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张怀远一心扑在户部,日日不见踪影,张夫人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商量婚事。
张元清成为太子妃后,太子迁就她常诏余鸢入东宫陪她。
余鸢倒也乐意,只是太子对张元清的爱太深了些,几乎不许她踏出东宫半步。
太子府妾室通房众多,但不知怎的,十二岁时,太子府才迎来第一位新生儿。
小侄子出生后,余鸢只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婴儿,对太子的厌恶好像延伸到了婴儿的身上。
回府时遇到了就不见人影的张怀远。
“你阿姐?”
言语哽在喉头,余鸢看他掩饰不住的担忧,想到张元清整日消沉的模样,无奈扯起一抹微笑。
“阿姐一切安好,母子平安。”
张怀远听罢,不住的点头,眼眶不自觉的湿润,连忙转身掩饰。
“那便好。那便好……”
长舒一口气,大步离去。
余鸢停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悲怆爬上心头,是控制不了的人生。
小侄子百日宴前一天,余鸢想到张怀远,拉着张怀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好他。
张怀温拍拍胸脯,信誓旦旦表示一定做到。
第二天一大早,余鸢被月华拉起来梳妆打扮。
余鸢迷糊间看着镜中那张脸,不自觉的抚上脸蛋。
张元鸢这张脸实在漂亮,与张元清七分相似,有因先天体弱的缘故,身上总带些病弱的气息。
脑袋刹时清醒。
“嘿嘿,想要那件蓝色的。”
月华也很爱打扮她,两人联合琢磨半天,在张夫人几次派人催促下终于出门。
天蓝色的轻纱缀着几只飞舞的银蝶,银链相饰。
余鸢很喜欢这样的搭配,穿着感觉人都活了。
看完小侄子,顶不住各家夫人的喧闹,同张元清打了个招呼就溜去花园散心。
坐在湖边小亭,对着书面发呆时,裙边传来一股拉力。
一只小手扯着裙上的小蝴蝶,顺力望过去,余鸢瞳孔巨震。
一张稚嫩的脸庞印入眼帘,精雕细刻的眉眼,使见过的人都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漂亮的人。
“小皇子。”
回神间隙,几个太监已经小跑到面前,拉着小皇子警惕的打量余鸢。
余鸢看向小皇子和几个太监的那一瞬间,只在心底默默想着,
“真的不在一个图层上。”
还未向皇子见礼,另一道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惜儿,来父皇这。”
七皇子林沐惜未动,皇帝自己来了。
余鸢连忙行了个大礼,皇帝只是余光扫了一眼,和蔼的将林沐惜抱在怀里,慈祥的人,丝毫不理会地上因不敢直视天颜而将头埋地的余鸢。
“父皇,我喜欢她。”
音罢,余鸢只感觉脊背如火灼烧般,伫立的众人将目光一齐投向她。
“她身上的小蝴蝶好漂亮。”余鸢暗暗松口气。
“你是丞相家的小女儿?”
“回陛下,臣女是。”
“起来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余鸢战战兢兢的从地上起来,盯着一众人探寻的目光,压力山大。
林沐惜挣扎着从皇帝怀中下来,拉着裙摆上的一只小蝴蝶。
“我想要。”
典型的熊孩子,皇帝也像是典型的熊孩子的熊家长,站在原地乐呵呵的站在观看这场闹剧。
余鸢一把扯下银蝶送到林沐惜面前,扬起和善大姐姐的微笑,柔声哄道:“给您吧。”
林沐惜拿到银蝶,开心了,皇帝见儿子开心了,他也开心了,一众人见皇帝开始,他们也开心了。
于是一群人乐颠颠的走了,留下余鸢跪在原地看着衣裙上的破洞发呆。
没静一会儿,月华就来告知她大公子在老爷走后喝高了,没等余鸢问张怀温,月华就说二公子也喝高了。
没办法,余鸢只能去处理烂摊子。
幸好顾家两兄弟也在宴会现场,一人拉着一个醉鬼。
顾时安年幼,拉着张怀温,余鸢担心他撑不住,于是两人便一同扶着他。
张怀温醉的不省人事,没骨头似的乱晃,两人只好不停的调整姿势。
无意间,两人的手交叠了一瞬,余鸢还未反应过来,顾时安便如触电般弹开。
余鸢隔着张怀温看向目不斜视,昂首挺胸的顾时安。
“呦,黑皮帅哥。”
这么想着,一时目光也未离开,只见顾时安肤色似乎变得更深。
顾时安整个人羞得要冒烟,正准备同余鸢聊一下想了一路的话题,太子府的小门就到了。
五人乘坐拥挤的马车在傍晚的余晖中走出太子府。
此刻,另一只银蝶躺在府邸主人的手里。
张府门前,小厮接过醉酒的二位公子,余鸢同顾家两兄弟告别。
顾时思看着弟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了然于心。
“明日记得提醒你哥来马场赴约,你来不来?”
