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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立志飞上天的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修罗场 谢医生:你喜欢他?


    瓦伦塔的话很直白, 他从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委婉。


    陆子枫有点习惯他这样直白的话了。


    “你也是,我也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陆子枫诚恳地回应了他之前的赞美。


    瓦伦塔反倒脸红了, 偏深的肤色上浮现出微微的红, 挠了挠头,闷头就往前走。


    也不说话了, 但也没放开他的手。


    到图书馆时,来来往往的学生从身边经过, 不少人暗戳戳盯着他们紧紧牵着的手。


    陆子枫提醒了他一句, 他才噌的一下放开手。


    图书馆非常大,足足有七八层, 每一层都有不同的阅览室和学习室。


    他要找的那个新管理员, 在三层的文学阅览室里。


    很巧的是,他负责的那一块区域就是民俗文化区,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和民俗文化有关的书籍。


    这让陆子枫更怀疑他了。


    “自助借书, 没事儿别来烦我。”管理员脾气很暴躁, 和同学们告诉他的一样。


    他手上还拿着一本被翻皱的纸质书籍,陆子枫观察了一下,发现是一本讲机械维修的书。


    旁边还有一堆翻开的书, 也是各种和电子机械有关的书籍。


    好像和那个学者的形象对不上号?


    又或者这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他盯着管理员看了好一会儿, 把人给盯得不耐烦了。从书堆里探出来一张苍白的脸,横眉竖眼, 脸上的肉颤了颤。


    “看什么看?”


    陆子枫只好离开,随便拿了两本书找了个位置坐下。


    过了会儿瓦伦塔也来了。


    “你对东南亚那块的民俗很感兴趣吗?”瓦伦塔看了看他手上的书,手臂撑着桌子上,歪着头看他。


    陆子枫想了想,“是有点。”


    他上课的时候偷偷把那只千纸鹤给拆开看了, 那张纸确实是祝怜玉的笔记残页。


    上面写着祝怜玉曾独自去了东南亚一带,说要寻找他想要的那样东西,并且要作为惊喜送给楚临司。


    陆子枫感觉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不过他目前也没有什么头绪,东南亚那么大,他连个寻找的方向都没有。


    刚刚也就是下意识地拿了这本书而已。


    “原来你喜欢这种书啊,我倒是没什么兴趣,不觉得很枯燥很无聊吗?还不如陪我下去踢球。”


    陆子枫看了他两眼,瓦伦塔又高又壮,典型的运动系帅哥。


    不喜欢看这种冷门晦涩的书籍也正常。


    “还好吧,你觉得无聊的话就下去玩吧,不用等我。”陆子枫还想继续观察一下那个管理员,不急着离开。


    瓦伦塔说着无聊却也没有离开,也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陆子枫一直在借着书本的遮挡,暗中观察角落里看书的管理员,发现对方看得很认真,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对方确实对这方面的知识很感兴趣。


    而且刚刚还没发现,现在仔细看了才发现管理员身形有点胖。


    是他找错人了,还是他对那位民俗学者的印象有问题?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想着还得找机会和管理员再多接触接触才行。


    “瓦伦塔,我们去吃午饭吧。”


    他叫了两声瓦伦塔才回过神来,陆子枫觉得有点好笑。刚刚还说看书很无聊呢,现在看得这么沉浸,连他说话都听不见。


    瓦伦塔发现他在叫自己后,连忙放下书。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陆子枫看了一眼他面前那本书的封面,发现是一本讲巫术文化的书。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本书上的图片五颜六色的,配图挺好看。不过内容太晦涩了,看不懂。”


    两人一块去了食堂,到了下午就分开各自去各自的教室上课了。


    晚上正打算再去一趟图书馆时,却意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医生?”


    陆子枫确认了一下,发现不是他眼花了,那个高高瘦瘦的帅气型男,确实是谢医生。


    他打扮得很讲究,一身深棕色的西装四件套,外披一件有些宽松的灰色风衣。衬得他肩宽腰细的,有种古典绅士的优雅和文人的儒气。


    谢医生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比起陆子枫记忆里的样子,那双眉头有点压低了,显得有点不耐烦。


    听到有人叫他,谢修半回过头去看他。


    陆子枫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一脸的暴躁,却又压抑着不敢发作。


    以往高傲的头都颓废地低下,眉骨上那枚闪亮的钢钉都不亮了,灰扑扑的。


    竟然是谢温叶!


    叔侄两人也都发现他了,都向他走过来。


    谢温叶以为他想和谢修半告状,率先开口道:“我都说了让你离我远点,为什么要继续纠缠我?”


    “我不喜欢男人。”


    他想先给陆子枫泼脏水,给陆子枫惊得目瞪口呆,这小崽子还挺能说啊。


    谢修半听罢,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凝滞了。


    谢温叶以为他是在对陆子枫生气,正得意着。却听他问陆子枫。


    “你喜欢他?”


    陆子枫连忙摇了摇头,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受虐狂,怎么可能喜欢想揍我的人?”


    谢修半凉凉的目光瞬间落到谢温叶身上。


    谢温叶被他盯得后背一紧,狠狠打了个冷颤。


    “叔,你信我!我可是你亲侄子!”


    他觉着自己这个小叔再无情,再冷漠,也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偏袒一个外人吧!


    谢修半确实不会偏袒外人,但谢温叶不知道的是,于他而言,谢温叶才算是外人。


    他伸出手,从大衣内兜里掏出一根长长的钢棍,锃光瓦亮的。


    啪的一甩钢棍从一节甩成了三节。


    “欺骗长辈?”


    谢温叶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一棍子抽到腿上,当即就跪在了陆子枫面前。


    “我艹!”他一声惊呼,又是一棍子下来,谢温叶不敢再开口了,紧紧闭上嘴,憋得脸都红了。


    陆子枫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谢医生,你们是叔侄?”


    “他父母最近出国了,就托我照料一阵子。”谢修半压低的眉头稍稍上扬,目光温和了许多。


    谢修半对他的口气很熟稔,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这时谢温叶也发现了,他俩人很熟。


    “你认识我叔怎么不早说?!”他惨白着脸,呲牙咧嘴地抱怨道,要早知道他俩认识,他怎么可能蠢到撒谎骗谢修半。


    “那我也没说不认识啊。”


    谢温叶哆哆嗦嗦地扶着墙站起来,庆幸这会儿附近没什么人,不然要是被人看到他这么惨的样子,可就丢尽脸了。


    他才刚缓了一会儿,就看到那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谢修半一转头看向他,眼皮一抬,“你打他了?”


    手上那根光滑的棍子轻轻在墙上敲了敲,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谢温叶的心跳也随之汹涌。


    “没有!”


    “不信你问他,我真的没有揍他!”


    陆子枫点了点头,“谢同学确实没有揍我,就是给我衣服扒了拍了几张照片,我可以要回来吗?”


    他还是有点担心谢温叶把照片传出去的,要是引起了什么不太好的谣言就麻烦了。


    这话他自己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谢修半却生气了。


    陆子枫头一次见到他生气时的样子。


    和楚承年不一样的是,谢修半生气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低头和他说了一声要离开一会儿,就平静地拉着谢温叶进了一间空教室里。


    直到陆子枫发现谢温叶满头冷汗,瘸着一条腿扶墙出来的时候,他才发觉,原来刚刚谢医生生气了。


    他冷静到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在生气,甚至硬生生把谢温叶一条腿打瘸的时候,脸上也毫无波动。


    谢温叶倒是差点被他吓哭了。


    他这个小叔真的太可怕了。


    “和长辈道歉。”谢修半单手拎着他的衣领,跟提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狗似的。


    “小叔,对不起。”灰头土脸的谢温叶完全不敢反抗。


    “不是和我道歉,和祝先生说。”


    谢温叶立刻激烈地挣扎起来,“他算个p…算什么长辈?”一句粗口还没爆出来,谢温叶背后一冷立马改口。


    让他和小叔道歉他服气。


    但这小子算什么?


    陆子枫幽幽开口,“其实我今年二十九岁了哦,马上就三十岁了,只比你叔小几岁。”


    看着谢温叶震惊到瞪大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长得显小,心态也比较年轻。”


    “按心理年龄的话我和你差不多大,所以你也不用太拘束。”陆子枫恬着脸毫不羞耻地说着,可能这就叫老黄瓜刷绿漆吧。


    “对…对不起……”谢温叶呆呆地张大嘴巴,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


    他们两个本来是要一起去学生会接受训导的,不过现在谢修半不想去了,叫谢温叶自己去。谢温叶也偷偷松了口气。


    他家小叔可比学生会可怕多了。


    附近有个中心湖公园,陆子枫就绕着湖慢慢走着,谢修半跟在他旁边。


    这里是小情侣圣地,因此还有很多两两成对的小情侣拉着手或者抱在一块。


    偶尔甜甜蜜蜜吃个嘴子。


    显得他俩有点格格不入了。


    谢修半把一部黑色的手机交给他,“随你处置。”


    “摔坏也行吗?”


    “嗯。”


    陆子枫故意开玩笑,“我想拿来打水漂,也可以?”


    “你高兴就好。”


    陆子枫只是说说而已,他把自己的照片和视频都删掉了,就把手机还给了谢修半。


    “谢医生,谢同学真是你亲侄子吗?”陆子枫还是觉得,就谢温叶那屌样,怎么看都和谢修半沾不了一点血缘关系。


    谢修半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他家里给他做过好几次亲子鉴定。”他的语气颇为无奈。


    看来连他的父母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谢温叶究竟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以他谢家的优良基因,怎么可能生出这种混世魔王?


    “或许是基因突变也说不定呢。”陆子枫笑了笑。


    谢医生能有谢温叶当侄子,怕是天天都要被气到头疼吧。


    “谢医生,你经常被谢温叶气到吗?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你生气。”


    谢修半却说:“倒也没有,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对他发火。”


    “我刚刚在你面前失去了理智,你讨厌我这样子吗?”他忽然停下来,目光认真地看着陆子枫,薄唇微张,“怜玉,你…讨不讨厌我?”


    清淡的草木味渐渐侵入鼻腔中,霸占了陆子枫所有的吐息,好像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了。


    陆子枫总觉得他刚刚好像要说另外一句话,不是要问他“你讨不讨厌我”,而是别的什么。


    “不讨厌啊,谢医生明明是在帮我出气。”


    “真的帅死了好吗。”


    谢修半目光闪过一丝笑意,唇角平直的弧度也微微弯起。


    大约是在笑吧,陆子枫发现自己现在都能读懂谢医生那张扑克脸上的表情了。


    或许是风太柔和了,或许是头顶的太阳太暖和了,陆子枫的脸上忽然有了点热度,周围的气氛好像也暖融融的。


    不适宜的铃声打断了他们。


    陆子枫没有手机,那就只能是在场的另一个人的了。


    谢修半拿出手机看了看,“是你之前留给我的手机号,你觉得会是谁打来的?”他这么说着,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难道…是鬼来电?”陆子枫一脸惊悚。


    “或许也差不多。”


    谢修半接了电话,对面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


    “谢先生,请问我未婚夫怎么样了?”


    第32章 修罗场 梁褚:楚哥,你头顶好绿……


    他也不解释是怎么知道现在谢修半和他未婚夫混在一起的。


    谢修半也不需要听他解释。


    “楚先生, 有什么事?”他没有回答楚承年的问题。


    “麻烦你把电话给我的未婚夫。”最后三个字楚承年刻意加上了重音。


    他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一点,对陆子枫说:“你未婚夫的电话。”


    陆子枫比见了鬼还惊悚,立马接过电话。


    “喂, 承年?”


    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后, 楚承年惨白的脸色好了点。


    一个水灵灵的男护士给他肩上绑绷带,一边绑绷带一边暗戳戳打量着他身上精壮的肌肉。


    小手很有目的性的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楚承年眼都不抬一下, “滚。”


    护士抬头欲语还休地看了他一眼,含着一汪泪委屈巴巴地离开了。


    陆子枫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 诧异道:“啊?那我挂了。”他心里骂骂咧咧的, 顺便画个圈圈诅咒他。


    明明是楚承年打电话叫他,一句话没说就让他滚。


    楚承年额角抽了抽, 无奈, “不是说你。”


    “你男人都差点死了也不关心一下,怕是等我进棺材里了眼泪都不掉一滴。”


    陆子枫被惊到了, “什么, 你差点死了?”


    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惊喜, 还有那么一丝丝遗憾。


    楚承年听出来了。


    “你就这么急着我死?准备我一死立马就改嫁给别人,比如谢修半?”


    他伤得确实有点重了,陆子枫听到那边楚承年跟个破风箱一样大喘着气。


    “没有没有, 承年你感觉怎么样, 伤到哪里了?现在还疼不疼?”


    陆子枫关心道:“既然都病了,以后就少喝点酒, 也少和你那帮朋友出去玩了。”


    都伤成这样了,再多几个x病不是更遭了。


    这番话说的中听,让楚承年的脸色好了许多。


    想着这男人总归还记得他是自己的未婚夫,还知道体贴他。


    就听到男人下一句话说。


    “毕竟,我多爱你啊, 承年。”陆子枫尽量让自己的告白显得诚恳一点。


    这样应该不会显得太有目的性吧?


    “承年,可以给我配一支手机吗?这样以后也不用打到别人手机上传话了,多麻烦呀。”


    楚承年一听到他又说爱他那句话,就有了预感。


    心脏猛得一抽,感觉快被他气出心脏病了。


    所以前头说了那么多好话哄他,就是为了和他要手机?


    这男人只有要他帮忙的时候才会哄他,说爱他。他楚承年什么时候沦为这种工具人了?把他当恋爱脑耍吗!


