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校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沈令衍推开宿舍窗户，晨风裹挟着湿润扑面而来，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拂起。篮球赛的海报在公告栏上格外醒目，鲜红的"高一三班VS五班"字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衍衍，快来看！"谢听筠突然从身后扑来，肉乎乎的脸颊贴着她的肩膀。她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校园论坛的热帖——《高冷学神许耀雨中护送神秘女生》。照片里，黑色长伞倾斜的弧度将两人的身影笼在朦胧雨幕中，许耀侧脸的轮廓被雨水柔化，竟透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沈令衍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昨天17:43，正是许耀把伞给她的那一刻。
"论坛都炸了。"许瑜靠在门框上，修长的手指转着发圈，"有人说这是许耀转学以来第一次和女生单独相处。"
陈语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所以昨天你们到底——"
"只是顺路！"沈令衍慌忙打断，却看见三个室友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她抓起书包夺门而出，身后传来谢听筠软糯的喊声："记得中午来看球赛啊！"
走廊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经过三楼拐角时，沈令衍突然停住脚步。许耀正倚在窗边讲电话，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的眉头紧锁，声音压得很低："我说过不要插手我的事。"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威严的男声，许耀的指节在窗台上泛白："母亲忌日我会回去，其他免谈。"挂断电话的瞬间，他转身撞上沈令衍的目光，眼底的阴霾还未来得及收起。
"早、早上好！"沈令衍结结巴巴地开口，假装没听见刚才的对话。她注意到许耀今天穿着黑色运动外套，衬得肤色愈发冷白，左耳一枚银色耳钉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许耀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拂去她发梢沾着的花瓣："伞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沈令衍呼吸一滞。花瓣轻飘飘落在地上，她闻到他指尖淡淡的雪松气息。"在宿舍...我下午带给你。"
"不用急。"许耀收回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来看比赛吗？"
"当然来！"话一出口沈令衍就后悔了，这语气活像期待已久的小粉丝。果然，许耀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转身时扔下一句："记得站前排。"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沈令衍才长舒一口气。她弯腰捡起那片被许耀拂落的山茶花，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不知为何，方才电话里那个"母亲忌日"的字眼像根刺，轻轻扎在心头。
**篮球场**
正午的阳光将塑胶地面烤得发烫。沈令衍被室友们推到最前排，手里攥着谢听筠硬塞来的应援手幅。陈语风正眉飞色舞地科普："听说许耀初中是省青队的，后来因为家里......"
话音未落，场边突然爆发一阵尖叫。许耀穿着黑色7号球衣走来，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他的目光扫过看台，在触及沈令衍的瞬间微微停顿。
"啊啊啊他看这边了！"后排女生激动地摇晃同伴。沈令衍下意识低头，发现手幅上不知何时被谢听筠画了颗小小的爱心。
比赛开始不到五分钟，比分就拉开到15:3。许耀带球突破的身影像道黑色闪电，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时，衣摆掀起露出劲瘦的腰线。当他在三分线外急停跳投，篮球划出完美弧线的刹那，沈令衍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砰！"球重重砸在篮板上——是个漂亮的空心球。许耀落地时朝看台挑眉，汗珠顺着下颌滚落，整个人在烈日下闪闪发光。沈令衍突然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女生为他疯狂。
中场休息时，林嘉赐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小美人，我们耀哥帅吧？"他随手拧开矿泉水浇在头上，水珠四溅，"他可是为了某人才答应参赛的哦。"
"胡说什么。"许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用毛巾狠狠勒住林嘉赐的脖子。两人打闹间，沈令衍看见许耀后颈有一道浅色疤痕，像月牙般隐没在衣领下。
下半场五班明显加强了防守。当许耀第三次被撞倒在地时，沈令衍忍不住揪紧了衣角。裁判吹罚犯规的哨声中，她看见许耀撑着膝盖站起来，眼底燃着令人心惊的倔强。
最后一分钟，比分胶着在58:59。许耀带球突进时，五班两个队员同时包夹而来。碰撞的瞬间，他护腕下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篮球脱手飞出的刹那，计时器归零的嗡鸣响彻全场。
"赢了！"林嘉赐一个箭步冲上来熊抱许耀。沈令衍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应援手幅早已被捏得皱皱巴巴。
人群散去时，夕阳已经西斜。沈令衍借口去洗手间悄悄绕到器材室后面，果然看见许耀独自坐在台阶上处理伤口。他棉签蘸着药水的动作很熟练，仿佛做过千百次。
"我帮你。"沈令衍鼓起勇气走过去。许耀明显怔了怔，却没有拒绝。她接过棉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一道陈年旧伤，边缘已经泛白。
"小时候烫的。"许耀突然开口，声音比暮色还沉，"母亲去世那天，我打翻了汤药。"
沈令衍的手抖了一下。药水在疤痕上晕开，像滴落的水彩。她想起父亲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母亲带花，想起全家围坐在餐桌前分享蛋糕上最后那颗草莓的夜晚。这些平凡的幸福，对眼前这个人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疼吗？"她轻声问。
许耀抬眼看她，夕阳将他的睫毛染成金色。他忽然伸手，用拇指擦去她鼻尖沾到的药渍："早就不疼了。"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沈令衍僵在原地。许耀似乎也意识到不妥，迅速收回手站起身。暮色中他的轮廓格外锋利，声音却柔软下来："下周...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晚风掠过树梢，吹落一地山茶花。沈令衍点点头，听见自己心跳如雷。她不知道许耀要带她去看怎样的风景，但此刻，她只想握住这个少年伤痕累累的手。
回宿舍的路上，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衍衍，这周末你爸爸生日，记得打电话]。沈令衍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路灯，突然很想把家里那盏南瓜造型的小夜灯带给许耀——那是她小时候怕黑，父亲特意从迪士尼带回来的。
夜风裹挟着花香拂过脸颊。沈令衍摸出口袋里那片山茶花，花瓣已经有些蔫了，却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就像某些隐秘的心事，即使小心翼翼藏好，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