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动手6
董世昌躲在酒店里,什么也不敢做。跟随他来的有他的警卫员,也有他出钱请的保镖,保镖都是跟随他多年——也是他养了多年的亡命徒,全是有命案在身的。
董世昌身居高位,很怕死。
赵书理回来后如实转达了苏先生的“要求”。
董世昌当即往地上砸了个杯子,大骂:“他好大的能耐啊,这是来命令我了?”
一边说,一边看赵书理。
赵书理一去就是一整晚没回来,心里知道想再得到董世昌的信任已经是不可能。
——这肯定都要怪苏纯钧夫妇的!
不过,也没有多遗憾。
他与董世昌相处不到半天就看清这是一个什么人了,此人疑心太重,想得到他的信任要花大功夫的。
赵书理哪有那个闲功夫去哄他?
当下决定改换阵营。
赵书理笑呵呵的说:“董公休怒,休怒。”他把董世昌扯回到沙发上坐下,亲自捧一杯茶来,柔声道:“董公,此时你与苏先生其势已成,董公还是不要以卵击石为好。”
董世昌听话听音,眉毛顿时立起来,恶声恶气:“怎么?赵先生吃了一顿饭就要变节了?”
赵书理:“都是为党国做事,大家都是同袍嘛。苏先生也是在其位,谋其势。董公初到此地,不说磕头,好歹也不要得罪他,不然,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我一片真心全是为了董公着想,董公细思。”
赵书理一番话绵里藏针,董世昌想发火,又不敢,三思之后,就失去了发火的时机。
董世昌能屈能伸,叹道:“难道我不想赶紧把架子立起来,把官衙整治好吗?我手里除了这几个人,其余什么也没有,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把皮球又给踢了回去。
情报部的建立,是上面下达的死命令。也是他与赵书理共同的责任。苏纯钧可以站干岸上看热闹,他和赵书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区别只在到时承担责任多与少。
董世昌已经发觉他在此地孤立无援,同行的赵书理刚下飞机就跑到对面的阵营去了。这让他不得不克制自己的脾气。
赵书理也知道此事不好办。
他说:“苏先生与我提过,原来情报部的所在是不能用了。”
一来,那地方被炸过又被烧过,还没重建,现在是一片废墟。
二来,当时那么大动静,那个位置等于已经暴露了,当然不可能再用。
赵书理说:“现如今有两个办法。其一,您赶紧召集人手,这个我不能插手,只有您有密码本,能够调动得了此地的情报人员。上面的意思是情报线必须尽快搭建起来,恢复情报供应。这是首要任务。”
他举起两根手指,“其二,就是地点。现在时间太紧,盯着我们的视线太多,危险性也大大的增加。您需要安全的住所。我建议,您最好隐藏起来。”
董世昌:“我隐藏起来?”
——这就正如了董世昌的意了!
赵书理这话到他心里去了,让他看赵书理都顺眼许多。
不过,董世昌面上还是露出那种“你慢慢说,我先想一想”的判研神情。他摸着下巴,不发一语。
赵书理像是将肚子里的存货全倒出来一般不藏私,继续说:“您就是情报部的中心,您隐藏起来,就等于情报部也隐藏起来了。”
董世昌点点头,说:“你的意思是,我在暗处,而情报部的活动放在明处?”
赵书理:“您入城的消息肯定早就已经放在日军的案头了,这个瞒不了多久的。您隐藏起来之后,情报部照常活动,不但保证了您个人的安全,也能起来迷惑的作用。”
董世昌长长的哦了一声,挑眉说:“继续。”
赵书理:“您可以向南京方面请款,买一幢小楼做为情报部的日常活动居所,也可以将此地当做是烟雾弹。至于情报部别动队,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放在外面。因为别动队是可以挂牌的。”
情报部的别动队并不叫这个名,而是会挂在警察队伍下面,做个七队八队,看起来跟别的警察番队没什么区别,但其实是受情报部命令,并不听警察局长的话。
情报部的别动队里还要设审讯室和牢房,这都是情报的重要来源。
董世昌对情报部其他部门怎么设立怎么活动都没有兴趣,他全心全意只为一件事而高兴。
那就是赵书理提出的他可以隐藏起来。
这不是正好吗!
他只要不出面,躲得好一点,就不会有刺客来暗杀他。也可以避免接触到敏感的情报引来杀身之祸。
董世昌非常热情的肯定了赵书理的建议,并立刻把建设情报部别动队和情报部办公场所这两件重要任务交给了赵书理。
至于董世昌本人,那当然是立刻去准备他的藏身之处了。
赵书理微笑着恭送走了董世昌,然后就去勤勤恳恳的干活了。
首先,走进美国银行开设两个工作账户,给上级发电报让那边往账户上打钱。
钱到账之后,赵书理立刻将钱全部提出,再恭恭敬敬的送到董世昌的手中,供他去买藏身之处的别墅豪宅。
董世昌再从这笔资金里拿出一部分当做赵书理的活动资金。
赵书理再去给别动队买一幢二层小楼,带院子,至于必备的牢房也没有太合适的,只好往地下发展一下,挖个地下室用用了。
再到租界去开一家商贸公司,挂个太平洋或是西欧商贸公司的唬人名字,再在报纸上登上一条“于下个月十五日,西欧商贸公司正式开业,喜迎各界亲朋好友前来光顾!”的广告。
办完这一切,他就把这两个地方交到董世昌手里,老老实实的退居二线,半点不再插手情报部的事了。
董世昌觉得赵书理实在是心明眼亮,好用至极。虽然他站在苏纯钧那一边,但他很懂分寸啊。董世昌在这座城市里举目无人,苏纯钧还虎视眈眈,没有善意,要是让董世昌自己找人去办这两件事,绝没有这么轻松就能办成的。交给赵书理,短短一周内就全干完了。
而且赵书理很清楚在什么地方该停下来,他就没有找董世昌问情报人员的事,也没有要插手情报人员的安排和派遣。
看,多懂事啊。
该做的全做好了,不用他再说一句。不该做的一句不问,不用他再警告。
董世昌就算不太满意赵书理没有站在他这一边也要承认,赵书理此人是好用的。
想到日后要在这座城□□事,他还真少不了赵书理,于是对赵书理的态度就温和多了,还留他喝了一杯茶呢。
赵书理也是感激涕零的喝完了茶,再关心两句董公的身体才告辞的。
当天下午,赵书理就在报纸的寻亲版看到了寻亲告示。
董世昌对游离在外的情报部间谍们发出指令了。
从这一天起,每天都有寻亲告示,偶尔也有白事广告,“敬告亲友,泣诉家父于某年月日去世,逝容安详”云云。
当时,苏纯钧干掉的只有别动队的成员,因为这些人都是杀手,只有他们是最危险的。苏纯钧的目标也正是他们。
而大部分情报部的间谍却并不在情报部里面上班,间谍们不会朝九晚五,他们都在各行各业担任着自己的工作,工作间隙做间谍,可能是主妇,也可能是银行职员,还可能是教师、医生、苦力、马车夫,等等。
情报部出了事后,这些散落在外的间谍立刻就知道出了事。不过他们的任务不是立刻找苏纯钧拼命报仇,而是马上把情报传递出去。
一些情报人员立刻就想办法出了城,逃了出去。
没有逃掉的就潜伏了下来。
直到这次董世昌在报纸上发布命令,他们才会浮出水面。
不过,在这场令情报部的人没能反应过来的斗争中,游离在外的间谍们也未必就安全,因为不止是苏纯钧在盯着他们,而且苏纯钧盯的是大局,对这些散落在外的间谍反倒没有太关注他们的下场。可是水面之下暗礁太多了,情报人员之间也是来源复杂。
所以,在董世昌下令召集之后,很快就从报纸上得到了七八条丧信。
白事广告就是间谍的上线或下线向上级汇报,有几个间谍已经死了。
这让董世昌大怒,立刻写报告说这都是苏纯钧干掉的,他发挥了充份的想像力,给苏纯钧编了一套满清十大酷刑,让他抓捕了这些情报人员并严刑拷打,然后,董世昌来了此地后,经过多方调查,从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上得到了他们都受到多少多少折磨的信息,真是闻者落泪见者心惊啊。
这事,赵书理根本不知道。董世昌的报告层级比他高,速度更加快,几乎是立刻就放到了上级的案头。
上面也很关注这边的情况,一看报告,大惊失色。
苏纯钧竟然抓捕了我方的情报人员还用刑?
赵书理也很快被上级给骂了一通,骂得赵书理摸不着头脑。
上级大骂:董世昌找到情报人员的尸体了你为什么不报告!!
赵书理:他找到尸体了??
上级继续大骂:让你去监视苏纯钧,你为什么没发现他抓捕了那么多人还拷打他们?
赵书理:苏纯钧抓人?我们自己人?他抓的?
上级破口大骂:你现在让我很被动!董世昌这个猪脑子刚去就取得这么大的成果,你干什么去了?你还不如董世昌吗?
赵书理的脑子反应很快,马上知道上级的意思不是情报太吓人,而是他需要推锅。
赵书理马上给上级准备锅,说:我怀疑董世昌叛变了。
上级大骂:他有那个脑子吗!你以为有人信吗!
赵书理:他的报告是假的!是伪造的!是对我党的蒙蔽!是对我党忠心干部苏纯钧的污蔑!
上级:哦,那你详细说说吧。
赵书理心道,蒙对了。
第402章 动手7
苏纯钧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并拿到了董世昌报告的副本。
他把副本递给赵书理。
苏纯钧:“蠢货做大事。”
赵书理把写得像武侠小说的报告放下,点点头,叹气:“谁说不是呢。”
正常的敌人想陷害人之前,会需要先布局,制造假证据,准备一两个假证人,还要准备脱身后的替死鬼,以及假如陷害不成后的下一步该怎么做。
蠢货只要想到就去干!
