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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420

作者:多木木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1章 两个兰花


    识实务者为俊杰。


    这张餐桌上,显然有不少俊杰。


    所以,审查顺利结束了。


    在苏先生的大力配合下,审查员们都找到了完成工作的节奏,一个晚上就完成了审查,并在当天晚上就发电报通知上级,审查完成,苏纯钧夫妇没有问题。


    然后,审查员们就被苏先生保护了起来,避免他们外出受到意外的伤害。


    苏先生保证只要危机解除后就会立刻送他们离开。


    苏纯钧微笑着对他们说:“请各位安心等待,在这里不必拘束,就像在你们自己家里一样自在就可以了。书理也住在这里,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赵书理在旁边陪着,也笑着说:“对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来来来,都辛苦这么久了,一起吃点东西吧。”


    又饥又渴的审查员们终于等来了晚饭——在清晨四点钟。


    这一顿非常的健康。


    香煎萝卜汤。


    就是把萝卜用油微微煎一下,再加水煮成汤的饮食。萝卜也是有饱腹感的食物,吃下去可以保证一个上午不饿。


    苏纯钧吃得有滋有味,审查员们也很难拒绝,只好捧起碗,跟着埋头大吃。


    吃完后,赵书理把他们送回房间,为了节省安保压力,所有的审查员都被关进了同一个房间里,十数平大小的屋子里塞了八个人,有男有女,还没有更衣室和卫生间,相当不便。


    不过也没什么人敢抱怨。


    赵书理把人往屋里一锁就下楼了。


    两人都熬了一夜,现在正处在精神亢奋的时候。


    既然这么有精神,不如继续工作。


    现在街上的紧张情形还没有解除。


    赵书理:“日本人应该还摸不清头脑,所以才没有出来捣乱。”


    刺客袭击董世昌是苏纯钧自导自演,成功的制造了抓回审查员的机会。


    赵书理认为在成功抓回审查员之后,街上的事就应该告一段落了,毕竟一直维持现在这个情形并不好,首先就是会让苏纯钧手里的警察和保安队过于疲惫,他们现在可只有这两支队伍,还都不怎么强,偶尔静个街,施行一下宵禁、管制,或是抓几个人,这都可以,但长时间使队伍处在武装状态,这就不太行了,人数不足,体力跟不上,这些人也不是正规军。


    苏纯钧却说:“先等一等,看看日本那边的反应。”


    赵书理:“怎么?你怀疑什么?”


    苏纯钧是想起祝玉燕的那个营救金茱丽的计划。虽然想法有些天马行空,但成功率不是没有。


    这个计划的难点在于将金茱丽带出山本宅,只要金茱丽离开山本家,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收买帮派分子或是其他亡命徒冲击汽车车队,制造骚乱,就可以成功将金茱丽带走,之后将她送走也不是难事。


    燕燕想的也是这样。而且为了避免引起山本的警惕,她把铃木夫妻给拉了进来。到时只要由铃木夫妻邀请金茱丽出门做客,那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就更加高了。


    不过,燕燕想的是趁机再给山本搞点事,他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只偷一个金茱丽不难,利用这个机会来个一箭几雕不是更好吗?


    金茱丽失踪肯定会引起山本的警觉,但他是万万想不到整件事的起因是燕燕发善心想救人,山本一定会把这件事想得很复杂的。


    那就让他想得复杂点嘛。


    苏纯钧:“这个‘兰花’,你有没有什么情报?”


    赵书理一愣,小心翼翼的问:“你是指……”他开动脑筋,“你怀疑‘兰花’这个情报的来源不对?是假情报?”


    苏纯钧倒没有这么想,主要是这个情报是经过日本和国**两方都查证过的,真实性应该很高。


    赵书理倒是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苏纯钧往假情报的方向思考片刻,说:“如果是假情报,那它是冲着谁来的?”


    赵书理:“谁都有可能。现在党内自查已经基本到尾声了,有嫌疑没嫌疑的都筛过好几遍了,老实说,我都怀疑这是不是用来搅乱我们视线的。”


    因为“兰花”的身份一看针对的就是国**高层,至少也是跟高层有关的人士。底下的小兵们倒是都解除了嫌疑,身份地位不够高的,还没有这个嫌疑呢。


    苏纯钧:“我是说,我们可不可以替这个‘兰花’的身份加一把火呢。”


    赵书理马上领会了苏纯钧的意思。


    制造‘兰花’的假情报!


    赵书理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也好,倒不如说是正好。


    赵书理连忙说:“那就我来吧,我是情报部的副部长,正好手里也有人,我来报告,可信度更高。”


    苏纯钧自己就是重点嫌疑人,所以也不打算做这个报料人,就说:“我替你加加料,这个‘兰花’呢……”


    “兰花”的新情报很快就通过电报传递到了赵书理上级的手中。


    现在这个“兰花”绝对是党内第一重要之人了。


    蒋要员二话不说,接到情报都顾不上看,连忙向上汇报。


    最后在一众大佬的面前,蒋要员才拆开文件袋上的封条。


    里面只有薄薄一页纸,不到两百个字,却让会议室的大门关了一整天。


    ——兰花,女性,中国人,出身富裕,有留学背景,或受过外国教育,知识丰富,美貌动人,聪慧机灵,有爱国热情。


    入党时间不详,年龄不详。


    父母已逝,或失踪,或出逃,无兄弟姐妹。


    可能遭受过日本人的折磨,或被捕后出逃。


    曾结过婚,或有过未婚夫,或结识过男性朋友,可能有子,子女下落不明,可能已夭折。


    “情报来源是哪里?为什么没有报告?”一个人置疑情报真实度。


    蒋要员说:“送情报的人是赵书理,他的忠诚可以保证。现在他就处在与日本人接触最密切的城市中,又是情报部主要干部,我认为他的情报是有可信度的。没有写明来源应该是为了保护情报人员。”


    “没有太多内容啊。我看了半天,只明确了一件事,‘兰花’是个女性。”另一个人皱眉说。


    “不,我看他明确了很多内容,之前我们都是在推测,这些情报等于是肯定了很多我们推测的方向。”马上有人反驳他,拿着报告说:“我们怀疑过‘兰花’的出身,这个情报明确‘兰花’有外国背景,或许留学过,或许她的家人、亲密的朋友中有外国人。”


    “还有一种可能,她被日本逮捕过。”有人猜测,“她可能受过日本的训练。”


    “被日本人训练过后,仍旧逃跑了?”有人感叹,“怪不得日本人那么努力要抓她呢。”


    “这个情报还是存疑的,我们先不要以它为准。暂时只是讨论。”


    “情报里说‘兰花’可能生过孩子,那她的年龄是不是超过了二十岁?”


    “不一定,女子十三可孕子,来红就可以有孩子了,要是她成亲的时间早,那可能十五六就生过孩子,之后孩子就没了,或是遗失,或是被卖,或是夭折。”


    “父母不知去向,无兄弟姐妹。关于父母可能是找不到更多线索,也没有坟茔,无兄弟姐妹这个倒是相当少见,可以据此查找‘兰花’吧。”


    第一个置疑的人说:“这个情报的真实性我还是持保留意见,我们需要更多情报。”


    结果就在第二天,日本方面针对“兰花”进行了新的调查,情报再次被国**截获。


    会议室再次坐满了人,桌上摆着两份情报,一份是赵书理的,另一份就是刚刚截获的日本情报。


    ——兰花,中国人,年轻女性,对日本文化极为熟悉,聪明美丽。


    有丈夫,与丈夫感情深厚。


    热爱丈夫,为丈夫的事业尽心竭力。


    擅长与人交际。


    生活简朴,不爱奢华享受。


    曾继承家族遗产。


    两份情报一对照,反而衬托了赵书理那份情报的可信程度。


    蒋要员扬眉吐气,大声说:“看一看,赵书理基本都汇报出来了!这个‘兰花’有丈夫,但丈夫可能已逝,他们有一个孩子,但孩子可能也没了。她家境应该不错,父母早去后又无兄弟姐妹就继承了遗产。后来可能被日本人抓走,因此熟悉日本文化,后来自己逃走了。”


    大家这么一看,觉得似乎就是这样。


    这时,其中一人喃喃道:“我记得,苏纯钧的夫人是不是跟情报里差不多?”


    蒋要员一愣,马上回忆祝玉燕的情况,他是亲眼见过祝玉燕的人,现在想起来,仿佛是能对照进这个情报里的。


    蒋要员说:“她被日本人逮捕过?苏纯钧没有报告这件事啊!”


    剩下的人也赶紧让人调来祝玉燕的情报,发现确实能对得上!


    “她父亲是入狱后失踪,母亲是跟新丈夫回老家后失踪,她有一个姐姐,也是嫁人后失踪……这是全死了还是全跑了?”


    “应该是全死了,全跑了,她为什么不跑?这也可以解释她和苏纯钧为什么一直跟日本人过不去,为报家仇啊。”


    “这样的话,她继承了祝家的遗产也说得通了。”


    “年轻漂亮,聪明机灵。”蒋要员喃喃道,“确实如此,苏太太确实能称得上这八个字。不过我见她的时候,她就对日本人很了解了,因为她上过大学,那所大学里有日本教师,她可能是通过学习了解了日本,而非被日本人逮捕过。”


    “有道理!她是‘兰花’!那苏纯钧是不是她的猎物?”


    “苏纯钧还是忠诚的吗?”


    蒋要员阴沉道:“我们要暗中调查,不能打草惊蛇。我这就通知赵书理,让他搜集更多情报。他就在苏纯钧身边。”


    又有人置疑。


    蒋要员再次给赵书理背书:“赵书理是我的亲信,我相信他对党国的忠诚,更何况,正是他送来的情报不是吗?”


    赵书理很快得到了他的新任务。


    看完后他就傻眼了。


    祝玉燕是“兰花”?


    他悚然而惊。


    第412章 最好的选择


    赵书理没有把新得的命令告诉苏纯钧,因为他也分不清真假了。


    ——祝玉燕究竟是不是“兰花”?


    他一向敬佩苏氏夫妻爱国爱民的义行,心中也在暗自猜测两人是不是共**,但这种事知道了他也要装成不知道,当然不能去深究探索。


    心目中,他当两人是爱国人士,与他是殊途同归。


    在这一点上,他与苏纯钧当是心有灵犀,彼此心照不宣的。


    但是关于祝玉燕,她一直隐藏在苏纯钧身后,赵书理平日与她虽然也不算生疏,却并没有机会深谈。


    这位祝女士也从未掩饰过她的爱国爱民之举,对日本人的敌意也不曾遮掩过分毫。


    她过于坦荡,倒让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或许这就是最高明的伪装!


    人人都以为共*奸细一定会小心翼翼伪装身份,避免让人怀疑。


    祝女士反其道而行,反倒是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


    赵书理前思后想,想不通,只好暂时不去管。


    他摸不清苏纯钧知不知道祝女士是“兰花”,只能先当他不知情。


    他反过来查出了日本方面截获的第二次情报,对照起来,越看越像祝女士。


    他想了想,连这一份情报都藏了起来。


    苏纯钧那边还在一心一意编“兰花”的假情报。赵书理仔细研究后发现,这份假情报与祝女士的身份有八分相似,但苏先生对照的应该是被日本人山本一夫囚禁虐待的中国女人金茱丽。


    他找来金茱丽的情报,仔细研读。


    金茱丽,英文名茱丽,小名金丽,学名金华年,曾随母旅居英国,十岁后归国,其父已逝,母随亲友回乡居住,没有兄弟姐妹。


    她家境优沃,在英国时居住在公爵家中,受英式教育,有着深厚的英国背景。


    她曾与父母发生争执,私奔出逃。


    据传曾跳楼寻死,重伤后被送入山本一夫家中。


    因父母卖女求荣,与父母恩断义绝。


    从资料上看,金茱丽与祝女士并没有深厚的交情。两人的交际仅仅只在祝女士的姐姐杨玉蝉的前男友马天保身上。马家曾是金家家仆,因为犯错,全家被逐出金家。


    赵书理查不到更多的情报,只能当做当年杨玉蝉与前男友交往时,祝女士因此曾与金茱丽有过交情,两人因此相识。


    后来金茱丽身陷山本一夫手中,受尽虐待,祝女士得知后……


    赵书理到这里想不通了。


    现在苏纯钧显然是在利用金茱丽的身份做文章,要误导众人认为“兰花”是金茱丽。


    以他的性格来说,做这种事并不为难。哪怕会因此造成金茱丽的不幸,苏先生也并不会改变主意。


    考虑到祝女士可能就是“兰花”,为了保护祝女士,苏先生做一些昧良心的事也并不为难。


    ——这就说明苏先生是知道兰花的真实身份的。


    但是,祝女士一贯的风格,难道她会去利用金茱丽吗?为了保护自己,陷害另一个本就不幸的女人变得更加不幸?