    “祝怜玉!”


    他暴怒地吼了一声,瞬间挂断了。


    陆子枫差点被他吼得耳朵聋了,撇了撇嘴,真小气,不给就不给吧。凶什么凶啊?


    医院里。


    砰——手机被砸到墙角,摔了个粉碎。


    楚承年红着眼捂住肩上的伤口,苍白的脸有点发绿。


    不过候在门口的梁褚觉得,相比他的脸,他脑袋上那个更绿。


    “咳咳……”


    胸膛剧烈起伏着,怎么压不下这口气。


    这该死的老男人!


    他在病房里奄奄一息,他倒好,一边和谢修半勾勾搭搭,一边把他当工具使唤,用不着的时候想都想不起来。


    当他是什么,ATM机吗,还是绿毛龟?敷衍地告白一句就能心甘情愿被利用?


    那个老男人,管他去死。爱和谁混和谁混吧,就是和一百个男人私会都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大幅度起伏的胸膛上,伤口被再次撕裂了。


    楚承年的脸色更白了,闭眼躺在床上把护士叫来重新换药。


    “洛鹰,手机给我。”


    那个花心的老男人,现在肯定还和谢修半在一起,他怎么能让他俩如意?


    “打给谢修半。”


    谢修半挂了他两次,第三次才接通。


    “楚先生,还有何要事?”


    楚承年开口就带刺,“没什么,就是想建议谢医生一点事,你们谢家的家教似乎有点问题啊,要是管不好孩子,不如下次就送到我这里来。我不介意帮你教育教育。”


    看来他已经知道陆子枫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了。


    只是楚承年的人没办法进学校,动作比较慢,晚来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燕云雀把人救下来了。


    谢修半没有反驳,毕竟这事儿确实是他的侄子有错在先。


    “不劳楚先生费心。”他语气淡淡,好像没有被楚承年刺激到。


    但楚承年还是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陆子枫看到谢修半又接了个电话,刚想问他是不是又是楚承年打来的。


    嘴巴还没张开。


    谢修半右手持着手机贴在耳边,但没有完全贴上,而是稍稍离了一点距离。


    他看到陆子枫想和自己说话,就偏过头去看他。


    谢修半很喜欢在他说话时正视着他的眼睛。


    “谢…”


    一个字音刚吐出来,谢修半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两片唇。


    陆子枫嘴巴被压得扁扁的,跟个鸭子嘴一样,他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谢修半。


    就看到谢医生那张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轻快的笑。


    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了。


    他对陆子枫做出口型,“嘘,别说话。”


    电话另一头楚承年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耳朵还没捕捉到就已经消失了。


    就像是幻听一样。


    “楚先生,在医院里好好养伤。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建议你顺路去心理科看看,或者我也可以介绍认识的心理专家给你。”


    “作为一名医生,我建议您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总而言之就是,你脑子有病,去看看吧。


    楚承年还没压下去的火瞬间又被挑起,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


    病房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楚先生!哎呀,楚先生晕倒了。”


    “快叫医生过来。”


    在楚承年即将昏过去前一秒,他听到谢修半以一种淡淡的口吻讥讽他一句,大意就是让他管好自己的两位心上人。


    他头一栽,彻底被气晕过去了。


    电话里传来一团团杂音,是各种人慌乱的脚步声。


    谢修半体贴地挂了电话,就不打扰他们抢救病人了。


    捏着陆子枫嘴唇的手也放了下来。


    他已经尽力放轻力道了,但陆子枫的皮肤太薄,又生得太白,红红的唇瓣上还是多了两道浅浅的指痕。


    像是被人捏着嘴巴亲了一样。


    但红唇的主人却对此一点也不知道。


    谢修半怕他嘴唇上下那两块皮肤上的指痕变成淤青,又伸手上去帮他揉着按摩。


    “肿…肿么了?”


    他被揉着嘴唇,有点口齿不清。


    柔软的两片唇像面团一样被谢医生揉来揉去,搓成各种形状。他的唇很湿润,手指偶尔会不小心滑进去一点,叩到他坚硬的牙齿。


    因为一层薄膜的阻挡,指甲和牙齿的碰撞产生的酸涩并不那么明显。舌头尝到了一点橡胶的味道,就拼命地往后缩。


    这样即使他手指往湿软的口腔里伸时,也很难碰到舌头。


    而谢修半也很克制地没有往里头伸,只是在口腔外面的唇上触碰。


    这种动作有点过分的暧昧,但偏偏谢修半脸上又那么正经,表情冷冰冰的。


    如果换别人做这种事,兴许会让人觉得是在占陆子枫的便宜。


    但谢修半却像是在做严谨的什么研究一样。


    “好了。”


    谢修半看了看他的唇,感觉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突兀的指痕。


    “谢医生,你刚刚为什么要捏我的嘴巴?”


    陆子枫控诉他。


    “因为我不想让楚承年听到你的声音,别人也不行。”


    这句话带了点古怪的占有欲。楚承年不行,别人也不行,那不就只有他谢修半可以了?


    谢修半转身闷头往前走,很罕见地走在了他前面,只比陆子枫快了几步。


    不想暴露自己眼神的变化,不想泄露对他的心思,忽然呼啸的风声,却难以掩饰那句话里波动的情愫。


    陆子枫看到他修长的背影,浅灰色的大衣连风都吹不起来,稳稳地垂坠着。


    忽然变化的风声却怎么也带不走他脸上的温度,也遮掩不住他耳边自己那砰砰的心跳声。


    他总感觉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那么明晰。


    过了一阵儿,风小了好多,但陆子枫因为心跳声太大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风好大啊,谢医生。”


    谢修半的脚步停了一会儿,等陆子枫赶上来了,再和他一起并肩走着。


    陆子枫披散在背后的长发,被风吹起来了,柔软的发尾扫到谢修半的手背上。


    他连忙拨过来,但不管怎么打理,都会马上被头发糊一脸。


    烦躁得想立马找把剪刀,把这头长发给剪了。


    “我来吧。”


    谢修半帮他一点点把脸上的碎发剥下来,勾在耳后。他手上的温度好烫,以致于手指一触碰到他的耳朵上,那块肌肤就立刻变得滚烫发红。


    他俩谁都没有发圈可用,谢修半就一手抓着他的发尾捞起来,把凉丝丝的长发挽在手里,缠在手腕上。


    “走吧,烦不到你。”


    谢修半把控距离把控得很好,既不会扯到他的头发,也不会过分地和他进行肢体接触。


    但陆子枫出于下意识的恐慌和曾经的心理阴影,还是不受控制地慢慢贴近他。


    越贴越紧,几乎都快要缩到他怀里了。


    远远看着,倒和那些在湖中心公园附近亲亲蜜蜜的小情侣没什么两样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图书馆晚上十点半关门,陆子枫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和谢医生待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好像都过得好快,一眨眼就快半夜了。


    “再见,谢医生。”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等你再来找我玩哦。”


    谢修半好像笑了,又或者是夜色太朦胧,陆子枫看错了。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一向冷淡的谢医生脸上,会有那么温柔的表情呢?


    就好像一缕月光融在了冰湖里,湖面也被月光的温度融化了,生出了一层蒙蒙的薄雾。


    看不清,道不明。


    如错觉般令人恍惚。


    *


    陆子枫以为楚承年不会给他配手机了,晚上睡觉前还骂了两句小气鬼。


    早上一起床就在床头看到了一支崭新的手机,旁边还放了一颗水果硬糖,彩色的玻璃纸折射出梦境般绚烂的光彩。


    看来是梁褚又偷偷半夜爬窗进来了。


    陆子枫一边把玩着新手机,一边琢磨着要不要去水果店买个榴莲备着。


    联系人里只有楚承年一个。


    基于楚承年那个暴君的尿性,陆子枫觉得他多半在手机上装了监视的东西,就没有把同学给他的一堆手机号敲上去。


    电话是不能用了。


    他还特意看了一下支付钱包,发现已经绑定了楚承年的家属卡。


    可以随意使用楚承年的黑卡,但同时他那边也会知道陆子枫都花了多少钱,把钱花在哪里了。


    至少当提款机这方面还是有点用的。


    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


    上午又是一节大课,教室还是之前他们两班合上的那间阶梯教室。


    陆子枫刚在后排挑了个位置坐下来,就看到谢温叶一撅一拐地从后门进来了。


    然后就立在他旁边不走了。


    “这也是你的座位?”陆子枫诧异道,站起来打算给他让位置,同排的另外两名同学一看到谢温叶,也立马战战兢兢地往最后一排坐去了。


    谢温叶黑着脸,“谁说我要和你抢座位了。”


    他别别扭扭地扭过头,不看陆子枫,从包里掏出来一盒东西丢到他桌上。


    是一盒新手机。


    陆子枫不得不感叹还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在今天之前他一支手机都没有的人,现在一下子拥有了两个。


    至少超越了全国99%的大学生。


    第33章 栽赃 小心点,免得摔得太惨


    “帮我谢谢你叔。”


    他一点也没心理负担地收下了新手机, 拿出小本本把同学们给的联系方式一一敲上去。


    谢温叶有点惊讶,“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叔给你的?”


    陆子枫头也不抬地回道:“那你会送我手机吗?”


    “你想得美!”


    “那不就对了, 不是你叔送的难道还能是你送的?”


    谢温叶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很气,但又不敢冲他撒气, 只好踢了一脚旁边的空椅子。


    但他忘了自己的腿才被谢修半接好没多久,立马疼得脸皱成一团。


    陆子枫看他一脸痛苦地抱着腿, 倒是想起来了。


    “你的腿不是瘸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果然是年轻的原因吗。”他唉声叹气。


    谢温叶不爽了。


    “我叔他可是全国最顶尖的外科医生!”


    身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自然很清楚人体哪里的地方最致命, 以及打哪里最痛却没有生命危险。


    陆子枫也想到这一点了。


    “确实, 谢医生真厉害。”他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 谢温叶反而更不爽了。


    马上要上课了, 谢温叶也不走, 直接坐到了他旁边的座位上。


    “你的座位不是在哪里吗?”他指了指前排那个靠窗的位置。


    谢温叶瞪了他一眼,“你管我坐哪!”


    他头发有点凌乱,制服也不好好穿, 扣子也不好好扣上, 领口半敞着露出青春洋溢的□□。


    典型的不良少年,因为长得帅, 就有点痞里痞气的坏小子的感觉。


    陆子枫看了他好几眼,不得不感叹不愧是谢医生的侄子,多少有谢医生百分之一的美貌了。


    谢温叶察觉到他盯着自己的视线,忽然勾着唇一笑。


    “被我的帅气迷住了?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羞, 一直盯着我看。”


    陆子枫顿时无语,还没开口反驳。


    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幽幽的男声,“谢温叶,要发骚就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发。”


    谢温叶顺便变脸,怒气冲冲地回头骂他。


    “瓦伦塔,你管我坐哪?”


    瓦伦塔抱胸冷笑,“你爱坐哪坐哪,就是坐火山上把屁股烧了我都懒得管。但这是我的座位。”


    “这怎么就是你的位置了?这是流动教室,哪有你的固定座位。”谢温叶很双标地忘了自己在前排霸占的那个位置。


    瓦伦塔哼了一声,指了指陆子枫旁边的座位。


    “我的位置就在他旁边,他坐哪,邻座就是我的。”


    陆子枫并没有反驳他的话,他们平时有课在一起的话,确实都是坐在一块的,有空的话吃饭也是在一起。


    毕竟他现在就只有瓦伦塔一个朋友嘛。


    和朋友一起上课、吃饭,不是很正常?


    谢温叶倒不是非要坐在陆子枫旁边,他更喜欢靠窗的位置,不然也不会用特权霸占了一个座位。但他就是看不惯瓦伦塔,非要和他争一口气。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进来开始上课。


    他们两人就谁也没离开,各自坐在了陆子枫两边,跟一对门神似的。


    这个人哼哼两声,那个人又较劲似的吭吭吭三声。


    陆子枫懒得和这俩哼哈二将计较。


    他沉浸在玩新手机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陆子枫下午没课,吃完午饭就去了图书馆第三层的阅览室。


    他这两天频繁去图书馆的行为被燕云杨发现了,加上日子又过得颇为滋润,让燕云杨看着很不痛快。


    就起了心思。


    陆子枫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他其实也不太喜欢这种冷僻的书籍,感觉跟看天书一样,看久了眼花缭乱的。


    发现旁边就是那本瓦伦塔看过的讲巫术的书,就顺手也拿了下来。


    比起晦涩的文字,陆子枫现在更想看点有趣的插图,至少后者没那么令人昏昏欲睡。


    转个身的功夫,有人撞到了他。


    他的背包被轻轻勾了一下。


    “小心点,不长眼睛的话可是会掉进坑里的。”语气冷嘲。


    陆子枫被那股大力撞得头昏眼花,手上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一抬头就看到燕云杨瘦小的身影,唇红齿白的少年和他擦肩而过,他嘴角微微勾起,“会摔得很惨的。”


    陆子枫以为他终于忍不住了想当众找茬。


    但他只是抛下两句讥讽就离开了。


    跟有病似的。


    陆子枫皱着眉把包放在座位上,还没坐下,就看到他盯梢的目标,也就是那个管理员忽然急匆匆起来离开了。


    他这个人怪得很,平常都是缩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几乎都不怎么吃饭喝水,连厕所都很少上,跟着了魔似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到这么胖的,易胖体质吗?吃空气都能长胖的那种?


    他现在行色匆匆的样子显然很古怪,陆子枫脑子里顿时敲响了警铃,直觉告诉他只要现在跟上去,就肯定能发现管理员身上的破绽!


