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的开始。
那日,雨过天晴的傍晚,黄昏很美丽,有种新生后柔和,橘黄不再天边,而是平铺整片天空,和煦的光芒拥抱着整个城市,江面波光粼粼闪着金灿。
林挽第一次见到秋实,是她的小狗在和余秋实玩。
余秋实一人走在江岸上,手里提着一塑料袋的酒,头埋的很深,叮叮哐哐声响,脚下踢着一个喝完易拉罐。
风吹起她薄薄的刘海,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子整齐地挽到了手臂处,衣服平顺的扎着西装裤里,一双白色帆布鞋,单薄孤零零的模样。
她走的很慢。
明天从她的身边经过叫了一声。
余秋实侧过脸波澜不惊的看了一眼,
林挽一脸歉意,对着她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余秋实摆了一下手,依旧埋着头前行,反观别人悠然散步,唯独她的头上阴雨还没停。
林挽带着明天去了一片没有什么人的草坪上,取掉牵引绳,看着飞扬奔跑。
明天跑一圈回来,张着嘴咧着傻笑,喘着气吐嘴头盯着林挽。
它最喜欢来江边玩,每天乐此不疲来这一个地方,尽情撒欢
而林挽日复一日带它出来遛弯。
对她一个残疾人来说,出行挺困难的,不过庆幸她有明天,有明天陪伴,相互陪伴,困难已经不是困难了。
在很大程度上,明天给带她了无比的自信。
她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次遛它,挺狼狈的,半路回来还下了雨,好心人送给她了一把伞,出门回家足足用去三个半的小时。
又觉得幸福,又觉累得慌,不过最后得出来的心得,出门也不过如此,散步非常能积攒能量,能轻易获得幸福。
明天叼着飞盘放在林挽的腿上,冲她汪一声。
林挽扬起手丢飞盘,陪它玩到厌倦,就放它自己撒欢。
它边休息边嗅着草坪上雨水冲刷过冒出来的新鲜气味。
而林挽操控电动轮椅往前走了点,停在半圆看台处,调转方向,从包里掏出写生的工具,记录她的小狗和今天不一样的黄昏。
钢笔勾勒出大致整体,正要抬头细致观察周围环境。
余秋实拎着酒,还是那副样子,步态款款,一步步走进林挽视角中心,坐在了草坪那的公园椅上。
似乎察觉到林挽在盯着她。
余秋实的视线往林挽这里瞟了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刺猬怪。
林挽撇撇嘴,继续完成自己的大作。
很快,明天找余秋实玩去了,试探地坐在她的旁边。
明天盯着余秋实不在意的反应,又挪了一点屁股,贴在她鞋旁边,歪着头,眼睛轱辘转动,冒着好奇盯着她看,一口接着一接喝着酒。
明天嗅得出来酒的气味,它不是要酒,让它喝口,而是疑惑余秋实为什么喝这种东西……
它不只闻到浓烈的酒气味,还有其他味道……
酸酸焦虑的味道,明天从混杂的气味精确嗅出这样味道,停在了她的面前。
明天冲着余秋实叫了几声,也惊动了林挽。
林挽立马就抬起头,看到余秋实垂头,应该是在注视明天。
下一秒,有些惊讶的,她会摸!!!
看着她上起手,揉摸着明天的头。
依照她判断,以为余秋实对明天无感的。
明天不停示好,摇着大尾巴,一双友善的蓝色大眼睛,长的漂亮,又香喷喷的。
经不住诱惑,终于经不住了吧,谁看到热情小狗不想摸摸。
哈哈哈!!!被明天征服了吧。
林挽得意的勾勾嘴角。
明天很会,见好下菜碟,立马跟余秋实熟络起来。
叼着她喝完的易拉罐玩丢丢的游戏,它还表演起来花活,翻一个筋斗云,一下叼住了易拉罐。
余秋实到它的绝技,立马拍手。
明天叼回来,兴奋在她面前蹦跶,给她着做着狗狗邀请的动作——下犬式。
林挽在这边孤单地看那头热闹,不知道还以为她俩是家人。
余秋实抬手,易拉罐抛出一道好看弧度,明天冲出去,肆意奔跑,长长的毛发猎猎飞扬,腾空跃起,一口叼住目标。
林挽将这一幕,浓墨重彩记录了一下来。
等到画完,已是夜幕天色。
明天还缠着她玩,她们俩都玩得很投入。
余秋实手上的动作一下一下不带不停,是不是在离近点,能听到欢快声。
看样子,头顶阴雨停了,她轻松了许多,心情也好了,忘记了那些不开心事情。
林挽收拾好工具放回包里,看向明天,又和刺猬怪的眼线撞上了
她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明天坐在她旁边,她摸索明天的毛发。
明天丢下她,奔向林挽。
“好玩吗,”林挽摸着明天。
它听的懂林挽的话,冲她叫了一声,叫的干脆。
林挽不明白它为什么突然过来。
接着明天不停叫唤,频频朝着余秋实的方向回头,不断暗示让林挽过去。
林挽一下读懂它的意思,驱动操作杆走向余秋实。
但林挽想不清的是自己的小狗让过去,还是她?
