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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受伤

作者:七七不77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章


    “喳、喳、喳...”几只喜鹊欢叫着从姑臧城上空飞掠,盘旋在王宫之上,引得城内百姓纷纷抬头观看。不一会,捷报传来,秃发傉檀带军大败秦军。胜利的消息响彻整个王宫,又传遍整个京城,百姓们欢欣雀跃,更有甚者,直接在大街上跳起了舞。


    折掘王后激动的攥着喜报,眼睛一遍又一遍扫看。


    左夫人也凑上去探头瞅了瞅,“王后,这可真是大喜啊,四年前,秦军咄咄逼人,害得大汗除去年号,向其称臣,后又给那姚兴花了重金,才换来姑臧城。不过话说,自从两年前从乐都迁来姑臧,国运倒是越发好了,怪道鸠摩罗什寺的通禅大师说姑臧乃奇胜之地,有转运之功效呢。”左夫人高兴地嘴包不住牙,想着回头再去通禅大师那求个签。


    折掘王后对佛啊道啊的都无感,听罢心下不以为然,姑臧本就地处河西走廊要处,易守难攻,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谁得到了就能处战略高地,那个通什么大师简直说了一通废话。


    “大汗三日后便归来,这几日我们三个人要打起精神,好好准备庆功宴。”折掘王后对着左夫人和右夫人说道。右夫人低眉顺眼,点了点头,左夫人正想着去通禅大师那里求个什么签好,适才什么话都没听进去。折掘王后板下脸,眯眼盯着正走神的左夫人。


    左夫人的侍女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左夫人回过神来,转头撞上王后犀利的眼神,赶忙回应道:“啊,对,您说的都对。”随即讪讪地笑了一下。


    广宁殿内,刘静君正考校宥连的词赋背诵。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宥连昨日和保周玩儿地太疯了,只记住了这两句,后面句子不仅没背下来,连读音都忘记了。她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转到正悠闲读着嵇康诗集的染干那里,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眼色,眼珠子都快要滑出眼眶了。


    染干拿手上的书遮蔽着,悄悄朝她使口型


    “嗯...月牙弯着,咬住太阳...上天堂。”宥连看着染干的口型,磕磕巴巴地对出来。


    “噗,哈哈哈。”染干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唉,是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刘静君敲了下宥连的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榻上坐下。


    宥连像泄气的皮球,一下蔫了,她耷拉着胳膊走到刘静君面前,钻进刘静君怀里,双手抱住她的腰,撅着嘴撒娇道:“麽敦,洛神赋太难了嘛,我背不下来,一会儿之一会儿兮的,都快把我绕晕了。这个曹植,只顾自己写得爽了,也不想想后世的小孩被他麽敦逼着背诵有多难。”


    刘静君揽着怀里撒娇的宥连,有气也被她磨得没了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好了,我看你怕是连读都还不会读,染干估计只敷衍地教了你一遍,明日我亲自教你。”


    染干撇了撇嘴,明明是宥连急着和保周出去打猎,只心不在焉地跟着他读了一遍。


    刘静君身边的侍女打屋外走进来,兴高采烈地说:“美人,有大喜事!大汗大败秦军,马上要凯旋归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宥连高兴地从刘静君怀里蹦了出来,“父汗果真英勇,真真一代枭雄也,我大凉有如此迅猛之势,日后未必不能一统天下!”宥连兴奋地手舞足蹈,好似南凉已一统天下,她自己已经成了全天下的公主。


    “怪不得适才听到喜鹊唱歌,原来是唱着胜利之歌报喜来了。”染干笑着说,抬头望了眼窗外。


    “大汗可有受伤?”刘静君关切地询问。


    “大汗毫发未伤,全身而退,美人就放心吧,只管等着和大汗团聚就好。”侍女咧嘴笑道。


    刘静君彻底放心了,转身将榻上的小衣服都装到一个布包里,招呼过来染干和宥连,“我给破羌做的小衣服,你们两个拿着给沮渠美人送去吧。”