假如是前者,他们无论如何也会有发现的时间。而后者,往往让人促不及防。
苏纯钧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捏鼻梁。
头痛。
赵书理继续播报坏消息:“现在那边相信董世昌这个报告的人不少。”
苏纯钧:“不奇怪,他们也需要一个看起来像样的敌人。”
苏纯钧干掉别动队——是因为他跟情报部有矛盾!
那这就需要上级自省。
——是因为他是我们对面的人!
很好,有理有据!
赵书理:“不止,你投敌了,他们就可以处分你,解除你的职务。你要是一直是他们的人,他们就不能给你降罪,这会显得不悯功臣,会令人寒心的。”
苏纯钧做得太好了,这其实不符合大局,只有当他失败的时候,才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这座城市到现在还能撑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所以可以想像,有多少人都在等这座城市陷落,就有多少人在对苏纯钧不满。
赵书理:“我们可以想办法。”
苏纯钧:“什么办法?”
赵书理:“我们也告状。”
这也是赵书理跟上级商量过后,得出的结论。
董世昌告苏纯钧。
苏纯钧再告董世昌。
两边互告。
官司一旦打起来,火药味就消失了。
苏纯钧想了想,这确实是解决目前这个问题的好办法。
众所周知,在官场上升官,要么当个实干家,要么当个告状家,只要能告会告,就等于是拥有了实绩。
董世昌用这一本虚构的报告证明了他到这里来了以后马上就投入了工作,并立刻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从这方面来说,董世昌确实是会当官的,深得其中三味。
当然,告瞎状有被拆穿的可能。
但问题在于,会不会有人来拆穿他。
至少苏纯钧就没想过用拆穿董世昌来解决问题。
因为首先,找到间谍尸体是不可能的,苏纯钧不认识死去的间谍——南京的老爷们同样不认识。董世昌说他找到了间谍被刑求的尸体当证据,回头他找几个尸体送过去,谁能分辨真假?
要知道,情报部刚被苏纯钧给连锅端了,董世昌是现存的情报部间谍们的现管,这其中有几个人会替苏纯钧证明清白说真话?
其次,苏纯钧是否追杀情报部的间谍并刑讯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究意是不是共*。
因为他暗杀情报部全体成员是真实的,关于他这种行为,上级那边肯定怀疑过他的信仰问题,没有提出来只是因为多方考虑后认为不提出来更好。
但是现在董世昌把这个盖子给揭开了。
于是那些曾经怀疑过他的人,都会立刻选择站队,避免背祸。
所以现在怀疑他的人应该占多数。
但有另一部分,就是当初决定让他留在这里的蒋要员为首的一小搓人,因为当时的决定,现在不得不站在他这边。
不过他们不能明着支持他,更不能明着表示相信他没有问题,甚至他们可能会主动提出审查他。
但从根上说,他们当然是希望他没有问题的。
——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证明自己没问题。
那就绕回来了。
苏纯钧要做的不是证明自己没问题,不是去反驳董世昌的报告。
而是他要攻击董世昌,打倒他,只要董世昌倒了,他就等于没有问题了。
苏纯钧和赵书理这两只狼狈开始在书房里绞尽脑汁,集思广义,给董世昌罗列罪名。
不过两人各自写下来之后发现,竟然都不如董世昌告苏纯钧的那一份传奇!
董世昌的报告大概就是因为太充满想像力了,就显得重量十足。
苏纯钧和赵书理这两个实干家在想像家的面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直到祝玉燕过来敲门喊他们出去吃午饭,酱油面条。
祝玉燕:“面条会泡坏的,你们在干什么?”
苏太太走过来,拿走苏纯钧手里的废稿,再拿过来赵书理的废稿,都看过后,不解:“你们是打算改行写小说吗?”
苏纯钧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前因后果。
赵书理叹气:“大意了。没想到在这里输了。等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祝玉燕:“稍等。我看看……哦,我明白了,是要写这个董世昌吧。你们去吃面条吧,我吃过了,我给你们起个底。”
祝玉燕将两位男士推出门去,自己坐下来思考片刻,就下笔如有神的洋洋大写起来。
一刻钟后,两位男士吃完面条,漱过口后回来,乖乖坐下,听苏太太,祝二小姐讲董世昌的故事。
祝玉燕摇着笔杆子,笑眯眯的说:“董先生,出身世家,从小就仰慕美帝国主义,向往着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潇洒生活。”
这位董先生从小深受资本主义糖衣炮弹的腐蚀,爱财、爱色、爱享受。
他当官不是为了百姓,也不是为了什么主义、信仰,他就是为了钱。
——这个很有道理啊。
赵书理立刻就跟董世昌的形象对上了。他与苏纯钧对了一个眼神,两人都认为这个开头非常能够取信他人。倒不如说,这就是董世昌的真实写照。
国民党里的其他人也会相信这份报告里的董世昌的。
毕竟,说董世昌不贪财、不好色,加入国民党是为了救百姓救人民,这就更没人信了。
祝玉燕:“这位董先生,在数年前,偶遇了一位美丽的美国女人,暂时叫她梦露吧,我一提起美国美人就只能想到她。”
赵书理立刻明白的接棒编道:“可以可以,可以说这位美国女人只有一个代号。”
祝玉燕点点头:“这个美国女人,非常美丽动人,非常吸引董先生,但她事实上,正是美国的间谍。”
赵书理拍大腿:“有道理!董世昌是美国间谍,这个很有说服力!”
苏纯钧:“那这个美国女人呢?”
祝玉燕:“就说她在几年前已经离开董世昌了嘛。”
苏纯钧恍然大悟,也对,已经上钩的鱼不需要再用美女香铒了,也免得他们再去找一个美国女人来客串,增加演出成本。
有祝玉燕起的好头之后,赵书理和苏纯钧如虎添翼,立刻就把一个故事给编圆了。
董世昌不是什么坚贞的战士,他会倒在美女加金钱的诱惑下背叛国民党是非常合理的。
赵书理立刻把以前的几桩悬案全栽到董世昌头上,说这都是他当间谍的成绩,看看,罪证确凿啊。
两人写好报告,再润色一遍,苏纯钧就以自己的名义上报了。
他的报告虽然级别不如董世昌,传递也不能用情报部的线路,但有赵书理的帮助,还是早早的放到了上级的案头。
于是,又回到了熟悉的两边互骂阶段了。
董世昌告苏纯钧,似乎是有理有据——一部分人想赶紧把苏纯钧赶走。
而苏纯钧告董世昌,看起来也很像真的——以前那几桩悬案终于有门了!
于是两边都有支持者。
上面是两个都不敢信,都怀疑。
按照正常的程序,应该是两边都停职审查,两人的职务由副手接任。
但苏纯钧这边没有副手。
董世昌的副手是赵书理,据传跟苏纯钧有旧。
其他人又都不愿意去接这两块烫手的山芋。
上面思考、讨论、吵架之后,最终决定:暂时不管他们。
先放着。
等等再说。
董世昌为了表示自己有认真工作,一天一个报告的往上递。他倒是很会雨露均沾,不是只盯着苏纯钧一个人骂,今天罪魁祸首是苏纯钧,明天就是日本人,后天就是法国人,大后天就是爱国青年。
搞得上面接董世昌的报告都接怕了,感觉董世昌在那边天天得罪人,四处捅马蜂窝啊。
上级指示赵书理,让董世昌消停点,别四处点火得罪人了。
赵书理怎么能说董世昌天天就躲在他的小别墅里呢。他当然要替顶头上司说好话,他说董世昌每日都废寝忘食的工作,十分的勤奋,而且董世昌是个工作狂啊,他眼里只有工作,唉,他身为副手也很难办啊。
董世昌靠愚蠢和敢编,硬生生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了一个大魔王,天天住在牢房里对着犯人挥皮鞭,牢房里尸山血海。
虽然他的为人大家都清楚,觉得他的报告有水分,但绝想不到全是假的,加加减减信个百分之三十,都不得了。
又有赵书理在一旁敲边鼓,于是上级相信,董世昌因为第一次手握实权,有点找不着北了,过于兴奋激动想做出成绩来。
跟发疯的董世昌相比,苏纯钧都被衬成了一个良民,别说他只是干掉了别动队二十几口人,只看他只动过一次手就知道,这是一个有分寸的人。看董世昌的报告都快把这座城里的人抓完了,就没他不敢抓的。
而且情报显示,最近董世昌的命令的动作是有点多。不过情报传输已经恢复了,上级睁一眼闭一眼,没有过多干涉董世昌。
愿意干活总比不干活的强。
山本邸。
山本问:“最近,赤*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吗?”
下面的人回答:“没有。他们的人突然之间全消失了。倒是国民党那边的人突然活动起来。”
山本:“只有中国人打起来,才对我们有利。现在,不知道他们又有了什么阴谋。好好调查一下。”
下面的人说:“是。据说是派来了一个新的情报部专员。”
山本:“是什么人?调查出来了吗?”
下面:“关于他的情报已经有了,此人现在悄悄住在法租界,身边带了很多人。”
山本:“试探他一下,看看他身边有多少人。”
赵书理很快得到消息。
董世昌被刺。
他放下电话就去见苏纯钧。
苏纯钧问他:“什么事?”
赵书理:“董世昌被刺杀了。”
苏纯钧与他对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叹气:“不是我干的。他现在挺好用的。”
赵书理有点怀疑:“真的?”
苏纯钧:“你怎么连我都不信呢。我怀疑是日本人干的。”
赵书理去见董世昌。
刺杀的人先是扔炸弹,再机木仓,最后是死士用刀剑。
不过董世昌身边的保镖都很管用,保镖死了五六个,董世昌没事。
他一见赵书理就大骂:“肯定是苏纯钧要杀我!”
赵书理勉强说:“也有可能是日本人。”
董世昌:“日本人为什么要杀我?我又没得罪日本人!”