    *


    谢温叶在宿舍里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他的戒指。


    要是丢的是别的东西,那丢就丢了,他又不差一枚戒指。


    但偏偏丢的是他父母临走前交给他的那枚刻了家徽的戒指,这要是被他弄丢了,先不说他叔,就是他父母那么好的脾气也会发飙的。


    眼看着宿舍都快被他翻成垃圾堆了,连床铺、抽屉都被他扒拉下来,丢在地上。


    舍友是一声都不敢吭。


    谢温叶眉头紧皱,急躁地问他,“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戒指?”


    舍友连连摇头表示不知情。


    宿舍里每个隐蔽的角落他都找遍了,又不可能丢在外面,难不成是被人偷了?


    谁敢偷他的戒指?


    为财?还是想故意搞他?


    “别他妈让我知道你是谁!”谢温叶恶狠狠咬牙。


    要是让他找到了那个勇到敢偷他戒指的人,不敢他是谁,谢温叶都绝对会先把他揍个半死不活,再狠狠扒他一层皮!


    这时他收到一条短信,说他要是想找到遗失的物品就快点去图书馆三层。


    是某人匿名发来的。


    谢温叶之前能及时知道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也是收到了这样一条匿名短信。


    一模一样的情形再度发生了。


    而图书馆里,陆子枫正要跟上管理员,就被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燕云杨给拦住了。


    “慢着。”


    “有什么事等等再说,我现在有点急事。”


    陆子枫想绕过他。


    就听见他朝旁边在图书馆巡逻的两个学生会成员喊道:“我要检举,祝怜玉偷了别人的东西!”


    图书馆里的学生很多,但他们基本都是各干各的事,人虽多却很安静。


    燕云杨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因为太安静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低着头看书的学生们,纷纷把脑袋抬起来,把好奇、探究的目光扎在陆子枫身上。


    一双双吃瓜的眼睛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闪亮。


    而陆子枫就是舞台中心万众瞩目的主角。


    那两名巡逻的学生会成员立刻走过来,“真的吗?燕同学,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位同学就要接受违纪的惩罚。”


    燕云杨是副会的弟弟,所以他们和他还是比较熟的,一开口就先问的是他。


    “真的,我看到祝怜玉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谢温叶的宿舍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东西,大概是怕被人发现就藏进包里了。不信你们可以翻翻他的包。”


    陆子枫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当众索要自己的背包。


    “等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燕云杨笑了笑,“等翻过你的包,你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脸上的神情镇定自信,好像吃准了他们一定能从陆子枫包里翻出什么来。


    陆子枫一下子就想到了,刚刚那个古怪的接触……


    燕云杨肯定是故意撞他,然后趁他分神的时候把东西偷偷放进他的背包里了。


    图书馆里响起了细碎的杂音,围观的学生们偷偷讨论着什么。


    这要是真的被当众翻出来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就算后面找到燕云杨诬陷他的证据,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


    没人会相信他的清白。


    陆子枫当然不能交出自己的包,“学生会可以随意翻其他学生的包吗?”


    他冷着脸,面上一点也不露怯,手心里缓缓冒出细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即使是学生会也不能贸然侵犯其他学生的隐私。


    虽然是事急从权,但他们现在又没有肯定陆子枫真的偷了东西。万一没翻出他偷东西的证据,那丢的可就是学生会的脸了。


    两名学生会顿时陷入了两难。


    他们面面相觑,“怎么办?”


    “叫副会来吧。”


    恰巧今天副会也在图书馆做事,他们就干脆就把燕副会叫来了,现在学生会没有会长,燕云雀又是副会,几乎是铁板上定钉的下任学生会会长。


    他们没法做主,燕云雀却可以。


    燕云雀一出现,周围讨论的噪音就更大了。很多道或是花痴或是崇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燕副会就是个完美男神。


    长相数一数二,成绩也名列前茅,就更别说他出色到完美的个人能力了,家世、性格亦不差。再加上他副会长的地位,在学生里就更受欢迎了。


    他那众多的崇拜者们就看到燕云雀走近陆子枫,跟哄孩子一样在他手里放了只千纸鹤,脸上是一贯的柔和笑意,他有些亲昵地和他耳鬓厮磨。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子枫就真的答应可以翻他的包了。


    陆子枫看着手里这只千纸鹤,“果然是你。”


    他指的是把他引诱到新教学楼的那只千纸鹤,燕云雀没有否认。


    “开心吗?”


    “开心个屁。”


    燕云雀好像很不赞同地皱了皱眉,面上的笑意也就消失了,虽然他笑的时候也只是扯起来一层皮而已,眼中只有冷漠。


    “不要说脏话。”


    “关你屁事。”


    他捏了捏手里的千纸鹤,发现这只鹤用的纸很新。


    该不会给了他假的日记吧?


    他都为此自暴自弃放弃挣扎了,随便燕云杨污蔑自己的名声,这要是再给他假的日记,那燕云雀就真的太不是人了。


    他真的会和燕云雀拼命的!


    那两个学生会把他的包翻了个遍,在背包的侧口袋夹层里摸出来一个小巧的盒子。


    这时谢温叶也步履匆匆地赶来了,带着一身的火气,眼睛要喷火一样。


    燕云杨发现了,眼睛一亮,立马叫住他。


    “谢同学,快看,就是祝怜玉偷了你的戒指!”


    谢温叶也看到了学生会摆在桌子上的小巧盒子。


    确实是他丢失的家徽戒指。


    “谢同学,你的家徽戒指那么重要,却被他不知羞耻地偷走了,你就不生气吗?”


    第34章 栽赃 摔得真惨啊,光顾着提醒我,怎么……


    燕云杨火上浇油, 几乎要藏不住眼里的得意。


    谢温叶也确实被他激怒了。


    旁边的学生们以怪异的眼神偷偷打量着陆子枫,指指点点,陆子枫不用听都知道, 他们肯定在笑他偷东西。


    这所学校里的学生都非富即贵, 各个不差钱,偷东西这事儿更是做不出来。


    陆子枫这桩奇闻以后俨然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


    不过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个。


    他更担心被激怒的谢温叶会冲动地上来打自己。


    谢温叶拳头举起来, 陆子枫下意识就是闭眼。


    “啊——”


    脸上没有疼痛,倒是听到了别人的惨叫声。


    谢温叶一拳揍到了燕云杨的面门上, 差点给他鼻子打歪。


    他疼得眼泪汪汪, 捂着鼻子不敢置信地瞪着谢温叶。“你疯了吗!”


    “给我发匿名消息的人就是你吧。”


    他冷笑道:“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儿是吗?”


    陆子枫很惊讶,其他人比他更惊讶。


    不是, 怎么不打小偷, 打上检举小偷的人了?


    燕云杨鼻子疼得泪流不止,更怕自己毁容了。美少年哭得可怜兮兮, 但谢温叶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


    直接一手拎起他的领口, 把他跟兔子一样提溜起来。


    燕云杨怕他又是一拳过来, 连忙开口解释:“我…我是意外看到了祝怜玉溜进你的宿舍里,偷了你的戒指……才好心告诉你。”


    这套说辞和他跟那俩学生会说得差不多。


    但谢温叶没有那么好骗。


    “我还没说丢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丢的是戒指, 还是家徽戒指?”


    燕云杨没想到他刚刚一时激动, 不小心说漏嘴了,还被他给抓住了漏洞。


    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压低声音, “你就不想趁机报复祝怜玉吗?只要你现在作证是他偷了你的戒指,你就可以报仇了。”


    在燕云杨看来,上次占座位之仇加上他被害的得到了学生会处分。谢温叶是一定很讨厌祝怜玉的,他们俩人站同一条线。


    谢温叶眯了眯眼,“我确实想报仇。”


    他把燕云杨放下来, 燕云杨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被猛地又一拳揍到脸颊上。


    直接给他抽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噗——


    他咳出一口血。


    “够了!”燕云雀伸手拦住还想继续打下去的拳头。


    “谢温叶,你想闹到什么时候?”


    谢温叶呵呵一声,甩了甩右手,指关节上有了点红印子,“燕云雀,你该不会想要包庇他吧?也是,他可是你的弟弟,打两下就心疼了。”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身子也站得歪歪扭扭的,一身的痞气。


    陆子枫却觉得他好像忽然变帅了很多,有谢医生百分之二的美貌了。


    “燕副会要以权谋私,那我也只好放过他了。”


    燕云雀脸上皮笑肉不笑,“这话就奇怪了,包庇什么?如果他真的犯了错,我照罚不误。麻烦你说说他都犯了什么错?”


    “我想想,是偷我的戒指栽赃给祝同学,然后发匿名短信告诉我来指认他更严重。”


    “还是陷害祝同学坐了我的位置,特意告诉我让我去他的麻烦更严重?”


    谢温叶嘴角一勾,挑衅道:“真没想到,风光霁月人人都赞叹你圣洁君子的燕副会,竟然有个这么恶毒小心眼的弟弟。”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兄弟俩是连理枝,通一口气儿。燕副会这张脸皮下该不会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吧?”


    在众人眼里,这对燕家兄弟虽然性格不太一样,弟弟的名声和人气也远不如哥哥,但名声也不差,在学校里都很受欢迎。


    他这话一出,加上那枚戒指作为证据。


    众人看燕云雀的眼神立马就不对了。


    虽然不至于一句话就打破燕云雀塑造了那么久根深蒂固的好形象,但也开始隐隐有了一丝古怪的裂痕。


    燕云雀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


    眉角眼梢都是柔和的弧度,目光也是悲悯的。


    “云杨竟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代他向你们道歉。谢同学,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也不能用这么暴力且不合规的方法解决,以暴制暴是不对的。”


    “你们放心,我会让学生会一一调查清事情的原委,然后把真相进行全校公示。”


    这套解决方法利落又让人拿捏不出错,他不愧是能当上副会的人,确实很有能力。


    燕云杨鼻青脸肿着被他们带走,之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和他擦肩而过时,陆子枫淡淡道:“摔得真惨啊。”


    “光顾着提醒我,怎么自己不注意一下?”


    轻飘飘的话从红唇里吐出来,几乎让人听不清,一阵风就要吹散了。


    燕云杨猛地回过头,狠狠瞪着他,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他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红,感觉脖子被勒住了一样喘不上气。


    大口地呼气吸气,却反而更加头晕目眩。


    学生会离开后,盯着陆子枫打量的视线也随之散去了。


    他们的话题中心变成了燕家两兄弟,唏嘘着燕云杨的两面派。


    这么多人都目睹了燕云杨的狼狈,不久之后,这件事会被传遍整个学校。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燕云雀多少也会受点牵连,但他表面功夫做得太好,加上以往的好名声,让人拿不出错。


    “谢谢你啊,对了,你刚刚有没有看到管理员?高高胖胖、皮肤很苍白的男人?”


    陆子枫急着找到管理员的行踪,他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谢温叶看他焦急的样子,有点好奇,“刚刚从那条走廊过去了,你找他做……”


    他话才说了一半,陆子枫一阵风似的跑了。


    谢温叶还保持着指路的姿势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也立马追了上去。


    “我操,吓我一跳,你急什么啊?”


    陆子枫没空理他,他穿过走廊到了一排教室前。


    打眼一望,透过一扇窗看到了坐在某间小教室里的图书管理员。


    他好像很紧张,四下打量着周围,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汗。


    陆子枫怕被他发现,就蹲下来,躲在墙角里隐藏了自己的身形,看谢温叶还傻愣愣地站着,连忙把他拉下来蹲着。


    “你干什…”


    “嘘!”陆子枫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唇上的手指很柔软,修剪干净整齐的指甲轻轻刮在下巴上,有点发痒。谢温叶一下子就呆住了。


    “别说话。”陆子枫小声道。


    热乎乎的气流喷在耳朵上,谢温叶更傻了,呆呆道:“哦。”


    陆子枫悄悄探头,偷看教室里面的管理员。


    发现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几根乌黑的蜡烛和一支毛笔,把铺在地上的一块地毯扒开了,正要在地上画些什么。


    管理员忽然停住了动作,朝陆子枫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陆子枫头皮一麻,差点就以为被发现了。


    看到他只是拉上了窗帘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下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了,只能等到管理员出来了,再溜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谢温叶,发什么呆呢?”


    他小声道,还推了推他,才看到谢温叶渐渐回过神。


    “你在跟踪管理员?你不会好这口吧。”谢温叶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你管我跟谁,我又没要求你来。”陆子枫朝他翻了个白眼,“还有,我是直男,不喜欢男人。”


    听到他最后那句话,谢温叶的目光闪过一丝怀疑的光。


    看起来不是很信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


    正说着,陆子枫看到管理员匆匆走出教室,一边往回走一边探头四下打量着,一副忧心忡忡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但可惜他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技术却不够熟练,一点也没发现躲在废弃柜子后面的陆子枫两人。


    确认他的身影消失后,陆子枫立马进了那间教室。


    他扒开之前管理员揭开的那张地毯,发现地板上被人用红色的墨水画出来一个奇怪的符文。


    图形像是一个圈,里面有很多复杂的纹样。


    圈的周围还有黑蜡烛留下的蜡痕。


    谢温叶站在他背后,把下巴搭在他肩上,也探头往地上看。吐槽道:“这什么玩意,魔法阵啊?图书管理员的真实身份难道是个魔法少女?”