    显然不可能啊。


    苏先生没有告诉祝女士?


    ——有可能。他可能是瞒着祝女士做这件事的。


    但他也没要求赵书理对此保密啊。


    苏先生会犯这么严重的失误吗?


    他与祝女士一向是亲密无间的,两人的书房都是共用。


    就连赵书理自己都觉得他有时是两个人秘书。


    那苏先生就不怕让祝女士发现他在利用金茱丽?


    赵书理想了又想,还是不经意的对祝玉燕提起了造假情报的事。


    祝玉燕当即很感兴趣,还要帮他们编一段。


    赵书理就把准备好的又一段假情报给她。


    赵书理按照苏纯钧的意思,再加上金茱丽的身世,在新情报上写“兰花年少貌美,据查,她曾受日本人囚禁绑架,父母也无处求救。”


    这种事在现在其实是很常见的,日本兵、法国兵、葡萄牙兵,等等,外国人在这里都有特权,何况是带着枪的外国兵?


    他们绑架囚禁中国女性,已经无人可以制止,造成的惨事一桩又一桩。


    受害的不止兰花一人,也不止兰花一家。倒不如说,兰花只是其中受害女性的一个缩影。


    祝玉燕说:“这是要把情报往日本人那边引吗?”


    赵书理试探着说:“是啊,苏先生的意思正是如此。刚好山本先生那边还有一位金小姐……”


    祝玉燕一怔,想了想,摇摇头说:“茱丽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让人太过猜疑她也不好。这样,我给改一改。”


    她提笔在纸上写:“兰花年少嫁人,但丈夫参军早逝,据查,兰花还曾有过一子,只是未及产下就流产了。”


    她把这张递给赵书理,说:“这样行不行?”


    赵书理看了点点头,说:“也可以。兰花的情报现在没有个定准的,我交上去也只是提供一个方向。兰花到底有没有嫁过人,有没有生过孩子,这个没人知道,不过目前的情报中倒是都认为她有过丈夫,也可能有过孩子。”


    祝玉燕又写了一版,“兰花少年时与人定情私奔,但情人弃她而去,她产下一子,无奈无法养育,只得将孩子亲手掐死。”


    ——这就借了天龙八部里马夫人的早年□□了。


    赵书理看到她写孩子是兰花掐死的,顿时摇头:“这不行,兰花的身份是更加崇高的,写她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没有人会信的。”


    祝玉燕:“那就写她把孩子送人了。”


    她改了改,交给赵书理。


    赵书理拿去给苏纯钧看,稍稍提了下祝玉燕已经知道了他们想把兰花栽在金茱丽头上的事。


    苏纯钧啊了一声,说:“我倒忘了这个。确实也难以保证日本方面不会再截我们的情报,要是他们误会兰花真是金茱丽,那还真有可能会害了她。”他本意只是想把水搅混,他指着这份情报说:“发过去吧。”


    赵书理依言去发情报,跟着他就得知那边已经又截获了一次日本方面的情报。


    赵书理真怀疑自家的情报部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干了,日本的情报这么容易获得吗。


    但情报拿在手里,他更心惊了,实在是情报在直言兰花是祝玉燕了。


    日本情报上书“兰花曾用名杨玉燕,现用名祝玉燕,其夫苏纯钧。建议立刻抓捕!”


    赵书理半点不敢耽误,立刻飞奔去找苏纯钧把情报给他看。


    苏纯钧看到这张情报人立刻站起来了,他与赵书理对视几秒,二话不说拖着他去情报室:“你立刻再发一份情报过去!”


    两人赶到情报室,让发报员出去,赵书理亲手发报。


    现在两人不需要商量讨论,不需要再互相试探什么,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祝玉燕。


    赵书理坐下戴上耳机,问:“我发什么?”


    苏纯钧:“就说,你发现了兰花的真实身份。”


    赵书理依言发报,他静静的问:“是谁?”


    苏纯钧:“金茱丽。”


    果然。


    现在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


    但苏纯钧和赵书理都不必说,只能选祝玉燕,牺牲金茱丽。


    赵书理按下良心的挣扎,依言发到:“兰花,查实为中国女人,金茱丽,小名金丽,学名金华年,其父……”


    他之前查阅过金茱丽的档案,现在信手捻来,更显得郑重其事。


    而且两人早就仿着金茱丽的事迹编过许多情报了。


    于是,另一边的蒋要员刚接到苏纯钧的妻子可能是兰花的这个坏消息,又接到了赵书理的新情报。


    兰花的身份,另有其人!


    对比日本方面的情报,赵书理的情报更加详实。


    他将两份情报做了一下对比,私心里更乐意相信赵书理的情报。


    虽然敌人的情报理论上更加可信,但事实上——苏纯钧是他们自己人!苏纯钧的太太有问题,就等于他们自己有问题啊。


    要是赵书理的这份情报不可靠也就罢了,但蒋要员很了解赵书理,知道他不是一个庸人,赵书理精明能干,他能拿到手的情报肯定是经过仔细审查的。


    现在,苏纯钧的妻子有问题的情报应该已经递到上面去了。


    蒋要员思考片刻,打了一个电话,要求面见蒋**。


    然后,他就递上了赵书理送来的情报。


    蒋**按下了逮捕祝玉燕的报告,将两份情报前后左右进行对比,放下来,对蒋要员说:“你觉得哪一份更可信呢?”


    蒋要员默默将赵书理的情报推上去,说:“祝玉燕有问题,可以命人将她收监。但兰花这个间谍,不能出自我们的组织之中啊。”


    蒋**:“苏纯钧夫妻情深,你要关他的老婆,难道还指望人家不反抗?”他点点桌子,说:“前头情报部被他一锅端了,我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现在审查组下去了已经好几天没动静了,我看人一定也被他抓在手里了。你真以为能那么容易抓到他老婆吗?”


    蒋要员:“让他自己抓,自己关嘛。他就是想把人关到自己家的卧室里,我们也管不到嘛。”


    蒋**大怒:“你这是在纵容他!纵容这种蛀虫!他老婆有嫌疑,我看他也不清白!要抓都抓起来好好审!”


    蒋要员:“您先消消气。”他压低声说,“现在党里的气氛很不好,大家都很不安。这件事要快些结束才行。兰花在日本人那里,不在我们这里,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至于苏纯钧夫妻,不管他们可信不可信,他们都在外面,离我们千里之远,事实上,他们那边的事我们也管不到,我们这边的事他们也不清楚,兰花要真是他们,那也是对日本人更有害,对我们,倒未必称得上是有害的。”


    蒋**沉思片刻,点点头:“这话,也有道理。不管兰花是金茱丽还是祝玉燕,倒都是在挖日本人的墙角。”


    蒋要员:“对头。再说,安知这不是日本人的计谋?就是为了陷害苏纯钧夫妻呢?”


    蒋**摇摇头:“你这就说得过头了。他们夫妻早就显得可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的组织被红*渗透得多严重。”说到这个,他又大怒起来。


    蒋要员说:“您息怒。这件事,您说要怎么办?”


    蒋**想了想,“开个会,让大家来发言,看要怎么处理。”


    蒋要员:“您总要先拿个主意。”


    蒋**:“我倒是想全杀了,可惜办不到!妈***!”


    蒋要员心领神会,开会后引导众人讨论,最终确定,由苏纯钧审查关押其妻,兰花一事未查明前,不许放她自由。


    至于兰花究竟是金茱丽还是祝玉燕——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并不是太关心呢。


    只知道自己这边倒是不必再日日审查了。


    众人皆大松一口气。


    第413章 "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不是自己家着火,都是可以看看热闹的。


    会议上的众人发现兰花的身份已经明确,两个嫌疑人都跟他们无关,会议气氛顿时就不同了。


    一个说要严查金茱丽,密切注意金家动向,金茱丽之父究竟是死是逃,其母到底有没有回家乡,她不是还有个表哥吗?抓来审一审!


    另一个说祝玉燕也十分的可疑,家人皆无,父入狱后失踪,不知死活,其母其姐都是嫁人后失踪,说不定就是跑延*去了,这个祝玉燕是赤*的可能性很高啊,把她抓来审一审。


    蒋要员只负责带耳朵听一听大家都在说什么金玉良言,遇到重点问题时就出来把一把方向。


    此时就道:“对祝玉燕要慎重些,她的丈夫苏纯钧是我们的人。”


    有一个傻了些的就叫嚣:“我看这个苏纯钧也很可疑!应该把他抓过来也审一审!”


    蒋要员笑道:“程公高见!那就请程公将此二人抓捕回来吧。”


    这个程公愣了下,指着他说:“好啊你,给我在这里下套呢,我不去!你找别人去!那个叫什么董世昌的不是挺能干的嘛,让他把人抓来,还有一个赵书理,两人里应外合,总不会抓不到人吧。”


    蒋要员笑道:“程公休怒,我也是为了正事考虑。抓捕此二人不难,但那边的事该让谁去呢?程公举荐一个吧。正好今天大家都在,一起讨论讨论。”


    程公开始端杯子喝茶,清喉咙,仿佛嗓子里堵了一斤的痰,实在是没空说话了。


    程公咳遁,其他人也就发现现在这个事麻烦的点在于苏纯钧本来做的就是顶雷的活儿,当时原地抓苏纯钧上任也是因为他们这边人人都不想去。


    苏纯钧十分能干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现在大家也确实是想把他给换一换。


    但问题在于,当年都找不到人去顶雷,现在仍然找不到啊。


    一人迟疑发言:“那个董世昌……”


    此人已经过去了,让他接手行不行?


    马上有人反驳:“姓董的就是一个草包,不行不行。这个位子上的人要能干,还必须懂事。”


    苏纯钧就是坏在太不懂事,那么爱国爱民干什么?就是让你去当个摆设的,结果你无人无钱还能把摊子支起来,好家伙,日后要是此人回来了,不重用,必下狱。


    功高震主,不能等你震了再抓,要看到你能力太强就要开始准备了。


    桌上的人便嘻笑,轻松又幽默的说:“董世昌在家时是个活生生的草包蠢物,怎么去了那边就突然精明强干起来?我一直怀疑他交上来的情报都是他瞎编的。”


    “董世昌没脑子,不过幸而有几分眼色,那些情报十成瞎编不至于,三成瞎编倒是有可能。”


    “三成也太高看老董了,五成!”