于是董世昌又交了一波报告,声称苏纯钧要杀他,他请求要么调离苏纯钧,要么把他调回去,要么给他审查苏纯钧的权力。
苏纯钧紧接着也交了一波报告,声称董世昌是美国间谍的身份被日本人发现,日本人暗杀他,他请求给他调查董世昌的权力。
上级:“……”
上级面对这两份报告,对秘书说:“把它们收起来吧。”
秘书依言把报告收起了柜子里。
第403章 好人啊
虽然苏纯钧、祝玉燕和赵书理三人知道董世昌是个草包,但这座城市里也只有这三个清明之人了。
铃木三郎那里就得到了关于董先生的情报,虽然不无吹捧之言,但是从董世昌先生的升官路上来看,还是比较有才华的。
更何况董世昌完全不像一个酒囊饭袋,入城后既不泡舞小姐,也不大肆敛财,而是龟缩在小别墅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布下重重保镖,这样一看,董先生乃是一个重要人士啊。
铃木三郎这边借着他日本人的关系买卖日本情报,那边借着与苏纯钧的关系买卖中国情报,两边的饭他都吃。
他就找苏纯钧来买董世昌的情报了,他认为苏与董是対头,虽然同属一个阵营,但苏対董肯定是除之而后快,必定乐意将董世昌的情报拱手相送。
苏纯钧前脚得到日本人轰炸董世昌的房子刺杀他的事,后脚就接到了铃木三郎体贴的关照,还要抽空跟董世昌打嘴上官司。
他対赵书理叹气:“董先生知不知道我対他实在是并没有坏心的?我还要在日本人面前说他的好话呢。”
赵书理顺着他的话音安慰:“董先生不识真心,苏先生快不要难过了,来看这份报告怎么写。”
有赵书理是件好事,许多公务都可以推给他去做。
有他在也是件坏事,苏纯钧以前很多不想做的工作都堆着不管,现在来了个新牢头,不得不捡起许多旧工作。
苏纯钧拿过来一看,放下说:“这个申请已经放了有大半年了,我看再放半年也使得。”
这是一份日美友好医院的建设申请。
虽然现在日本人已经够嚣张了,仿佛这座城市已经是日本人说了算了,但是,事实上并不是,毕竟温情的面纱还未揭下,而这座日美友好医院虽然名头甚大,经查却是私人经营的,只是名字起得响亮了点。
苏纯钧手上人手不足,不能查清这个日本友好医院的院长约·塔特是个什么来路,他対医院这类能进口大量危险药物的机构有天然的警惕心,所以故意将这个申请放下。
苏纯钧:“此人倒是已经找好了施工队,申请递出来时已经建好医院了,我只好让保安队的人每天过去找麻烦,阻挠他们工作。”
苏纯钧:“这个医院……非通过不可吗?”
赵书理笑眯眯的说:“此人求到了我的门上,开出了……”他举起一根手指,“的好价格,我看他还算诚心,就来帮他催一催进度。”
苏纯钧思索一番,拿起这份申请就准备签字,嘴里调侃道:“一万美元就可以买你的条子,真是一条好来路。你住我家吃我的喝我的,还没有交生活费呢。”
赵书理就掏钱包:“対不住,是我忘了。”一边掏出二十美金,卷成卷子放在苏纯钧手边。
苏纯钧不客气的抄起塞进口袋,赵书理啧啧道:“怎么真拿走了?我还当你开玩笑呢。”笑嘻嘻的去掏苏纯钧的口袋,两人推搡一番后才罢休。
苏纯钧下午就约铃木三郎见面,两人就在这座官邸喝了一杯茶。
苏纯钧暗示铃木三郎,董世昌是有大来头的,他手里的情报才多呢,而他因为跟董世昌有旧仇,所以董世昌不肯将手里的情报交出来,只要铃木三郎能从董世昌手里拿到情报再卖给他,他就会有好礼送给铃木三郎。
铃木三郎笑着说:“苏君,我相信你不会骗我。这董先生来头这么大,你为什么不讨好他?以苏君你的本领,我相信这一定不难。”
苏纯钧笑道:“讨好人也分时机。有雪中送炭的情谊,也有锦上添花的好处。我待董先生,更愿意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铃木三郎就理解了,原来苏纯钧这么狡猾,打算先整整董世昌,让他这条过江龙好好尝尝地头蛇的威风,再去跟董世昌交好。
非常合情合理。
铃木三郎转头就把这个情报卖给日本人了。
山本从日本的情报机构得到这个消息后,沉思片刻,让他们继续试探。
山本:“中国人不合,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要防着中国人有诈。我们必须更小心才行,此时此刻,突然来了这样一个人,我觉得这个董世昌肯定有问题。”
山本还是希望把董世昌干掉或是抓过来严刑拷打。
対董世昌不像是対苏纯钧那么小心翼翼,董世昌不是重要官员,动苏纯钧就等于是动这座城市的根基,必须慎重,最好能鼓动苏纯钧自己投日,或是逃跑,就像上一个冯市长一样,他自己跑了,対这座城市的打击才大。
而董世昌在此地没有根基,才来没多久,他要是出了事,没有多少人关心,就是写在报纸上被披露出去,市民対他也没印象,不会引起市民的敌対情绪。
但苏纯钧这対明星夫妇要是出点什么事,比如失踪或被刺杀,市民肯定会立刻激动起来,此时要是再一鼓动,就很容易激起本地市民対日本人的敌対情绪。
哀兵必胜。
山本熟读中国兵书,很熟悉这个典故。
苏纯钧固然被人认为是贪官,但祝玉燕的慈善总会却是实实在在帮助了不少穷人的,现在码头那群帮派中的码头工人都不肯接绑架祝玉燕的活儿,就是因为他们都吃过祝玉燕送过去的玉米土豆,他们的家人可能也领过祝玉燕派发的免费药物。
针対这対夫妻的攻击从来都不少,他们能到现在都平平安安的,是因为这座城市里的人在保护他们。
山本思考过后,仍是坚持继续攻击董世昌,要活抓他!
他対铃木三郎说:“这不是正好吗?你就从苏纯钧手里买情报,用他的情报来抓住董世昌!这样,等董世昌失踪后,再把他出卖董世昌的情报卖给中国人,这样苏纯钧自己也会受到自己的组织的审查了,要是他们把他也调走或降职,対我们才是大大的有利。”
铃木三郎大声称赞:“山本先生高妙!在下佩服!佩服!”
于是,苏纯钧就接到了董世昌再次被刺杀的消息,这一回是在酒店里。
上一回,董世昌在自己的小别墅里被日本人刺杀,吓得他立刻搬进了外国人的酒店,他的保镖上一回牺牲得太多,结果跑了不少,他又重金请来了新的保镖。
结果这一次竟然就是保镖里有内鬼,硬是成功将董世昌绑出了酒店。
幸好苏纯钧也派人保护董先生的安危,发现了董世昌被绑架,派人营救。
两辆小汽车把绑架董先生的汽车撞停后,在街上发生了木仓战。
苏纯钧又事先派警察和保安队过去封了街,才算是救回了董世昌。
这回董世昌被救回来后就躲进了美国人的医院。
苏纯钧劳心劳力把人救回来,対赵书理说:“不求他谢我,只要不再告我的状就行。”
赵书理已经在起草新的状纸了,说:“以我対董先生的了解,这只怕是不可能的。他得罪不了日本人和美国人,只能得罪你了。”
这笔账很好算的。董世昌要是写报告称是日本人刺杀他,或是美国人刺杀他,难道上级会为董世昌被刺杀而问责美、日吗?必定不会,还会责令董世昌继续认真工作呢。
但他告苏纯钧就简单了,既打击了対手,又显得自己认真工作,还有可能受到上级的安抚,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苏纯钧叹气:“我是真的不想让他死。”
赵书理点头:“我相信你。”
——这是一个多好的靶子啊。
看,现在日本人全冲着他去了,苏先生夫妇都安全多了。
就是他,也宁愿董先生多活几日呢。
第404章 是朋友啊
这世上有一种现象。
凡是人人追捧的,必会引来更多追逐;凡是无人问津的,必会遭人唾弃。
董先生接连遇上两起惊险的刺杀、绑架,他这个人一下子就火了。
报纸、电台连着好几天报道,酒店走廊上打斗的痕迹,楼梯上飞溅的血迹,都拍成照片登在报纸头版头条,连外文报纸都登了。
董先生其人究竟如何,无人知晓,那些记者、编辑也不可能找到董先生做一篇专访,只能发挥自己丰富的想像力了。
于是,董先生遇到日本人如此疯狂的追杀,必定是一位爱国人士!
必定拥有不小的来头!
必定身负重任!
苏纯钧这边做为公开的政府发言方也受到了民众的质问。
怎么可以让日本人这么猖狂!
以及“董先生究竟在政府中担任何职?”
董先生是情报部部长——但是董先生来了以后,并没有循旧例由苏纯钧举办一个酒会来给各界人士介绍一下。所以政府里的人不敢轻易判断苏先生对董先生是什么心肠。
对这些质问就只能含糊过去。
含糊之后,报纸和电台和各界人士更加激动了。
他们毫无意外的查到了董先生乃是情报部部长!
这个职位一听就极为重要!
于是,董先生手握重要情报,这个是确凿无疑的了。
他会引来如此强烈的追杀也是理所当然的。
董世昌住在医院,当然是保密病房,单独一幢楼,医生护士都不许离开,楼前楼后都有卫兵把守保护。
苏纯钧没有去看望董世昌,派赵书理前去。
赵书理毕竟是情报部副部长,虽然来的第一天就弃暗投明了,现在他来看望上官,也是应该的。
他来替苏先生表达善意,苏先生不亲自来实在是因为公务繁忙,而且这座城市最重要的就属董先生与苏先生了,假如二位在一个地方,敌人飞过来一枚炮弹,将二位一起消灭,那本地的百姓就无人可靠了。
理由很充分也很正当,可惜董先生不接受。
苏纯钧:“他不接受?”