    不过他总隐隐觉得这奇怪的玩意儿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没有再开口。


    听到他的话,陆子枫脑子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是某种巫术仪式?比如召唤、诅咒什么的。”


    很显然,这位图书管理员对这类神秘学很有兴趣。


    而他要找的那位学者,恰好也是位神秘学爱好者。


    陆子枫觉得如果不出意外,那他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找到了重要线索,陆子枫心安了不少。


    他推开背后贴着他的年轻□□,又把那张地毯严严实实地盖回去,确保和管理员之前放的毫无二致。


    “行了,咱们走吧。”


    “就这样就行了?”谢温叶搞不懂他的想法,奇奇怪怪的。他单手撑着下巴作沉思状,歪着头盯着那个魔法阵,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已经快到饭点了,陆子枫就打算去食堂吃午饭。


    “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请你。”陆子枫掏出手机摸了摸,非常大方。“就当是谢谢你今天帮我澄清了,不然我可能会被全校人嘲笑了。”


    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钱,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谢温叶没有拒绝。


    “算你还有点良心。”


    “你先去,我还有点事儿,马上就来。”


    陆子枫想起自己来时借的书还没放回书架上,就又回去了一趟。


    循着记忆在书架上找到了那两本书原来的位置。


    因为位置有点高,取下来的时候还好说,放就不太好放了。


    陆子枫踮着脚尖拼命伸长手臂去够书架,但是始终都差一点点。


    真是手到用时方恨短啊。


    其中一本书不小心从手里脱落掉下来,从中间敞开了书页。


    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旁边被人用铅笔做了很小的注解,陆子枫好奇地捡起来看了一下。


    那些注解写得很专业,字迹整齐娟秀,陆子枫一点都看不懂。


    他草草翻了翻整本书,发现其他地方也有些浅浅的字迹。


    看来写下这些注解的人对此研究很深,想必他肯定是这方面的专家吧。


    “破坏图书好像是违规的吧?”


    陆子枫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管理员,啪的一下双手合住书页。


    翻过来就是书籍的正面。


    他愣住了。


    这是…瓦伦塔之前看过的书。


    他不是说这本书上有很多好看的插图吗?但是陆子枫刚刚把整本书都翻了一遍,里面一张插图都没有。


    全是密密麻麻连他都看不懂的文字。


    瓦伦塔对他撒谎了。


    第35章 修罗场 楚:挂我电话?


    这么晦涩难懂的书, 瓦伦塔当时却看得那么认真。


    他显然读得懂这些内容。


    并且还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这也太奇怪了。


    那这些笔记呢,是别人留下的,还是瓦伦塔留下的?


    陆子枫仔细回忆了一下, 他记得瓦伦塔当时并没有带笔, 也没有跟人借笔在书上写东西。


    这些字迹不一定是他留下的。


    但如果真的是他写的,那陆子枫就不得不开始怀疑他了。


    瓦伦塔不像是会对巫术有兴趣的人, 更不像是对这方面颇有研究的学者。


    但这反而让他身上的违和感更强了。


    他摸出手机对着上面的注解笔记拍了几张照片,打算找机会和瓦伦塔的字迹对比一下。


    *


    陆子枫坐在床边, 拿出白天时燕云雀给他的千纸鹤。


    他都对这个不抱什么期望了。


    就燕云雀和他之间的恩怨, 只要里面不是骂他的话,光是白纸他都觉得算对方手软了。


    但还是心存了那么一丝丝侥幸心理。


    精致的千纸鹤被他粗暴地拆开, 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字映入眼帘。


    狷狂、充满攻击性, 倒是意外地和燕云雀给人的温柔印象不太符合。


    这张纸写得很满,不像是骂人的话, 也不是控诉他的小作文。


    陆子枫仔细看了看。


    发现这似乎是燕云雀手抄的日记内容。


    难道是写了半真半假的内容蒙他吗?


    陆子枫只能想到这个, 否则他想不到燕云雀手抄这些日记内容的目的能是什么。


    那也不对啊, 陆子枫摇了摇头。


    在燕云雀眼里,那些日记就是他本人写的。他要是掺了假内容,自己肯定是能看出来的。


    陆子枫困惑地皱起眉, 想不透, 也猜不透。


    第二天上午陆子枫去教室上课,一路有很多学生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陆子枫一一点头回应。


    他本来还以为是同班或者隔壁那个经常一起上大课的班级同学, 结果发现和他打招呼的人都非常眼生。


    而且这个人数也太多了吧?这都不只两个班的人数了!他下巴都点的酸了。


    他不知道的是,昨晚他们在图书馆里的时候被人拍了视频上传到学校内部网络上。


    谢温叶本来就是个很有知名度的霸王,加上燕云雀又是副会,全校不知道多少迷弟迷妹。


    这俩风云人物在场围着一个长发美人转,仅仅一晚上视频点击率就飙升。现在几乎全校人都认识他了。


    谢温叶大魔头能冲发一怒为蓝颜, 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也更让他们佩服陆子枫其人了。


    尤其是在他们发现陆子枫就是那个“比谢温叶还狠的插班生”后,看他的目光都更敬畏了。


    视频评论区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是,


    美人最多娇,


    可惜带毒爱训狗,


    选我最耐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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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直白。


    ——最护食儿。


    ——最没脸没皮。


    ……


    陆子枫对此是不知道的。


    他听人说昨晚某栋宿舍楼六楼水房的水管半夜爆炸了,有两间宿舍不幸被波及到。其中一个就是瓦伦塔住的宿舍。


    水管修好之前瓦伦塔都得另找地方睡觉了。


    学生会那边已经尽力在帮他们找有空床位的宿舍,陆子枫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瓦伦塔,我的宿舍里有张空床,你要不要先住过来?”


    如果瓦伦塔真的有什么隐瞒他的秘密,那只要他们住在一起,独处的时间就大大增加了。陆子枫也就不愁没有机会找出他的破绽了。


    但是瓦伦塔却拒绝了。


    “不行。”


    他的态度很强硬,语气也有点冷。


    陆子枫看到他脸上的冰冷神情,愣了一下,“抱歉,我惹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太冒犯了……”


    他没想到瓦伦塔会拒绝。


    毕竟瓦伦塔平时都一副热情的样子,每天笑嘻嘻地黏他。他还以为瓦伦塔不会介意。


    瓦伦塔也发现自己刚刚的语气不对劲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瓦伦塔好像有点难为情,“我这个人吧活得特糙,对卫生也没那么讲究,属于是不影响活着就什么都不管的那种人,宿舍里乱得东西摆一地。我之前的舍友就是因为受不了我才搬走的。”


    他偏深的肤色,让人不太能看出来他是否脸红了。


    “我怕你受不了,然后还讨厌我,怕你以后都不想跟我说话了。”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微弱。


    瓦伦塔黝黑的眼眸很亮,深邃的五官上,表情很诚恳,眼底有很明显的忐忑和慌乱。


    陆子枫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局促不安的样子。


    虽然他体格偏大,一身精壮的肌肉看着能一拳揍死两个燕云杨的样子。但陆子枫还是觉得他看着可怜巴巴的,有点像德牧犬。


    外表长得很威武勇猛,但内里却是一只嘤嘤怪。


    陆子枫没忍住想拍拍他的头,踮起脚拍了拍,拍不到,就转而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儿,我不会讨厌你的,而且你也就住几天,又不是一直住着。”


    但瓦伦塔还是坚持不肯当他的临时舍友。


    旁边忽然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喲,这不是祝同学,这么闲呢,还有空遛狗晒太阳?”是谢温叶。


    他笑嘻嘻的,一把搂住陆子枫的肩。视线却对准了瓦伦塔。


    显然是在内涵他。


    这是瓦伦塔最喜欢的姿势,他当即脸色一冷,凶巴巴地瞪着谢温叶。


    “把你的脏手拿下来,蠢猪。”


    陆子枫有点好奇他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一见面就要掐架。


    不过出于对他们个人隐私的尊重,他没有问出来。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陆子枫就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他,以及瓦伦塔不肯当他舍友的事。


    谢温叶一听到瓦伦塔不想和住一块,立马就来劲了。


    “我住!他不住,我住!”


    “你的宿舍又没漏水,凭什么要让你住进去?”瓦伦塔质疑道。


    “你反正不想住,管我住哪?”


    谢温叶就是要和他争、就是要和他抢,处处都得和他作对,然后看瓦伦塔不高兴,他谢温叶就高兴了。


    “谁说我不住了,祝同学可是选了我当他的舍友,不是你。”


    瓦伦塔一把将他挤开,搂住陆子枫的肩。


    他笑得阳光灿烂,“你说对吧,祝同学?”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谢温叶气得脸都快歪了。


    他扭头就对陆子枫挑拨,“瓦伦塔刚刚可是拒绝你了,他就是个死渣男。他这种人,得到手以后肯定就不会珍惜了。”


    “你真的要让他当你的舍友?还是选我吧,我比他好,比他贴心,还很爱干净!”


    陆子枫一脸坚定地拒绝了他,“抱歉,但瓦伦塔更需要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还有我不介意他的缺点。”


    他觉得就住几天,瓦伦塔就是再折腾还能把宿舍掀了不成?顶多就是乱了点,他多叮嘱瓦伦塔收拾收拾就好了。


    谢温叶满脸的不可置信,“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转身就跑了,背影看起来悲痛欲绝,像是彻底心碎了。


    而瓦伦塔则笑得更开心了,浑身散发着属于胜者的光辉,精神抖擞。


    “瓦伦塔,你很讨厌谢温叶吗?”陆子枫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


    他想起第一次和瓦伦塔见面时,他和自己说他也不喜欢谢温叶。


    瓦伦塔没有反驳。


    “为什么?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瓦伦塔大概和他讲了一下他和谢温叶的恩怨,入学考试后谢温叶专业排名倒数,去看成绩时气得把贴排名表的告示栏踢倒了,而旁边名列前茅的瓦伦塔讥讽了他一句“智商不够是因为脑子被肌肉占满了吗?”


    自此两人就结下了梁子。


    不过一般瓦伦塔都懒得理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谢温叶主动挑衅他。


    “我最讨厌笨蛋了。”


    瓦伦塔皱着眉发自内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发现陆子枫神色不太对,立马补充了一句。


    “这很正常吧,谁不讨厌笨蛋?”


    陆子枫摸着下巴思索着他的回答。


    讨厌笨蛋?


    他要找的民俗学者也是个讨厌笨蛋的智者。


    是巧合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他随口说道。


    当晚瓦伦塔就搬了进来,他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水给泡废了,因此带来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外,就只有几个装了零碎东西的纸箱。


    陆子枫去食堂吃晚饭前他还在搬东西,“要我带饭吗?”


    “好啊,点和你一样的菜就行。”


    瓦伦塔搬着个纸箱,他袖子挽起露出胳膊,因为手上使力肌肉微微鼓起,上面起了一层微微的汗。从他身边经过时,陆子枫闻到一股淡淡的汗味。


    并不难闻,是一种雄性天然具有的荷尔蒙的味道。


    “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口味你会喜欢,就不担心我让你失望吗?”陆子枫笑了笑。


    瓦伦塔抱着箱子回头看向他,“不担心,你喜欢的肯定都很好啊。”


    他是混血,因此五官比别人略深刻一些,有种异国风情的帅气。


    笑起来眼睛都更明亮了,被这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看着时,很容易就让人有种热切深情的错觉。


    “你还真是信任我,那我可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陆子枫习惯了他的热情直白,挥了挥手和他告别后就离开宿舍了。


    中途忽然想起来楚承年给他的那部手机没带,那可是他的便携ATM机啊!


    没钱怎么吃饭。


    他连忙折返回去,“瓦伦塔,我来取……”


    陆子枫推开门却发现瓦伦塔已经不在了,他带来的东西已经全都收拾完毕,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放在该放的地方。


    床铺收拾得比陆子枫的东西还要整洁。


    这可不像一个性格大咧咧、自称生活习惯脏乱差的人该有的宿舍环境。


    是因为瓦伦塔怕他受不了,特意把东西都收拾得干净整齐吗?


    陆子枫吃完饭再回来时,瓦伦塔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玩手机。床的周围凌乱地摆了很多杂物。


    什么头戴式耳机、玩偶、书本都丢在地板上。


    屋子里的摆设全都变了,和他中间折返回来时看到的情况截然相反。


    看陆子枫诧异地盯着地板上的杂物看,瓦伦塔连忙坐起来把一些大件物品收起来,然后随手塞到床下。


    “我下次注意,不会再把东西丢得到处都是了。”


    “没关系,你快点吃饭吧。忙了半天应该很饿了吧?”


    瓦伦塔说了一声谢谢就接过他带的盒饭,坐到书桌那边吃去了。


    陆子枫琢磨着他身上的疑点,越想越觉得瓦伦塔很可疑。忽然被一道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思绪。


    摸出手机,来电人显示是楚承年。


    他手一抖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


    催命似的急促铃声又立马响起,陆子枫连忙按了接通。


    “挂我电话?”楚承年的声音冷幽幽的,听得陆子枫背后一凉,感觉被厉鬼盯上了似的。


    第36章 修罗场 就挂你电话怎么了?|室友生气……


    “手误, 是手误!绝对不是我故意的!”陆子枫连忙解释。


    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要故意想挂楚承年电话,怎么可能只挂一次?非得来个十八次给楚承年气炸不可。


    至于为什么是十八次?


    那是陆子枫对他亲切的祝福。


    祝福楚承年死后能进入地狱十八层。


    “承年,我好想你。”想你那张没有限制金额的黑卡。


    “想我?”楚承年冷哼。


    “那你跟我说说, 现在待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


    “是我的舍友啊, 隔壁班的一个同学。”


    陆子枫的话引起了瓦伦塔的注意,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名字, 立马悄悄竖起耳朵听。


    这人是谁,怎么还查岗呢。


    男朋友?