    桌上笑声朗朗,蒋要员又出来正风气,笑道:“大家也别太小看董世昌了,再怎么说,还有赵书理跟着,那些情报的可信度还是有的。”


    董世昌这个正部长无能,副部长可是他的亲信赵书理,说董世昌无能可以,说情报不可信就不行了。


    大家再次换话题,又提起正事来。


    一个说:“祝玉燕一个女人家家的,怎么也跟赤*扯上关系了?她年轻得很,虽然有个不中用的父亲,但也不算是生活无着落的穷苦人,后来不是嫁给苏纯钧了嘛,没吃过苦,怎么会被赤*迷惑呢。”


    桌上众人交换眼神,其实对于两个嫌疑人,他们倒是都觉得金茱丽的可能更大一点,祝玉燕的可能更小。


    因为赤*一贯爱救的都是受苦受难的人,容易被赤*的言论迷惑住的也是这种吃过苦头的人。金茱丽和祝玉燕都算是出身富裕之门,两人的差别在于金茱丽私奔被抓,又被父母送给了日本人,人生确实可悲又凄惨。而祝玉燕虽然没了父亲,但根据资料,她母亲有一幢楼收租子,家里的生活不说呼奴唤婢,但也跟贫困扯不上关系,后来她一天苦都没吃过就嫁了人,而那时苏纯钧已经扶摇而上了,她上面没有婆母,家里没有小妾,自己做官太太天天上报纸,跟社会名流交往,她的日子过得这么舒服,吃错药了要去跟赤*混。


    从人生境遇来说,金茱丽比祝玉燕惨上百倍。


    “比起她,她那个丈夫反倒是更可疑。”一个人忍不住说道。


    桌上的人互相交换眼神,都不肯往下深入了。


    因为,苏纯钧的经历他们也翻阅过多次了,情报部至少已经查过苏纯钧两次了,一次是他接任之前,一次是他入党前,两次都仔细查过,当时没有怀疑,现在再怀疑那就是置疑前两次审查。


    还有他的入党介绍人,正是蒋要员。


    众人皆去看蒋要员的脸色。


    蒋要员的脸上平静无波。


    关于苏纯钧,蒋要员与蒋**私下讨论过多回,结论就是:确实很可疑。


    但目前找不到证据。


    蒋要员也需要先把这件事从自己手上甩下去。


    总之,就是要办苏纯钧,现在也不是时机,还是要等那边的事结束后,苏纯钧携夫人归来,到时再抓人再审,也省得这来来去去走露消息,打草惊蛇。


    所以目前,蒋要员还是要坚定的站住立场,维护苏纯钧。


    蒋要员笑道:“苏纯钧确实父母缘要浅一些,不过他上进,在学校时就成绩优异,入了党以后也是频频立功。就他现在做的事,在座诸位谁愿意去试一试?又有几人能做到苏纯钧这么好?诸位要是认为有不下于苏纯钧的人才,不妨直言,内举不避亲嘛。”


    一桌的人就都哑巴了,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人,生怕点兵点将点到自己头上。


    假如苏纯钧有问题,那祝玉燕有问题也顺理成章,她虽然家庭生活幸福,但受丈夫影响倾向加入赤*就很正常了。


    假如苏纯钧没有问题,祝玉燕有问题的可能也不大了,她一个女人,丈夫疼爱,生活富裕,没有半点烦心事,有什么必要去趟赤*的火坑?


    所以,最终会议结论是:日本截获的情报有误,他们采信赵书理的情报。


    兰花,是金茱丽。


    皆大欢喜。


    当然,针对祝玉燕的审查也必须进行啊。


    会议结束后,蒋要员一边让人给苏纯钧发一道正式的公函,先表示你最近的工作辛苦了,功劳我都看到了,都记着呢,以后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等你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后载誉归来,必会有荣誉加身,也会给你召开盛大的庆功宴,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


    再说董世昌一直给你找麻烦,妈***,这家伙就是个天生的蠢驴,没脑子也没本事,你放心,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告你的状我都没信,跟他相比,当然是你更重要,你放心大胆的工作,不必在意这种小人。


    再说赵书理,虽然他是我的人,但派他去就是给你帮忙的,放心大胆的使唤他,要是他不听话,你就说是我说的,他不听你的,回来军法处置!绝不容情!让他老老实实的听从命令,好好协助你完成任务!


    最后,轻轻的提一句最近党内的审查你知道吧?党内审查已经结束了,目前我们仍是安全的,还没有被赤*渗透,不过情报安全问题不容小觑啊,你要注意情报安全,慎之又慎。


    另外,我党截获了一条日本方面的情报,日本人认为你的妻子祝玉燕有赤*的嫌疑,当然,党内出于对你的高度信任,并没有采信这条情报,你可以放心。


    不过,我这边也要顾忌物议,你也应该更加小心一点。


    我建议你将你的妻子保护起来,最好不要让她再接触外面的人或事,安心在家里做你的太太。


    这是为了你二人好,望切记。


    前前后后的看过后,蒋要员让人将这份报告发了出去。然后他又给赵书理发了一条电报。报告比电报要慢得多,这样赵书理就有充足的时间反应了。


    蒋要员发给赵书理的电报就言简意赅得多了。


    ——密切监视苏纯钧夫妻,审查二人有无通共事实。


    但是,这封电报发过来的时候,赵书理和苏纯钧就在电报室里,两人守着电报机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的,电报一译出来,赵书理就捂了脸。


    赵书理:“完了,这下我可就暴露了。”


    苏纯钧拿起电报看了一遍,轻轻放下,走到另一边,轻声问:“假如我当真通共,你当如何?”


    赵书理笑眯眯的把电报烧掉,说:“我当不知道。”


    第414章 走对方的路


    做为“兰花”,祝玉燕被通知她最近需要小心谨慎一点。


    祝玉燕真实的茫然了几秒:“我?”


    苏纯钧把日本方面截获的情报放在她面前,“日本那边认为你是间谍兰花,国**这边也下达了监视和逮捕的命令,你要小心点了。”


    祝玉燕拿起情报仔细看了两遍才确信,她,被间谍了。


    一向擅长编故事的祝玉燕在自己身上也发挥了同样出色的想像力。


    她说:“是把我当成红*间谍了吗?是真的兰花拿我当挡箭牌吗?”


    苏纯钧:“有这个可能。”


    祝玉燕有些伤心:“因为他们把我当成坏人了吗?”


    她也是一心向党的啊,怎么还没接上头就被当成坏人了呢,那她日后要是真的遇见亲人是不是不能直接上去相认了?


    ——开个玩笑。


    不过她是真的想过真的遇上共**后要用什么方式表达友好的。


    ——根本不存在不友好这个事!


    但还没有遇上想像中的美好前景就发现自己竟然在亲人眼中是个坏人,这就让人难过了。


    苏纯钧也觉得眼下这个情况有些不太妙。


    他一直没有关注过二小姐的信仰问题,主要是他认为这不是个问题。


    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二小姐明明一直心向光明嘛。


    她敌视侵略者,爱护百姓,怜惜穷苦人。她聪明机灵,爱国爱民,対国际形势和政府都有着明智的见解。


    她虽然没有加入任何一个政党,平时生活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倾向性,但他认为只要时机成熟,二小姐一定会非常乐意加入共**的。


    到那时,他可以当她的介绍人!


    想到摊牌的那一日就让他开心,就让他忍不住想笑。


    不过在任何中的时候,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任务,同样为了保护祝玉燕,他也没有向别人说起过她,只有在上级问起的时候,他会禀着公正客观的立场去为她担保。他相信上级的眼光是雪亮的,一定可以看出她闪光的内心。


    不过他们都是单线联系,不但他没有听过兰花这个名字,他的上级也没有听过。


    唯一可以证实的是那个被日军逮捕并被刑求而死的共**人,他的资料是真实的,他的名字和经历也都是真实的,在确认他已经死亡之后,延*已经追认他为烈士了。


    或许兰花是秘密行动的。


    为了保护兰花,苏纯钧和上级都没有仔细追查过兰花的身份和下落,一来是他所处的位置十分敏感,虽然他获取情报很容易,但同时他这个身份地位也很容易泄露情报,为防万一,他除了在不妨碍本职工作的基础上可以给兰花打一打掩护之外,平时都要表现的跟兰花毫无关系才行。


    结果,日本那边的情报直指兰花就是他的妻子祝玉燕。


    老实说,刚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苏纯钧的脑子都是晕的。


    他从祝玉燕十五岁时就住在她家的楼上了,说句脸大的,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他曾与她斗智斗勇,比她妈都了解她撒谎时的小动作,知道她什么时候是不想写作业,什么时候是没有完成背书任务。


    他看着她长大,教她读书,把着她的手写字,到后来两人牵手,结婚,同床共枕,到现在相濡以沫,生死与共。


    然后他突然得知祝玉燕有另一个秘密的身份,正如他也有一个秘密的身份一样。


    他一点都没发觉!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的身份虽然没有明言,但他知道燕燕是心知肚明的,她只是没有说!而且他怀疑她早就知道了,说不定是婚前她就已经猜到一点了。


    以前他是觉得燕燕聪明绝顶。


    ——现在想起来,难道是因为她也是这样的身份?


    苏纯钧为自己的迟钝而惊叹,他上一回产生这种感觉是遇上施无为的时候。


    跟赵书理一起守在电报室的时候,苏纯钧的心态慢慢转变过来了。


    他决定相信他的妻子。


    不管她是与不是,她都是他的燕燕。


    她是,说明她的辛苦,说明她的艰难。


    还有他的愚蠢。


    她不是,说明这个情报问题很多,问题很大。


    终于把外界的事都安排好了,他回到卧室里来,与燕燕四目相対,与她开诚布公。


    他当然不必审讯她,只要两人対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望着她那漂亮的大眼睛,苏纯钧没有多花一秒钟就明白了真相。


    ——情报是假的。燕燕不是兰花。


    然后倒推整件事——日本的情报是不是专门针対燕燕的呢?


    一切都是从日本的情报开始的,是他们提出了“兰花”这个人物。


    虽然牺牲的共**是真实的,但是据说从他的遗言中发现的“兰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呢?


    从结果看,兰花的情报真正影响的只有他和燕燕,因为最后一个情报直指燕燕就是兰花,这让早就被前几个情报搞得风声鹤唳的国**马上把矛头対准了燕燕。


    还有他。


    因为假如燕燕是兰花,那他这个丈夫肯定是清白,最终就是他们夫妻一起被抓捕。


    现在没有抓只是因为他们离得远,那边够不着,能够着的话肯定马上动手。


    想到这里,苏纯钧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一直没有发现这次危机针対的是他和燕燕。日本人的这个阴谋实在是又隐蔽又恶毒。


    假如国**対此地的权力更大,假如董世昌不是早早的被他抓在了手里,假如派来的不止是审查队还有秘密逮捕部队,那他和燕燕必定早就遇到了危险。


    还有赵书理,假如赵书理不是対他们夫妻一直心存善意,他要面临的处境必定比现在困难百倍。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苏纯钧坐下来,说:“让我们从两个可能来考虑这个问题。”他举起一根手指,“第一个可能,兰花真实存在,现在只是为了掩护所以才误导日本那边你是兰花。”


    跟着他举起了第二根手指,“另一个可能,兰花不存在,所有的情报都是伪造的,目标是你和我。”


    祝玉燕难得的脑袋有点打结,她拿出一副扑克牌,挑出大小王摆在桌上。


    “这个是兰花,这个是我。”她指着大王和小王说,然后往下接牌。


    “兰花是真的,她拿我当挡箭牌。”她在大王下放一张黑桃A。


    “兰花不是真的,是日本想陷害我。”她在小王的下面放了一张红心A。


    她说:“假设,兰花是真的,而情报是从日本流出来的,那兰花与日本方面有一定的联系。”她在黑桃A下放了一张红心Q。


    “而如果兰花不是真的,一切都是日本在自导自演,那接下来日本应该还会放出假情报。”她在红心A下放了一张红心J。


    “重点是日本那边的情报。”她随手洗着牌,说:“要看下一步日本情报会流出什么。”


    不过,习惯添油加醋来搅混水的祝玉燕跟着就说:“现在重点有两个,那就是日本方面和我。我们可以盯着日本那边的情报,但更多的人会盯着我。”


    她仿佛恍然大悟:“我可以出来搅混水啊。”


    苏纯钧的心都提起来了,“你还想搅什么水?现在哪怕是好消息都是日本人在搞你,坏消息是除了日本人,还有另一边也在搞你。我都想把你放进保险箱里锁起来了。”


    可惜保险箱也不安全,不然他一定打造一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保险箱把她装进去。


    祝玉燕:“他们要搞我,我要是坐以待毙只会更惨。但现在其实我是有优势的,至少有一半的人相信我是兰花,而知道我不是兰花的人也不会来揭穿我。”


    假如是兰花说谎,那除了兰花,日本相信她是兰花,国**也相信她是兰花。


    假如根本没有兰花,是日本人编假情报,但国**相信她是兰花。


    祝玉燕一拍手:“而且,兰花的情报上说,她出身好,现在身处的位置也很高,这就说明,兰花是掌握着大量重要情报的。”


    苏纯钧懂了:“你想编假情报。”


    祝玉燕:“没错!”以她历史三十八分的成绩,她的假情报绝対能做到九分是假的,一分是真的,浑然天成,童叟无欺,信不信都可能会被坑惨。


    苏纯钧觉得……觉得这样有点冒险,但是不失为一个破局的办法。


    假如日本人一直不停的制造假情报来陷害祝玉燕和他,那真是防不胜防,不要说他的任务,就是两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了。


    可制止日本制造假情报的办法在哪里呢?