赵书理刚从医院挨骂回来,十分辛苦,无奈道:“不接受。他恨之入骨。”他盯了一眼苏纯钧,让他自己体会。
苏纯钧笑着说:“看来董先生的身体还不错嘛,受得伤不重?那就好。”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上一回是刺杀,这一回是绑架,要求不同,来人的手段也不同。
董世昌在酒店里是被同行的保镖从浴室里光着被拖走的,他身边的其他保镖都被绑架人干掉了。
被绑上车后,为了防止董先生反抗之余伤了他自己,所以他被绑成了一颗粽子,眼睛蒙起来,嘴塞起来,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绑架犯一左一右夹着他坐在汽车后座上。
所以当苏纯钧派去救人的两辆汽车一左一右一起撞过来的时候,坐在中间的董世昌是最安全的,他被从汽车里救出来的时候也只是一点点皮外伤。
不过进医院后才发现断了几根肋骨,小腿有一点点骨裂,手指断了几根。
但都是小伤。
苏纯钧肯定的说:“这必定都是那些绑架的人干的。”
赵书理:“他说是你派人绑架的他。”
苏纯钧:“我还派人救了他呢。”
赵书理:“他说是你在做戏。”
苏纯钧:“这人真是没脑子。算了,不管这个。总之,不能让他死了。”
赵书理:“你听说外面是怎么说的了吧?”
苏纯钧点头。
当然听说了,不然他何必非要保护董世昌呢。
现在董世昌身边保护的人越多,越能证明他的重要性——对外界越有麻痹作用。
再次绑架失败,这对山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怎么会失败?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山本大怒,跪在他面前的几个日本人的脸色都很糟。
失败之后,山本更加相信董世昌是一个重要人物。
“山本先生,我们的情报部拿到了董世昌与苏纯钧更多的情报资料。”一个日本人说。
他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叠纸质文件,一件件摊开,放在桌上。
山本看了他一眼,拿起。
他看完后,轻轻的放下,对底下的日本人说:“中国人果然狡猾。不过,已经毫无疑问了。董世昌与苏纯钧这两个中国人,他们一直在伪装!”
底下的日本人连忙专心的听。
山本:“你们也看一看这些情报吧。”
日本人都看过之后,其中一个日本人说:“这两个人,一直在互相告对方的状啊。”
这真是让人想不到,没想到竟然是两人互相告状的情报。
山本深沉的说:“多么明显的圈套,为了证明他们两人是毫无关系,彼此有仇,他们竟然如此做戏。”
第二个日本人马上发现了问题,他立刻说:“这两人互相告状是在董世昌来了以后才发生的!”
“原来如此啊。因为是做戏,所以两人见面之后才商量好的吗?”
“制造不和的假相吗?为了引我们上钩?其实两人没有不和吗?”
一个日本人说:“苏纯钧从来没有去见过董世昌,董世昌受伤住院之后,也只有一个中国人去看他,据说是董世昌的副手。而这个副手,曾经也担任过苏纯钧的副手。”
另一个日本人拍大腿:“非常明显了啊!苏与董就是在做戏!两人一定是商量好的!”
“没错!表面不和,事实上互相配合。两人虽然从未见过面,却通过副手商量计划,交流情报。”
是铃木三郎送来董世昌与苏纯钧不合的情报的,在山本把如此明显的证据摆在眼前之后,铃木三郎也不得不跪地道歉。
铃木三郎的头贴着地面:“非常对不起!都是我的愚蠢,受到了中国人的欺骗!”
山本:“你真的没有跟苏纯钧里应外合,一起来蒙骗我吗?”
铃木三郎抬起头,用他刚发过誓要忠诚于美国的嘴巴再次发誓:“我是一个日本人!我永远不会背叛日本!我虽然与苏一起做生意赚钱,但我的心是日本的!我的命,我的骨头,我的血也全是日本的!”
为了表达诚意,铃木三郎甚至切下了小指来发誓,这才打消了山本的怀疑。
包着小指的铃木三郎再次坐在山本的面前,感叹:“苏真是一个狡猾的人啊,我虽然已经认识他很久了,吃过不少次的亏,这一回还是被他给骗了。”
细想一想也很合理,铃木三郎不由得感慨自己过于轻信,苏纯钧夫妻都是不可相信的。
山本:“你必须戴罪立功。既然是你给出的错误的情报害我们计划失败,那就必须做出弥补才行。”
铃木三郎有些犯难,但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不答应。
他说:“我明白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405章 机会
铃木三郎平安回家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说老实话,他刚才一直害怕哪里埋伏着一个刺客正等着朝他的脑袋上开一木仓。
他确实背叛了日本。
他叹了一口气,思考片刻后,让下人通知厨房,晚上他想吃夫人亲手做的手卷。
他一直是用这种方式来通知他的妻子,今晚他会与她一起度过。
他们这対夫妻,与苏纯钧夫妻相比,不知哪一対更奇怪。
在晚餐时间到来前,铃木三郎不禁放纵思想,陷入一个奇妙的比较当中。
他対自己的出身、家庭,以及走到目前来的每一步都毫无怨言。他曾经怨恨过自己不是长子,身为小儿子,他就必须离开家独自闯荡,永远也无法走入家族的核心,也不会成为父母的首选。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正因为他是铃木家的儿子,他才可以从小受教育,衣食无忧,有下人服侍,住在庄园里。
他的妻子也是如此。虽然她头脑简单又愚蠢,但她有着年轻健康的身体,美丽的容貌,还有一颗対丈夫一心一意的真心。
他与他的妻子都出身同样的阶级。
他们结合到一起,是正确的。
但他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苏纯钧与燕姬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的感情。
他相信铃木佳子爱他,甚至愿意付出生命。但那与苏纯钧夫妻不同。苏氏夫妻之间的爱情,是志同道合,两人有着同样的理想,并愿意为之奋斗。
他们爱国、救国,不记较个人得失。
他敬佩这样的人。
他以前认为这样的人都是傻子,但假如一个人爱国,却不傻呼呼的,他聪明又机灵,狡猾而有心机,那才叫让人头痛。
这样的人竟然是一対,更叫人发愁了。
——不过,正因如此,他可以相信他们会用尽全力除掉中国的敌人。
铃木三郎下定决心。
他要想方设法,除掉山本一夫。
他的小指仍隐隐作痛。
虽然小指不在那里了,但还是会痛。
他既然背叛了日本,就不能让山本一夫这样的人再活着!
山本一夫同样狡猾、阴险、残酷、无情。他已经快要死了,他不会再惧怕任何敌人,也不会再被利益收买。
假如山本一夫知道了他背叛日本的事,一定会除掉他的。
山本一夫,是他的敌人。
他必须在山本一夫还没发觉之前就干掉他!
铃木三郎捂住他的小指,他不敢用力,疼痛像波浪,一次次侵袭他全身。
幸好,他有两个“中国朋友”。
铃木佳子度过了美好的一晚。
她做的手卷被丈夫吃光了,丈夫再三称赞了她的手卷“有家的味道”。
丈夫那流着血的手让她心疼不已,她得已服侍丈夫换寝衣,为丈夫暖床——字面意思,服侍丈夫入睡后,她在屏风外守候着,直到天亮。
她是丈夫最信任的人,在丈夫因为疼痛而难忍时,在他发烧的时候,是她在旁边彻夜不眠的守着,为他擦汗,喂他喝水,给他拿药。
铃木佳子在辛苦一夜后又去做了早餐,亲手为丈夫煮粥。
她真是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在辛苦几天后,铃木佳子理所当然的变得憔悴了。
憔悴的铃木太太志得意满的举办茶会,在茶会上不经意的透露出她现在容颜憔悴都是因为日夜不休、亲力亲为、照顾丈夫起居所致。
引来茶会上的日本女性一片羡慕的感叹。
这让坐在其中的祝玉燕十分的不自在。
她总觉得日本女性感动的点很奇怪。
日夜不休的照顾丈夫居然会是夫妻感情好的证明?
——铃木家居然请不起看护或护士了吗?至少也应该有佣人吧?
这证明了铃木先生非常爱铃木太太。
——我爱你,所以我拼命的使唤你?
祝玉燕:“……”
眼前这一圈的日本女性都是在真情实感的羡慕,而铃木佳子也是真的以此为荣来显摆的。
“希望日后我也能与丈夫像铃木先生与铃木太太一样恩爱。”一个日本女性真诚的说。
铃木佳子温柔道:“一定会的。”
她转头看祝玉燕,“瞧我,都忘了,竟然在燕姬面前如此不知羞耻,你可别笑话我。我知道你和苏先生一定也是如此恩爱的,在你们夫妻面前,我与三郎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
祝玉燕明白了,铃木佳子又又又要从她身上来找优越感了。
今天一起来参加茶会的女性中,不止她一个已婚,还有许多已婚的女性,大多数是日本女性,在这方面她们才应该更有共同语言。
但铃木佳子就是要跟她比。
她不太想跟她比怎么伺候丈夫,怎么跪得快乐。
祝玉燕深吸一口气,沉重的摇头,说:“不不不,在这方面,我远远不如佳子你。”
铃木佳子连忙说:“别这么说,你一定也会好好照顾苏先生的,対吗?快告诉我们,不要藏私嘛。”
祝玉燕还是摇头:“你会得比我多。你会做手卷,我只会煮鸡蛋,连咖啡都不会煮。”
一个日本女性很好奇,问她:“中国女人不会在嫁人前学习怎么做饭吗?”
