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顾时安便离开京城,只是不同于往日,逢年过节他便会赶来京城陪着哥哥,两人见面机会大大增加。
在这个世界,顾时思出乎意料的一直未娶,父母不在京城倒是可以理解,张家两兄弟久居京城也没有动静。
余鸢一日同侍女聊天时得知张怀远并不是没被张行征拉着议亲,只是谈一家毁一家,最后议亲的事因京城盛传的小道消息不得不耽搁——张家大公子不举。
谣言疯起,高门不愿嫁女,小户张行征又不愿意,盛怒之下张怀远又挨了顿家法,只是议亲的事重要落到张怀温身上。
女儿自然也没放过,还未及笄时,张行征不知怎的联系上了顾父,两人书信往来之间定下婚约,小女儿会与顾家公子喜结连理。
余鸢知道这件事时并无太大反应,她只是低头思索,思索顾家两个人,她该嫁给谁?
同往日一样,在张夫人房里吃点心。
倒不是余鸢与原身母亲多亲近,只是她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想多见见女儿,她总不能阻拦。
余鸢一面想着吃几块草草了事,一面应付着张夫人的问话。
“阿鸢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张夫人突然一声感慨,余鸢手上动作顿了顿,乖乖坐好准备听听敷衍了事,“阿鸢想嫁给顾家哪位公子?一定要慎重考虑啊。”
余鸢僵硬的扯扯嘴角,点头应和几声逃离房间。
当日晚,对国国师的拜帖被送到皇帝手上,礼部紧急准备接待宴。
连着几天张行征和其他官员都在皇帝书房中讨论揣摩对方来意。
余鸢消息闭塞,即便她的大哥张怀远已经升至户部侍郎,但她压根联系不上他,只能在内院四处拼凑信息。
总结下来,只知对方来者不善,还有便是这国师年轻貌美,在对国是妖精一般的人物。
余鸢想不通,国师为什么会用“妖精”一词来形容,直到被二哥带着去观摩队伍进城,远远望上一眼,那副眉眼便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确实是妖精。”余鸢心道。
那一双紫瞳泛着潋滟又魅惑的波澜,勾人心弦。
时间已经冲淡一切,京城中的居民已经忘却几年前的战争,夹道观望,人群中泛起对队伍的惊叹声。
余鸢已见了真颜,坐回位置,听顾时思与张怀温谈话,顾时安几日前回了边塞,余鸢此刻全无聊天的心思。
皇帝看在家氏的份上让他俩做了小官,后来见两人在防卫营搞了个像模像样的队伍,借升官之名将他们调成了挂名官。
于是两人又过上整日无所事事的生活。只是余鸢是女眷,不便带着她。
当晚余鸢便有了一次名正言顺出门的机会。
为了接待客人,礼部大摆宴席,许久不见人影的张怀远也出现在张府,余鸢打量着他。
“这次终于不是那件常服了。”她想。
鲜艳的官服夺不走他眉目间的光彩,只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眉目间的沉郁之色淡些便好了,太令人害怕了。”余鸢又想回房照镜子欣赏原身的脸蛋了。
宴会上,余鸢夹在张行征与张夫人中间,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懈怠。
小糕点一点也不敢多吃。
当天宴会三品以上官员可带着家眷前来,因张元清与张怀远太给力,余鸢得了个二品县主的名头,比他哥张怀温先见识大场面。
这种成人兜圈子的场合,余鸢火了两世第一次亲眼见识,着实无趣。
于是不自觉的目光转向坐在上位的张元清,在太子身边,虽同往日一般美丽,但周身却荡着郁气,往日明亮的眸子正无神的盯着面前的杯盏。
余鸢不敢探头去看张怀远的脸色,勉强压下好奇的心,抬眼便见对面一位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正笑盈盈地盯着自己,四目相对,那女孩笑容更大,毫不犹豫的抬手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余鸢这边看得一愣一愣,女孩身边的女人察觉女孩的动作,抬手就是一记爆栗,女孩不服气的回头争辩。
两人身上有一种天然乐天派的气质,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昭示着她们蓬勃的生命力。
“邓将军如此开心,不妨讲出来让大家乐一乐?”高座上的皇帝察觉到这边的情况,和颜悦色的询问。引得所有人目光都聚在那个女人身上。
邓将军毫不怯场,一手压住意欲扑上来的女孩,一边回答:“我这妹妹夸赞对面女孩生得极漂亮,正和我夸她呢。”
话了,平底惊雷,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转向余鸢。
“丞相家有美玉啊。”皇帝笑呵呵的,旁人见状纷纷附和,夸得余鸢面红耳赤。
在张夫人与张行征应和提醒下,余鸢才想起向众人回礼。
她知道张元清一定也在看她,于是她迎上张元清的目光,笑盈盈的歪头眨眨眼。
张元清终于有了一丝生气,眼底是藏不住的骄傲与欣赏。太子一如既往,“温和的伪君子。”余鸢暗暗想。
不一会儿,话题转移,余鸢见张元清告完礼离开后,实在忍不住与张夫人商量可不不可以离开。
张夫人一面微笑回应隔壁桌夫人的客气话,一面摆手同意。
在宫人指引下,在偏殿见到了张元清。
“阿姐。”清脆的嗓音唤醒靠在桌边的女人。
余鸢觉得无论看多少次,她都不会对这张脸免疫。
“你怎么了?”