    要么让他们觉得弊大于利。


    要么就是让他们腾不出手来继续制造假情报陷害他们。


    苏纯钧:“你想编个什么情报呢?”


    ——什么是历史上有名的事件呢?跟日本有关的。


    祝玉燕以她看过的电影来编假情报,“日本偷袭珍珠港。”


    ——真就绝対是真的。


    ——假也绝対是假的。


    因为她不记得时间了,只记得电影名叫这个。


    苏纯钧一听就摇头:“这个情报太假了,不会有人信的,而且兰花又是怎么得到这个大的假报的呢?我们要伪装一下,把这个情报分步骤,分解成几个部分,就像日本说你是兰花一样,先放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出去,让他们自己猜。”


    夫妻两人开动脑筋,想办法让人相信,兰花埋伏在日本内部,确实获得了一个重量级的情报。


    就叫《偷袭珍珠港计划》吧。


    第415章 跑太快了


    山本那边是一直盯着的,到现在已经是图穷匕现了,有没有成功就看这一手了。


    盯着盯着就发现,祝玉燕好几天没露头了。


    这位苏太太可是个大忙人。她每天必开茶会,拉着一群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捐钱捐物,一周总有一天是见报的,还带照片,不是拍她就是拍慈善捐款的人士,有时没有捐款的人,她就写个名单,然后举着名单拍照,说这都是要捐款的人,逼捐的手段令有钱人胆寒。


    而且她还会给铃木家打电话,时不时的送一张手写的信柬过去,雅致的很——没有礼物,什么礼物也别想有。


    她那个丈夫把她看得像个眼珠子,什么时候苏太太出门都是前后各一辆车,全是带木仓的大兵。


    所以盯她的梢特别容易,什么时候看到一排车队出门,那就必定是苏太太的芳驾。


    现在好几天不见苏太太出来了,报纸上也没照片了——不过还是有吹捧的文章登的。


    山本觉得他们的计划应该已经成功了,就是还没有被人发现。


    他马上指使铃木三郎,让他去试探一下。


    铃木三郎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祝玉燕被抓捕起来了。


    ——他怀疑祝玉燕跑了!


    有钱有权的人逃跑这是很正常的,这座城市差不多天天都有人想跑,他家的船每个月不带上十个八个偷渡的都不象话。


    虽然他一直觉得祝玉燕和苏纯钧这対夫妻的脑子像是有点毛病的,但现在跑了,他也马上就相信了。


    ——果然啊,人还是爱惜生命的多。


    而,既然祝玉燕这么不怕死的女人都跑了,这说明情势已经很危急了啊!


    铃木三郎这边恭恭敬敬的从山本家出来,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家,逗一逗儿子,让铃木佳子又亲手下厨做了一顿晚饭,夫妻两个还亲热的过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早上,铃木三郎温柔的対铃木佳子说:“昨天,山本先生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燕姬,他很关心燕姬的情况,我想,你今天就带着孩子去见一见燕姬吧,燕姬应该还没有见过我们的孩子吧。”


    铃木佳子虽然听得心中腹诽不已——为什么山本先生也这么关心祝玉燕这个中国女人?


    她就是想不明白!


    她的丈夫也是这么关注这个中国女人,太让人生气了!


    但出于一个贤惠女子的修养,她还是立刻答应了下来,并亲手做了一份点心,带上儿子,出发前往苏邸。


    她前脚出门,铃木三郎写了几封信,把家里的仆人都派出去送信,自己悄悄换了一身中国人的长衫,提一个旧皮箱,里面装满美金,怀里揣着手木仓,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的中国话说得不错,特地用本地方言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码头。


    到了码头,他又脱掉长衫,里面是日本浪人的和服,他说着流利的日语,用日本人的良民证,穿过日军的封锁,找到了美国的船,上了船之后,他找到船长,用那一箱美金和美国大使颁发的证明他美国人身份的证件,买通船长,立刻开船。


    一个小时后,船呜呜叫着,驶离了港口。


    与此同时,铃木佳子被苏纯钧拦在了苏邸的门厅里。


    铃木佳子来过几回,都没有见过苏纯钧,一直都是祝玉燕亲自招待她。


    祝玉燕那一口流利的日语从来没让她有沟通上的问题,但今天,祝玉燕的中国丈夫(兼家庭教师)苏纯钧,用一口纯正的中国话対她说:“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听不懂,NO。”


    铃木佳子的中国话基本等于不会说。她确实学过,因为铃木三郎会中国话,她当时为了表达爱意,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聪明,特意学了中国话的。


    但是,自从跟祝玉燕交往之后,她的中国话以光速的速度退化。


    没办法,燕姬会说日语啊。


    有燕姬在,她根本不必担忧交际的问题。


    她在中国所有的朋友圈都是依赖燕姬开拓的,有燕姬的场合,就等于她随身带了一个翻译官,燕姬会把中国人的话翻译给她听,还会把她说的话翻译给中国人知道。


    久而久之,铃木佳子习以为常,她身为日本女人的傲气也开始发作,自认为她完全没必要屈尊降贵的亲·自跟中国人说话。


    因为燕姬会翻译。


    因为后来跟她交际的中国人也都会学日语。


    因为……就是不会说中国话也没关系,她从来没因为不会说中国话而无法跟中国人交往。


    一直都是中国人渴望跟她交往啊。


    所以,现在她就完全听不懂苏纯钧在说什么了。


    她能明白他在表达“不行”这个意思。


    但是,为什么不行呢!她来见燕姬,还是奉山本先生的意思来的,燕姬不但不来接待她,还不见她!


    从来没有被燕姬拒绝过的铃木佳子不能接受这种待遇落差。


    可是,男性至上的意识里,她又不能反対苏纯钧,特别是不能反抗苏纯钧対妻子的妻权,这是有违她的本能的。


    她条件反射的一直在点头,一边点头一边纠结,一边在心里骂燕姬为什么不出来。


    在鸡同鸭讲了一个小时后,苏纯钧到底把这位不停点头但死活不走还一个劲朝楼梯上看的日本女人给送出门去了。


    而铃木佳子必须离开不能再坚持的原因是:她的发型在这一个小时的僵持中,有一点乱了。


    仪容不整简直太可怕了,在苏纯钧友好的示意她是不是需要先用一用镜子时,这位优雅的日本女人瞬间告辞了。


    亲眼看着这位日本女士坐着汽车离开,苏纯钧回去后就対祝玉燕抱怨:“她太麻烦了。”


    亲自招待了一回铃木佳子后,苏纯钧明白这个日本女人的难缠之处了。你能发觉她不是很聪明,但同时她的性格却非常难缠,综合起来就是双重的麻烦了。


    祝玉燕刚才一直在楼上偷听,笑着给他端来一杯茶:“我刚才真怕你一时不留神说一句日语出来。”


    苏纯钧一口灌完茶水,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咙,说:“我也怕,所以我后面一直闭着嘴巴摇头,说也只说NO。”


    既然是“在押”状态,那当然不能见客人。祝玉燕很乐意躲一次轻闲,就把铃木佳子交给苏纯钧去应付了。


    她这几天一直在编情报,编了很多,但不能都用,需要筛选,有一些也需要修改。


    苏纯钧怀疑她脱口而出的“轰炸珍珠港”是因为她只知道美国珍珠港。


    祝玉燕:“……”


    苏老师:“试举例:说出三个美国的港口名称。”


    祝玉燕:“……亚、亚历山大港?”有这个港吧?


    苏老师叹气。


    不过,他觉得这也不怪她。因为他和代老师确实没教过她地理方面的知识。


    于是,为了让情报更加准确,不至于出现低级错误,所以最近两人的卧室活动除了编假情报,就是补课。


    祝玉燕:“……”


    闭门不知日月,倒是还颇有情调。


    因为夫妻二人总是关起门来,整幢房子里都以为他们感情出了问题。


    有一部分人猜测两人在造孩子。


    就是赵书理都觉得现在造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两人一直没孩子,确实挺可疑,很像假夫妻,有个孩子也能破除一些疑云。


    所以赵书理悄悄対苏纯钧说,让他别用保险套了。


    苏纯钧対赵书理面授机宜,比如用保险套可以久一点。


    赵书理心领神会。


    为了给苏氏夫妻留出相处的时间,让孩子早日问世,赵书理最近很勤快的接过不少工作。苏纯钧也很乐意让渡一些劳力工作,苏邸里留下的国**情报员也很快将情报递出去,于是远方的蒋要员也很开心的看到赵书理的努力成果。


    皆大欢喜。


    晚上用饭的时候,赵书理先去问候过仍住在这里的那几个审查员,并关心他们今天过得怎么样,然后才下来跟苏氏夫妻一起吃饭。


    苏纯钧问:“他们还习惯吗?”


    赵书理:“挺习惯的。他们把窗帘拆下来做了一道帘子,将马桶遮了起来,就是那两个女的说晚上睡觉时会有人偷摸她们,要求出来。”


    苏纯钧:“那你怎么安排的?”


    赵书理:“我给了她们绳子,刚才让她们把男士们的手全绑起来了,这样晚上就不会有人偷摸她们了。”


    苏纯钧微笑点头:“处理得很不错。”


    饭吃到一半,监视铃木家的情报员过来给赵书理送情报。


    董世昌现在也住在苏邸,这当然是出于苏先生的一番好意,为了保护董先生的安全。


    所以情报部基本也就在这里工作了。


    赵书理放下碗拿起情报看了一眼,反手就递给了苏纯钧,说:“铃木三郎跑了。”


    苏纯钧也放下碗,“什么?他跑了?为什么?”


    情报上写的很清楚,一个穿中国长衫的男人从铃木家后门跑出来。


    苏纯钧:“……”


    不得不说,铃木三郎还会变装是很有想法。但是,一个中国男人,从日本人家的后门溜出来——这更加不正常吧。


    苏纯钧:“这下,铃木家要完蛋了。”他问祝玉燕,“那个铃木佳子应该会再来找你吧?”


    祝玉燕摇头,她了解铃木佳子:“她才不会来呢。她只会在想炫耀时来找我,落魄时绝不会登门。现在她丈夫跑了这么大的事,她应该是谁都不会说,会假装一切如常,什么都没发生。”


    确实如此。


    监视几天后,苏纯钧发现正如祝玉燕所说的,铃木佳子每天照常出门,照常跟朋友们聚会,还会每天亲手做饭给丈夫吃。


    当然,対外说她的丈夫生病了,正在卧床休息呢。


    苏纯钧:“有没有说铃木三郎是生了什么病?”


    赵书理复杂的说:“据说是……麻风病。”


    第416章 最终攻略计划


    日本人与麻风病是老朋友了,在日本不说是谈麻风病色变也差不多了,铃木佳子给铃木三郎冠上麻风病,不知是出于爱还是恨。


    麻风病并非不可治愈,只是日本人对麻风病有着不一样的恐惧。


    祝玉燕对此倒是一无所知,她对日本的了解还没有扩展到麻风病上。


    这一次倒是由赵书理和苏纯钧给她科普了一下日本的麻风病。


    赵书理:“日本甚至有麻风病的管理法,所有的麻风病人都要管制医疗。”


    祝玉燕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苏纯钧:“麻风病人不见人,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还是外来的生人,日本的麻风病人都要离群索居的生活。”


    赵书理看祝玉燕应该是没见过麻风病人,就说:“麻风病会得癞痢头,会长疤,很不好看,最后会断手断脚,穷苦人家最好不要得这种病,找不到工作,也没办法种田种地,男人一旦得了这个病就等于家庭失去了一个干活的壮劳力,而且它传染。”


    祝玉燕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她反应过来:“那这样的话,铃木三郎不见人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苏纯钧:“对。铃木三郎不但不必见朋友、同事、下属,甚至连他的父母兄弟来了都不必露脸了。而且由于传染,再加上日本人对麻风病的恐惧,就算由铃木佳子代笔替铃木三郎签文件、合同,这都顺理成章了。”


    因为传染,所以连亲手写的纸张都不应该流传出去了。


    祝玉燕竟然有种欣慰之感:“铃木佳子这是开了智了吗?”