祝玉燕笑着说:“我不知道其他中国女人是什么样,我从来没学过。”
另一个日本女性替祝玉燕解释:“中国贵族家里会有许多下人,他们像奴隶一样服侍主人。”
祝玉燕说:“我家里没有下人。只是从来没有人要求我学习这些。”
“那你的家人可真是太失职了,他们应该让你学习这些,等到结婚以后,你需要亲手照顾你的丈夫和你们的孩子,你什么都不会,这可不好。”一个日本女性说。
祝玉燕笑着说:“在这方面,我一直都很佩服日本女人。你们是所有男人梦想中最理想的妻子。”
上帝做证这是一句实话,直到二十世纪还有娶日本老婆的名言呢。可见日本女性的贤惠之名有多响亮,都成日本名产了。
在茶会上得到满足的铃木佳子在茶会后留下祝玉燕,告诉她,她打算让她和她一起去山本家,参加一次表演性质的插花会。
表演,是指她表演给山本贵子小姐看。
也就是金茱丽。
铃木佳子用矜持的高傲来通知祝玉燕,“这是山本先生拜托我的呢。贵子小姐整日躺在床上,心情不好,希望我可以用美妙的花道来令贵子小姐心情舒畅。当天我会带三个朋友一起去,我们都会向贵子小姐献上我们的作品。燕姬,你就做为我的朋友一起去吧。你要是也有作品想送给贵子小姐,也可以自己准备。”
祝玉燕:“……多谢您的盛情邀请。”
——一个送到她手边的机会。
这会是天降好运吗。
还是一个陷阱?
以铃木佳子的智慧这肯定是别人设下的局。
就是不知道是来自铃木三郎还是山本了。
第406章 生机勃勃
祝玉燕以前対日本花道嗤之以鼻,因为她并不觉得美,直到她看到酒井老师插的花后,才依稀能感受到其中的美感,虽然她还是说不出来,但她确实感到了酒井老师所说的花道的意境。
但此时她坐在铃木佳子旁边,却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她插的花的美丽。
相反,她只觉得她插的花假模假式的,像她这个人,充满虚伪的味道。
今天的赏花会是为了金茱丽办的,她当然是无所争议的主角。
应该如此。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金茱丽并没能坐在赏花会上。
而是隔着一条走廊,在另一个房间里,能看到金茱丽在侍女的帮助下坐起身,她的下半身盖着棉被,整个人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而在这边的房间里,铃木佳子和她的三个朋友坐成一排,每人面前都摆着花器等物,她们都在认真创作自己的,确实足够郑重严肃。
祝玉燕不是唯一一个可以列席的观众,还有几个侍女,据说也是山本先生信重之人,她们的穿戴也不同于普通的侍女,估计就是看守和管教金茱丽的牢头。
祝玉燕很难去欣赏面前的作品,因为眼前的华丽光荣跟另一边的垂垂待死不相衬,更因为……铃木佳子真的没什么才华。
她用了太多的大朵花,本来一颗牡丹就够大了,她又加了好几朵球形的菊花,大红的牡丹加上黄的粉的白的菊花,淡绿色的花器都被淹没了。
如果要按照日本花道的解释,这盆花显示的就是她自己的内心世界。
不是说她内心世界丰富,而是说明她是个贪婪又不知节制的人。
不过,今天显然是铃木佳子的主场。
等所有的作品都完成后,几个侍女中最年长的那位就开始一边鼓掌一边“撕巴拉稀”了,然后所有人都开始“撕巴拉稀”。
铃木佳子满足又得意的四下道谢。
然后,铃木佳子又请所有人都来欣赏这些作品。
重点当然是她的那一个。
于是从侍女起,所有人都装模作样的看过所有的插花作品后,停在她的那一个之前,再靠近——只隔一个鼻子的距离,仔细的欣赏。
祝玉燕本想随便夸两句就算了,但铃木佳子再三请她欣赏。
——她才发觉这应该是想让她対这个作品做点什么?
她想了想,在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花枝,硬生生把这个作品给掀翻了。
——她真的用了很在力气。
花器本身就做得很瓷实,沉甸甸的,里面还放了剑山,她能把它掀翻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
她一边“狗迷那塞”一边抬头,看到铃木佳子字面意义上铁青的脸,脸颊上青筋暴动。
“狗迷那塞。”祝玉燕真心的说。
——但是,明明是你给我机会的啊。
铃木佳子仰起头,阴险的说:“我想燕姬并不是故意的,不过这是我打算献给贵子小姐抚慰她心灵的作品,既然是燕姬毁了它,那就请燕姬自己再做一个送给贵子小姐吧。”
侍女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都认为这有点不対。
祝玉燕也觉得这个阴谋都称得上是阳谋了,唯一可称道的就是她现在脸上的茫然是真实的。
她是真的没跟铃木佳子商量过这个奇特的计划。
——假使她真的想给金茱丽传信,为什么非要借助插花呢?
她明明现在就可以见到金茱丽,握着她的手说不就行了吗?
不是所有计划都需要述说前因后果的。
何况她现在根本没有计划。
……
辜负了铃木夫妻的好意真是対不起。
但她总觉得铃木夫妻対她的计划有一丝丝的误解。
——难道铃木夫妻猜到她想帮金茱丽逃出去?
这怎么可能?借他们几个脑子,他们也绝想不出这是她的目的。
那就倒回来,以一般常理来推论。
铃木夫妻——或者说铃木三郎会认为她和苏纯钧想做什么呢?
祝玉燕答应下来做插花,侍女们非常热情的为她送来了各种工具和花材。
她就一边做一边走神,思考铃木夫妻是怎么想的。
已知,铃木三郎対日本的忠心已经所剩无几。
已知,她和苏纯钧与山本是敌非友,双方都想干掉対方及対方的国家。
已知,铃木三郎在帮助她。
等于,铃木三郎打算干掉山本及日本?
她思考了一下,删掉了结论里的“日本”。
铃木三郎打算干掉山本。
他给她制造机会联系金茱丽。
“金茱丽”可以替换成“内应”。
铃木三郎认为金茱丽是她的内应,为了谋杀山本,从刺杀的角度来讲,枕边人确实是最优秀的刺客了。
整个逻辑顺理成章。
祝玉燕插上去一排菖莆,用几块石头堆满根部,再往上插上几株草兰,就这样结束了她的作品。
侍女中最年长的那位问:“请问,这个作品叫什么名字?”
祝玉燕想了想,随口答道:“春草。”
这盆春草,最终摆在了山本的面前。
菖莆长得像韭菜,深绿色,指宽的叶面,细长,丛生,长在野地里的时候就像野草。
花器是圆形的,有褐色的蚀斑,深绿色的菖莆根部是几朵攒在一起的草兰,花朵有白色和淡黄色,花形挺拔,底部堆着灰色的石头。
山本看着这盆花,说:“生机勃勃。”
虽然花形简单,材料也不名贵,但这盆花说的就是生机。
花喻人。
这就是燕姬的内心。
没有金玉满堂,只有生机。
她甚至都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是痛苦的,她的心里充满生机。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痛苦?不迷茫?
她的信念如此坚定。
山本喃喃道:“不会错,她是□□。”
那个年纪较大的侍女询问:“要不要派人杀了她?”
山本思考片刻,摇摇头,说:“把这个情报,递给国民党。只要他们来抓人,苏纯钧就会自乱阵角。”
侍女说:“苏纯钧也可能是□□啊。”
山本:“他不是□□,就会拼命跟自己老婆划清界限。他是□□,为了他们的事业和他的任务,他反而会主动跟祝玉燕划清界限。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他们都会反目。”
侍女:“这个女人就这么重要吗?我们要为了这个情报付出一些代价的。”
山本盯着这个侍女看了片刻,悠悠的叹了口气,说:“我从不小瞧女人,但你却过于小看燕姬了。你认为苏纯钧才是那个重要人物吗?”
侍女惊讶:“难道不是?苏纯钧利用日本商会,让许多日本商人都背叛了日本。”
山本:“苏纯钧在官场游刃有余,但他不会利用百姓,假如没有他的妻子,我们可以轻轻松松的干掉苏纯钧,不管他有多少本事,我们可以让他在中国人眼中就是一个贪官。”
“但是,他们夫妻现在拥有了民心。这些都是燕姬带给他的。”山本眯着眼睛说,“苏纯钧是官宦子弟,出身家族显赫,他不懂百姓,不懂民心。”
山本:“而燕姬,出身家庭普通,生长于市井,她太了解此地的百姓想要什么了。是她,聚拢了本地百姓的民心,现在外面人人都叫她活菩萨。”
山本:“这座城市的人都知道祝家,都从报纸上看到过杨虚鹤抛弃妻女的故事,这座城市的百姓等于是看着她长大的。他们熟知她的一切,从她的父辈,到她的母族,到她现在嫁的人。”
侍女恍然大悟。
山本:“除掉她。借着她丈夫的手,亲手除掉她。假如这座城市的百姓得知一直帮助他们的活菩萨像她的母亲一样所嫁非人,她被她的丈夫亲手逮捕,最终会死于非命。这座城市的人心就会……彻底破灭。”
侍女赞叹道:“您的计划真是高明极了。”
第407章 兰花香
山本确定祝玉燕是共**,但他并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调查她的身份底细,他只需要国**的人相信这条情报就行了。
在结合祝玉燕的家庭、生活经历、成长经历和受教育经历后,一个精心炮制的情报出炉了。
这条情报借助一个已经被日军抓捕后并牺牲的共**的名义被递了出去。
——掩护兰花。
虽然语意不详,但情报的可信度相当高。
国**的情报部立刻截获了这条情报,并开始调查“兰花”的身份。
由于是日军那方截获的情报,国**并没有仔细调查清楚就认定情报可信。
“兰花”一定是共*里的重要情报人员,必须尽快查出他的身份。
是他,还是她?
“兰花”,听起来像是女性,但“兰”也有君子之意。
最重要的是,这个“兰花”在哪里?