    两个孩子齐声答应。


    沮渠美人在弘昌二年生下五王子保周后便升为美人,去年又生下六王子破羌,适逢换季,小王子暂无衣可穿,刘静君便替他做了几身小春装。


    宥连一进屋便抱起胖嘟嘟的破羌,脸埋在小婴儿脖子里吸了一口奶香味儿,又心满意足地放下他。宥连可不敢再抱久了,免得像上回似的被他尿一身。


    “真漂亮的小衣服啊,替我谢谢你们麽敦了,她真是个善良的人,和段郡主一样善良。”沮渠美人半卧在榻上,欣喜地把小衣服拿在手上翻看。


    段郡主便是宥连的亲生母亲,沮渠美人以前是段郡主的侍女。宥连在沮渠美人这里已经听过很多有关亲麽敦生前的事了。


    段郡主,闺名温。段温是北部凉国开国君主段业的侄女。段业是个汉人,在沮渠家族的拥立下称凉王,然本就是一介傀儡,四年后,沮渠蒙逊发动叛乱,弑杀段业,其妻自刎,其子下落不明。其后沮渠蒙逊对战南部凉国战败,便将段温送去南部凉国做人质。秃发傉檀向来喜爱汉人女子,便向兄长请求,将段温纳为妾室。两个月后,段温便怀孕了,本是喜事,却好景不长,年方二八便永远驻足在了那个血腥的产房,再不问人世间诸事。


    宥连每想起,心便一阵纠痛,像是被针扎出了密密麻麻的孔洞,身体里流淌着的、段温的、悲痛的血液从每一处孔洞喷涌而出。


    “我们去马场吧,我心里闷,想去骑马。”宥连拽了拽染干的袖子,对他说。


    染干察觉出了宥连的情绪,一想便知道了原因,用宽慰的眼神看着她,点了点头二人向沮渠美人告别,并肩走出门,向马场走去。


    马场上,两个少男少女正骑马狂奔,男孩手上挥着鞭子,“嗖”的一声,一排矮灌木丛被抽掉一地叶子,“贺落,我要给你的马上点强度。”男孩对着女孩大喊,说完朝她的马狠狠甩了一鞭子。


    “来吧,安周,谁怕谁。”贺落回头瞥了一眼。瞬间,马如箭一般窜出,只见贺落丝毫不慌,拉动缰绳,突然起身站立于马上,又倒挂下去,变着花样展示马术,安周骑马跟在她后面连连叫好。


    “吁~”贺落急忙勒住马停了下来,马头距离宥连仅有六七寸的距离。


    “宥连,你这么相信我?”贺落高高坐在马上,低头朝宥连笑道。


    宥连伸手摸摸马儿的头,“信你?我是相信渴浊浑,我每天都来喂它,它是不会撞上我的。”宥连不以为意。


    “哼,一个畜生,你指望它会自己停下来?我适才就应该直接撞飞你才对。”贺落瞪着宥连,恶狠狠地说。


    宥连撇过头去,不愿搭理她。


    安周也骑着马过来了,甩了一鞭子到染干脚下,扬起三尺高的尘土。“喂,染干,听说父汗又虏了几个汉女回来,秦国也要送几个貌美如花的人质过来,你也不小了,到时候挑几个给你开开荤呐,啊哈哈哈。”安周大笑着戏谑。


    “掳来的汉女”、“送来的人质”让宥连和染干都心下一痛。


    “哦~对了,我差点给忘了,想当年你麽敦也是被虏来的汉女,还差点做了...下流的妓子~,嗯?是不是?”安周骑着马向染干这边靠过来,一边说,一边折起鞭子轻轻蹭染干的脸挑衅。


    染干攥紧了拳头,紧紧咬住牙,死死瞪着安周。宥连扯了扯染干衣角,让他冷静下来,安周比染干早生四年,块头太大了,自小嗜血好战,染干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再者,得罪了安周和贺落兄妹俩,左夫人那边怕是又要找麽敦的麻烦。


    安周歪嘴笑道:“呦,我说的不对吗?哈哈哈。”说完翻身下马,不料还没站稳便吃了染干一记拳头。染干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整只手都麻了