余鸢犹豫几秒,坚定点头。
“我想去。”
“好,明日记得提醒他。”
转身欲入府,一路无言的顾时安在身后提醒。
“你的银蝶。”
余鸢环顾四周并未寻到,回身一看,一只银蝶赫然躺在顾时安粗粝的大掌中。
顾时安两只手交叠着捧到余鸢面前,轻声重复。
“你的银蝶。”
看着小心翼翼中又带着期待与羞涩的顾时安,再看看躺着的银蝶,余鸢粲然一笑。
“谢谢你。”
这一笑让顾时安直接愣在原地,直到张府大门关闭才去追哥哥。
余鸢整理时,发现三只蝴蝶非离裙摆。
第二日,张怀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余鸢在探望跪祠堂的张怀远后,在张夫人房里一口口的吃饭,等待他起床。
终于听到张怀温睡醒的消息,连忙塞了两口要去找二哥。
张夫人只是皱着眉,让她小心一点。
自觉的回去换了一身墨绿色的男子着装,兴冲冲的去找张怀温,那人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被余鸢提醒后在床上思考了好半天。
耐不住妹妹期待,只好起身去马场。
还未进马场,老远就看见顾氏两兄弟。
顾时安一身深蓝劲装,身姿挺拔,墨发高束,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站在原地高举双手打招呼。
张怀温咬牙切齿,因妹妹兴奋的样子没有明说。
四人会面,顾时安看了看余鸢的衣着,试探着问:“你不骑马吗?”
张怀温闻言打断,“她体弱,骑马就算了。”
余鸢欲言又止,她想骑,非常想。
轻轻拉扯张怀温的衣角,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张怀温无奈,“你今日衣着不太适合。”
余鸢想着反驳措辞,顾时安高举右手,爽朗笑道:“恰巧我有一身新轻装,可以试试。”
张怀温咬牙,怎么哪里都有这小子。
在余鸢死缠烂打下,终于松口同意。
穿好衣服后,低头打理才发现衣服除了稍稍宽大一些,其他都很满意。
想想顾时安的体格,余鸢开始思考这是他几年前衣物。
“难不成是几年前在京城的衣物?”抬手勾勾衣服上的小铃铛,“品味不错哎。”
余鸢出门便看见极力掩饰紧张情绪的顾时安,笑盈盈的道谢。
顾时安看看衣裳,再看看她,松了口气。
“走吧。”
顾时思瞧着弟弟一板一眼的走姿,无语又好笑,等人来到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却问的她。
“衣服怎么样?”
余鸢走到张怀温身边,乖乖站好。
“衣服很漂亮,好会选衣服。”
顾时安嘴角悄悄上扬。
“刚刚从马厩里给你挑了匹小马,你试试。”
余鸢顺着张怀温指的方向一看,好嘛,真是一匹小马,比她都高不了多少,再看看一旁已经长大的稑麦,威风凛凛的站在一边。
“好。”
准备上马时,张怀温与顾时安一人一边,撑着胳膊等她扶。
余鸢无奈,谁都没沾,费力的脚一蹬上马。
“哦~”
坐在马上视野高了一点,余鸢开心的轻呼一声。
张怀温与顾时安被她的情绪感染,乐嘻嘻的给她签马。
转了几圈有点无聊,恰巧顾时安询问她想不想去山上兜一圈,余鸢想也不想的同意。
张怀温被迫同意,只是三人马大,余鸢的小马跟不上他们。
未多思考,张怀温一把将余鸢拎到自己身前,带她一起上山。
脸颊被风抚摸,树木飞速掠过。
发丝高扬,余鸢只觉得身心舒畅。
“吁”马蹄高扬,激起的尘土被张怀温遮挡。
四人高坐马上,俯瞰京城。
顾时安骤然出声“你怎么了?”
余鸢被这惊声拉回神,骤然被窒息感席卷,像是脱水的鱼儿在陆地上大口的呼吸。
下山时几人慢如乌龟,即便余鸢再怎么安慰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余鸢只好自己享受这美好时光,一摇一晃身心舒畅。
回府时,四目相对间,爱的种子悄然被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