    怎么这一回这么厉害啊,挑的这个病这么优秀。


    祝玉燕:“会不会有人替她出的主意?”


    苏纯钧:“就是有也不稀奇,不过这不重要。铃木家没了铃木三郎就无关紧要了。”


    铃木三郎是铃木家的灵魂,这个男人狡猾善变,对国对家都毫无忠心可言,能在眼前的局势里不停的壮大家业,这说明他的城府、手段和运气都不错。


    失去了铃木三郎的铃木家只怕很难再保持现在的地位了。


    祝玉燕:“那铃木家现在怎么办?铃木佳子能接得下这一摊吗?”


    赵书理沉思片刻,说:“也没什么需要她做的了。铃木家的工厂早就顶出去了,铃木三郎离开前干的其实是情报贩子的活儿,他跟美国人的关系相当好。这回也是借美国的路跑的。”


    那还不如工厂呢。


    祝玉燕难得的替铃木佳子悬起了心。


    以铃木佳子的水平最多把工厂赔光,可是情报贩子的工作,她能只赔掉她自己的命都是超常发挥了。


    看铃木三郎跑得这么迅速,她怀疑他根本没有做好收尾,搞不好就有买他情报的人后续再找到铃木家去,到那时铃木佳子能应对的了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就在铃木三郎失踪的第四天,山本一夫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实在不能怪山本先生这么迟钝。


    谁能想得到铃木三郎会跑呢。


    他跑什么呢。


    这个问题只有铃木佳子简单粗暴的定性为“外面的女人勾引了我的丈夫”,剩下的聪明人中,苏纯钧、赵书理和祝玉燕想了四天都没猜出来。


    山本先生更加不解,但在了解到铃木三郎是坐美国人的轮船走的,山本先生也简单粗暴的下了结论:“这个家伙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日本!”


    对日本爱得深沉的山本先生怎么能接受有日本人背叛日本呢。


    而且就在他的鼻子底下。


    这让病中的山本先生气得两只眼睛都快从脑袋里蹦出来了,日本大夫用了中国的医术和法国的技术,快速的给山本先生放了血。


    放过血的山本先生好歹是头不晕也不痛眼睛也不往外蹦了,就是有些虚弱。


    虚弱的山本先生仍能下命令,他让人立刻、马上把铃木佳子和她的孩子抓来,再把铃木家的下人都抓去审讯。


    铃木三郎跑了,只能从这些人嘴里找出他究竟背叛的有多深。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铃木佳子被人用棉被裹着劫出家门,放在汽车上,运到了山本家。


    同行的还有她的儿子,一个小小的婴儿,当然没人期待他会说出铃木三郎的秘密,他的作用只是为了让铃木佳子听话。


    一般来说,母子之心是相联系的,一个母亲在看到有刀抵着自己儿子的时候,通常都会变得听话许多。


    但是,铃木佳子是不同的。绑架者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发现铃木佳子不受威胁。


    ——但绝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太强硬或太坚强。


    而是她好像只会尖叫大喊。


    不管把刀对准她儿子的什么地方,是脖子还是手指还是肚子,铃木佳子只会尖叫。


    绑架者马上决定塞住她的嘴,至于本该派上大用场的儿子,最后只是当做一个添头给带回来了。


    在山本家,山本先生的手下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发现铃木佳子对她的丈夫一无所知,她除了知道铃木三郎早餐喜欢吃酱油煎蛋,两人在床上时只会用五分钟之外,对铃木三郎背叛日本的细节……一点都没有察觉。


    而铃木三郎也没有告诉过她。


    倒是铃木三郎的司机和佣人知道得更多一些。


    负责审问的人很快就放弃了铃木佳子,专注对付这些下人们,他们马上就得到了令山本先生不得不再次放血的情报。


    山本一夫这一晚上放了三回血,到最后日本医生都不敢给他放了,因为放血量已经达到了快两百毫升。


    令山本一夫如此愤怒的事很简单,那就是他本以为是他在利用铃木三郎夫妻,结果是铃木三郎夫妇在利用他。


    铃木三郎利用他的妻子,让人相信他与山本先生是非常亲密的关系,这让他得已见到了许多日本军方在职的军官,他从这些军官手里得来的情报,小到军械配置,大到部队番号、换防日期,他全都一一记录下来,然后明码标价的卖给外国人。


    这个外国人,泛指除了日本人以外的所有外国。


    当然,也包括苏纯钧夫妻这一对中国人。


    还有接走铃木三郎的美国轮船,美国人。


    以及其他愿意出价的人。


    铃木三郎很擅长利用情报,他会在最早的时候,将情报以高价单独卖给需要的国家,比如苏纯钧,比如美国人,然后在情报快要失效前,将情报打包卖给其他对这个情报感兴趣的国家。


    做为一个生意人,他童叟无欺,保证卖出去的情报都是真实可信的。


    这一切之所以能进展的如此顺利,都是因为不管是山本一夫,还是把情报不经意间透露给铃木三郎的日本军官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个日本人,会背叛日本。


    铃木三郎全家都在日本本土,他娶的是日本妻子,平时生活上也没有透露出对日本的痛恨。而且,他们家是明治维新的受益人,哪怕是在明治变法之前,铃木家也不是穷人出身啊。


    铃木家在日本一直都是获得利益的阶层,哪怕是在最可怕的想像里,山本也从来没想过像铃木这样的人,会是赤*。


    但是,山本一夫发现了他的错误。


    铃木三郎不是赤*,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赤*才是日本的敌人。


    要查清铃木三郎究竟泄露出去多少情报,这会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因为罪魁祸首铃木三郎已经跑了,剩下的全都是山本一夫这一系的军官,这些军官全都对山本一夫忠心耿耿。


    山本一夫虽然退了,但那是因为他生病了,他从来没想过要葬送自己这一系所有人的势力啊。


    倒不如说,他愿意在死前利用自己的死来重创敌人,为的正是留下的山本一系的人可以凭借这份余荫继续上升,最终让山本这个姓氏成为能左右日本的伟大姓氏。


    假如他现在把这将泄露情报的军官的名字都交上去,那他们肯定都会被处理掉,山本一系会受到重大打击。


    那他的牺牲就毫无价值了。


    忠心的山本一夫在此时退却了。


    他没有交出这些军官的名字,甚至没有想过要将这些军官叫过来仔细调查一番,至于泄露的情报究竟有多少,他也遗忘了。


    铃木三郎家最终毁于一场大火,所有人都葬身火海。


    然后,一个情报突然冒了出来,引起了山本一夫的警觉。


    一份日军的档案碎片被国**的特务发现了。


    档案的名称是XXX最终攻略计划。


    ——编情报的祝二小姐说:“日本很喜欢起一些很大的名字,比如什么什么最终攻略计划之类的。”


    ——苏老师:“我倒没有注意过这个,不过你想用这个名字就用吧。”


    ——拿到假情报的赵书理艰难的表达了他的意外之情:“这个……日本将世界各国划分成一个个数字的区,是真的吗?他们还给自己起名叫11区?”


    ——祝玉燕:“对啊,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苏纯钧:“为了隐蔽吧,只提代号的话,外人不容易找到对应的国家。”


    ——赵书理难掩怀疑之色:“那这个情报是哪里来的?”


    ——祝玉燕:“保密。”


    ——苏纯钧微笑:“对啊,保密。”


    赵书理:“……”


    你们是不是在蒙我。


    第417章 情报来也!


    赵书理觉得某两个人把他当傻子。


    你见过在卧室闷半个月然后捧出来一份绝密情报的吗!


    但是,他还是把这份情报交上去了。


    为什么呢。


    因为董世昌曾经每三天就送上去一份重大情报,而他不及董先生想像力丰富,自从蒋要员“暗示”他要总领大局之后,他已经多日不曾上交情报了。


    ……总不能日日都是“苏氏夫妻在卧室中待了四个小时”吧。


    就是祝玉燕不介意,苏先生的能力也不能太逆天了,没有人信的!


    所以,他无奈的将这份工作成绩交了上去。


    ……并获得了嘉奖!


    蒋要员命他速速查清各个国家都有着什么样的数字代号,这对他们日后破译日本的情报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后来,苏纯钧都不避着他了!公然请他一起参详假情报要怎么编!


    这也太过分了!


    赵书理正义的谴责:“好啊你们!这么晚才告诉我!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苏纯钧把人一同推进卧室,浑然不管外面的流言将会有着怎样离奇的变化,一边口甜似蜜道:“不把你当朋友就不会告诉你了,快进来!”


    卧室最大的桌子上铺着一张手绘的地图,画得非常潦草,没有涂色,基本就是拿笔画了几大洲的轮廓,然后在里面手动分成了几大国,不过基本的洋流和港口倒是都标出来了,还有重要城市。


    祝玉燕正在举着铅笔沉思,看到赵书理来也不避讳,就说:“我觉得还是按大小来分比较好,这个我是背过的,中国是数字3,1和2分别是俄国和加拿大,4是美国,5往下我不记得了。”


    “……”赵书理。


    我就说你们的情报是编的。


    赵书理好奇的问:“那为什么日本是11?”


    祝玉燕爽快的摆手:“这个不重要。”


    反正国**信了。


    今天的任务是替日本制造几个伟大的目标。


    祝玉燕是这么说的:“目标嘛,可以尽量大一点,毕竟这份情报的主旨是日本的野心,既然是野心,就要越大越好,不要管它能不能最终实现。”日本不能实现目标关我们什么事。


    赵书理跟上思路:“哦……”


    就是编。


    苏纯钧这几天下来早就被祝玉燕说服了,他还饶有兴致的给赵书理解释:“燕燕说了好几个,比如日本侵略俄国叫凌冬将至。”


    赵书理的心咚的就沉下去了,“……什么意思?”


    你们究竟想编得多离谱啊!


    苏纯钧笑呵呵的,很轻松的说:“就是说日本啊,它打算先侵略中国,然后以中国为立足点吞并俄国,然后再打美国,占领美国后打英国,打完英国打法国,欧洲那块应该就不敢反抗可以招降了,最后实现统一全球。”


    赵书理努力冷静了一下,理智的说:“这样编的话,不会显得日本人的野心太离谱吗?”


    太离谱就没人信了!


    苏纯钧反问:“开始谁也没料到德国会侵略这么多国家吧,谁能想得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呢。野心是会膨胀的。”


    战争一旦开始,除非死得人够多了,不然不会停下。


    赵书理反倒被现实给拍了一脸,无法再替日本辩解下去了。


    他的心里也在反问自己。


    ——对啊,为什么他会默认日本会停下来呢。


    ——日本现在在侵略中国。


    ——可当它真的完成这个目标的时候,谁能保证它会停下来不再侵略别的国家呢。


    在赵书理加入后,大家编起情报来更得心应手了!


    毕竟除了他之外,苏纯钧和祝玉燕都没有真实的参军经历,也都没正经上过军校,对真实的部队一无所知,不管是国**的还是外国的。


    这一点就显出赵书理的能耐来了,毕竟他跟着蒋要员的时间更久,确实是穿过军服的。


    赵书理很快接过了重担,由祝玉燕提出构想,由苏纯钧进一步完善框架,由赵书理往里填具体的人名、舰队名、将军等,顺便还编了几场指挥,更是有模有样的了。


    当然,如此详尽的情报是不可能取信于人的,假情报的优势之处在于片段,必须要有足够的大片空白才能显得剩下来的部分真实可信,也给他人留下丰富的想像空间。


    苏纯钧:“首先明确,这份情报虽然是绝密,但并不是日军近期的作战计划,而是他们关于未来的一种构想。”


    是的,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就算是日本军中的将官,也不是人人都见过这份计划,这份计划注定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所以假如在日军里的国**特务没发现,那也不奇怪。


    赵书理已经完全参与进来了,他积极的说:“这份情报就说是从山本手里流出来的吧,他那边有一个现成的兰花。”


    祝玉燕说:“这样会对金茱丽造成影响,我们不能说是从山本家里发现的情报,反正铃木三郎跑了,为什么不说是他拿到的?”