    这男人脾气这么差, 看来他舍友选男友的眼光不太好。


    “他就住几天, 等宿舍修好就会走了。而且他现在又没地方去,不帮他也太可怜了。”


    陆子枫试图据理力争。


    但楚承年却反而更怒火中烧了。


    “你还帮他说话?他就是死了也不关你屁事, 你还管他晚上睡哪!不睡你床上你就不满意是吧?”


    “你以为我为什么特意给你安排了单人宿舍?把你那个舍友撵出去。”


    陆子枫还想再挽救一下, “承…”


    “别让我说第二次。”


    楚承年语气很霸道,虽然看不到他的脸, 但陆子枫敢保证他现在肯定是一副恨不得当场吃了他的恶鬼模样。


    “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承年, 我真的和瓦伦塔一点那种关系都没有, 你别这么无…”


    他想说楚承年无理取闹,搞得一副怨夫样。


    但想了想这话搁现在说只会火上浇油,就还是闭嘴了。


    “你是想说我无理取闹?”


    “你以为我爱管你死活吗!你想死哪死哪去, 着急的话我亲自叫洛鹰给你掐死。但你现在顶着我楚承年未婚夫的身份, 就别见一个勾搭一个,丢尽我的脸面。”


    不只是陆子枫, 现在他那些朋友们也总是调侃他那么在意家里的那位。


    在意个屁!


    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他在意的?


    他恨不得他早点死了,省得老是气他。他最近生的气加起来比头二十年的都要多了。


    早晚得被他气出心脏病来。


    楚承年执拗地不相信陆子枫的话,或许不能算是不相信,他也知道陆子枫没什么胆量真敢偷人。


    但一听亲信报告说他的未婚夫多了个室友,还是他费劲唇舌亲自邀请进去的。


    楚承年一阵火就上来了。


    这么年轻新鲜的□□天天晚上躺在身边, 偶尔再“不小心”摸一摸手碰一碰脚,洗澡时再“不小心”脚一滑一坐。


    那饥渴的老男人能把持得住?


    “祝怜玉,立刻叫他搬走。”楚承年语气阴冷。


    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瓦伦塔放下筷子就过来了,他从一脸纠结的陆子枫手里夺下手机。


    也不离开,而是弯腰把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架着身子,恰好把陆子枫掩在臂弯下。


    “你算哪盘菜,管这么宽?”瓦伦塔笑嘻嘻的,但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语气急转直下,压得低沉,“不知道太爱操心容易早死吗。”


    “我是他未婚夫,你说我是谁?”楚承年也冷笑。“上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已经被串成风铃挂在他家窗户上了。”


    听到他第一句话时瓦伦塔愣了一下,他有猜到可能是情人或者男朋友,但没想到竟然是未婚夫?


    那人家确实有查岗的资格,这倒显得他像是找茬的了。


    但他低头看了一眼被他包在臂膀里的陆子枫,眼神纠结又烦躁,眉头紧拧,唇角的弧度也下拉着,显然是不快的。


    瓦伦塔用了0.01秒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是吗,可惜我不喜欢风铃,就不劳烦你了。不过既然你喜欢窗户,那我就送你去透透气吧。”


    他作出扔棒球的投掷姿势,做得很标准。


    咻的一下,楚承年送来的手机和他的声音都化作一颗流星从窗户那里消失了。


    听到那边传出簌簌的破空声,楚承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听到啪的一声,电话也被自动挂断了。


    楚承年意识到手机被他丢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胸膛剧烈起伏,肩上已经快好的伤口被他胸膛起伏的力道撕裂。


    “咳咳……敢摔我电话,真是找死。”


    他强撑着身子把洛鹰叫进来,苍白的脸上一片戾气,眼眶因养病憔悴了不少,略微下陷,显得更阴气森森了。


    “去查查那个活腻了的东西。”


    *


    “我的黑卡!”陆子枫趴在阳台上往下看,发现手机都碎成渣渣了。


    有点遗憾,这样他还怎么吃饭啊?


    “明天我的早饭估计只能是开水加凉水了。”


    其实就是温水。


    “对不起,我一时冲动了。”瓦伦塔歉疚道,“你没钱吃饭吗?没事儿,以后你的饭钱我都包圆了。”


    他拍了拍陆子枫沮丧的背,力道没以前那么大力没有分寸,宽大的手掌压住了一团乌黑柔顺的发丝,轻轻摩挲着,轻柔到陆子枫都没有察觉到。


    “唉,也不算你的错,就楚承年那人,谁遇见了他,都会忍不住从内到外发自真心地对他产生厌恶,你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而已。”


    陆子枫站起来时发根猛地一阵刺痛,“嘶,你压着我头发了。”


    瓦伦塔连忙收回手。


    “我送你个新手机吧,你喜欢哪个牌子的?明天你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买?”


    “不用你破费了,我还有个手机呢。”


    陆子枫笑着拿出一只白色的手机,这还是谢医生给他的。


    本来他还觉着两部手机太累赘了,现在就很庆幸,还好谢医生又给了他一部。难道谢医生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意外了?


    未雨绸缪,也太厉害了。


    陆子枫没发现自己的脑回路一遇上谢修半就会变得很离谱,他是医生又不是道士,不会算命,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


    只是陆子枫的潜意识在作祟罢了。


    瓦伦塔似乎有点遗憾。


    “糟糕,忘了明天要交作业。”陆子枫连忙翻出来一张a4纸和一根黑笔,放在书桌上。


    他盯着那些鬼画符一样的作业题目看,焦虑得疯狂捋头发。


    完了,他一个字都不会写啊。


    眼睛撇到瓦伦塔刚冲完澡,悠闲地穿着条大裤衩躺床上玩手机,一身精壮的肌肉让他充满了动物似的野性,如迅捷的黑豹一般。


    陆子枫幽幽开口,“这么闲呢,作业拿出来借我看看。”


    不仅能抄作业,还能顺便对比一下他的字迹。


    一石二鸟。


    瓦伦塔屁股都不挪一下,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画面,敌方被他们逼得节节败退,气得疯狂爆粗口,满屏的*号。


    “没有,我都不写作业的。那么简单的作业,懒得写。”


    简单?陆子枫暗暗咬牙。


    这就是属于学霸的底气吗。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就是个笨蛋,连这么简单的作业都不会写。”


    陆子枫丢下笔,抱胸生闷气。


    他背对着瓦伦塔,身后鸦黑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着,被灯光打出泛白的光泽,像深海中美人鱼的半透尾鳍,柔软地搭在岸边磐石上,轻轻垂下。


    摇晃着吸引船只的注意。


    “你生气了?”瓦伦塔的视线被他漂亮的头发吸引。


    “没有。”


    那就是生气了。


    一个队友看他半天不动,问他是不是掉线了。


    瓦伦塔回了一句。


    “室友生气了,我去哄哄。”


    他丢下手机走到陆子枫身边,“我不是那个意思,哪个作业不会?”


    陆子枫扭过头不理他。


    “我错了。”


    “那你帮我把作业写了。”这种话听着真的很不讲理,陆子枫都怕他会恼火。


    但他偏偏又需要瓦伦塔的字迹。


    瓦伦塔眉头一皱,严肃道:“不行。”


    陆子枫被他凶了一嘴,顿时心底哇凉哇凉的,眼里挤出两点泪花。“那我…我自己写嘛。”


    可以说是很委屈了。


    “老师是会认字迹的,一旦被抓出来那就是学术不端,你会被上报给学生会的。”


    他看了看陆子枫的作业题目,“这个不难,我教你怎么写。”


    于是陆子枫被他按着辅导了两个多钟头,总算把作业写出来了。


    晚上做梦都是他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这是陆子枫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经历过的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因为他特么是只旱鸭子!


    陆子枫差点被瓦伦塔按在知识的海洋里活活溺死。


    *


    这周末法律系有个小周测,陆子枫头痛极了,一回去就管瓦伦塔借笔记看,却发现他何止是不写作业,专业书上更是比他的脸还干净,一个字都没有。


    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了,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对比字迹。


    但瓦伦塔就算不写笔记、不写作业,他总得考试吧?陆子枫想着,等考完试他得想办法去看一眼瓦伦塔的答题页,这样就能看到他的字迹了。


    至于考试成绩什么的,陆子枫就是愁到头秃也管不了了。


    没办法,法律那么难,他才来几天啊,又不是什么天才自学法律几天就成功上岸。


    反正他又不是真来上学的。


    弗罗斯顿学院的教学风格相对比较严格,就算只是小周测,还是专门隔了个考场出来。


    陆子枫在第二考场靠前的位置,正好靠窗。


    他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这样考试的时候他就不用盯着空白的试卷发呆了。


    他可以盯着窗外的美好风景发呆。


    窗外是一片晴天白云,宽阔的绿草地上别的系正在进行户外活动,看得陆子枫酸成柠檬。


    法律系天天满课、天天早八不说,各种作业、考试多得一批。


    楚承年把他安排到法律系绝对是在报复他吧!


    真是太狠毒了。


    陆子枫暗暗咬牙。


    忽然,草坪上有道白色的人影抬起头看他。


    他抬起手做了个往下看的手势。


    陆子枫下意识低头,看到桌肚里有只千纸鹤。


    再抬起头时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


    但陆子枫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可是燕云雀为什么要忽然给他日记?他有这么好心?


    他小心打量了一下,发现监考老师没注意他,就快速拆开千纸鹤看了一眼。


    上面却不是抄的日记内容,而是……


    这次周测的□□。


    陆子枫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心头一紧,连忙把纸团起来包在手心里。


    但已经晚了。


    “同学,你手里拿的什么?”


    陆子枫意识到燕云雀打的什么算盘了,他脊背一阵发凉,浑身僵硬,根本不敢抬头和这位监考老师对视。


    “把手伸开。”


    “我……”


    他当然不能给,这要是被监考老师看到了,肯定会被当作是作弊然后全校通报的。


    虽然陆子枫不在意考试成绩作废,但被诬陷抄袭真的很让人不爽啊!


    偏偏他现在证据在手,有嘴也没理说。


    这时监考督导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缓缓走过来了。


    “怎么了?”


    陆子枫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第37章 故人相助 要玩就用这个玩


    “督导, 这位同学手里拿了一张奇怪的纸。”


    监考老师和他报告。


    “我让他交出来他也不肯,因此我怀疑这位同学打了小抄作弊。”


    陆子枫紧张得手心直冒汗,都快把压在手掌下的千纸鹤给弄湿了。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他本来就是个纯情在读男大, 对他来说, “作弊”被发现这件事简直都快比暴怒中的楚承年还要吓人了。


    代入感极强。


    督导抓住他的手往外掰,陆子枫就和他掰手腕。


    最后是督导赢了。


    他抽出那只被拆开一半的千纸鹤, 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


    陆子枫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被通报一次又不会死, 顶多就是社死。


    督导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 严肃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他调整姿势,挡住那个监考老师看向纸上内容的视线。


    “同学, 考试中不能玩折纸。”


    督导把千纸鹤按着拆开的痕迹重新叠好, 每一道线条都严谨地对齐。


    “这个我就没收了。”


    陆子枫惊讶地抬头看他,却只看到督导打理得整洁的衣袖和一头后梳的金色短发。


    偏粗硬的发质, 用发油打理得一丝不苟。


    是里德尔。


    他怎么在这里, 难道不想当律师了就转行当老师了?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 里德尔频频在他附近转悠,搞得那片区域的学生都唉声叹气。


    陆子枫听着他们的低声抱怨,有点心虚。


    被督导盯着, 尤其这个督导还是他的熟人, 陆子枫也不好意思交个白卷。


    硬着头皮写了大半张答题页。


    不管写得对不对,反正是写满了。


    考试结束, 交上答题页后的一瞬间,陆子枫离开就跑出考场拦里德尔了。


    生怕他跑了。


    机会难得,错过这次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今天他必须得对比瓦伦塔和巫术书上注解的字迹,否则就无法安心。


    陆子枫成功拦住了里德尔。


    把事情简略告诉了他,当然, 一些他不能知道的事就隐瞒了。


    “你为什么要看瓦伦塔的答题页?”锐利的视线透过镜片,仿佛要戳穿他的内心。


    陆子枫含含糊糊地,说不清。


    “反正是很重要的原因。”


    他低着头理了理搭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因为刚才跑着来的,鼻尖微微冒汗,脸也有点红,显得很羞怯。


    咬着唇,口腔也打不开,咬字黏黏糊糊的。


    “不行,这是违反规定的行为。”


    里德尔看了他一眼。


    “撒娇也不行。”


    “谁撒娇了!”


    陆子枫瞬间又软了语气,“我真的有很重要的理由,你就帮帮我吧。”


    “理由不正当,驳回。”


    陆子枫彻底泄了气,“不帮就不帮,我自己想办法。”


    他大力把捏在手心里的那缕头发甩到背后,整齐的发丝就有些凌乱了。


    里德尔不赞同的视线盯了陆子枫一路。


    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头发乱了。”


    陆子枫不理他,转身就走了。


    半半路上忽然琢磨过味来,对了,里德尔不是强迫症吗?


