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衡瞳孔微缩,旋即又恢复如常,若无其事道“哪有什么恶灵,雨天阴气重,淮先生怕不是搞错了,让你产生错觉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好像在停尸间见过你吧?”白一衡拿起粗茶碗抿了一口道:
“淮先生。”
白一衡脱口而出的瞬间,淮霆抚弄纸人的指尖顿住了。
「靠,还是这么难喝。」
三日前他在殡仪馆撞见的画面突然清晰:眼前这个男人披着白大褂,绿宝石耳钉在冷柜荧光里泛着妖异的青光……
“白先生记性真好。”淮霆向前逼近半步,雪松木香混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笼罩下来,“那您记得自己为什么晕倒在停尸间吗?”
白一衡后腰抵上冰凉的柜台,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呵,现在民俗研究还管心理辅导?我那天喝多走错——”
话未说完,淮霆突然擒住他受伤的手指。温热湿润的舌尖卷过渗血的伤口,指尖传来一阵酥麻痒意……
白一衡被淮霆吮吸的轻哼一声,眼睫轻颤,瞳孔倏地睁大,反手压住男人喉颈。
指腹摩挲着那根跳动的青脉,嘻笑道“淮先生对刚认识的人都是这么近的社交距离吗,”一边说着一边加大手里的力度“不怕血里有毒么?”
指节骤然收拢的刹那,空气被极速挤压出去……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被人钳住脖颈。
淮霆慢条斯理的舔去唇上血迹,眸光注视眼前人,语气玩味道:“麒麟血应该配龙舌兰。”两人四目相对——
一时间,店内气温骤降。
沾血的舌尖好像隐约现出分叉,又迅速恢复如常。
小纸看准时机突然暴起,纸手成刀划开淮霆的衣服,狰狞的疤痕自锁骨蜿蜒至心口。
“看来你的小宠物认主,”淮霆抬起下巴,任由衣襟大敞。
“还算对你忠心耿耿。”
淮霆向后倚靠在货架上,任由衣服敞到腰腹。在昏暗灯光下疤痕像条蜈蚣从锁骨向下延伸,泛着暗暗的金色纹路。
白一衡盯着那道疤痕,心下猛的一惊。
「这疤痕是…怎么…好像从哪见到过。」
淮霆忽然攥住他手腕,把掌心按在疤痕最深的凹陷处,另一只手撑在对方耳侧。
眼中眸光隐晦,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衣服被宠物撕坏了,主人打算怎么赔?”
鼻息掠过对方耳后脆弱的绒毛,激得那片皮肤浮起细小的颗粒。
“该怎么赔就怎么赔。”白一衡想抽手,却被拽得更紧,“你不放手我怎么赔你?”淮霆手上的温度如一汪冷寂的死水,混着雪松木香侵入对方的肌肤之中。
鞋尖若有若无的蹭过白一衡的裤角,语气缓慢道:“怎么赔我这个受害者说了算。”
小纸忽地从天花板猛的俯冲下来,纸手啪啪拍打淮霆后背。白一衡推开淮霆,趁机向后仰去,后脑勺撞得柜子哗啦作响。
白一衡身体紧绷,嘴角勉强扯出弧度:“淮先生想要我怎么赔你?”
熟悉,他轻笑两声。
向后退了两步,脖颈上被白一衡掐出的红印子尤为显眼。
iPad弹出全息投影——
“昨夜子时,你唤醒了这座城的魑魅魍魉。”淮霆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要么跟我签监管协议,要么等恶鬼拆了这间老破小。”
白一衡抓起朱砂笔抵住他胸膛道:“那我选第三条路——举报非法暴力执行?”