“你好~”林挽外向主动的性格,爽朗道。
余秋实嘴唇扯出一点弧度,微微点头,平淡回应,就像老师受到学生的招呼,见怪不怪平淡回应。
她的眼睛杏仁状,眼瞳很大,明明这种眼睛清澈明亮,应该灵动、有神才对。
可林挽看向她时,对方眼皮肌无力地耷拉着,眼神涣散充斥丧气,比用眼过度还严重,没点光彩。
那双本该漂亮的眼睛,有种诉说不尽悲观和无奈。
林挽瞬间想通了,她的小狗为什么要主动靠近她。
明天不是一只简单小狗,接受过系统化训练从专业的动物辅助治疗中心领养的。
她就像一颗发霉的苦杏仁。
“吃颗糖吧,”粉润脸蛋,眉眼弯弯亮晶晶的,漏出一排小牙齿的笑容,林挽生了一张俏皮讨喜小小年纪的长相,她的朋友都爱叫她林妹妹,她跟明天一样主动,从口袋里随便拿了一颗糖,热情靠近她。
余秋实没有讲话,平淡看着的她。
林挽只有一个错觉,她的生活过不如意。
“我的糖很甜的,”林挽找补着,忘记自己喜好了,动动眼皮示意:“尝尝”。
林挽的热情眼神如火炬燃燃。
余秋实起身走到她面前,接下了她的糖果,扒开糖皮,当着林挽的面放进了嘴里。
林挽飘了一眼她,寡得如白开水的表情,接着从包里准备掏出矿泉水喂给明天。
糖果在余秋实的嘴里溶解几秒钟,味道不对劲的上劲,又酸又涩味道相触,林挽脸上的表情皱在一起难看,一口吐在地下。
白开水烧开了,可见沸腾。
“这是什么糖,”余秋实开口语气不好。
完了!!!
林挽喜欢吃糖,还喜欢吃各种乱七八糟口味的糖。
余秋实吐出来那一刻,林挽才反应过来,给她了爆酸的糖。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林挽愧疚又无力想辩驳。
余秋实敛回生人勿近的表情,不想回应。
林挽看着她平静如水的反应,事情跟没发生的过一样。
林挽想弥补,从帆布包里挑出一颗最甜的糖,不料包滑落,记录本,工具,矿泉水,雨伞,大物件都掉在了地下。
她忙捂住包,尴尬一笑,蠢事都让她干完了。
明天总能生活给她帮很大的忙,如果只有她自己一时半会是捡不完的。
林挽还没等开口,明天已经叼着雨伞放在了她的腿上。
余秋实看了一眼林挽,弯腰捡起瓶子,还有其他的物品。
她没有直接给林挽,手里拿着她的几件物品,反倒坐回了椅子上。
明天站在林挽旁边看着余秋实,林挽也看着她。
“它叫什么名字,”余秋实主动开口问道。
林挽笑了笑;“明天,永远都有明天。”
有着寓意的名字。
“明天,”余秋实朝手呼唤。
明天走向她。
余秋实在路灯照射下,眼神散着些柔光,将手里的一件物品放进了它的嘴里,眼神往林挽方向点了一下。
明天心领神会走到林挽的面前。
林挽配合着提前伸出了手,等着去接,一来一回,两人一狗默契做着配合的游戏。
游戏结束了,明天兴奋在她们俩之间雀跃蹦跶,扬起爪爪趴在林挽腿上,疯狂摇晃着尾巴,哼唧着叫声,不断朝着林挽撒娇。
“好宝宝,好宝宝……”林挽疯狂的蹂躏它了毛发,被它感染,兴奋展露高兴,她托着小狗的下巴,安抚着;“好了,好了,明天,知道你最棒了。”
明天不忘新朋友,钻进余秋实的怀里撒娇。
余秋实从目睹到亲身感受狗狗的快乐,狗狗的天真快乐那么简单,似乎她也在这最简单的快乐中感触出些少有的快乐。
她慢条斯理地抚摸明天,悄悄体会。
“它喜欢你。”
安静体会之后,明天又回到了林挽身边,林挽打破此时安静。