    苏纯钧:“那他从哪里拿到的呢。”


    幸而铃木三郎曾经与许多日军将官交往过,他们的足迹遍布这座城市的高级酒店与日本料亭,很容易找出几个替罪羊。


    赵书理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虽然他们都知道铃木三郎跑了,但事实上现在市面上流传的消息是,铃木三郎全家都葬身火海了。


    这个死法,倒是没什么人怀疑,因为日本人除了对麻风病有PTSD以外,对火灾也有PTSD,日本因为建筑习惯,常常发生一烧一座城的火灾,又因为地震多发,就算常常发生火灾,日本人还是对木造房子情有独衷,所以哪怕铃木三郎家里有钱,但是他住的房子,主屋还就是木造的,绕着房子有一圈的连廊,全是木造,烧起来真的特别的快。


    起火原因也查清了,还是日本宪兵队查清的,因为发生火灾的是日本人的房子吧,苏纯钧这个一市之长就不过去多事了,全交给日本宪兵队操心。


    日本宪兵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救火,收敛尸体,非常尽心尽力,最后还在日本租界的报纸上刊登出来了,起火原因是电线走火。


    以现在的电线隔缘水平、目前的走线技术,以及插销的乱用来说,电线走火也确实非常多发。


    一切都没有人怀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过这件事在铃木三郎身上失效了。


    在铃木三郎全家被烧死后,日本人中竟然多是骂他的。


    因为铃木三郎之前独霸日本商会,又暗中交好苏纯钧,抢先开厂办厂,他的老婆还被祝玉燕一手推上了工会主席的宝座,而他为了做独门生意,打压的最厉害的就是日本商人。


    逼得那些日本商人只能也找苏纯钧。


    后来他又转行去做情报商人了,自己手中的工厂一甩手顶给了葡萄牙商人,而不是日本商人。这在日本商会里也等同于背叛了,不过由于铃木三郎一直势力很大,其他日本商人也不敢与他抗争。


    苏纯钧说:“铃木三郎等于是一直没有跟日本人站一起。他一直都是脚踩两条船,一边以日本人的身份获取优势和好处,一边跟外国人交好,为了成为唯一一个能够跟外国人交好的日本人,他对同行的日本商人是非常残酷的。”


    被铃木三郎用各种手段逼得破产的日本商人可不少。


    所以现在他全家烧死,日本人中没有几个肯说他的好话,说这是报应。


    苏纯钧:“假如我们现在说铃木三郎其实并不是全家烧死了,而是全家出逃,应该也是会有人信的。”


    日本人尤其会相信。


    赵书理恍然大悟:“他之所以全家逃走是因为他背叛日本出卖了日本的情报。”


    苏纯钧:“我们也并没有冤枉他啊。”


    铃木三郎确实跑了。


    他也确实在出卖日本的情报。


    ——多卖一份有什么不可以的!


    赵书理点头:“有道理。”


    接下来就是更详细的造假过程了。


    赵书理先是伪造了一份日军机密档案的档案袋和内页,这个也确实要靠他,因为苏纯钧和祝玉燕也没见过真货。


    伪造完,祝玉燕提议用黑色的墨水将情报做出一部分遮档的假像。


    祝玉燕在信纸上画出来:“就像这样。”一排排黑色的马塞克小棍棍,常常打在不可说的漫画上。


    “还可以在重要情报的重要部分全部涂黑。”她说,这就是比较过份的打码了,没有小棍棍亲民。


    赵书理觉得祝二小姐常有惊采之举。


    赵书理:“这个很不错,确实很有味道。”


    对关键信息进行打码后,再拍两张照片,然后,将底片做为情报郑重的传递了出去。


    做完之后,祝玉燕说:“情报比古董好做,不必做旧,很方便呢。”


    赵书理反应过来,“您以前举办拍卖会,拍卖的古董……”


    还是专门卖给外国人的!


    祝玉燕:“都是正宗的中国货呢,我保证它们都是真的。”


    赵书理失笑:“太太实在是高明!”


    不久后,蒋要员就收到了一份令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的重要情报!


    赵书理在情报里谨慎的说:“我截获了一个情报,内容令我触之惊心,辗转反复,实不敢信!只能上报给诸君审查,以策安全。”


    第418章 毫无波澜


    蒋要员拿着这份情报犹豫了多日。


    从良心上讲,这份情报十分的重要。


    但他不确定把它交上去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是不是假装没收到更好呢。


    蒋要员在办公室里拉磨,背着手低着头转圈。


    他甚至有点怨赵书理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他是怎么拿到手的?何必这么认真呢!


    他还找来了铃木三郎的情报档案,看了许多遍,他都怀疑这份情报是假的了。


    一个出身日本上流阶层的男人,在日本的时候也是纯正的大和男儿,怎么到了中国后这么快就变节了??竟然能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偷出来卖掉?他都不担心一旦事发,他在日本的家人吗?


    但是,从内心深处,他已经相信了。


    哪一个国家都有这种人,叛徒嘛,出身富贵,尝遍膏梁厚味的人,却不如贩夫走足爱国,这也并不鲜见啊。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哪一个朝代末年,这种背叛国家、背叛民族的人没有呢。


    别说铃木三郎只是家中三子,他就是长子,叛国的也不少见。


    国家都背叛了,他还会在乎家人吗。


    这种人心里只有自己,是不会有常人的亲情的。


    蒋要员叹了口气。


    他盯着这份情报犹豫再犹豫,还是打了个电话:“我要面见校长。”


    蒋**把这份情报从头翻到尾,面无表情的放下,盯着蒋要员,把他盯的背上都出汗了。


    “这份情报……”蒋**点着报告,“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蒋要员:“三天前。”


    蒋**沉吟片刻,把这份情报放在书桌一旁,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蒋要员没料到竟然是这个反应,马上说:“是不是需要……”


    蒋**摆摆手,指着大门,说:“出去!”


    蒋要员赶紧退出来了,他站在门口盯着紧闭的大门,有一分不解,但觉得自己其实也不必假装什么,只是他没想到,他的难题,同样也是蒋**的难题。


    ——他本以为他的犹豫在更高明的人眼里会更容易做出决断。


    原来,他也会——


    那他的那些想法,也会出现在这个人的脑海中吗。


    有那么一瞬间,蒋要员无法接受!


    可他又跟着懦弱的想,既然他都能这么想,又怎么管得了别人不这么想呢。


    抗日抗日,他都不去抗,能管别人去不去吗。


    蒋要员自失的一笑,转头大步离开了。


    但他没料到的是,这份情报只是一个开始!


    赵书理跟坐上火箭似的,隔上十天半个月就送过来一份情报!


    第一份,他说他发现了日本人铃木三郎其实是美国间谍,他潜伏在日本军中偷了许多情报,现在已经全家跑美国去了,日本人发现了这件事后竟然没有丝毫反应,他觉得不妥,立刻上报此事。


    第二份,他说他通过一些渠道,买到了一份从铃木三郎手里泄露的情报,日本军中的一份秘密的代号,其中对一些重要国家都做出了特殊的标注,比如美国、比如英国,日本自己的代号是11,他会持续追踪的!


    第三份,他说他追查发现铃木三郎突然全家跑掉其实是因为他偷出了一份日本军中的绝密情报,叫XXX最终攻略计划。


    第四份,他说这份XXX最终攻略计划分成几个步骤,由于情报过于庞大,他需要进一步的追查。


    第五份,他说他怀疑日本人山本一夫跟这个情报计划有关。关于XXX最终攻略计划的泄露,日本方面似乎并没有察觉,有人掩盖了此事。


    第六份,他说日本的这个最终攻略计划太吓人了,他们侵略中国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他们的计划叫凌冬将至,目标直指俄国!


    第七份,他说日本的计划还包括进攻美军重要军事设施,进攻英国海上舰队,进军巴黎逼法国投降,最终实现统一全球。


    赵书理在情报的最后写道,“日本之狂妄,令人瞠目结舌。”


    最后附上一卷底片,洗出来后,里面是匆匆拍下来的档案内页,其中有大片的遮挡,只有零星地图、舰船名称,以及指挥战的参谋计划,实在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有朝一日,世界遍地旭日之旗!


    这是日本的野心之言啊!


    蒋要员被这一个个逼近的情报搞得神经衰弱,夜里睡不好,白天醒不了,食之无味,小老婆都不香了,天天坐在那里发怔,头发都少了不少。


    最后,不得已告病在家。


    不过他前脚告病,后脚就被蒋**给叫过去了。


    后面的情报他都是看一眼就上报了,不出他所料,所有的情报都被蒋**给瞒下来了。


    这些前线战士费尽心血送过来的重要情报,就这么束以高阁。


    就算蒋要员能理解,因为他也无比清楚国**的实力,以及现在的情势,党内并非忠心一片啊。


    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异日,日本的野心暴露无疑之时,他们又怎能偏安一域?


    蒋要员也有子孙后代,他的亲人朋友也有不少在这场战争之中离散,有的再无音讯,有的已长埋地下。


    他现在安心的在后方高卧,五十年后,他的子孙后代又在何处?


    蒋要员被蒋**叫来,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


    蒋**看了他一眼,从书桌后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温声说:“听说你身体不好,怎么样了?要不要找大夫看一看?”


    蒋要员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语音未起就哽咽起来,他说:“校长,日后这天下……哪里有乐土哦!”


    蒋**:“你不要着急,日本要是愿做这天下之敌,难道美、英、法这些大国会干看着吗?”


    他回到书桌前,把放在抽屉里的情报档案全都拿出来,放在蒋要员面前的茶几上。


    蒋要员看到这熟悉的档案就是一哆嗦。


    蒋**指着档案:“这些情报看似要紧至极,实则不过是日本发的一场梦!你真以为这上面的事,日本都做得到?”


    蒋要员不说话。


    以前也没有人想过日本会在短短十几年里发展到这个地步啊,现在世界变化太快,日本都能变成强国,侵略中国,而清政府衰弱至此,诺大的中国,不堪一击。


    他早就被日本人打怕了。


    蒋要员闭上眼睛:“谁也不知道日后啊。”


    蒋**抽起了烟,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个情报到底可不可信。”


    蒋要员立刻直起身,说:“你怀疑这是一份假情报?是赵书理编的?”


    蒋**摇头:“我认识赵书理,他绝没有这个能耐。这份情报奇诡至极,但又入情入理,越深思越叫人害怕。”


    蒋要员又落回沙发里:“我想着,是不是可以把这份情报卖给美国、英国去,让他们打日本。”


    蒋**笑道:“你还不知道美国他们的伎俩吗?日本现在没有去打他们,他们根本不会管。除非日本当真打他们了,他们才会对付日本啊。”


    蒋要员:“但至少……”


    蒋**摇摇头,说:“你要是愿意,可以把这份情报流传出去。看看效果,但我想,不会有太多国家愿意理会的。”


    蒋要员答应下来。


    在他离开前,蒋**说:“调查一下赵书理的情报来源,让他详细汇报这个铃木三郎,我们的情报人员也要努努力,多挖一挖这个铃木三郎,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逃到美国去了。”


    情报隐而不发,蒋要员不敢有任务动作,现在既然蒋**已经做出指示,蒋要员就敢动作了。


    他答应下来,说:“日本军中要不要打听一下看他们有没有情报泄露?”


    蒋**坐下来,抽着烟斗,说:“你自己想,要是我们丢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是会大张旗鼓的调查,还是掩盖下来?”


    蒋要员思考一下就懂了,说:“赵书理也说日本军方没有深入调查。”


    蒋**:“也不要什么都信这个赵书理。他汇报的,我们自己也要再查一查。”


    蒋要员点头。


    蒋**又改了口:“他身在前线,能获得这些情报一定是冒了风险的,要好好奖励他,不要让干活的人冷了心。”


    蒋要员:“是,我一定多多奖励他。”


    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去书桌上拿了一支钢笔,递给蒋要员:“拿去给他,勉励他继续尽忠。”


    蒋要员双手接过来:“遵命!”