    而且还莫名很在意他的头发。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让里德尔答应帮他。


    陆子枫找人问了里德尔的办公室在哪,这才得知原来里德尔不是改行当老师了,只是受邀在弗罗斯顿学院当外聘老师而已。


    而且弗罗斯顿学院还是他的母校,所以里德尔虽然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尽量抽空来上课。


    里德尔教大三,因为在业界颇有名望,教的又是实操课,就很受学生们欢迎。


    一听说陆子枫要找他,大三的学长们立马热情地把他领到教室里。


    “里德尔老师在上课呢,你也去旁听一下吧。”


    他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大阶梯教室里人满为患,陆子枫就在中间位置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确保里德尔一眼就能看到他。


    “同学们下午…”里德尔看到了他,准确来说是他故意弄得凌乱的头发,他下巴收紧,薄唇绷直,“下午好,上课。”


    陆子枫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脸看。


    手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打成结一会儿当绳子绑着笔。


    里德尔和学生们讲着自己在工作途中遇到的案例,学生们各个积极地伏在桌上写笔记,唯一抬头挺腰,直直看他的陆子枫显得格格不入。


    他和陆子枫对上视线。


    眼神冷漠。


    “……这其中被告一方…被法官要求整理好仪容。”


    奋笔疾书的学生们愣住了。


    啥意思,法官还管这个呢?


    陆子枫被他点了也不急,笑盈盈地管旁边同学借了几张a4纸,当着他的面撕成条条,再编到自己的头发里,很快他就多了一根黑白相间的小辫子。


    “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平时不注意仪表不打理头发就来上课,很容易变成被告人。”


    他的薄唇紧紧抿着,令语气都显得刻薄。


    “老师,你的粉笔被捏碎了。”


    前排眼尖的同学提醒他,里德尔面无表情地把手里捏成渣渣的粉笔丢到垃圾桶里。


    里德尔继续讲课。


    陆子枫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中间那位玩头发的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之前带他进来的学长连忙站起来,“老师,他是来蹭课的。”


    “答不上来也没关系,不过我想你既然愿意来蹭课,一定对我的课很有兴趣,上课也认真听了。”


    “答案就在我讲过的内容里,回答不上来等会下课来趟我办公室。”


    陆子枫半个字都没听他讲,哪里知道答案是他说过的那句话?


    他顶着教室里所有人的热烈目光站起来,“我…”


    吞吞吐吐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里德尔下讲台走到他身边,眯着眼盯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忍了又忍,才压住当初把他按着梳理一遍的冲动。


    “回答不上来,就说明你没有认真听课。”


    周围的同学听得出来他生气了,以为他忍不住要发飙。连忙就想开口劝一劝,要知道里德尔是个很认真严谨的人,最讨厌上课迟到和不守规矩的学生了。


    上一个上课发呆被逮到的人,直接被他当场丢出了教室,期末成绩也挂了。


    “你上课都干什么了,光玩头发吗?玩头发也玩得这么差。”他伸手把陆子枫鬓角编的小辫子拆开,取下里面夹着的纸条。


    “为什么要用纸条玩,就不知道用发油玩吗。”


    里德尔凑近了,用手指灵活熟练地理了理缠住的头发,却怎么都弄不齐整。


    眉头皱得死紧。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纷纷目瞪口呆。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子看着不像生气,倒像是不满的抱怨。而且他们对话的语气怪怪的,熟稔到令人惊讶。


    原来他们认识。


    “坐下,认真听。”里德尔往他兜里塞了盒发油。


    “要玩就用这个玩。”


    陆子枫抽了抽嘴角,非常无语。


    谁家好人玩发油啊?


    后半节课陆子枫继续给自己编辫子,一头黑长直硬是给弄成了羊毛卷。


    像羔羊一样柔软蓬松。


    里德尔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一下课,他就提溜着一头卷毛的小羊羔去了办公室。


    从办公桌下摸出一盒崭新的发油,擦在手上就要去抓陆子枫的头发。


    陆子枫连忙把头一偏,避开他的手。


    “不行,我就爱这个发型!”


    里德尔无言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赞同,默默谴责他这个叛逆儿童。


    “这是我的头发,我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你管不着吧!”


    陆子枫瞪着他,“除非你肯和我做个交易。”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必须要里德尔答应帮忙才肯满足他的强迫症。


    里德尔额角直抽抽,脸色难看。


    这倒霉孩子。


    要知道连他的亲儿子都没叛逆到能给他整破防,连一向冷漠正经的外形都绷不住了。


    陆子枫又开始折腾起自己的头发了。


    里德尔一把抓住他的手,“够了,放过它们吧。”


    “……我答应你。”


    陆子枫立刻放弃挣扎,让里德尔用发油糊了他一头。


    头上轻柔的动作带着凉丝丝的温度。


    有点舒服。


    “里德尔,上午谢谢你帮我打掩护啊。”


    脑袋后方没有回应,里德尔很专心地帮他一点点梳开头发里的发结,凌乱的发丝渐渐变得顺滑光亮。


    “为什么你会帮我?”


    陆子枫有点困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就是作弊,以里德尔那一本正经的性格,为什么会包庇他?


    “我帮你,是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身后传来了里德尔的声音,平铺直叙的语调,仅仅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祝怜玉的性格忽然变了,但他不在乎原因,他只要知道现在的祝怜玉不是之前那个祝怜玉就行了。


    现在的这个祝怜玉不会死缠着他不放,不会在他儿子遇到危险时袖手旁观,不会让他失望。


    那他又怎么会做出作弊这种事呢?


    “即使你证据确凿?”陆子枫指的是那只写满了答案的千纸鹤。


    “对你,我不需要证据。”最讲究证据的精英律师里德尔这样答道。


    *


    “里德尔老师,这位是?”办公室里一名老师好奇地看着他身后的陆子枫。


    “帮我批改试卷的学生。”


    这个回答很合理,小周测要批改的试卷很多,老师就那么几个,往往需要找几个苦力帮忙批改。


    “这样啊,那辛苦你们了。”那个老师没有怀疑,挥了挥手就走了。


    陆子枫趁着现在办公室没有其他人,连忙找起试卷。


    “第一考场的试卷是周老师负责的。”里德尔提醒了他一句。


    陆子枫抓紧时间去翻周老师的办公桌,卷子就堆在桌子上,他翻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瓦伦塔的答题页。


    写得满满当当。


    摸出手机和照片上的注解对比了一下,字迹一模一样。


    瓦伦塔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学者。


    那么问题来了,图书馆管理员和瓦伦塔,谁才是真正的学者?


    陆子枫先试探了瓦伦塔,他趁中午瓦伦塔不在时,把楚临司那张特写照片洗出来,放到宿舍桌子上。


    瓦伦塔回来时看到了,还好奇地问他那个人是谁,纹的什么东西,丑得要死。


    反应和正常人一样,有该有的好奇心和对诡异现象的反感。


    他又把照片夹到管理员平时最爱看的那本书里。


    管理员吓得大叫了好几声“恶魔真的出现了”,神情恍惚不安,吵吵嚷嚷的,被巡逻的学生会给带到走廊里安抚了。


    陆子枫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看他被吓到了,有点担心。


    就跑出去给他打了杯热水,心底默默道歉。


    管理员蜷缩着坐在椅子上,不接他的热水,他双手抱头,浑身发抖,满头的冷汗。嘴里说着什么恶魔来报复他了,恶魔生气了要杀他。


    “有人要杀你吗?”陆子枫眼睛一亮。


    他记得那个学者就是为了躲避追杀才藏到这所学校里的。


    第38章 校庆 他好像那个被打入冷宫的怨夫


    但管理员却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


    他压低声音,打量了一下四周, 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似的, 语气战战兢兢。


    “是撒旦。”


    “我等愚民没有资格召唤他,但他却回应了我的召唤, 还送来了一张如此诡异的照片。这一定是撒旦送来的死亡邀请函!”


    管理员越说越怕,脸色苍白如纸。


    陆子枫都不忍心瞒着他照片的事了。


    “或许照片是某个同学的恶作剧, 你别想太多。”


    管理员还是坚信那张照片是恶魔送来的, 说什么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撒旦不是西方鬼吗?”陆子枫没忍住吐槽,“他要想来中国那也得看阎王爷同不同意吧。”


    管理员愣住了。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肯定啊, 恶魔也得遵守入境管理法啊。”陆子枫把热水塞到他冰凉凉的手里。


    “就算是恶魔, 也不能偷渡。”他一脸严肃,义正言辞。


    管理员渐渐镇定了下来, 偏过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 浑身闪耀着正道之光的陆子枫。


    “同学, 你说的太对了!”


    他脸色逐渐好转,喝了两口热水。


    兴许是陆子枫一身的正气凛然感染了他,管理员忍不住把自己之前做的荒唐事告诉了他。


    他前段时间和老同学聚会时, 有喜好神秘学的朋友撺掇他去搞什么召唤恶魔的仪式。


    他虽然害怕, 但耐不住朋友起哄,就答应了。


    结果自从做了那个仪式, 他就开始时常感觉有人在偷窥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有种被人盯着的错觉。


    无孔不入的窥探感让他总是神经紧绷,有时候连夜里都睡不好,都快神经衰弱了。


    今天更是在自己最喜欢的书里看到了那么可怕诡异的照片。


    他直接就精神崩溃了。


    陆子枫听罢沉默了很久。


    “抱歉,你受苦了。”他沉痛道, “有什么是我能弥补你的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管理员疑惑道。


    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


    因为一直在偷看管理员,以致于他紧张到快神经衰弱的人就是他啊。


    “咳咳咳…就是,觉得你太惨了。”


    陆子枫总不能说,最近你感觉到的如影随形的视线就来自他吧。


    管理员刚想拒绝,犹豫了一下,“那你以后有空就来陪陪我吧。”


    “我怕撒旦偷渡。”


    他想着毕竟都是恶魔了,违个法也很正常。


    陆子枫一口就答应了,“放心,我会带着刑法来的,保准可以驱赶走恶魔。”


    他白皙的脸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辉,管理员像看到了天使一样,瞬间安下心。


    如果他知道自己害怕的恶魔就是面前这个天使,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真恶魔陆子枫笑了笑,“谢谢夸赞。”


    他看了下管理员的胸牌,“张逢春,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你还是我来学校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张逢春员委婉道,圆滚滚的面皮上有点红。


    他何止是张逢春在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


    张逢春这辈子压根就没几个朋友,谁都嫌他古怪内向,上学时候难得能说上话的同学,多年不见,好不容易重逢,却要和其他人一起耍他玩。


    张逢春问他要怎么才算最好的朋友,陆子枫想了想,随口说了一句,“最好的朋友应该为对方两肋插刀。”


    经此一事,陆子枫已经肯定瓦伦塔就是他要找的学者了。


    但瓦伦塔掩饰得很好,也肯定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他知道陆子枫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调查红线纹身的事儿?


    *


    瓦伦塔走进宿舍时,看到陆子枫坐在书桌前看什么东西。


    “宝贝儿,在写作业吗?”


    瓦伦塔亲热地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偏过头吻了吻他的额角。看到他鬓角的头发挡住脸了,就帮他撩起放到耳后。


    浑厚热乎的气息吹在敏感的耳根上,那块立刻就红了。


    瓦伦塔又朝着他耳孔吹了几口气。


    他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热情和喜好,陆子枫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亲昵。


    反正他就是这种人,并非带着恶意和旖旎的调戏。


    瓦伦塔垂下眼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东西,不是什么专业书,也不是上课做的笔记。


    是一张照片,他前不久才看到的照片。


    画面上男人的脖颈被无数道红线一圈圈紧箍着脖子,像是被活生生勒死的,但他的姿态又很平和,没有半分挣扎的痕迹,又绝不可能是被勒死的。


    死得很蹊跷。


    “看这种奇怪的照片干什么?”瓦伦塔的目光没有什么变化,脸上仍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歪着头,毛茸茸的脑袋贴着他的脸,悄悄在他额角蹭了蹭。


    陆子枫没有回答,而是把照片举起对着台灯。


    照片上,鲜艳的红线反射出诡谲的色彩,“这是什么东西啊,瓦伦塔。”


    听到他的询问,瓦伦塔的目光变化了一瞬。


    “我也不知道,你很好奇吗?”


    “对,我很好奇,我非常非常非常想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陆子枫把照片递给他,“你那么聪明,能不能帮我查查?”


    陆子枫没有挑明,但他们俩谁都不是笨蛋。瓦伦塔瞬间读懂了他这句话背后隐藏的信息。


    瓦伦塔靠在他脸侧的头缓缓挪开了,热切的笑容逐渐收敛。


    最终化为一片冰冷。


    “你知道了?”


    他忽然又低下头,自言自语,“你知道了。”


    白炽灯打在瓦伦塔的头上,或许是灯光色调的问题,有一瞬间陆子枫觉得他皮肤很白,眼神也很阴冷。


    “我什么都不知道,瓦伦塔,你只要告诉我这个东西是什么就好。”


    陆子枫这话是向他保证,自己不会对外泄露瓦伦塔的身份,他就只想知道这么一件事。


    他们之前相处得还算不错吧,瓦伦塔总不至于不信他。


    不至于连这点事都不肯帮他吧?


    “最近有人在调查我。”瓦伦塔忽然道,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目光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焰。


    陆子枫连忙摇头,“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


    瓦伦塔面上彻底不笑了,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灯光被他的身体挡住投出阴影,在地板上割出一道界限分明的分隔线。


    刚刚的热情拥抱,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瓦伦塔对他很生疏。


    就像他们初见时,瓦伦塔说要和他交朋友,却疏离地伸出了右手。


    仿佛之前所有的友好善意都只是伪装。


    难道真的都是假的吗?


    瓦伦塔的脸、肤色、身材,他对自己表露出的阳光热情的性格,他对自己的亲近和帅气的笑容。都是假的,都是骗他的?