“嘘,”淮霆突然握住他执笔的手按向自己心口,疤痕在触碰下泛起金纹,“你听。”
怦——怦——怦
掌心下的心跳与符文产生共鸣,记忆碎片汹涌而来:暴雨中的白青剑,缠着红线的指骨,还有淮霆被铁链洞穿胸口时滴在他眼睑的血。
“我们万年前的约定你当真忘得一干二净。”淮霆眼眸里的青光一闪而过,让人捕捉不到。
沉默良久,缓缓放下朱砂笔,白一衡声音略带沙哑的说:“我…可以跟你签协议,但…你必须要住在我店里。”
淮霆唇角微扬。
“可以。”
白一衡揉着太阳穴,转头看向黄花梨屏风道:“为什么我只有上辈子临死前的记忆。
「其他的记忆就好像被一层白纱笼罩住了一样模糊不清。」
淮霆拿出一件刻满古文字的宝器,捏住白一衡的手,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滴在宝器上。一瞬间光芒大盛旋即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错综复杂的紫黑色火焰。
淮霆收起铜盘,神色也略微有些变化,“你的命格被调换过,且前世记忆全无。”
白一衡心里咯噔一下,“命格被调换?”看向铜盘上跃动的紫火。
一道机械声音在白一衡脑海中响起:「实习任务:72小时内超度一名恶灵,失败则魂飞魄散。友情提示:您目前的功德值为-50」
白一衡声音有些沙哑,“任务来了。”
淮霆看了眼ipd上弹出的绩效考核信息,垂眸看向白一衡:
“并且你只剩一年的寿命了。”
白一衡身体猛的一滞,当场怔住,“……什么?你这个法器怕是失灵了吧。”白一衡对这句话感到无比谎缪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没开玩笑吧,一年寿命?!」
白一衡心中的波澜起伏不定,开口询问道:“请问淮先生凭什么断定我还有一年寿命?”朱砂笔指了指淮霆手里的铜盘,“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
“你的血液里含有曼陀莲毒素,这种毒只有临到最后一刻才会毒发,期间与常人无恙,且无药可医。”
淮霆眉头紧锁“命格调换,我对此事竟也不知情。”
白一衡向后倚靠在椅子上,手指不自觉的转动茶杯,笑出声来:“今天还真是让我措不及防,要不是手指被划疼了我还以为在做梦呢。”
「啊哈,我这乌鸦嘴未免太灵了点吧。」
“仅剩一年寿命,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挽救一下吗?”说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淮霆。
淮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微皱,看到身旁压着嘴角,眨巴着眼注视他的白一衡,轻声出笑道:“把压箱底的茶叶拿出来了?”
“衣服不用赔了。”
「啊?不用赔了?还真是奇怪。」
白一衡哈哈一笑“淮先生大方,来再给你倒一杯。”
“不必了,不渴,不喝了。”淮霆伸出双指抵住茶壶,“方法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再倒下去,不仅方法不告诉你,衣服也要赔我。”
视线在梨涡处停留片刻,转眸看向别处。
白一衡注意到淮霆脖子上的红印子和有些破烂衣服“雨天湿冷,淮先生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好意心领。”
白一衡转身回房间拿了一件淡黄色卫衣递给淮霆,“将就一下,就这件衣服码数最大。”
淮霆拽开领带,脱掉刚才被纸人划烂的风衣和衬衫,打量了一下这件卫衣,摸了摸衣服的料子。
“还算合身。”
也不避人就**着上半身,从锁骨延伸到腰腹的金色暗纹一览无余。
白一衡的视线落在上下起伏的胸膛上「啧啧,这身材不当模特可惜了」眼神里带着些许赞赏。
淮霆换上卫衣,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在身上来回扫描,唇角微扬道:“殿下好像对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并不在意。”
白一衡坐到淮霆旁边的椅子上,眼神暗淡,低头盯着缺了一角的石砖,愣愣出神。
“在意的很,我还没活够呢,大好青春年华……甚至还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现如今只剩一年时间,也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莫名奇妙就要死了,怎么不会在意。”
白一衡自我安慰道:“与其担心生命的飞速流逝,还不如及时行乐。”
“横竖都是一死,一年后要被毒死,完不成任务也要嘎巴一下魂飞魄散。”
“虽然此毒无解,但想要取得一线生机倒是还有一种办法。”
“?”白一衡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伸头往他旁边靠了靠,询问道:“什么办法?”
淮霆见猛的瞪大双眼凑过来的卷毛,笑道:“实习生转正为神官,上了天庭后,谁给你下的毒,自会有办法追查。”
白一衡道:“既然我的前世跟你有牵扯,那你知不知道我的仇家是谁?”
“没有。”
白一衡被呛了一下:“什么?”
“你与他们并无恩怨,相反他们倒是欠了你不少。”淮霆讥嘲一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白一衡手指轻敲桌子,思索片刻开口道:“看来淮先生你的身份不止是考核官吧,唤醒我的前世记忆,这跟考核并无关联吧。”
淮霆一言不发,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当然。”
“你与我的约定尚未完成。”
“什……么约定?”白一衡表情一滞,指了指自己。
“你的魂魄暂时寄存于这具身体之中,等你上了天庭,我便带你回到原本世界,时机到了,约定自会知晓。”
“凡人无法承受跃迁法力,只能等你有了法力后才可带你回去。”
“原本世界?我在地球生活了二十多年,难不成要去外星?”
“用你们现代的语言可以这么理解,原本世界要比这地方辽阔的多,妖鬼人神四界领土互不干涉。”
淮霆眼睫低垂,ipd全息投影弹出当年残存的一些片段,出声道:
“你原是君瑞座下首席弟子,被一群虚伪君子残害至魂魄无几,君瑞也就是你的师父也不知所踪,你的在洛神派的三更雪住所……也在那场大战中不复存在。”
“那我奶奶她们怎么办?总不能抛下不管吧!”
淮霆看了眼守在伊衡的纸人,“除了这个纸人可以跟你走,其他人怕是不愿意。”
白一衡满是愕然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