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漠,将美人,甚至自己帐中的女眷赠予勇士贵客或巫师,是彰显权力,巩固联盟最为常见手段。
阿史那隼眸光骤然一凝。
赫连雪?
他心中并无多少喜爱。
那一夜的荒唐,本就是遭人算计。
若非事后赫连昭亲自前来,与他密谈,许以重利,暂时结为同盟,他绝不会容下那个女人。
次日,赫连昭便亲自将哭得梨花带雨的赫连雪送到了他的院中。
看在同盟的份上,他勉强给了她一个侧妃的名分,这在他看来,已是天大的恩赐与宽容。
阿史那隼眼中权衡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冰冷的决断。
“好。就今夜。她便归你了!尽情享用。”
沧炎眼中顿时迸射出兴奋的光芒,语气激动道:
“多谢王子!属下必竭尽全力,为您占出真正的凤女下落!”
赫连雪躺在陌生的锦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如同货物一般,被皇兄赫连昭如此轻易地送给了阿史那隼。
那个男人粗野蛮横,在床上更是毫无怜惜,留下的唯有痛楚与屈辱。
不过两日,她已是身心俱疲,仿佛一朵被暴风雨摧残凋零的花。
恍惚间,楚流云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
他言谈谦和,风度翩翩,恰似天边遥不可及的皎月。
如今思之,如狂如痴,而念之愈切,便愈觉此刻处境之不堪,之肮脏。
正神伤际,鼻尖忽然窜入一丝异味。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瘦削佝偻的身影闪了进来,又迅速反手将门闩掩上。
赫连雪心中一惊,勉力借着昏黄的烛光望去,待看清来人,血液几乎冻结。
那人并非阿史那隼,而是一个面容丑陋,身形干瘦的男子。
她认得他,他是跟在阿史那隼身旁的巫师。
彼时,他的眼神猥琐地在她身上打转。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赫连雪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仍强撑着最后的威仪呵斥。
她试图挣扎坐起,却发现浑身绵软,连抬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做到。
沧炎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喉中挤出低沉而黏腻的狞笑,一步步逼近床榻。
昏昧的光线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放大成令人窒息的恐怖。
“嘿嘿…公主殿下,长夜漫漫,王子无暇相伴,属下特来…为您好好排解一番……”
无边的恐慌如冰潮般瞬间淹没头顶,赫连雪失声尖叫,声音因极致恐惧而扭曲:“滚开!别过来!”
眼见那干枯的手就要触到床幔,她色厉内荏地威胁:“我乃王子亲封侧妃!你若敢碰我…他定将你碎尸万段!”
可这威胁在死寂的房中显得如此空洞无力。
沧炎浑浊的眼中迸射出赤裸裸的贪婪与淫邪,仿佛已在欣赏蛛网中无力挣扎的美丽蝶蛹。
紧接着,身上的被褥被掀开。
一只冰冷粗糙的手猛地探入,如同毒蛇般在她战栗的肌肤上游走,所过之处皆激起一阵寒彻骨髓的恶心与恐惧。
“不要…不要…王子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声音已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沧炎却已利落地扯开自己的衣袍,干瘦的身体压上床榻。
他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口中呼出的气息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喷在她的脸上。
“公主,别天真了…王子今夜把你赐给我了…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话音未落,他那湿黏的嘴唇已狠狠烙上她纤细的脖颈!
赫连雪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啊啊…你胡说!你骗人!我要杀了你!滚啊…”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挣扎,可药力彻底侵蚀了她的四肢百骸,连这警告听起来都如同幼猫哀鸣,绵软无力。
“嘿嘿,公主,省点力气吧…”
沧炎的声音充满了恶劣的得意,“难道您还想…像上次一样,引来众人围观吗?”
一阵更深的绝望攫住了她。
“听话…把腿分开些……”
他低声哄骗着,动作却粗暴无比。
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赫连雪眼角疯狂滚落,如同断线的珍珠,迅速没入乌黑的鬓发之间。
她的夫君,竟然把她像一件玩物一样,随手送给了一个如此卑贱丑陋的下人肆意享用……
可她是一国公主啊!
屈辱、恐惧、以及一种彻头彻尾的无助感,如同最狂暴的浪潮,将她从内到外彻底撕碎。
她感觉自己正不可控制地坠入一片冰冷黑暗,没有尽头的深渊。
而在那深渊之底,一股足以焚尽一切的熊熊恨意,正挣脱所有枷锁,破土而出。
廊下阴影之中,阿史那兰静立如雕塑,注视着屋内的动静,不由轻轻摇头,眼底最后一丝微光彻底寂灭。
“过去,终究是我对他期待过高了!”
她低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转瞬便融进了微凉的夜风里,
“原来他与北漠的其他男人,并无二致。”
她嘴角掀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讥讽似刀,释然如雾。
虽是她亲手安排将阿史那隼与赫连雪推向彼此,亲手推开了那扇宿命般的门扉。
可她心中,并无半分悔意,唯有棋手落子后的冷静与决绝。
赫连雪何曾无辜?
自她心生恶念,算计下药的那一刻起,便早已作茧自缚,注定落入自己织就的罗网,万劫不复。
透过赫连雪的沦陷,她反而更清晰地看见了自己该走的路。
人心幽深,权欲蚀骨。
她绝不做权力游戏中任人摆布的棋子。
哪怕那个人,是她血脉相连的弟弟阿史那隼,或是未来名义上的丈夫。
终有一日,她要让那些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男人清清楚楚地明白。
执棋者,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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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京城绵延的长街彻底浸没在沉沉的睡梦里,唯有清冷月色如水银般无声流淌,勾勒出连绵屋脊与飞檐的轮廓。
一道紫色身影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掠过重重屋顶,起落间竟未惊动一片瓦砾。
百里景辰目光如炬,紧紧追随着前方那一抹微弱却诡异的红光。
那是一只通体血红,翅翼近乎剔透的蝴蝶,正以惊人的速度破开夜色,向前疾飞。
它是以秘法培育的寻血蛊,能感应至亲血脉气息,千里追踪。
连日来,他携此蛊几乎踏遍京城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未能探得皇叔踪迹的一丝气息。
心头那点希望,几乎要被漫长的搜寻磨灭。
他甚至已暗自决定,天明便遣心腹精锐,携此蛊分赴周边城池继续寻找。
然而今夜,行至这片街区时,掌中蛊虫竟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挣脱束缚,化作血蝶疾飞而出!
看那方向,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