    陆子枫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瓦伦塔是他在学校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向他展现出友善的人,虽然有时候热情到令他受不了,但他还是挺喜欢瓦伦塔的。


    现在却忽然告诉他,他对自己展露的那一面,全都是假的。


    “抱歉,我……”


    “明天我就搬走,我的宿舍已经修好了。”


    瓦伦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默默躺到床上休息,背对着他。


    偶尔翻身时会看他一眼,看到那道落寞的背影。


    桌上的台灯光线昏暗,在他白皙的脸上照出一团模糊的光晕。


    瓦伦塔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冷着脸翻过身继续睡觉。


    陆子枫想要软化他,但瓦伦塔一连好几天故意避着他。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班的,只要瓦伦塔不想见,那陆子枫就很难见到他。


    班里开始讨论起即将到来的校庆文化节,但陆子枫哪有空管这个?


    “祝同学,你也报名话剧节目了哎,这么巧,我也参加了。”


    一名同学惊讶地过来叫他,“等会下课后我们一起去排练吧。”


    陆子枫比他还震惊,“什么话剧,我报名话剧了我怎么不知道?”


    “学生会已经把汇总名单发下来了,报名表上就有你的名字啊。”同学奇怪道,“你不知道?”


    他连忙去公示栏上看文化节节目报名表。


    在密密麻麻的小字里,艰难地找到了祝怜玉的名字。


    “导演助理—祝怜玉。”


    还真有他。


    但陆子枫敢肯定自己绝不可能有报名过。


    要么是他半夜梦游想不开给自己报名了,要么就是别人“好心”给他报的。


    学校里能对他这么“好心”还有权利能不经本人同意就帮他报名的,陆子枫只能想到一个人。


    ——燕云雀。


    燕云雀又想出什么损招了?


    陆子枫现在已经被他整出心理阴影了,一看到千纸鹤就背后一凉。


    话剧排练的地方在湖中心公园。


    参加的学生蛮多的,打眼望去至少有二十来个,而且不只是大一的学生,也有一些高年级学长。


    陆子枫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众星捧月的燕云雀。


    迷弟迷妹们围着男神打转,有个女生差点被树根绊倒,被燕云雀小心扶住了,还温柔地给她递了手帕擦手上的灰。


    陆子枫暗暗骂了他一句,道貌岸然的禽兽。


    怎么对他就不能当个人?


    发现陆子枫的视线后,燕云雀对他笑了笑,颔首示意。“祝同学,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看来你也很喜欢话剧。”


    陆子枫简直都想翻白眼了。


    意外个锤锤,不就是燕云雀把他的名字加上去的吗?


    “本来是挺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


    燕云雀似乎有点好奇,他歪了歪头,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是不喜欢剧本吗?这出话剧是由我负责的,不如和我聊聊吧。”


    陆子枫眨了眨眼,也笑了。


    “因为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东西啊,燕学长,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这话他是直直看着燕云雀说的,就差说燕云雀就是那个令人作呕的东西了。


    燕云雀眉头都不动一下,表情依旧柔和。


    他体贴道:“既然祝同学不喜欢在室外排练,那我让人去找个空教室吧。”


    众人听罢纷纷目视陆子枫。


    他们才刚来呢,东西才放下,怎么忽然又要挪位置了?


    “祝同学,要不我们明天再去教室吧,今天排练的位置是大家都已经决定好了的。”


    大部分人都不太乐意,看他的目光里透露出些许的不满。


    陆子枫连忙道:“我没说不喜欢这里,是副会误会我的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


    “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灯光师来一下我这里。”


    大家伙开始忙起来,没人再计较刚才发生的事了。


    “这就是你的打算吗?”陆子枫冷哼,“燕云雀,你特意把我安排到话剧组里,不可能只有这点手段吧。”


    燕云雀背着手站在他旁边,和他并排而立,身形修长。


    他没有反驳,随着陆子枫的视线也看向湖面,“我只想多和你待一会儿而已。”


    “从前你在楚临司身边,后来他死了,你又被楚承年霸占了,我每次想见到你都只能先征得他的同意。”


    “现在你在学校里,也从来不会主动来见我,身边不是谢温叶就是瓦伦塔,或者其他人。”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


    燕云雀叹息一声。


    “你怎么就不能多看看我。”


    这话说的好像被打入冷宫的怨夫一样,给陆子枫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他那意思,怎么感觉好像和祝怜玉有过一腿?


    不至于吧,燕云雀可是差点被祝怜玉弄残哎。


    难不成是情杀……


    燕云雀的口吻很熟稔,难道他们以前认识吗?可陆子枫仔细回忆了一下,脑子里没有一丁点关于他的记忆,包括日记上也从来没有提到过他。


    陆子枫陷入了混乱,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湖面思索着。


    没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起了一层波澜,映出了蓝天白云和…燕云杨扭曲的脸。


    第39章 校庆 你还非要亲上来?|燕云杨out……


    陆子枫猛地一回头, 但躲闪不及,被他大力地推进湖里。


    咕噜噜——


    透过浅绿色的湖水,陆子枫看到岸边站着的只有燕云雀俩兄弟。


    该死的燕云雀!


    竟然故意分散他注意力……


    “去死吧, 谁让你毁了我?”岸边燕云杨又哭又笑的。


    燕云杨其实一直都在, 只是他穿了一身黑阴森森地躲在偏僻的角落里,又用兜帽遮住了半张脸, 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


    陆子枫和燕云雀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恶狠狠地盯着陆子枫的背影。


    恨不得把他咬碎了吞下去。


    自从他陷害陆子枫的事被学生会曝光后, 在学校里的名誉一落千丈, 平时的小圈子也把他除名了。


    名流上层最讲究清誉,以后也很难接受他这种有污点的人。燕家主知道这件事后还特意打电话骂了他一通, 说他就是不如他哥哥, 上不得台面。


    气得燕云杨当场就把电话摔了。


    就连平时他最瞧不起的班上那些同学,也开始对他爱答不理的。


    表面上不至于排挤他, 但燕云杨知道, 他们背地里肯定没少说他闲话。虽然还顶着班长之职, 但他说话已经不管用了,连叫人跑个腿都没人理他。


    没有人追捧、没有人奉承、没有能使唤别人的特权,也不再被上层社会接纳。他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他不好过, 那害他的人也不能好过。


    陆子枫此时很后悔自己大二时, 没有好好上游泳课。


    白天的湖水温度很冷,冰凉的湖水逐渐灌进鼻孔、气管里, 窒息感越来越强。


    话剧组的成员都各自分散了,现在岸边只有两个人。


    一个人把他推进湖里的人,一个是和他有恩怨的帮凶,谁也不可能救他。除非有人忽然被鬼上身转性了。


    陆子枫的意识逐渐飘散。


    吾命休矣!


    意识即将散去的那一刻,他忽然听到扑通一声落水声。


    随后他就被人搂着肩拉上了岸边。


    “咳咳咳——”


    一大口冷水呕出来, 眼前天旋地转恍恍惚惚,他才总算觉得活了过来。


    “如怜,你还好吗?”


    耳边似乎有人焦急地在叫他的名字,但他没听清。


    某人小心地捧着他的后脑勺,免得他被自己呛到。


    焦急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嘴唇被人用手指暴力地撑开,一股气息忽然逼近。


    陆子枫渐渐清醒的意识到了,他是想吻下来?他连忙偏头避开。


    温热的唇就落在了他湿淋淋的侧脸上。


    “不…咳咳…不用做人工呼吸,我没事。”


    却忽然被那人大力地掐着下巴,那股冰冷的气息再次逼近。


    陆子枫恼了。


    还非得亲上才过瘾?


    神经病吧。


    啪——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巴掌抽过去。


    陆子枫的视线也逐渐恢复,他终于看清了把他救上岸、还想给他做人工呼吸的人,耳边也传来了一声尖叫。


    “哥!”


    燕云杨大叫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何止是他,陆子枫比他还不敢相信,竟是燕云雀救了自己。


    而且他还抽了燕云雀一巴掌。


    “你干嘛救他啊,哥。”燕云杨抱怨道。


    甚至想伸手把才缓过来的陆子枫再推下去,但是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了,看到差点溺水的陆子枫,都关心地凑过来。


    燕云杨只好遗憾地收回手。


    “这是怎么了,祝同学怎么溺水了?”


    美人落难的样子着实惹人心疼,众人都忧心忡忡地围着他,有人递热水有人盖毯子,被冷落的燕云杨嫉妒到心脏发麻。


    刚刚怎么就没把这个妖孽给淹死?


    “谁知道呢,兴许是他想不开自己跳了呗。”燕云杨冷嘲道。


    反正刚才只有他们三人在场,他哥不可能会帮一个外人揭露他做过的事。


    “想不开?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


    有人想起不久前副会说的话,“是因为祝同学想换排练的地方,被我们拒绝了吗?”


    “祝同学想换地方,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当时我们真的该好好听他说的。”


    “一定是很重要的理由,祝同学,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们吗?我们现在一定会认真听的!”


    陆子枫一脸虚弱,“没有,你们别想太多咳咳…”


    他没把燕云杨推自己的事儿说出来,一来他没有证据,燕云雀又不会举报他亲弟弟,二来也会引起骚乱,他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被燕云雀反咬一口说他污蔑燕云杨。


    这口气就只能吞下了吗?陆子枫眉头越皱越紧,很不爽。


    他本来就生得白皙,现在浑身湿透了脸色憔悴,整个人苍白到好像马上就要变成半透明了,瓷娃娃一样柔弱,一碰就碎。


    只是皱皱眉,就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惜。


    众人纷纷暗骂自己真该死啊。


    只是想换个排练的位置而已,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换换换,以后就是想去校长室排练都没问题!


    让他们来解决校长!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就安心休息吧,我已经叫校医院的救护车来了。”


    他们对陆子枫越关心越体贴,燕云杨就越不舒服。又不是死了,怎么各个都围着他转?


    全世界都得围着他打转吗?


    “我看他好得很啊。”燕云杨忍不住讥讽,“送去校医院万一被人发现是装的,那可就太丢脸了。”


    一名女同学看到燕云雀也湿透了,递给他一条毛毯,燕云雀没接,毛茸茸的毯子滑落到地上。


    他冷着脸,向燕云杨走来。


    燕云杨以为他要给自己撑腰,和他一起拉下陆子枫的脸,戳穿他的面目。


    “哥,你看他……”


    啪——


    众目睽睽之下,燕云杨的左脸被他亲哥打偏到一边。


    燕云雀使足了力气抽他,他娇嫩白皙的脸上,立马就多了道鲜红的巴掌印。


    前段时间才被谢温叶揍了几下,脸上身上的青紫都还没完全消退,现在又多了一个巴掌印。原本唇红齿白的美少年,现在脸上跟调色盘一样。


    脸颊上很快就肿了起来,他捂着发烫的左脸,傻愣愣地看着燕云雀。


    目睹到这个场面的所有人都非常震惊。


    瞪大了眼,一会看看脸色冷峻的燕云雀,一会看看捂着脸肿成猪头的燕云杨。


    兄弟俩好好的,怎么就忽然闹掰了?


    “你凭什么打我?”


    燕云杨疼得眼里闪出泪花。虽然他脸上的调色盘让人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陆子枫还是从中辨别出了那么几分惊愕和愤怒。


    “谁准许你动他了?”燕云雀浑身湿透,攥紧他的衣领,逼近的眼底翻涌着暴虐。


    猛然拽近他,压低的声音裹着冰碴。


    “他是我的东西,要死要活只有我可以定夺。”


    燕云杨也有火气了,他最近这段时间本来就过得不痛快,还被自己亲爸和亲哥先后骂了一顿,就更憋屈了。


    “你凭什么说我,你不也想让他……”


    啪——


    这下他右脸也有了一个巴掌印。


    “我会通知父亲把你带回家反思,想不明白,你也就不用留在弗罗斯顿念书了。”他冷酷地把亲弟弟遣送回家。


    “再敢靠近他,燕家以后就再也没有燕二少了。”他放开燕云杨的领子,脸色瞬间又变回平日里温和的模样。


    燕云杨顿时直愣愣地跌倒在地,他还想说什么,可周围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实在令他难堪。


    “原来祝同学是被他推下去的,也太恶毒了吧。”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有点可爱呢,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祝同学也太可怜了吧,碰上了这么倒霉的事儿。”


    燕云杨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羞愤难当,灰溜溜地站起来就想跑。


    “等等。”陆子枫忽然叫住他,“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个贱人还想害我吗?”


    他忍不住大骂道,陆子枫还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同学听不下去了。


    纷纷谴责他不能说这种污秽的话。


    陆子枫喝了口热水,淡淡道:“报警吧。”既然燕云雀主动爆出这件事,当了人证,那他也不会手软。


    燕云杨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僵硬了。


    “你说什么?”


    “报警啊,你这可是杀人未遂。”陆子枫弯了弯唇,对他笑了笑。柔软的唇瓣上沾了点水珠,显得柔和水灵。


    柔柔的嗓音像是飘在云端,听的人也感觉浑身轻飘飘的。


    “故意杀人未遂,也就判个三到十年吧,很快就能出来了。听说里面的人都很有趣,我想你这么爱玩的人,肯定不会觉得无聊的。”


    燕云杨脸色一白,腿都软了。


    他一个皮娇肉贵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受得了监狱里的苦日子?