是潜伏在日军身边,还是我军身边?国**的情报部不敢怠慢,立刻将情报递送上级,国**内部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自查,所有人必须交待身份,从出身到家庭到父母到夫妻关系,等等,一遍遍的过筛,所有有嫌疑的人都被暂时隔离审查。
赵书理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松了一大口气,对苏纯钧说:“幸好我到你这里来了,不然这次审查估计又要脱一层皮。”
苏纯钧:“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底细又没问题,蒋要员难道不会保护你吗?你要是被抓了有嫌疑,他面上也无光。”
赵书理摇摇头,说:“你没经过不知道。这个审查是不讲身份、地位和人情的,蒋要员并不敢维护我,要是那边要调查我,只怕他会第一时间把我交上去。”
“不管有问题没问题,过审都要脱一层皮。”赵书理叹气。
这场党内审查也波及到了这里。董世昌身为此地情报部部长,责无旁怠。
接到命令后,董世昌身边的人,包括苏纯钧和赵书理都认为董世昌一定会借题发挥,把苏纯钧给叫过去好好审查一番的。
苏纯钧叫祝玉燕最近不要出门,打定主意要是董世昌敢动手,他一定先动手。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董世昌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病龙。
谁料,董世昌前脚接到命令,后脚就让医生连下十道病危通知,将头一蒙,躲了。
苏纯钧大吃一惊,与赵书理讨论许久,两人都不得不承认,董先生会做官,乃是一个妙人。
这种人是太平时惹事,有事时躲事,虽然平时烦得要死,但像这种时候,董先生不来找事,苏纯钧就要谢他了。
苏纯钧真心真意的打点了一份礼物请赵书理代为转达,望董先生好好养病,日后两人携手共同做官,同游官场,想必会是一对好搭档。
赵书理登门后又听了一番医生背医书,确定董先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不能起身,不能说话,不能见人,除了正常吃喝拉撒之外,他基本什么都干不了。
赵书理连连叹气:“报纸都不能看吗?”
医生:“有一个护士每天给董部长读报。”
还占着一位小护士。
赵书理夸道:“董部长真是热心学习。”
他请董部长安心养病,部里的事不必担心。
董部长安不安心不知道,他们算是安了一半的心。
此地的情报部再次陷入停摆,董部长之前接连摆布情报人员,积攒的情报堆了好几间屋子。赵书理趁此机会都卖了出去,赚了好大一注钱。
大量情报流入市场,显得本地的情报生机勃勃,也显不出董世昌躲在医院里听小护士读报纸了。
情报市场的混乱,让“兰花”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
此人现在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是什么身份,通通不知道,只有一个“兰花”的名字透了出来,越发显得“兰花”神秘莫测。
将“兰花”的身份抬得高高的之后,山本指使放出第二波情报。
第二波情报中,“兰花”的身份有了一定的揭示。
首先,这个被捕的共**是一个男性,他是一个教师,平时写点文章,有许多师生朋友,他所掩护的这个人,必定不会是超出他的这个圈子的人。
而教师的身份十分的优越,教师可以清贫度日,所以他可以接触社会上的穷苦人士,他可以自己逛大街,也可以自己买菜做饭。
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社会共识,又让他可以越过阶级,与比他身份高、比他富贵的人交往,学校与报社都可以提供这种社交环境。
这个人没有妻子儿女,也没有父母亲人,生活中也没有雇个保姆下人,他口中的“兰花”一定不是他平时可以常常见面的人,但两人的接触,又可以顺理成章,不会引人怀疑。
经过重重推演,对这个人的再三调查,对“兰花”的身份推测如下。
年轻的男性或女性,非常有魅力,受过教育,有一定的家庭背景,生活优沃,读书识字,并且小有名气。
而且,可能是已婚身份。
因为这个人是男性,“兰花”若是单身女性,男女之间的交往会非常容易被人记住,已婚女性被默认有更多的社交自由。
而已婚的男性也更容易隐藏自己的身份。
并且,“兰花”应该已经取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假如他的社会地位不高,所处的位置不重要,那就不会受到如此严密的保护。
已婚,有学问,有魅力,有社会地位。
这些条件进一步缩小了怀疑的范围。
苏纯钧和祝玉燕夫妻就这样成为了重要的嫌疑人。
针对他们夫妻的调查也开始秘密展开。
赵书理并没有接到通知,但他却从其他渠道得到了消息。
他暗示了苏纯钧。
苏纯钧没有表态,却开始安排祝玉燕离开。
深夜,他握着祝玉燕的手,对她温柔的说:“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坐船先去英国,再转道美国,然后从印度回来,然后再去找妈妈他们。”
祝玉燕知道最近国**内部在搞审查,她记得国**很喜欢搞这个,好像因此处死了不少人。
既然苏纯钧这么说,显然是到了比较危险的时候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你不跟我一起走?”
苏纯钧严肃的说:“我们肯定是要一起走的,让你一个人走,我可不放心。不过,我的目标太大,所以你先悄悄躲出去,等你离开后,我自己一个人更方便安排。”
有点道理,但也挺没道理。
祝玉燕不想搞电影里“你不走我也不走”那一套,她对走不走没有问题,只要她跟苏纯钧在一起就行,她想把这个计划搞得更完美一点,这样两人走了之后会更安全。
她说:“那我想在走之前搞一个大事,把水搅混些,你觉得如何?”
苏纯钧对搅混水很感兴趣,“你详细说一说。”
第408章 敲山震虎
苏纯钧早就发现了,祝玉燕是一个天赋型的选手。
从她还是个在家里跟着家庭教师一起上课的女学生起,她的聪明和机灵就已经显露出来了。
她从来没有什么深刻的计划,她的所有想法都是灵光一闪,然后就不管不顾的做出来了。
她很少考虑后果,也很少设想完整,但她每回都能得到一个还不错的结果,大概是因为每回都是依照灵感行事,所以很少有人能猜到她究竟打算做什么。
比如她这一次的搅混水计划就是“偷走金茱丽”。
为什么偷?
因为她想救金茱丽。
偷走后人送到哪里?
都可以啊,英国、美国、印度——祝玉燕如是说。
在她的设想中,救出金茱丽是最难的部分,至于救出来之后,送到飞机或轮船上,这个营救行动就已经成功大半了。
祝玉燕:“金茱丽并不是一个需要人帮她做所有决定的人,她受过教育,也有谋生的手段和智慧,只要把她救出来,她会自己找到目标的。”
她不打算利用金茱丽去做更多事,对她来说只是救一个人,送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这就够了。
苏纯钧才发现这个计划可能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存在很久了。
她绝不是现在才想到要营救金茱丽的!
至于之前在她的设想中要怎么应对金茱丽丢失后的山本——估计那是另一个计划了。
打击敌人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的。
把铃木三郎牵扯进来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现在铃木三郎和山本的关系已经越来越紧密了。
但可笑的是,铃木三郎并没有因为这个重新成为日本的忠心之人,反而利用这个机会大肆买卖日本的情报。
铃木三郎真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思考过后,苏纯钧也认为把水搅得更混是有好处的。
关于国**的党内审查他听说过一些,其中有大量的捕风捉影和屈打成招。但问题在于,他确实有问题,不是很有信心能做到不露一点马脚。
在这种时候,他当然不想把祝玉燕拖下水,所以必须要赶在党内审查前,把她送走。
这次党内审查来得相当快。
赵书理很快就接到了他必须先被审查的消息。
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就被堵在半路上了。
前后两辆汽车夹住了他的车,让他动弹不得。
他被人从汽车里拖出来的时候还不太明白,直到坐上来人的汽车,被人拿刀抵着,他才知道审查开始了。
赵书理:“难道我也有问题吗?”
来人不认识,也没有通报姓名职位,他严肃的说:“关于苏纯钧夫妻的事,你有许多要交待的地方。”
赵书理:“我与苏纯钧共事也就近一年的事,我对他的事了解的不多啊。”
来人:“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
说着,刀尖朝他的腰心捅了一下。
赵书理感觉到了刀尖刺破了衣服,马上说:“当然,当然,我也没有替他隐瞒的必要嘛。你们问吧。”
汽车在街上自然的行驶着,谁也不会料到在这辆汽车里竟然会有一场审讯。
来人:“苏纯钧与祝玉燕是真正的夫妻吗?”
赵书理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看来他们对苏纯钧和祝玉燕的怀疑非常深。
赵书理:“我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不过现在男女关系也不像古时那么严肃了,真躺在一起也未必就是真夫妻。不过照我的观察,两人的感情应该是挺好的。”
来人:“他们为什么没有孩子?”
年轻夫妻,结婚几年没有孩子,感情又不错,这就很奇怪了。
赵书理明白这也是他们怀疑苏纯钧与祝玉燕不是真夫妻的原因之一。
他说:“这个我倒是知道。苏纯钧夫妇一直在用美国的发明,一个叫保险套的东西,橡胶的。行房时男人戴着,女人就不会怀孕。”
来人听到这个情报并不吃惊,显然也是早就查到了,他问:“为什么?你有没有问过他们?”
赵书理:“我跟苏纯钧聊过,他说是妻子年纪太小,担心生孩子有风险,就一直使用。”
夹着他的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来人继续问:“你平时有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的地方?”
赵书理:“要说秘密,也确实有,不过我想这座城里许多人都知道。那就是祝玉燕的慈善基金总会的仓库。就是英国人的仓库。”
祝玉燕的慈善基金总会有大量的物资交换,为保安全,她一直租用租界里的仓库,专找外国仓库租,等于是借外国人当保护伞来对抗日本人。
但慈善基金总会只有她一个负责人,不需要应付股东们的查账,所以善款和捐赠究竟有多少,以及仓库里的东西到底都送到哪里去,仓库里是不是只有食物和衣服,等等,这都是一个谜。
后来苏纯钧等于也是公然利用这个仓库来买卖军火武器药物,他的警察队和保安队都是靠这个仓库来支持的,仓库里的交易就更复杂了。
赵书理:“我来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需要搞清楚祝玉燕的慈善基金总会到底有多少财物。”
她收敛了多少财富才能支撑得起这座城市的慈善,还能供应两支队伍?
——有很多人眼馋啊。
赵书理毫不讳言,而来人也确实不是以他为目标的,只是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内幕消息。
于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更多了。
“祝玉燕在这里还有没有亲人?她的亲人都到哪里去了?”
“苏纯钧在这里还有没有亲人?他老家的亲人有没有来找过他?”
“苏纯钧有情妇吗?有私生子吗?”
