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玉穿越了。
从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域之主变成了一名普通平凡的乡野村姑。
*
炎玉意识昏昏沉沉,灵台内一幅幅陌生画面如走马灯般掠过。
“——娘!救我!”小女娃不住扑腾,苍白的小脸在溅起的水花中浮浮沉沉,发出这一声短而急促的呼救。
镜头一转,面前的男人跌坐在地,满脸惊恐之色,瞪大的双眸里倒映出小女娃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真无邪的脸。
倏忽间,耳畔又七嘴八舌起来,一群雾蒙蒙的人环绕在她周身,指指点点,“这孩子怎么成了哑巴?呆头呆脑的。”
“这痴傻模样,怕不是生来便带了晦气?”
……
这都什么鬼?
炎玉勉力睁开眼,但见翠色枝叶在风中婆娑轻摇,碎金般的日光透过叶隙洒落,蝉鸣聒噪,铺散在干燥炎热的空气之中,她偏头望去,广袤无垠的阡陌间,农人正弯着脊背,镰刀起落间,金黄稻穗簌簌而落。
炎玉生出不详预感,面上煞白一片,低头一看,原本的红白轻铠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粗布襦裙。
果然,她换了副壳子。
“闺女,醒了?”正怔忡间,一道浑厚嗓音响起,只见说话男子带着捆好的稻束朝这边走来,掷在槐树下,抬手抹了把额间汗珠,仰首看炎玉。
此时炎玉正半坐在老槐枝桠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询惊得慌乱回神,讷讷应道:“啊……嗯。”
此身原主名讳宁玊(su,四声),一名乡野村姑。
男人是她爹,宁长生,早年是个愤世嫉俗的读书人,后谋得一官半职,沉浮几载,终觉自己生性耿介难适官场,遂回归乡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在村中辟一蒙学,教授孩童识文断字。宁玊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娘,一家三口虽清贫度日,倒也其乐融融。
算算出生年份,她应该是回到了二十三年前,然而这个时间的炎玉还在熔念山睡大觉。
“日头毒得很,这儿有爹呢,你且继续歇着。”宁长生憨厚一笑,黝黑面庞衬得齿白如雪。
炎玉未作回应,目光扫见田垄边蜿蜒的水渠,足尖轻点树干,跃下树来。
行至渠畔,她垂眸凝视倒影中人,眉若新柳,浅浅弯弯,一双杏眼瞧人时总有种山间小鹿误入尘世的懵懂和天真,发间系有一根绯红发带,倒为这素净容颜添了几分生气。
这副与往昔张扬妖冶判若两人的模样,叫她心中恼恨顿生——
她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那柄破剑!
*
十三年前,沉寂千年的熔念山悍然喷发,万道熔岩冲天而起,漫天业火中,天魔炎玉降世。
魔族一向奉行弱肉强食,彼时炎玉力量未及鼎盛,不少魔修倒打起她内丹主意来,当然,这伙人最终被炎玉宰了。
炎玉一路厮杀,穿过尸山血海,连挫九方魔君,独登魔界至尊之位。
纵使仙界倾巢而出,二尊三圣联袂迎战,亦难挡炎玉锋芒。仙盟数次调兵遣将,却在她的攻势下溃不成军。短短十载光阴,半数仙门覆灭,无数秘宝奇珍、洞天福地尽入魔族囊中。
魔尊炎玉之名,成了三界众生闻之色变的噩梦。
然仙界之内,还有一帝——霜仙帝斐厌清,独立于甚至是凌驾于仙盟之上的存在。
此前一直闭关不出的斐厌清突降炎玉灭派现场,二人甫一照面,便是一场天崩地裂的恶战。而好巧不巧,炎玉天南海北掠来的奇珍异宝中里有把剑跟斐厌清那剑刚好是一对——两柄剑皆刻阴阳鱼纹,一方黑曜瞳,一方亮银目。
而阴阳双剑的最后一次相击,玄白光晕交相辉映,引来雷声阵阵,一道亮蓝闪电划过天际,阴阳双鱼首尾相衔,高速旋转,二人脚下凌空生成一副阴阳两仪图。
周遭霎时天旋地转起来。
*
斐厌清……炎玉眼睛危险地眯起。
“仙使已经来了,我们也快些去吧。”一道温言细语惊破沉思,循声望去,但见一位妇人款步而来。
仙盟每十年遣仙使临凡,遍访九州山河。凡身具灵根者,皆获玉简一枚,凭此可参加各派仙试。
“这就来了?——嘿——走了——”宁长生放下裤腿,拍拍上面的泥,扯着嗓子遥遥呼喊。
“噢——”“好——”田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声。
妇人自袖中摸出一条手帕,为炎玉拭去额角汗珠,“累了吧?满头汗。”
炎玉甫触那亲昵之举,本能欲躲,但为了不让人察觉这具身体已经换了副芯子,她还是克制住了——这妇人是原身的娘,章桂怡。
田间劳作的人渐渐都上了田埂,章桂怡忽而开口:“致和他们也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宁长生眉头微蹙。
“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还能来干什么?”一名瘦小的妇人插话道。
众人不一而同地看向炎玉。
隐在人堆里的炎玉一脸莫名其妙。
“来退婚的呗。”一名吊儿郎当的少年直接道。
炎玉这会儿想起这号人物到底是谁了。
宁致和曾与宁长生同窗求学,后来入仕无门,便转去从了商,落魄时得宁长生倾囊相助,二人醉酒之下订下娃娃亲。
如今宁致和商途顺遂,其子宁明远更被仙人断言具上乘仙缘,拿到仙试玉简的消息昨儿个已经传遍了乡里。
反观宁玊这一家,清贫度日,灵根资质更是未卜。这场婚约,早成了悬在头顶的笑话
宁长生面色不虞,“闺女,你说呢?”