    “哥……”他连忙拉住燕云雀的袖子,“你帮帮我,我不想…”他眼泪哗哗流了下来,想要卖可怜,却忘了自己的脸现在五颜六色的。非但可怜不起来,反而令人作呕。


    燕云雀不理他,问陆子枫的主意。


    然后硬生生把燕云杨抓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柔顺的眉眼低垂着,眼底一片薄情的悲悯。


    燕云杨绝望地哭嚎着,“不行!不行!我不能进那种地方啊……”


    “对了,承年!承年一定能帮我!”他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样,欣喜若狂。


    陆子枫没有阻止他打电话,他很快就接通了。


    那边楚承年听着燕云杨哭哭啼啼的声音,被吵得头疼。


    “没听到吗?怜玉说了要报警抓你进去。”


    他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道:“你听话,就当是哄他开心了。”


    “我会送点钱进去,尽量让你过得好一点。”


    听到他的话,燕云杨顿时瞪大了眼睛,“承年……”


    手机从耳边滑落,摔在地上砸得粉身碎骨。


    父亲、哥哥、他喜欢的人,都抛弃了他,谁也不肯保他,这下他是真的彻底完了。


    燕云杨整个人好像被夺走了魂一样,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一片,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他被人压着带上车的时候,也麻木地没有什么反应。


    *


    救护车来的时候,燕云雀要陪同他一起去校医院。


    一直躲在附近观察着的梁褚站出来,笑嘻嘻的,“后面的事就不劳烦燕大少了。”


    对于他的忽然出现,陆子枫没有感觉到意外,毕竟梁褚这人一向神出鬼没。


    “你就不能早点出来?”他抱怨着,就要跟上梁褚,却忽然被人拉住了右手。


    “我也去。”


    “燕云雀,你演这出戏到底有什么目的?”陆子枫那双琥珀色眼眸看向他,透彻眼瞳里是深深的怀疑。


    燕云雀僵持了好一会儿,抿着唇,放开他的手。眼睁睁看着他跟着梁褚离开了自己。


    湿透的发尾滴答滴答淌着水珠,淌进衣襟上、袖子里,像是要流进骨髓里,从内到外都发着冷。


    “你大约已经不记得了吧。”


    他自言自语着,细长的眉眼染上浅浅的落寞。


    “明明说好了,结果现在只有我还记得那个约定。”


    “为什么还没想起来?”


    陆子枫总觉得他是个看不透、心思深沉又有点精神不太正常的人,身上的鬼气比鬼还重。


    但若是此刻他回头,就会发现。


    他像个孤独又失望的孩子。


    *


    梁褚又是给他端茶送水,又是帮他跑前跑后拿检查单子,表现得很积极。


    “饿不饿?想吃什么?”他凑到陆子枫身边,陆子枫这才发现他身上有点湿,像是才泡过水一样。


    “我不饿,你想吃饭就去,我不需要人陪。”他有点烦梁褚了。


    梁褚不肯走,“要上厕所吗?我可以帮你扶着。”


    陆子枫翻了个白眼,“我是手不能动,又不是腿断了。”


    “手不能动,那不就更需要有人帮你扶着那条腿了?”


    梁褚挑着眉撇了一眼他中间那条短腿。


    陆子枫一下子就懂了,脸上一热,“不需要!”


    第40章 训犬(终) 你不乖,我就不喜欢你了|……


    梁褚直到接到了楚承年的电话, 才终于不再黏着陆子枫了。


    陆子枫听到电话里头传来一阵咳嗽。


    “楚承年病了这么久还没好吗?什么病啊,会死吗。”


    梁褚随意回道:“没什么,就是被对家派来的人伤到了, 肩上中了一枪, 死不了。”


    “哦。”陆子枫低落的声音难掩遗憾。


    什么人啊,枪法这么差还当个屁的杀手?


    还杀手呢, 杀鱼得了。


    “你未婚夫叫我回去,可能是怕我再多待一会儿就要爬上你的床了吧。”他笑了笑, 从兜里摸出个棒棒糖放在手里把玩。


    陆子枫很无语, “他怎么看谁都要和我扯一腿,超雄转绿帽癖了?”


    “你觉得我不会爬你的床?”梁褚忽然从他床尾钻进去, 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陆子枫砰的一下仰躺到床上。


    灵活地一路往上爬,脑袋拱着被子。


    年轻男人健壮的身躯撑在他上方, 手掌抵在他脑袋两边, 紧紧箍着他。


    被子被撑起来, 巨大的阴影像个牢笼,把他眼底琥珀色的蝴蝶囚禁,照不进一点光亮。


    男人深色的眼眸里, 酝酿着暧昧的阴云。


    梁褚本意只是想逗逗他, 可大约是那双眼里的色彩太让人晕眩了,又或是那双唇艳丽得动人。


    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 也和大脑一起变得晕乎乎的。


    不自觉地缓缓俯下身,脊背拱起,两双唇越凑越近。


    “够了。”陆子枫皱着眉用力把他推开,看他又想凑过来,干脆一脚踩在梁褚胸膛上。


    彻底制止了他再往前的动作。


    “别逼我踩到别的地方, 直接给你来个绝育套餐。”


    脚背用力绷紧,显出淡青色的血管和修长的肌理,宽阔的裤腿滑落松松堆积在腿弯,从脚尖到小腿无处不莹白。


    梁褚呼吸略微沉重了一些。


    他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瞬间就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热了。


    他捏着陆子枫的脚踝,攥在手里,“也不是不行。”


    眼看着陆子枫又要生气,偏过头在他小腿内侧轻轻吻了一下就立刻放下。


    “开玩笑的。”


    梁褚拆了糖果包装,嘴里叼着糖下床离开。


    才走了几步,陆子枫一枕头砸到他背上,他淡定地反手拍了拍背后,“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陆子枫挺直腰坐在床上,双手抱胸冷冷看着梁褚,命令他。


    “捡回来。”


    梁褚顿时脸色就变了,“你当我是狗吗?”他这辈子被人使唤的次数多了,但还没人敢不尊重他。


    即使是雇主,要是冒犯到他了,他是真敢一枪抵在雇主脑门上。


    陆子枫不理他,嗓音轻得像一团软软的云,冷淡极了。


    “我让你捡回来。”


    梁褚狠狠咬牙盯着他,浑身散发着龙卷风似的暴虐硝烟,腮帮蹦出铁块般的咬肌。好像下一秒就要咬上他的咽喉。


    “你不乖,我就不喜欢你了。”


    一身紧绷的肌肉忽然松弛了,梁褚垂下眼,利落地蹲下来捡起枕头,再稳稳地放到床上。


    指节攥得咔吧响。


    陆子枫拿起枕头就用力砸到他头上。


    柔软的枕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不疼,也伤不了他一点。


    “滚吧。”


    咔嚓,梁褚狠狠咬碎了嘴里的糖果,甜腻锋利的糖果碎片刀子一样割在舌头上。


    但就是舍不得吐出来。


    就是割得他淌血、割断了也吐不出来。


    舍不得,断不了。


    他已然上瘾。


    这么一番折腾,陆子枫弄得一身汗。


    就简单冲了个澡,顺便管护士再要一身病号服。


    耳边水流哗啦啦响着,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如同一座与世隔绝、仅有他自己存在的孤岛。


    淡淡的孤寂,随着水流一起流进胸膛里。


    人在这种脆弱的时刻总是会胡思乱想的,陆子枫无聊地发散思维,在脑子里演小电影。


    演着演着,主角的脸就变成了帅气的谢医生。


    他连忙甩甩头把脑子里大不敬的电影画面摇散了。


    说起来他这段时间都没见着谢医生啊,虽然每次给他发短信都能及时收到回复。


    偶尔回复得不那么及时了,谢医生也会和他道歉解释原因。


    不是在忙医院里的工作,就是在忙公司里的事儿。


    陆子枫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


    但还是有点遗憾见不着他的面,谢医生那么忙,应该没空来找他吧。


    要是他知道,自己今天落水了差点死掉,会放下工作来找他吗?


    不会吧。


    虽然谢医生人很好,但他们也只是朋友而已。


    头上的泡沫打得太多了,搞得陆子枫眼睛酸酸的。


    病房里带的卫生间很小,最多也就能站两个人,他稍微一偏身子就看到了洗手台上那块镜子里自己的身影。


    泡沫早就冲掉了,陆子枫一向喜欢先洗头再洗身子。


    根本就没有泡沫。


    陆子枫迁怒地把毛巾甩到了镜子上,也没有好好洗的心情了,随便用浴巾擦了擦就出去了。


    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背后。


    他背对着门,就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瓦伦塔没想到他正在换衣服,立马就要退出去。但已经晚了,一片白皙已经映入眼帘。


    骨肉亭亭,大片墨色挡住了脊背,模糊了凹陷的弧度和惊人的线条。


    有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瓦伦塔微微眯着眼,挪不开视线,手上也痒痒的,想要把他的长发撩开看个分明。


    他才洗过澡,头发、脖颈上都还沾着细细的水珠。


    撩起一团湿冷的头发放到胸前,湿发扫过冷白的脖颈,水珠就顺着紧绷的背脊滚落,擦过腰侧上浅浅的腰窝。


    艳丽的红线是他冷白肌肤上唯一的色彩,水光沿着背上纹身蜿蜒,在腰上最细的地方围了一圈。


    像有人用沾了鲜血的丝线勒紧新雪,在脊椎第三节骤然收紧。


    瓦伦塔瞳孔猛然收缩,死死盯着他的背。


    蓝白条纹的衬衫重新遮住了他清瘦的脊背,衬衫的号码不太合身,挽起的袖口卡在凸起的腕骨上,布料堆叠出皮肤白得发亮。


    瓦伦塔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力拽下来。


    宽大带着薄茧的手掌紧紧卡卡在他腰上最细的位置。


    “你怎么会有这个?”


    他脸色冷得吓人。


    忽然冒出来的瓦伦塔吓了陆子枫一跳,他想扭过身,却被掐着腰没法转身。


    只能感觉到瓦伦塔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肩膀上。


    瓦伦塔才注意到他脖颈上也有点艳色,就腾出一手捏着他后颈,暴力地把头发捋上去。


    果然,红线已经缠到咽喉了。


    背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呼在折出的脊骨上,激得那块肌肤敏感地发抖。


    如同被野兽盯上的猎物一样,可怜得发抖。


    “瓦…瓦伦塔……”


    他好半天不说话,陆子枫有点紧张地捋了捋半湿的发尾。


    瓦伦塔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他,“你之前问我照片那件事,就是因为你也有这个了吗?”


    “谁给你弄的!”


    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低吼,平时总是咧着的嘴角死死抿成直线。


    听他一声吼,陆子枫脊背猛地绷紧,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照他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应该就是祝怜玉他自己弄的。但瓦伦塔这么生气,他要是说了会不会被瓦伦塔直接捏死?


    “我…我不知道……忽然就发现身上有了。”


    他一心虚就嗓子哽,吞吞吐吐的,嗓音也发着软。


    索性瓦伦塔没看到他脸上心虚的表情和狂捋头发的手指。


    恨不得捋秃了。


    瓦伦塔以为自己吓到他了,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紧绷的后颈。“别怕,这事儿我来想办法。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陆子枫立刻琢磨过味了。


    瓦伦塔这是答应调查红线纹身的事儿了?


    不对,“不会让你遇到危险”是什么意思,他会遇到危险吗!


    他有点紧张了。


    瓦伦塔自背后用力抱了他一下,像是恢复了从前的热情一样。但是又让人觉得哪里不太一样,陆子枫说不出来。


    他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明明之前还那么冷漠地要和他划清界限,现在怎么就这么着急?


    陆子枫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转性,满心忐忑地回味着他刚刚说的“危险”。


    如果楚临司真的是因为那个诡异的红线而死,那他呢。


    他身上也有红线,他也会死吗?


    可是他的任务还没做完,他还不知道楚临司死亡的真相,要是在这之前死了,他还能回去吗。


    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嗷嗷待哺等着他回去做饭吃,他走之前好像忘了关卧室的灯。


    也不知道得亏多少电费?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思绪乱糟糟的。


    一会儿想着今天没买到榴莲,好倒霉,一会儿又开始复盘前天在网上和人吵架没吵赢,好不爽。


    思绪东飘西飘,渐渐落地。


    即将睡过去的前一秒,陆子枫忽然想到,也不知道谢医生现在在做什么?


    有点想见他。


    现实里见不到,至少梦里见一见吧……


    乱七八糟的大脑最擅长利用白天里经历的记忆碎片,编织出诡谲奇幻的梦。


    他看到了好多好多东西,让他瑟瑟发抖的冰冷湖水、湖边戴着圣人面具的恶鬼,甚至还有楚承年和死得诡异的楚临司。


    黑漆漆的梦魇里,唯独少了一片月光。


    最后是他被红线缠遍全身,像一只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


    但手脚都动弹不得,鬓角渗出的冷汗逐渐润湿了半干的发丝。


    忽然,温暖的手掌盖在他满是冷汗的额上。


    手指轻轻揉开他皱成死结的眉头。


    一片月光划过梦境,被月光浸泡过的潜意识打破了黑漆漆的噩梦。


    陆子枫睁开眼,看到有道灰色的人影坐在他旁边。


    还没叫出他的名字,长长的睫毛先沾了他衣角清淡的气息。


    现实仿佛从枕边渗出松脂,此刻,他琥珀色的眼瞳里包裹着两重时空的重叠。


    “谢医生……”


    他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处于现实?


    干脆就伸手拉住谢修半灰色的衣袖,苍白的腕骨上汗津津的,撒了高光一样发亮。


    整齐的袖子被他抓得皱巴巴的,谢修半却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没有推开。


    谢修半那么洁癖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袖子被汗湿的手抓着?


    “我终于梦到你了。”


    陆子枫又开始感觉眼睛发酸了,怎么连做个梦都不让他好过?


    梦里都要让泡沫流进他的眼睛里。


    谢修半放在他额上的手掌稍稍滑下,捧起他微微低垂着的脸颊。


    用干净的医用纱布在他汗涔涔的额头、鬓角和脖颈上擦了擦。


    语气轻柔得像哄着委屈的孩子一样。


    “该醒醒了,我不是你的梦。”


    明明是陆子枫在做梦,在他梦中的谢修半先醒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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