“祝玉燕有情夫吗?”
“他们夫妻平时住在一个卧室里吗?”
“他们平时会吵架吗?吵架的内容是什么?”
“他们有什么信任或亲近的人吗?”
赵书理说得口干舌燥,知道的就如实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坦白得异乎寻常。
这让这场审讯也结束得格外快,大概两个小时后,赵书理就被扔到了他被绑走的地方,两辆汽车扬长而去。
赵书理滚到街上,他自己的车当然早就开走了。
他只好叫了辆路边的黄包车回到了苏邸。
苏纯钧看到他“迟到”两个小时,还是从黄包车来的,上下打量一番,看他面上无伤,只是走路一瘸一拐,就说:“看样子还算平安?”
赵书理咧嘴一笑,把自己扔到沙发上,点头:“平安,平安。唉哟,可真是吓死我了。”
苏纯钧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问的都是我的事?”
赵书理:“还有燕燕。这回针对你们夫妻的审查,似乎异常严格。”
苏纯钧:“把你拦下抓走又放回来,这是让你给我报信啊。”
赵书理:“我报了信,你才好有反应啊。你要是共**,逃跑了,那他们就省了审讯,直接抓捕。你要是不跑,等着他们来传唤你,那你的忠诚才更可信。”
苏纯钧:“所以他们认定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跑。”
赵书理:“是,你们,俩个。”
他从茶杯上看了一眼苏纯钧。
苏纯钧静静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第409章 以前挖过的坑
关于夫妻审查,当然要分别进行。
祝玉燕在赵书理被汽车审查之后,隔了一天也被约谈了。
针对她的审查显得温柔许多。一男一女是拿着正经的国**党证和介绍信登门的,没有把她带到别处,允许她在自己家的书房里接受调查。
祝玉燕见识过赵书理的狼狈,对自己得到的待遇受宠若惊。
来人相当温和,没有咄咄逼人,谈话整体有商有量,倒像是闲聊。
祝玉燕发现他们对她和苏纯钧相识的事很感兴趣,问了许多苏纯钧早年租住祝家楼里的事,比如苏纯钧是不是真的没钱付房租才当了她的家庭教师。
祝玉燕微笑着说:“苏老师当年瘦得很,大概是三餐不继的缘故,清瘦苗条,白白嫩嫩。”
来人中的女性便温柔问道:“大学里对学生是有补助的,一个月少说也有两块钱,够吃饭了,苏先生是不是有别的事务需要花钱才无钱吃饭?”
祝玉燕做仔细回忆状,道:“他穷酸得很,大概是不会有什么红颜知已的。不过他也有一些穷讲究。我妈说他当时来租房,一个人就要住三口之家那么大的房子,十五平啊,没有钱还要租家具,不但有床有书桌,还要一张沙发。我记得他爱租衣服穿,西装长衫呢大衣都租过,所以平时看起来还是很斯文的一个少爷。”
来人中的男性说:“这么说,苏先生挺讲排场的。”
祝玉燕:“他是自尊心重,不愿叫人看不起,也不愿被人比下去。他上学时有一个同学是泥腿子出身,学问比他好,他就心里不大痛快。”
来人记下,仿佛思考了什么,笑着问:“这么说起来,苏先生现在倒是跟年轻时不一样了,如今倒不见苏先生攀比豪车公馆,我见太太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的珠宝首饰。”
——学生时爱攀比,当官了倒变清廉了。
祝玉燕笑道:“当着你们,我也不必说假话。我家先生的性格与他共事的人都知道,他啊……自然是一心为党,一心为公,盼着能替党国承担更大的责任呢。不趁着年轻时好好表现怎么行?什么豪车珠宝,那些俗物日后再享受也不迟。”
——我坦白了,苏先生是个官迷,现在只想升官,升了官再发财,什么清廉勤政,都是伪装。
来人问:“苏先生如此,苏太太呢?我观苏太太平日也热心公益事业,莫非也一心为党国效力吗?”
祝玉燕叹了口气,说:“要叫我说,我自己是更愿意舒舒服服的过日子的,只是丈夫如此,我这个当太太的也不能拖后腿。我家里也没什么能耐,要是他日后高升了,起意想换个更能帮得上他的太太,到那时我又要怎么办?慈善基金总会是我安身立命之处,有它在,我跟苏先生勉强算是并驾齐驱,就是日后离了他,我也不至于没有着落。”
来人逼问:“苏太太对党国竟没有一丝忠心吗?所做所为全是为了先生的前程和自己?”
祝玉燕状似不安的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又抱起手臂,停了停才答道:“我虽然上了大学,但也只上过一年,说白了也是为了嫁人时好看些,不至于是个辍学的女中学生,显得头脑愚蠢读不进去书。对于现在这党那派的,我是……唉,我是毫无了解的。”她看了两人一眼,说:“我怕你们问我党里的事,问多了反倒露马脚,不如就对你们说实话。”
来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换女士发言。
女士问:“苏太太这样就好,说实话是对的。那苏先生平日没有对苏太太讲党内的事吗?没有说服您对党国忠心吗?”
祝玉燕摇摇头,反问:“这种公事,太太们也需要知道吗?”她自问自答,“我想应该是不必知道的吧。苏老师平时也很少会对我讲他做的事。”
来人中的男人问,“苏太太的慈善基金总会办得热火朝天,我看苏太太不像是无能之人,怎么在先生的事上反倒显得愚钝了?”
——你不会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祝玉燕笑道:“慈善基金总会真没什么难的。我从上学时搞这个,当时只需要争取学生的捐款,我自己和苏老师都捐了不少。那时都是学生捐,要么是学生家长捐,极少能争取到外界的捐款。等我离开了学校,做了苏太太,捐款反倒容易许多,只需要写一封信,再写上苏老师,捐款自然而然就来了。”
——非我之能,乃丈夫之威也。
她不等这两人再问,自己主动说:“若说我有什么才能,大概就是在做生意上有一些天赋吧。这个倒是人人都说的,我自己也觉得我可能得了祝家的家传。上学时学校里办祭典,我就把祭典办成了一桩生意,搞了好些小摊,照相的、卖纪念品的、卖冷饮和吃食的,都赚了不少。后来跟日本人一起办夜市,做商店,我也都算是出了一分力。”
那两人在来之前都看过祝玉燕的档案,对于她的这些经历都一清二楚,档案也非常详细。正因为这些经历,他们才觉得祝玉燕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是有着不俗的能力的。
对于她刚才的自白,他们认为肯定有虚言砌辞和狡辩的地方,但看她自陈对商业有一定的才华,又显得真诚。
两人都有些拿不准这位苏太太、祝女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女人问:“苏太太,我冒昧问您一个问题,您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孩子?是不是身体不好呢?”
祝玉燕用手轻抚了一下脸,笑道:“这是隐私了,不该对着外人讲。不过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并不是我身体不好,而是我……害怕生孩子。”
那个女人引导一般的问:“是您不想要孩子吗?为什么呢?”
祝玉燕认真的说:“很痛的,万一出问题,我就要死了,我才二十几岁啊,因为生孩子而死不是太可惜了吗?”
那个女人疑惑的说:“您怎么会这么想呢?苏先生万一有意见呢?您不是还担心苏先生琵琶别抱吗?要是因为您没有孩子,苏先生在外面有了爱人,您就不害怕他离开您吗?”
祝玉燕:“这是两回事。苏老师日后会离开我是有可能的,比如我不能帮助他升官发财了,或是我年老色衰。但是,他是不会因为没有孩子而离开我的,我是有这个把握的,现在苏老师非常爱我,所以他才会纵容我不要孩子这种妄念。”
这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没有孩子,是分辨真假夫妻的一个铁证。
虽然有孩子未必是真夫妻,但没有孩子,是假夫妻的可能性会变大。
“兰花”照推测是有爱人的,但这个爱人到底知不知道“兰花”的身份,这个存疑。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
现在,祝玉燕和苏纯钧没有孩子。祝玉燕的说法是她怕痛不愿意生,不承认是自己有病。这样避免了去医院检查,可是却也增加了她和苏纯钧的嫌疑。
要么,苏纯钧是“兰花”,他说服了祝玉燕两人不要孩子,鼓动祝玉燕爱惜自己的身体,让她更加娇气。
要么,祝玉燕是“兰花”,她以自己怕痛为理由不要孩子,苏纯钧被她迷晕了头答应下来。
从结果推测,苏纯钧是“兰花”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从丈夫的角度说服妻子不要孩子更容易,妻子以“怕疼”为理由说服丈夫不要孩子太过离奇。
来人又问了很多日本人的问题,还有祝家楼的事,也包括杨虚鹤。祝玉燕能答的都答了,答不了的都说不记得了,特别是杨虚鹤,她对杨虚鹤真的了解的不够多,称得上是一问三不知。
来人:“那么,关于杨虚鹤先生的旧友董如梅女士的事,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祝玉燕真实的茫然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来人看了她一眼,念了一段资料:“董如梅,江苏湛江人,丈夫梅若海,江苏湛江人……”
念完后,祝玉燕还是没印象。
来人说:“这位董女士,据报纸所述,与杨虚鹤先生曾有过一段旧情。”
祝玉燕一愣,报纸所述?
——她当年信口胡编的那些故事,难道国**都找到对应的人了?
那这个董如梅对照的是谁?卡米拉吗?有丈夫的是不是就她一个?
来人:“苏太太,您真的没有印象吗?这位董女士还曾经去祝家拜访过。”
——来祝家拜访过?莱温斯基应该是没结婚的吧?
