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驰渊的一句话,像在田有阔脑袋上敲了闷棍!
他睁着蛤蟆似的眼,摇着头,“顾少,您痛快些,我要吓死了!”
顾驰渊眉目一凛,秘书走过来,把照片扔在田有阔脸上。
视频的截图,田有阔正弯着腰,在姑娘身边晃。
“碰到她了吗?”顾驰渊站起身,“说实话。”
“没,没碰!”
田有阔女人多,想不起沈惜的名字,
“她是我公司的实习生,那天她来找雷缦那娘们送资料,我跟她,想当明星,我捧她。”
说着,他舔舔嘴唇,“我怕她错过机会,就离近了说,显得有诚意!”
田有阔满嘴喷火星,说到一半,眼睛一翻,“她跟顾公子什么关系?”
妹妹?情人?不太像。
谁靠着顾驰渊这尊佛,还会低三下四当牛马?
“她是谁也轮不到你问!”秘书见他不老实,直接上去踹倒椅子。
田有阔哀嚎倒地,像头待宰杀的牲畜。
顾驰渊按住他的手,声音凛烈,“碰没碰她?”
“没有,绝对没有!”田有阔声线变形,“顶多就,闻着她身上香,离她近了些!”
“啪”的一声巨响,椅子扶手被踹断,断裂的木头刺穿田有阔的鼻腔。
杀猪似的哀嚎回响在酒窖里。
顾驰渊直起身,踩在泛着灰尘的木板上,一步步往台阶走去。
优雅的酒香,混合着浓浊的血腥味儿。
衬托在冬日的烈阳里。
是矛盾,又是相得益彰。
在田有阔渐渐微弱的沉吟中,秘书不可置信地望着顾驰渊。
冷静自持的清贵公子,竟把一场警告,演绎得见了血……
顾驰渊从低处拾级而上,走到一半,停下步,“周续,跟我去趟局里。”
……
沈惜是在第二天下午接到局里电话的,让她过去一趟,配合做笔录。
见了帽子叔叔,她照实说了展会里的“见闻”。
到最后,帽子叔叔问,“田有阔有骚扰你吗?”
沈惜心惊,田有阔办公室那件事,她巧妙躲过一劫。
雷缦看见了,表情些许复杂,也不知是吃醋还是默许。
沈惜描述了过程,男人贴了一下她脸颊,其他,没发生什么。
走出问询室,长廊尽头,门打开。
顾驰渊走了出来,局领导跟在他身后,看样子挺客气。
领导同顾驰渊握手,“顾总,调查需要一段时间。田有阔的伤情,您还要随时配合……他虽犯了事,但不该是私人出面……”
顾驰渊也看见了走廊另一端的沈惜。
他目光中,有些碎影,一瞬,又隐去。
“过来。”他敛着眉,声音暗哑。
他应是在局里坐了一夜。
顾家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出了气,自己来局里报道。
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他下手狠,角度刁钻。
鉴定完,田有阔的鼻子是间接伤,碎木棍扎的,并非人动的手。
但人毕竟是在顾驰渊那里伤的,局里了解了情况,顾家肯定动不得,林家也同样不好惹。
大事化小,赔偿住院金。
其他的事,送检察院。
沈惜走过去,看着顾驰渊。
蹉跎一夜,他脸色不好看,面颊泛青,冒了一层胡茬。
顾驰渊冷着眉,墨色的眼瞳闪了闪,“委屈吗?”
沈惜知道他指被贴脸的事。
“有点……”她见顾驰渊更阴沉了些,便说,“我躲开,就没事了。”
她说这话,是在局办公楼的高台阶上。
沈惜在上面一级,顾驰渊踩在下面第三级。
他回过头,目光平视。
“傻瓜……”
沈惜心下一疼,“我不能事事靠着你,靠着顾家。”
这世界上,有许多肮脏晦暗的角落。
只不过有他,像一道结界,让她的世界美好了很多年。
“人生在世,哪有一点委屈都不受的?”沈惜扯扯唇,勉强笑了笑。
眼圈里,水光一闪。
她忙低头,努力调整清晰。
顾驰渊敛着眉眼,目光凝在她鼻尖。
……
走出局里,雪停了,金色的阳光剖开云层。
周礼走去停车场取车,他今日是高兴的,被田有阔骗走的二百万应该有着落了。
顾驰渊一夜没睡,嘴唇干裂出细微的口子。
沈惜跑去早餐店,买豆浆和包子。
她回来时,顾驰渊站在院门外,点了烟。
他徐徐看了头一眼,外衣搭在臂弯,只着一件黑色衬衫。
衣袖子挽到小臂,骨骼分明,肌理流畅。
烟气浮散,风一吹,熏了他的眼。
瞄到沈惜,他眯起眼,低头捻灭了烟。
“吃哪种馅儿?”沈惜拎着食品袋,眼里像含了冰山里的清泉,澄澈,干净。
顾驰渊扫着豆浆盖子,“没咖啡?”
沈惜,“……”
顾驰渊挪开眼,看别处,“黑咖啡……”
“吃不吃?”沈惜轻轻问了一句,把包子往前递了递,“热的。”
顾驰渊垂下眼,“不饿,上车。”
话落,绕过沈惜,向车边走去。
一夜未眠的人,到了车上,仰头浅睡。
顾驰渊皮相好,骨相妙。
蹉跎一夜,显了疲态,天生的骨态撑着脸,添了沧桑的男人味儿。
沈惜心中一窒,近在咫尺的人,再也不属于自己……
好像,也从未属于过。
目光从他的鼻骨,喉结,巡到他掌心。
掌心上有细刺,沿着清晰的掌纹,渗血丝。
血干了,凝在木刺上,衬着冷白皮,很刺眼。
沈惜蹙眉,托起男人的手,用指甲盖捏木屑。
顾驰渊睁开眼,挣了下,“让不让睡?”
“刺得深,会发炎。”沈惜不依,拽着他的手。
姑娘软软的手指,触碰他掌心的粗粝,很温柔。
顾驰渊摊开掌,闭上眼,任她摆布。
拔得快了,皱眉头,“疼……”
不知不觉,车子开进澜苑。
沈惜轻轻吹了吹他宽厚的掌心,“知道疼,就不该去揍人。”
顾驰渊望着闭着眼,“心疼了?与其心疼,不如让我省省心。”
他修长的指端,有条长长的感情线。
清晰,绵长,蜿蜿蜒蜒。
有人说,这样的人,爱情顺遂。
沈惜想,他与林家小姐,可以共白头。
车停好。
“驰渊,”一声娇嗔从内院流出,林丽莹沁着泪眼扑到男人怀里,
“等荣姨回来,你就娶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