    “安周,拿鞭子抽他!”贺落在马上朝安周大喊。


    安周抹掉嘴角的一丁点血丝,挑了挑眉,“打他犯不着拿鞭子。”安周扔掉鞭子,他眼睛狠戾,像一只恶狼,马上要将人撕碎,突然一拳甩在染干的胸口,将人打出两米远,染干倒趴在地上一股股吐处猩红的血。


    宥连见势不妙,撒腿便要跑去王后宫里求救。贺落看到她要跑去喊人,急忙翻身下马,追上去扯住了宥连的头发。贺落也比宥连早生四年,又高又壮,抓住宥连像抓住小鸡崽子一样轻而易举。


    安周走到染干眼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抬起一只脚撵在他的脖子上,慢慢往上移,最终狠狠踩在染干的脸上。贺落一只手死死按住宥连,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看到染干满脸是血被安周踩在地上,宥连又气又怕,两只眼睛泪流不止,哭的又红又肿,嘴里呜呜咽咽地喊叫。突然,宥连跳起来,用头使劲撞上贺落的下巴,贺落痛得捂着下巴蹲在地上,宥连挣脱开来,跌跌撞撞跑向染干。安周的脚本要踹上染干的肚子,不料宥连挡了上来,挨了一记窝心脚,直接晕了过去...


    宥连再醒来已是两日后了,她从床上下来,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走起路来扯得胸口还有点疼。


    “公主,你醒啦!”宥连的侍女端着水盆走进屋,本是打算给宥连擦拭身体用的。


    “染干怎么样了,他醒了吗?”宥连急切地询问。


    侍女放下水盆,说:“四王子发了两天两夜的烧,今日卯时才烧退,但依旧还在昏迷中。若不是沮渠美人的侍女在马场看到你们,立刻去报告王后,四王子再被三王子踹上几脚,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宥连点了点头,走出屋子去看染干。


    刘静君正在给染干喂药,熬了两天不曾闭眼,她面容苍白,嘴唇干裂,眼里布满了血丝。见到宥连进来了,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两日里来第一次露出笑容,“宥连!你醒了!”她上前把宥连抱进怀里,“我从你屋里出来没一会儿,你就醒了。身上可还痛?”


    “麽敦,你不要担心了,我没事了,不知染干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宥连说着,拿起桌上的竹片微微伸进染干嘴里,用汤匙盛一勺药,慢慢沿着竹片喂进染干嘴里。


    刘静君叹了口气,倚在床边看着宥连给染干喂药。


    翌日,染干终于醒了过来,秃发傉檀也凯旋归来。


    忍辱负重四年之久,今时可谓一雪前耻。秃发傉檀复称凉王,改元嘉平,册立嫡长子虎台为太子,重新册立折掘氏为王后,又置百官,其中左夫人之弟镇北将军俱延封为太尉。


    太元殿里,秃发傉檀和折掘王后端坐高堂,左夫人坐在侧座一脸愁容,安周跪在阶台下,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


    安周和染干都是秃发傉檀最喜爱的王子,安周尚武,染干崇文,一文一武,乃日后不可多得的辅君之才。平日里拌拌嘴,打打小架也就罢了,现下竟差点闹出人命。想当年,乌孤、利鹿孤、傉檀秃发三兄弟兄友弟恭,齐心协力,才将王位传至今日。王宫不比普通百姓家,兄弟阋墙,国祚难保啊。


    “既如此喜爱打斗,那从明日起,你就去军营训练罢,整日游手好闲,到处挑战,该把你丢去军营打磨打磨性子。”秃发傉檀怒气冲冲地盯着安周说。


    去军营?安周听罢心中狂喜,真是正合他意,本想忍住开心,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秃发傉檀的眼睛如剑锋般锐利,当即又说道:“拉出去再打二十板子!”


    左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忙上前挽住秃发傉檀的胳膊求情:“大汗,二十板子太重了,可叫他明日如何去军营,又如何见人呐。”


    仆从们把安周带了下去,秃发傉檀甩开左夫人,和王后回了寝殿。


    旦日,安周被抬着去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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