“我也喜欢它,”余秋实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明天出现,她心情没这么轻松,也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她基本上一个礼拜,有五天她妈妈都要跟她大吵一架,长时间处在压抑,无法宣泄,排解的状态中。
“你有以后不开心,可以随时找它玩,”林挽说着:“我们天天在江边散步。”
余秋实下意识的用手搓着脸部,抗拒神情道;“不用。”
说完,一个眼神也没留,起身离开了。
林挽知道,像她这样冷冰冰的人,很反感陌生人靠进,藏在衣服下的陈伤是不能让人窥见的,独自舔舐才能保护好自己的,明明疼的要死,非得要傲骨一身疼下去。
她需要的,需要阳光般温暖的,结不了的伤口才能慢慢愈合。
然而林挽能看这点,都是她曾经经历过,也是她曾经在意的。
她在阴影的迷雾中打转,走不出去。
那道孤单沉重背影,在默默忍痛走下去。
林挽看着她离开,看到了车祸走不出来的自己,
可是,千言万语话即使想要说出来能挥散掉迷雾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或许呢?
不行,还是要说点什么, 一切想说的话,汇聚成一起。
林挽冲着那道背影,过去的背影,大喊了一句:“fighting”
明天也掷地有声“汪”了一声。
接连几日,林挽在江边散步有意无意在留意她。
散步会想那人过得怎么样了,只不过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每日散步回来的时间,差不多八点多。
路途她家小区十字路口有条街道是一条小吃夜市街。
明天站在十字路口不走了,恳切的眼神,一劲的盯着林挽看。
焦香油脆的淀粉肠,香味都飘到在十字路。
“走吧,”小狗的小心思,林挽轻而易举的看穿。
明天听到她的答应,兴奋的往着夜市的过去。
夜市的这条街巷里,灯光明亮,闹哄哄的人群。
明天引着林挽往街巷中间,它特馋阿婆家的淀粉肠。
“又来了,小孩,”阿婆看到它,跟看到老顾客熟络招呼。
明天不会说话,只会眼睛直汪汪盯着烤的冒泡的淀粉肠,快馋死了。
“阿婆,三根,”林挽笑了笑“一根什么都不放。”
阿婆热情道:“马上就好。”
“我跟你买了肠,还想吃什么,”林挽给她侄女发去消息,遛弯时候她侄女在微信控诉,和老妈大战场,今晚要住在她家。
“小姑,我想吃馄饨米线,”消息很快发过来。
“不生气啦,”林挽回过去。
“没有,气的我连饭都没吃。”
“你不了解吗?她就那样,对我也是,”林挽试图化解她没参与的矛盾。
“告诉你姐,让她别管我,我不回去了,我跟你相依为命。”
林挽无奈了,两人谁也不服输的架势不亏是亲生的,她姐也她下达一条通知,让她不会来永远别回来。
她按下语音键,说着;“你真不怕你妈杀过来,收拾你,我拦不住的。”
“小妹,好啦,”阿婆给她挂在把手那里。
林挽给阿婆付好钱,接着往前走,前面有家很好吃馄钝米线。
点了两份米线,前面还有人。
“好吃吗,”林挽用手掰成一块块,喂着她的小狗吃,边喂边碎碎念;“慢慢吃,想吃,明天接着在给你买,待会回去,不要赖着不走。”
明天吃完,呆呆往着对面不远树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