“啊?那退呗。”原身记忆里都没跟那未婚夫见过几面,仅有的几个记忆片段还是那人唆使奴仆,戏弄当时话都说不利索的宁玊。
“我们小玉肯定也能修仙,不会比他儿子差。”宁长生不服气道。
作为一个读书人,宁长生自然早早就给宁玊想好了表字。“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宁玊及笄那年,宁长生大笔一挥,提下“折玉”二字。
“那是自然。”炎玉笑眯眯地回应,明明是用调笑的语气说出,却无端生出几分不容置疑。
于她而言,灵根有无不过是小事,仙界多的是占了个好身份拿灵药堆上去的,没有灵根不过是多了道洗髓伐经的步骤。
她是肯定要去熔念山取回本体的,而那鬼地方终年灼气沸天,赤焰不熄,这副凡人身躯只怕是没进山就被烫死了,唯有淬出仙体,方能一探究竟。
行至祠堂外周,青瓦灰墙在日光下泛着微光,只见前方人头挨着人头,不少人还在踮脚朝里张望,远一些的松柏林里,临时搭了个亭子,里头传来一阵刺耳的议论声。
“就一乡野丫头,也配与明远有婚约?”“可不是,少爷将来可是要拜入仙门的……”
宁长生脸色涨得通红,抬脚就要往里冲,却被炎玉一把拦住,后者眸光微冷,直接走上前去。
见炎玉走近,奉承宁致和的村民噤了声,一时间,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炎玉。
宁致和端坐太师椅,身旁的妇人衣着华贵,宁明远斜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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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丫鬟半蹲在地,喂他吃剥了皮的莹绿葡萄,眼底尽是轻蔑。
“玊玊吧?都长这么大了?”宁致和率先开口。
宁明远嗤笑一声:“你怎地还主动找上来了?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见我?果真是乡野中人,没有半分温婉之气。”
炎玉:“……”
这人也太自信了,她就是来瞧瞧谁在嚼她舌根。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缓步上前:“致和伯伯此番前来,可是要履行婚约?”
话音未落,便引得满堂哄笑。
宁明远将葡萄核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起身,“穷酸样儿,也配提婚约?”
宁致和干咳两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长生啊,咱们当初不过是酒后戏言,如今明远即将远赴仙界求学,这婚约……”
“既是戏言,退了便是。”炎玉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众人。
章桂怡自腰间挎包里拿出一物,赫然是当年宁致和亲手交付的婚书,“本存着你们只是过来凑凑热闹的想法,没想到竟真如旁人所说,还这般贬低我们。”
宁致和原揣着算盘,长生一家清贫,定会拿旧恩情死缠烂打,届时拖延到宁玊那丫头测灵根,一句“仙凡有别”便能名正言顺退婚,也落不下话柄。岂料对方竟在此时就直接提起,还应得这般干脆,倒叫他端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场内气氛瞬间凝固,宁致和身旁的妇人“噗嗤”笑出声,示意仆人接过,又令一丫鬟奉上宁玊的婚书,讥讽道:“明远日后前途大好,自会结下名门仙侣,你个泥腿子难不成还想攀着我们家明远发迹?”
炎玉眸光微动,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谁是凤凰谁是草鸡,眼下论断,怕为时过早。”话音婉转如莺啼,偏生带着股说不出的桀骜。
“早?”宁明远倏地起身,下巴扬起,一脸得意之色,“我如今已有筑基中期实力,全庆城可都指着我呢!”他刻意拖长尾音,扫过四周村民时眼底满是轻蔑,“至于你?守着这穷乡僻壤,莫说灵根,便是瞧见仙光怕都要吓得腿软!”
修真界境界共有九阶,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归虚、窥虚、碎虚、大乘。
炎玉觉得这话好笑,这还没怎么样呢,倒先臆想起来了,数千年来,最后能站在修真界顶峰的又有几人?绝大部分修士穷极一生甚至都到不了元婴!
这时,祠堂外忽起骚动,白发老族长拄着拐杖颤巍巍退出来,朗声道:“测灵根的时辰到了!”
适龄少年如潮水般往祠堂内涌去。
炎玉摊开手来,似有点无奈道:“既如此,那便拭目以待吧。”转身时带起一缕稻香清风,将对方欲出口的嘲讽尽数卷散。
祠堂内檀香萦绕,花梨木圈椅坐着族中长老,最上方,两位穿着红白仙袍的仙使端坐其间,方桌之上摆放着青铜测灵鼎,鼎中雾气氤氲。
少男少女一个接一个地自发排成环形队伍,炎玉也在其中。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
队伍过半,都没有出现一个灵根,围观村民也不似先前那般喜悦了,愁云惨淡一片。本来并没有多在意此事的炎玉也被这氛围感染得紧张起来,就快到她了。
“看吧?你们还非得来一趟,这里蚊虫又多,我们尽早回去吧。”凉亭内的宁明远道。
“少爷,到那丫头了。”一名仆人提示道。
少年闻言挑眉冷笑,目光如鹰隼般盯着炎玉走向测灵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