    接下来,国**潜伏在日军、日本本土和美国的间谍都活动了起来,一份份情报传递了回来。


    日军内部确实有情报泄露的问题,相关人员已经被审查、逮捕,但据传并没有泄露重要的作战计划或其他重要情报。


    日本本土的情报人员潜伏到铃木家,没有发现任何日本军方的监视、审查等活动,铃木家一切如常,铃木家长子仍未继任,次子已经出继结婚,与本家联系不深,关于铃木三郎的消息,月余前,铃木家收到了丧信,是由日本军部亲自递送的,日本商会在中国的日本商人也传信回来,关于铃木三郎全家葬身火海的事,铃木家已经知道了,铃木三郎夫妻包括其刚出生的儿子的遗骨也由日本军部派专人送还给铃木家,现在遗骨放在铃木家次子的寺庙里供奉。


    情报人员认为,铃木家对铃木三郎背叛日本的事并不知情,而日本军方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也没有对铃木家进行追究。


    另一份情报来自美国移民局中,并没有发现日本移民中有姓铃木的,近日移民的日本家庭中也没有发现一家三口的家庭。


    蒋要员刚刚皱起眉头,怀疑赵书理的情报的时候,下一份情报就送来了。


    美国的情报人员说经过深入调查,发现美国驻中国大使曾递交过一份特批的移民申请,可疑的是这份申请的人的姓名和国藉都是被隐藏的,只知道是年轻男性,而且也并不是一家三口,而是只有一个人。


    这件事就发生在铃木三郎全家被烧死前三个月内。


    情报人员高度怀疑此人就是铃木三郎,他正前往移民较多的港口城市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第419章 我们终将再会!


    赵书理收到了一根意外之喜,高兴的捧给苏纯钧和祝玉燕看。


    赵书理:“瞧瞧!瞧瞧!”他重重的把这根刚收到的旧钢笔放在桌上,往沙发上一倒,长出一口气。


    太吓人了。他这段时间完全是在提着脑袋干活啊。


    “这说明我的脑袋暂时保住了。”他捂着心口说。


    随钢笔而来的还有一张手签的字条,不过不是蒋**亲笔,而是蒋要员代笔。


    但这也说明他过关了!


    假情报没有被发现!


    赵书理望着天花板:“我都觉得我这段日子是失心疯了。瞎编什么啊。”


    苏纯钧与祝玉燕传阅了一番这根代表着名人的钢笔。


    苏纯钧笑着说:“为什么?你不懂?这都是你日后升官发财的底气!”


    祝玉燕:“对嘛,你日后升官了可不能忘了我们同一个战壕的情谊。”


    赵书理偏头看这对狼狈:“我算是上了你们夫妻的贼船了。”


    苏纯钧微笑:“贼船好上不好下啊。”


    赵书理飞了个白眼过去。


    接下来,一切似乎都平息了。


    赵书理接到了让他继续深入调查铃木三郎此人的命令。


    铃木三郎此人据传已死,人死债消,调查一个死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赵书理就一日一日去调查都有哪些日本人跟铃木三郎交往过,祝玉燕提供了大量的情报,赵书理不知是不是为了凑数,将很多日本商会的人都写上去交差。


    他借着这个任务的机会,趁机去吃了不少高级餐馆。


    结果就在日本一家高级料亭的外面遇到了伏击刺杀,险些没了性命。


    幸好赵书理自己参过军,命硬能打,他的随行人员全都命丧街口,保镖和宪兵都中枪死了,他顶着一具尸体,身上四个洞,硬是把车开回来了。


    苏纯钧听报告说一辆被枪打得破破烂烂的汽车,疑似赵书理的那辆,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护卫车不见踪迹就知道不好,赶紧让人静街,全城拉警报,警察全部上街搜查可疑人等。


    这边汽车一到,一群荷枪实*的宪兵围上去,把驾驶座上的尸体拉下来才看到下面的赵书理,赶紧抬下来,此时人已经昏迷了。


    祝玉燕匆匆洗了手换了手术衣就进了临时凑和出来的手术室,一切手段都很简隔,等于是什么都没有。


    两个在苏邸的军医过来给赵书理挖子*,因为不是贯穿伤,子*肯定还在身体里。


    没有麻药,不过人昏过去了也无所谓。


    当然也不存在什么心电监护这么高明的东西。


    祝玉燕坐在旁边,戴着听诊器,放在赵书理的心口,现场听心跳给军医报告。


    她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听着听诊器里传回来的赵书理的心跳声,急促,而无序。


    赵书理的脸是白色的,从没这么白过。


    他的嘴唇干燥,微微起皮,张开的嘴巴里,舌头都发白了。


    他的眼睛张开一条细缝,眼球在眼皮下颤动。


    这说明什么呢?


    祝玉燕的脑袋里一团乱,她浅薄到极点的医学知识全是到这里来以后,在大学里的卫生课上学的,可她学得最多的就是绑止血带,包扎伤口,捆扎病人方便医生动手。


    赵书理不需要捆扎,他一动不动,全身瘫软。


    氧气瓶工作着,但看不出赵书理有没有呼吸,现在的口呼吸罩上的橡胶是黄色的,不是透明的,看不出病人的反应。


    但她手掌心下的心脏还在跳动。


    那两个军医看起来不像医生,倒像是屠夫,他们身上都是血,动作又快又大,不像她想像中那么细致、小心。


    地上全是扔掉的纱布,纱布都浸透了血。


    祝玉燕:“心跳变低了,一分钟……六十次。”


    两个军医对视一眼,一起停下手,四只血淋淋的手举着。


    “输血。”一个军医说。


    另一个军医说:“没有血库,只能现找人来抽,一边抽一边给他输。”


    祝玉燕赶紧说:“是不是要验血型?这个我学过。”


    军医说:“不用,找O型的人来。”


    一个军医脱下全是血的手套走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士兵押着一个士兵进来了,两个士兵把这个士兵捆起来,绑在椅子上。


    祝玉燕没想到现在的输血是这样的!


    她的脑袋里冒出一句话——对啊,这里又不是现代社会,和平时会有人甘心献血,现在朝不保夕,命是自己的,哪里去找那么多愿意甘心献血的人呢。


    那个被捆起来的士兵被枪抵着头,瑟瑟发抖,一个劲的求饶。他对着两个军医求饶,还对着祝玉燕求饶。


    “太太!太太!别害我啊!我不干!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橡胶管已经扎上了,血袋高悬,一边是这个哭嚎的士兵,一边是心跳不停降低的赵书理。


    祝玉燕浑身冰凉,除了耳际的心跳,还有另一边的惨叫。


    “妈!我不想死!你们饶了我吧!放了我吧!”


    “还有没有弹片?”


    “我不想死!不想死!”


    “你少叫一点!叫得越多血流得越快!”


    那个士兵的脸色苍白,呼吸非常快,胸口不停高低起伏着。


    他非常激动,而扎在他手臂上的针头正在不停的往外渗血。


    祝玉燕有心让他冷静一点,想告诉他抽200毫升是不会死的。但她同时又清醒的知道这么说根本没用,这不是现代,不是人人都明白抽血不会死,在这个时候,血就等于生命,可能还有更多更玄妙的理解,她的安慰是不会起作用。


    祝玉燕在焦急之中,无奈之下,脱口而出:“我给你钱!一千美金!”一边说,她一边慌忙在身上找,然后就看到祝颜舒给她买的手表,她犹豫了一秒,取下手表说:“这个,救回了他我就给你!这个值两千美金,是美国货。”


    从士兵的表情上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为了钱心动,他的表情太复杂了,她没有看到过这么复杂的表情,她辞穷了。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耳际的心跳已经越来越慢了。


    一时急,一时促,一时重,一时轻。


    心跳声就像是自由的孩子,他不受控制,不会听什么大道理,也不会为一千美金、几千美金心动。


    祝玉燕急切的对军医说:“心跳还在降低,一分钟低于四十次了。”


    军医对视一眼,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她知道他们无计可施了。


    但他们没有停下来,不知是不敢,还是想继续救他。


    其中一个军医又忙了一阵后,他脱下手套,出去了一趟,然后走进来的是苏纯钧。


    看到他,她明白了什么,却更愿意自己不明白。


    屋里全是血,地板上到处是滑叽叽的血迹。


    充当病床的是一张长桌,挨着桌子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绑着一个发呆的士兵,两个拿枪的士兵正用枪抵着他。


    他在给赵书理输血。


    燕燕站在桌子前,她前倾着身,一手按在赵书理的颈侧,一手拿着听诊器放在胸口,她的胸前、脸上也染上了血。


    他走过去,先扶起祝玉燕,把她抱到门口,在门口用力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我跟书理说两句话。”


    祝玉燕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不一会儿,两个军医也出来了,然后是那个被架着拖出来的士兵。


    祝玉燕让开路,愣了一两秒,匆匆脱下手表追过去,把手表塞进那个士兵胸口的口袋里。


    祝玉燕:“给你,这个给你,谢谢你救他!”


    她看了一眼押着他的那两个士兵,说:“你们不要抢,不许抢!这是他救人的报酬,不许任何人抢!”


    那个士兵的眼神呆滞,手臂上还在流血,针头一定是很粗暴的就拔下来了。


    她告诉自己要记得一会儿去给这个士兵包扎一下,对士兵说:“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你补充一下营养。你放心,输血是不会死的,外国皇帝还会放血治病呢,流一点点血对身体是不会有妨碍的。”


    那两个士兵把这个士兵架走了。


    她继续站在门口等。


    抱着一点点幻想。


    或许,赵书理会缓过来的。


    生命是很坚强的,说不定,他会好的。


    他一定会好的!


    或许过了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


    门打开,苏纯钧走了出来,他……她没办法分辨,越过他,她看向他身后。


    餐桌上的赵书理还躺在那里。


    祝玉燕:“我去叫大夫……”


    她没来得及走。


    苏纯钧抱住了她。


    紧紧的。


    她懂了。


    她也抱住了他。


    好快。


    太快了。


    早上,赵书理在早餐桌上说他今天在外面吃饭。


    他笑着说:“公款吃喝。”


    他还形容那家日本料亭的鱼有多新鲜,酒有多好喝,弹唱的都是正宗日本艺伎。


    赵书理:“唱的又难听,跳的又不好看,偏偏日本人喜欢。”


    他说他晚上就回来了。


    祝玉燕靠在了苏纯钧的肩头。


    悲伤不能太久,因为活人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们二人只是在门前拥抱了不到一分钟就分开了,苏纯钧要赶紧向上汇报这个消息,必须马上去电报室,还要立刻展开调查,外面的警察和保安队也可能抓到了行凶的人,或许会有目击证人。


    而祝玉燕,她要处理赵书理的身后事。


    她要,先帮他洗干净,穿上好衣服,再让人买一口棺材,要给他家人写信,收拾他的私人物品,要……


    她忙忙碌碌的,直到一个小时后才想起来那个士兵。


    她赶到厨房,亲自做了一碗细面,加了四个荷包蛋,装进食盒,亲自送到后面的军营中去。


    那个士兵已经被送了回来。


    她走过去,看到军营门口都是人。


    她站住,让人去问怎么了。


    “有个人死了。”


    她的心里一抽,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她快步过去,挤进人群,走进房间里。


    房间里灯光昏暗,有几个人站在一张铺盖前,看到她来,那些人都让开了。


    躺着的那个人,手臂上还有熟悉的止血带。


    她走过去,跪下来,把那个人的头发都扒开,盯着那张脸看。


    她摸他的脉博,摸他的颈侧,趴在他的胸口听心跳,捂住他的口鼻感受呼吸,凑近扒开他的眼皮看瞳反射。


    她甚至想能不能人工呼吸。


    她骑到他的肚子上,解开他的腰带,不管周围的惊呼,她双手交握,拼命回忆曾经学过的急救,几次来着?一分钟几次?超过六十次对不对?要快才行。


    周围的惊呼消失了,有人走了,又有人来了,两个人把她从这个人身上架开。


    她抬头看到发现是军医,马上说:“可能还有救!”


    她让开来,但军医并没有继续心脏按压,而是听他的心跳呼吸,按他的脉博,看一看眼睛,就对她说:“人已经死了。”


    她说:“但是!”