祝玉燕真诚的摇头:“不,我没有印象。”
来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到此,审查结束。
两人回到车上,开始交换情报。
男人说:“看来这个董如梅,她确实不认识。”
女人说:“这就是个假情报,已经查实了的。”
男人说:“杨虚鹤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知道他到底是死了还是跑了?这个人曾深入政府,在文化界也曾深耕多年,可惜他隐藏太深,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有许多情报可能都是他泄露出去的。”
女人说:“杨虚鹤已经是找不到了,连一点尾巴都没有,确实很奇怪。不过,这也不能说明祝玉燕就很可疑,杨虚鹤离家时,她还小,应该还来不及被吸收进赤*。”
男人说:“这个很难说。赤*中有很多孩子。”
女人说:“但是刚才祝玉燕否认认识董如梅,假如她需要为杨虚鹤掩饰的话,应该承认认识她,至少也不该说得那么绝对。”
男人叹道:“是啊。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那祝玉燕的嫌疑就减轻了。”
女人说:“只剩下苏纯钧了。”
第410章 来,问吧
祝玉燕事后把审查内容全都给背了出来,与苏纯钧和赵书理一起分析里面的含意。
祝玉燕:“我觉得从这个审查上,你和我的比重各占一半。”
不是只针对苏纯钧,对她的怀疑也一样多。
祝玉燕:“为什么?”她天马行空的猜测,“把我当成女间谍了吗?”
苏纯钧点点头:“有可能。”
赵书理大胆放言:“是把你们俩都当成间谍了。”
祝玉燕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她对当间谍没兴趣,而是虽然她并不介意当间谍——但她真的没当。
祝玉燕:“我有什么地方像间谍了吗?他们从哪一方面开始怀疑我的?”
苏纯钧给她解释:“党内审查就是这样,先怀疑你有问题,再通过审查找出你的问题。”
赵书理:“当然,能扛过审查没有问题的很少。”
祝玉燕震惊:“这样不会造成许多冤案吗?”
赵书理:“虽然可能会有冤枉的,不过此事就是宁枉勿纵。宁可杀错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祝玉燕轻轻的:“哇。”了一声,以表赞叹。
祝玉燕:“这样抓下去,你们党内竟然还会有活人,真叫人意外呢。”
赵书理笑道:“这就是你不明白了。像你和苏先生这样的,一心为公,不肯为自己敛财的,才有大大的嫌疑。反过来像董世昌那样的,就不会有嫌疑。”
祝玉燕目瞪口呆。
赵书理:“人性如此。倒也不是审查的人愚蠢,只是千里做官只为财。党中气氛如此,以图救国或救民族的不是没有,不过大部分的人,做官还是为自己或家族谋利的更多些。你和苏先生在这些人当中太特别了,你二人……过于无私了。”
祝玉燕转念,连忙道:“我也不少敛财啊。报纸上天天骂我们夫妻是贪官,你们难道不知道?”
赵书理:“知道啊。多亏了报纸上天天骂你们夫妻呢,不然早就审到你们头上来了,哪里还会等到这一回。”
祝玉燕赶紧问:“这一回是为什么?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原因呢。”
赵书理与苏纯钧对视一眼,由苏纯钧来讲。
苏纯钧将祝玉燕拉到沙发旁,坐下对她讲清了前因后果。
祝玉燕茫然:“是因为截获了日本那边的一条情报,为了查一个叫兰花的间谍特务……”
于是就搞出这么一场党内大审查出来,国**好有警觉心呢。
祝玉燕回味着情报内容,说:“此人身居高位,位置重要,能获得重要情报,可能已婚或有固定的男女关系,年轻美丽,或是极具魅力。”
已婚或固定的男女关系,这个很好理解,现在这个世道虽然西化了许多,但中式思想仍然占主导地位。未婚的女性不如已婚的女性自由。兰花既然美丽又有魅力,是女性的可能性更大。
她看看苏纯钧,突然捂着嘴笑歪在沙发上,说:“怪不得问了我许多夫妻之间的问题,恐怕他们以为我跟你是假夫妻。”
苏纯钧搂着她,说:“遇上你,就算原来是假夫妻也非要变成真的不可。”
赵书理走过来,说:“先别靠着了,我看他们下一步就要来问你了。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苏纯钧:“我能有什么主意?说不得要帮他们找找事了。”
苏纯钧这么说完,当天晚上董世昌就又遇到了一轮刺杀。
他住的那幢医院大楼被闯进去了三波刺客,汽油瓶、□□、土炸弹在楼里遍地开花,把董先生吓得马上从医院大楼逃了出来。
苏纯钧“得知”董先生遇到刺杀的消息后,大怒,当天夜里就派警察和保安队封了好几条街。等到了天亮,这几条街上的经过的人和车辆都要经过审问盘查。
他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就把半座城给弄瘫了。
交通顿时变得不太顺畅。
负责审查的一队人虽有七八个,但毕竟人手太少。他们听到街上的消息,立刻就紧张起来。他们害怕遇上暴乱,或是撞上其他的危险,本想在酒店里再躲几天想想办法,苏纯钧就开始让警察进各大酒店审查。
现在还敢开门的酒店都是外国酒店。
外国酒店虽然不怕苏纯钧的警察,但也不想得罪地头蛇,他们现在仍然敢在此地开洒店为的就是赚钱。正因为是现在,本城的有钱人要想住的安全一点,无不乐意搬到酒店里来,哪怕酒店要价高也不怕没有客人。
外国酒店们遇上警察登门,不约而同的不许警察进来,然后就开始在酒店里面自查,将所有的中国人都赶了出去,免费送给等在外面的警察,让他们想抓谁就抓谁。
这时哪怕拿着国**的证件也没有用,外国酒店的侍者们仍是客客气气的将国**的审查组给请出了酒店,为了表示歉意,还特意替他们叫了一辆车把他们送到远一点的地方再让他们下车,避免被酒店门口的警察堵住。
至于后面的事,外国酒店们表示你们中国人的事自己解决去,不要牵扯到我们酒店。
审查组的人只得立刻赶往安全屋。
但安全屋也不够安全,这么多人每天的食物都是问题,现在民间市场已经基本消失,只能拿着良民证持证购物,不管是米面粮油还是柴炭,都不是那么容易买得到了。
审查组关起门来考虑了两天,发现他们无计可施。
这座城市就是苏纯钧的一言堂。
原来他们还只有一点点怀疑这次全市搜查是不是冲他们来的,现在不必怀疑了,很有可能就是!
他们倒也考虑过去找董世昌求助,不过经过打探,听说董世昌在遇到又一次刺杀后,情报部的工作已经完全陷入了停滞中,现在情报部只能勉强运转。
审查组中的一人说:“还是在赵书理的主持下运转。”
另一人说:“而赵书理,就在苏纯钧身边。”
“这两人蛇鼠一窝啊。”
“看来,不能指望董世昌庇护我们了。”
“赵书理也不可能。”
怎么办呢?
他们不敢露头,生怕一露头就被苏纯钧给杀了,最后再冠以一个“遇到刺客”之类的理由,死了也白死。
他们也没办法跑,这座城市的交通被日本人完全把持着,仅有的几条密道也在苏纯钧手中。他们入城时是分别进城的,并没有出示自己国**的证件,毕竟他们是秘密任务,可现在想离开就难了。
“要不要试试看跑出去?我们分开跑,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那任务呢?我们的任务就不完成了吗?”
任务不完成,显然也不行。
这一次找不到间谍只是失职,没有完成审查任务就该他们受审查了。
正在为难间,门口有人投书。
几人取回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封客客气气的信。
送信者:苏纯钧。
苏先生表示,听说有朋友从远方来,不亦乐乎,他特意备下美酒佳肴,希望朋友们能赏光到舍下用一顿便饭,也让他表一表地主之谊。
苏先生这么一封彬彬有礼又杀气腾腾的邀请,没有人敢不从。
再说,汽车就等在街角,等着接客人去吃席呢。
审查组一行人商量了半天,终于排成一排乖乖的下了楼——主要是前门有人,窗户后面也蹲着人,眼见着是逃不掉的。
四辆汽车接走了他们,将这一行人送到了苏邸。
汽车到了以后,审查组下车,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赵书理。
赵书理笑得见牙不见眼,热情的上前与曾绑架过他的几个人依次握手,“哎呀,数日不见,甚是想念,几位,一向可好啊?”
人在屋檐下,必须低头。
只有一个人心有不甘,对赵书理冷嘲热讽:“赵先生只怕是忘了日后还要回去的吧,咱们日后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苏先生未必能庇护你一世。”
赵书理也不客气,笑着说:“在这里你们抓我是因为我在苏先生手底下做事,等我回去,你猜我在谁手底下做事?”
他的顶头上司可是姓蒋。
说话那人脸色也变不好看了,不敢再说什么。
赵书理笑着说:“苏先生热情好客,诸位随我进去,喝一杯水酒吧。”
他拉着拖着,将所有人都让了进去。
今天的苏邸,灯火通明。屋里站着的不是佣人,而是荷*实*的卫兵。
长长的餐桌上也确实摆上了餐具,就是没有食物,白色的餐盘配着刀叉,看起来很适合用来放一些人体器官。
反正审查组被按着坐下来的时候,个个的脸色都很青。
苏纯钧此时才姗姗来迟。
审查组的人曾经观察过他许久,手中还有情报部的人送上的照片,但隔着照片看人不真切,离远了也感受不到苏纯钧身上的气势。
他为人清瘦,肤色有些不健康,看起来就像是伏案工作许久,日常休息不好的样子,有点憔悴疲惫。
他的年纪不大,二、三十岁左右,穿一件灰色线条的衬衣,一件灰色的马夹,一条西裤,一双有些旧的黑皮鞋。他的袖子挽到手肘上,似乎刚刚结束工作。
他从楼梯上下来,走进来时,脚步响亮。
苏纯钧:“劳诸位久等了。”
他拍一拍赵书理,赵书理便后退半步。
他来到主位上坐下,一一看过审查组的人,被他看到的人,心中都是一紧。
苏纯钧笑着说:“几位,我想我们早就该见面了。你们先绑了我的赵先生,又来我家拜访了我的妻子,可是我想,我才是你们想找的人,不过一直等不到诸位前来,我只能主动邀请大家了。”
“你们有什么想问我的,都可以直言。”他微笑着说。【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