有谁吗?”


    “我报警了。”沈砚秋淡淡道。


    陈刀“哦”了一声,一边从容上前检查少爷身后那女人,一边解释道:“青崖镇用不着警察,在这里地下势力各自勾结,催债或者因为个人恩怨打死人的多的很,先不说警察想不想管,就是想管怕也有心无力啊。”


    陈刀大致处理完那女人,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少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知道的很多啊。”


    陈刀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少爷,出发前沈总给我的资料我可是倒背如流。”


    闻言,沈砚秋想起来行李箱里压在最底下的几张资料了,自沈老给他,他就忘在一旁了。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陈刀还是有点用的。


    陈刀蹲在沈砚秋身旁,试探地问:“少爷,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妈妈是被催债的人打死的吗?”


    陈刀瞅了一眼屋子,除了一张床,一个沙发,一个桌子和两个凳子外,就只剩下了几只小强和脱落的墙皮。


    他道:“大概率是,催债的没控制好度,把人打死了。”


    沈砚秋叹了口气,他本该对此类的事见怪不怪,但他心里却冒出一阵恶心。


    催债,一个正当的理由,被用来掩盖人性的私欲。


    怎么可能是没控制好力度,卷帘门从外面死死锁着,那波催债的本就没打算让这母子两活着。


    只是他们没料到,那少年只是被他们打晕了,没死透。


    沈砚秋叹了口气。


    陈刀眼力见一上来,忙道:“我们沈氏文明的催债文化就应该发扬光大啊,你看看这些人真是人渣......。”


    沈砚秋抬手打断了他,“先去医院吧。”


    陈刀点点头,又道:“那这尸体......?”


    “先去医院,等他醒来再说。”沈砚秋看着怀里的少年道。


    说完,陈刀蹲下身躬起背,准备背人。


    谁知,身后半天没感到重量。


    陈刀疑惑回头。


    沈砚秋正把那少年放在自己背上。


    陈刀瞳孔睁大,“少爷!您让我来吧。”


    沈砚秋摇摇头,朝自己肩膀歪了歪头。


    陈刀看过去,那少年的一只手正死死抓住沈砚秋的左胸口的衣服,指节泛着白。


    “那我去叫车。”


    陈刀落下一句,就往外跑。


    沈砚秋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一时无语。


    你可以从后面托着他啊,这少年看着瘦,背起来还挺让人吃力啊。


    沈砚秋背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屋子,走到清冷的月光下,走到满天星光下。


    陈刀找到了车,回来帮着沈砚秋把那少年弄上了车。


    沈砚秋交代陈刀去置办一个棺材,先把尸体装进去。


    陈刀点点头,照着他的话去了。


    沈砚秋陪着少年向医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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