    一个军医柔和的对她说:“太太,人已经硬了。”


    她怔住,忘了自己刚才碰到他的时候,他是冷是热。


    军医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吓死的,他们不懂,就害怕抽血。”


    “太太,您别难过,这都是这人命不好,胆子太小了。”


    另一个军医过来,把一个东西给她,然后两人就把她一起从这里拉出去了。


    一直到回到楼上,她站在卧室里,才发现手里的东西是那只手表。


    天花板好像跑到了脚下,地板跑到了头顶上。


    她不知道她晕了过去。


    苏纯钧听说那个士兵的事后立刻赶回卧室,发现祝玉燕坐在沙发垂着头,他刚想过去安慰她,就发现她好像没了意识。


    他吓得赶紧高声叫人:“快来人!”


    “别叫。”祝玉燕在混沌中仍一手按住身边最近的这条胳膊,他总是在她身边,就是这个位置。


    “我休息一下,我没事。”


    眼前一阵白一阵黑,什么都看不清。


    但她没有说,静静的倚着身边这个人。


    她不能再吓着他了,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太多了,她不能倒下,他一个人撑不过来的,她必须撑住。


    一会儿就好了。


    一会儿就恢复过来了。


    她靠着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失序。


    只是暂时的。


    慢慢的,眼前的东西有了形体。


    她慢慢的看,慢慢的想。


    这是桌子,那是柜子,眼前的是……地毯上的花纹。


    恢复过来了。


    手下的是他的手。


    他的手在抖。


    她用力握了握,声音更有力了一点:“我真没事,就是没吃晚饭,刚才有点低血糖了。我这边的事都忘完了,灵堂布置好了,明天我收拾一下书理的东西好交给他的家人。”


    她问:“书理……离开前,你跟他说了什么?”


    他在离开前,是醒着的吗。


    他知道他要死了吗。


    苏纯钧进去之后,军医给赵书理打了一针肾上腺素,他醒了过来。


    然后所有人都出去了。


    苏纯钧趴在赵书理的头边,对着他的耳朵说:“我会为你报仇的,不管是谁,我都杀了给你送下去。你放心。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我会告诉你家人的。”


    然后他就把耳朵放在赵书理的嘴边。


    几声气音吹起来,无力的吹过他的耳朵。


    呵呵的气音,急促的喘息。


    然后,他努力的平静了下来。


    他也屏住呼吸,捕捉他想要留下来的话。


    “保护……兰花……”


    苏纯钧猛然抬起头,盯着赵书理的眼睛。


    那双眼睛现在迟钝了许多,混浊了许多。


    微微夹着,仿佛是对他眨了眨,又像是弯了弯,最后不动了。


    “他说……”苏纯钧紧紧抱住她,轻声说:“他说,让我们保重。”


    保重啊,兄弟。


    第420章 螳螂捕蝉


    赵书理的葬礼注定只能草草结束。


    为了避免日军对赵书理的尸体做出什么不可想像的事,苏纯钧主持将赵书理火化,他亲自捡拾遗骨,并送到附近山上安葬,假托姓名吴伟。


    祝玉燕没去参加这场葬礼,因为有另一场葬礼会盛大举行。


    苏纯钧也是掩饰过身份后去的,回来后对她说:“赵兄的尸骨日后面见他亲人后,我再告知,到时起骨移葬的事,也由我亲自来办。”


    祝玉燕:“只能如此了。”


    苏纯钧坐下来说:“下周举行‘赵副部长’的葬礼,我已经让人去请和尚了,到时要做八十一天的道场,唉,赵兄若在,必是要狠狠骂我的。”


    两人在赵书理死后,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为了保护赵书理的遗骨,必须要将他秘密下葬,但死了一个情报部副部长,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也不行。那天晚上的刺杀,还有苏纯钧情急之下封路,并派警察搜捕刺客和目击者的事,小报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必须要有一个交待,不然外面流传的不是苏纯钧受刺杀身亡,就是祝玉燕。


    他们夫妻现在是这整座城的主心骨,他们二人若是倒下,哪怕只是谣传倒下都会引起大动荡。


    必须要在这个谣言没有传开来之前就赶紧遏制,所以苏纯钧只能公布受刺杀的人是情报部副部长,已经不幸牺牲,不日将举行葬礼为副部长送行,敬请各界人士参加葬礼,以表哀思。


    外人有没有哀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向外界宣布,苏氏夫妻都好好的,还活着。


    苏纯钧:“到时会有许多记者来,情报工作必须要做好才行。”


    没有赵书理,这些事就必须由他亲力亲为了,这几天他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祝玉燕:“我来吧。我本来就担着宣传的工作,虽然以前你为了保护我不让我参加这样的场合,但现在不是躲起来的时候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苏纯钧送她到门口,轻轻拥抱了她一下,目前她离开。


    赵书理的去世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再抱丝毫侥幸心理,他们不只是夫妻,还是伙伴,是战友。


    他们俩人必须分开行动,保证万一发生意外,还有一个人是安全的,所以两人正式分房,一个住东边,一个住西边,哪怕不能做到每晚都换一个房间睡觉,但安全这根弦确实绷得更紧了。


    祝玉燕去参加的是另一个葬礼。


    当日那个无辜牺牲的士兵。


    事后,她重新调查了苏邸的军医部,发现了很多问题。


    首先就是抢救血库。


    军医部确实有一个冰箱是可以保存鲜血的,还可以保存一些人体器官,假如医生技术够的话,甚至可以做一些外科手术。


    但这个冰箱并不是天天使用的,它基本就是不开的。


    就是开着,它的内容量也只有二十升。


    不是军医部缺钱,也不是苏纯钧不给钱,而是这就是现如念最先进的医疗冰箱了,可以设定温度,保存血液制品和人体器官。


    但它并不是为了应对大量伤者的,它设计出来的初衷是为了服务重要人士。


    “重要人士”,通常只有一个人。


    而苏邸这个勉强算是要塞的地方,它的储备血库,就是外面的士兵们。


    这些士兵在入伍后都进行过体检,其中就有抽血和化验血型,所有特殊血型的士兵都被记录在案,两个军医熟知这些活人血库的名字和位置。


    祝玉燕和苏纯钧也都验过血,他们的血型也在军医的脑子里记着。她是B型,苏纯钧是AB型。而他们二人的储备血库,也就是这座营地里所有B型和AB型的士兵。


    与其把血抽出来保存,条件苛刻又麻烦,不如储备活人血库,随取随用。


    O型为万能血型,在重要人士需要抢救时,来不及验血型,那就是抽O型的士兵上。至于选择哪一个士兵,那就是找到谁是谁。


    那天的那个士兵刚好就在这幢楼里守卫,就这样被军医给押了过来,就此丢了性命。


    她过后反思了很多。


    她不该一味的认为自己需要去救外面的百姓,而忽略自己身边的事。像军医部这里的问题,她本该早早就发现,早点插手,早点……


    医疗水平的落后,其实就意味着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救回我们想救的人。


    那个士兵死得太无辜了。


    制度的不人道,还有她的盲目自信自大,都造成了他的死亡。


    认为抽血输血没有问题,只是她浅薄的想法。


    她根本不懂医学啊!怎么能武断的说抽血没问题呢。


    虽然她从没听说过抽血会发生事故,但她并不是专业的医生或护士,她又见过几个抽血的人呢。


    她去献血的时候,明明见过护士会专注的盯着每一个抽血的人,假如抽血没有危险,为什么要放一个护士在那里呢。


    军医说他是吓死的,胆子太小,但是,可能也是因为别的缘故,抽血可能引起了一些变化,这个变化是致命的。


    没有人发觉。


    祝玉燕闭上眼睛,对着面前的碑深深的鞠了个躬。


    这个士兵是被抓来当兵的,他的家乡在哪里没有人知道,档案上也没有写。他不识字,名字是征兵的人写的,只有读音对。他愿意留下来当兵是因为这边有饭吃,他在吃饱了饭以后就不跑了。


    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成亲,没有孩子。


    她把他葬在天主教的公墓里,因为现在外面有很多盗尸的事,有说是日本军会挖墓抢尸体,也有说是外国洋人老爷要尸体,所以她只能选择火化,她不想让人再把他挖出来。


    这场葬礼,同样注定只有她一个人来。


    赵书理的死讯通过电报传了回去,蒋要员对此勃然大怒!


    他在办公室大骂苏纯钧,认定是他暗杀了赵书理。


    “烧了情报部,见上面没有怪罪就越来越大胆了!妈****!他把董世昌关了还不算,看书理办事有功,就把他也给杀了!我日他**!”


    蒋要员发了一通火,实在忍不了,要求立刻出动,把反动分子苏纯钧夫妻都抓回来。


    蒋要员:“老子要将他千刀万剐!”


    他的命令传下去,却被蒋**给拦下了。


    蒋**把蒋要员给叫了过去。


    蒋**:“你这像什么样子!不经我同意就要派兵?你好大的能耐!!”


    蒋要员气得脸膛通红,双目含泪,悲愤的说:“校长!你不能再放纵苏纯钧了!我才不管他是什么来头!他今天能把赵书理干掉,明天就能来干掉我,干掉你!”


    蒋**拍着桌子:“胡说八道!他是会飞还是成仙了?还干掉我!你说的越来越不像样了。”


    蒋要员:“他之前不经什么人就杀了情报部二十多个人!董世昌现在还在他手里,派去审查他们夫妻问题的审查组也被他关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当皇帝吗?他这么狂,不赶紧按住他,谁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蒋**:“你冷静一点,你这都是因为小赵死了,坐下。”


    蒋要员气呼呼的坐下。


    蒋**走过去,也坐下来,柔声说:“书理没了,我知道你伤心,我也伤心难过,书理跟着你的时间也有十几年了吧。”


    蒋要员:“十年,十年了,他跟着我的日子比我哪一个儿子都长。他忠心耿耿啊!一心一意为党,从来没有一丝外心!”


    蒋**叹了口气:“我们党内就是缺少这种年轻人,唉。”


    蒋**拍拍他的手臂,站起来,去书桌上拿了一份报告,打开,从中间抽出一张看了看,递给蒋要员。


    蒋要员不解的接过来,发现是电话录音。


    人名是代号,来源是日军。


    壹:哥哥啊,故乡的樱花已经开了。


    叁:好。


    壹:哥哥今年吃鱼了吗,大丰收哦,青花鱼是永远的美味呢。


    叁:青花鱼,好吃啊。


    壹:青花鱼,加点盐就很好吃了。


    叁:青花鱼用油煎一下更好吃。


    壹:哥哥要吃青花鱼哦。


    叁:好。


    蒋要员读了两三遍,放下后,说:“这些暗号都是什么意思?”


    蒋**:“这是在书理被害前一天截获的,情报人员的位置就在苏纯钧的城市。不过我们的参谋部还没来得及破译,就发生了书理被刺杀的事。现在我怀疑这其实是一通指使杀手刺杀目标的通知。”


    蒋要员赶紧再拿起来又读了一遍:“青花鱼是指书理?”


    蒋**:“应该是用季节加物品来代指目标,季节到了,就是该下手了,青花鱼,是指刺杀目标。这是告诉杀手,该对目标下手了。”


    蒋要员:“是日本人杀了书理?”


    蒋要员此时想起赵书理传回来的那些情报,沸腾的脑袋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那些情报……日军发现是赵书理拿走了?”蒋要员的声音都变小了。


    蒋**:“也可能是赵书理在追查铃木三郎时又发现了敏感的信息,让日军发现了他,日军为了保密,就直接安排了刺客。”


    室内安静了下来。


    蒋要员平静了一会儿,起身对蒋**赔罪:“是我失去了理智,险些酿成大错,请您责罚!”


    蒋**摆摆手,“不,其实你的反应很好啊。日军现在一定还在追查遗失的情报,他们密而不宣,一定是因为日军军方在掩盖丢失情报的事,掩盖他们的失职。所以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调查,赵书理是不谨慎,撞到了他们的手里。”


    蒋**:“派人去抓捕苏纯钧夫妻。”


    蒋要员:“校长?”


    蒋**:“这样,日军就不会发现我们得到了情报。”


    蒋要员恍然大悟:“对啊!我们只要假装不知道赵书理是被日军刺杀的,日军就不会发现情报现在在我们手中!”


    蒋**:“现在,你可以去下令了。”


    蒋**回身,从书桌上拿了一张他早就写好的秘密逮捕令。


    ——逮捕苏纯钧、祝玉燕夫妻!【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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