随着距离的缩短,艳丽的面庞越显憔悴,眼底的青黑脸脂粉都遮盖不了。
“无事,有些乏累。”张元清挂着微笑,像个蒙上月光的漂亮瓷娃娃。
“阿晏又闹你了?”余鸢皱着眉,想抓林晏那个小魔头来狠狠修理一顿。
“没,阿晏近来乖得很。”见余鸢漏出孩子气的神色,张元清恢复了几分神采,“待在东宫闷了些,无碍。”
从林晏出生后,几个乳娘都奈何不了这个小魔王,加上太子不喜张元清溜出去,于是太子妃只能老实待在东宫。
“阿姐,你该出来散散心的。”余鸢苦口婆心。
“正巧三日后端王妃约我一道去寒林寺礼佛,就当散心吧。”
近几日张元清实在乏累,向太子申请出门逛逛,意料之内的太子
只是不言不语的看着她,无奈她只好摆手作罢,太子立刻喜笑颜开,半晌反应过来,怕她自己偷跑出门松口答应她去寒林寺,只嘱咐她一定不要忘记喝药。
余鸢看太子更加不顺眼,因张元清实在乏累,她便离开了。
不想回到宴会厅,于是偷偷摸摸地在能去的地方晃荡,也不怎地,路上几乎五步一侍卫,宣政殿更是被围了起来。
路上遇到裴应,也不好表现的太热络。
裴应在东宫时,两人很聊得来,在余鸢等着见张元清时便会同他聊天,当时他只是个无人在意的小太监,如今倒是成了皇帝身边威风的管事了。
返回宴席,皇帝已退场,太子与众人谈笑,余鸢迎面撞上国师的视线,惊讶之下环视四周,原来邓将军已经换位和别人划拳去了。
“阿鸢,你先和你大哥一道走吧。”张夫人也察觉到国师的视线,不悦至极。
实际上看她的也并非国师一人。
余鸢偏头看见张怀远离开,刚忙起身跟上。
“大哥大哥,等等我。”顾着裙摆,余鸢艰难的迈着小碎步冲刺。
张怀远回身看她,并未关心她此刻做贼一般的神态,只问:“跟着我做什么?”
“娘让我同你一道回去。”
“我不回府,不顺路。”冷冷的拒绝,转身时被余鸢拉住衣角,略微僵硬地回头。
“带我一程,求你。”
实在不想待在此处,余鸢只好可怜兮兮的求他,只求他念着微薄的亲情带她走。
长久的沉默之后,张怀远淡淡出声,又是往日那般刚正模样。
“你先放开我。”
余鸢垂头丧气的放手,耳边骤然响起天籁之音。
“跟着我。”
张怀远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余鸢欢天喜地的跟着他。
马车里,死一般的寂静围绕着两人。
“怎么忘记这种情况。”余鸢僵硬着笑。
“你和你阿姐见面了?”余鸢将要把自己挤进马车框架里时,张怀远首先打破沉默。
“见了,阿姐状态不太好。”
张怀远不言,只一味等待下文。
“她说在东宫太闷了些,三日后会和端王妃去寒林寺。”
语毕,车内再次陷入沉默的漩涡。余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身体偏不如她的意。
“咕~”
余鸢简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这时买不到吃食,宴会上怎么不多吃一点?”
“场面太庄重。”余鸢一时想不起什么借口,只好老实作答。
“总不能太约束自己,放纵一点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