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云紧绷着神情,已然在强压怒火。
他竟不知道,谢姝言竟已经到了伤害自己的地步,这还只是手上的伤。
那自己看不到的……
可谢凌云不敢来硬的,只能僵持在那里,谁也不让谁。
就在这时,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覆上谢姝言的手背。
二人一起抬头,是江清月。
江清月朝着谢凌云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开谢姝言。
谢凌云只犹豫了片刻,就松开了她。
谢姝言泫然欲求,缩成小小的一团,小鹿似的双眼惶惶然,满是害怕,连江清月看了都心疼,回到自己还不是毒妇的时候。
“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清月把谢凌云喊到外头,直接开口。
“世子可否替江大人说句好话?也不用怎么求情,就是,让他能走着回家就行。”
谢凌云此刻正烦躁,面色微沉,语气不太好的说,“江家这么对你,你还要替他们求情?再说了,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我过了十几年寒苦日子,就算江家覆灭了,我也不怕。
可大姐姐与我不同,她从小锦衣玉食,如今还有重病在身,她需要江家的庇护,至少目前还需要。”
当然,除此之外,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就是要让江家重视她。
说罢,江清月歪头,“只要表哥帮我,我能让舒小姐开口说话。”
谢凌云心头一震。
“当真?”
江清月轻笑,先进了屋。
等谢凌云跟上来时,她正好与谢姝言说了什么,谢姝言是背对着谢凌云的,但是谢凌云看见姝言摇头。
“不。”
十分含糊的一声,但这确确实实就是姝言的声音!
江清月望向僵站在那的谢凌云,弯起唇角。
谢凌云抿紧了唇线,深深的看了谢姝言一眼,突然转身离开。
听到谢凌云离开的脚步声,江清月松了一口气。
江清月收了那两根刺在内关和通里穴上的银针,“舒小姐放心,世子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怎会怪罪你的婢女。”
她只是告诉谢姝言,谢凌云因为她自残行为,要把外头的小丫鬟处死。
谢姝言心上一急,再加上江清月针刺这两个穴位,果真让她说出一个字来。
看吧,只要想说,谢姝言是能开口的。
谢姝言同样僵在那里。
她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还能再开口说话。
谢姝言眼眶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
江清月给她递了帕子,“这是我家丫头新做的,我还没用过。是干净的。”
谢姝言捏着帕子,久久未有动作。
江清月干脆把帕子拿过来,轻轻给她擦着眼泪。
“我有个丫头叫雀儿,明明胆子小的要命,才做了我不到两个月的婢女,却忠心,护主。
要不是她,我可能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她于我而言,是主仆,但更是家人。”
江清月给她拭了泪,又把帕子交给她。
“我瞧得出来,你那丫头很担心你,想来她跟雀儿一样,是个忠心的。”
江清月拉着她坐下,“世子没跟你说过吧,我是北疆来的。北疆啊,跟燕京城就是两个世界……”
她提起了北疆,说起异域风光,说起自己的辛苦,却唯独不说自己是江家人。
谢姝言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当她说起自己在采石场里挨打的事情,谢姝言才有了几分动容。
江清月在谢姝言这里待了两个时辰。
离开时,谢姝言虽然依旧没开口,但对她已经不像今天初见面那样抗拒了。
甚至听说她要离开时,谢姝言还伸手拉了她一下。
“我答应了世子,会治好你的。”
她扫了一眼屋里满满当当的书籍,“你喜欢看书?下次我给你带一本来。”
离开了棠梨居,江清月立马就被请到了谢凌云的书房。
“你对姝言做了什么?为何她今天就能开口说话了?”
江清月卖关子,“我之前就说过了,舒小姐并非不能说话,而是她想不想开口说话。”
在谢凌云变脸之前,她先开了口。
“三个月,我说了,只要三个月的时间,舒小姐一定开口自如。”
谢凌云的脸色果真缓和不少。
江清月松了一口气,正要告辞离开,谢凌云问她。
“你就不问问江守业怎么样了?”
江清月脚步稍顿,“表哥既然答应帮忙,那自然不用多问什么。”
她告辞离开,刚走出书房,就见远处匆匆忙忙来了个人。
“江三小姐。”
那中年男人还未走到她跟前,就已经打起了招呼。
江清月客气回了礼,“钱太医。”
她被冤枉给江婉吟下毒的事情,还多亏了钱大夫帮忙佐证才得以还她清白。
江清月一直记在心中。
她给钱大夫道了谢,钱大夫摆摆手。
正想客气两句,突然又改了主意。
“江三小姐若真是想谢我,不如教我你的那套针法。”
江清月哑然失笑。
“钱老说笑了,您曾经是太医了,我何德何能去教前辈针法,该是我向您请教才是。”
话音一转,江清月又说:“您这是要去找谢世子?那我就不耽搁您的要事了。”
她又浅浅行了个礼,在钱大夫开口之前先离开了。
其实江清月完全可以借着他的话多打听一些宫里的事情,她要追查师姐的死因,由宫里的人入手是最好不过了。
还是近水楼台的太医。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清月轻轻呼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再等一等,等到她的护身符足够多。
钱大夫进了书房后,谢凌云转身,拧着锐利的眉,淡淡道,“刚刚……姝言开口说话了。”
虽然只言片语,但总算是有了希望。
“真是太好了。”
钱大夫脸上也浮出惊喜,“看来我看得没错,清月小姐那套针法,果然是那个老怪的,也只有他,才有这等本事。
没想到当年他从宫里逃出来没死,还留下了传人。”
但片刻后,钱大夫又忍不住叹一口气。
“如果,真是老怪的徒弟,那这丫头……恐怕吃了不少苦。”
谢凌云扬眉,“怎么说。”
“您不懂,那老头名叫卓易,走的毒医的路子,学医先修毒。”
钱大夫蹙眉,面色不忍,“他曾放言,要当他的徒弟,必先当他的试毒人,日日夜夜被毒药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熬出百毒不侵的体制了,活下来的小毒人才配当他的徒弟。”
“和熬蛊似的,上百种毒在她体内厮杀,最后留下毒王。”
非天才不收。
那老怪,纯属变态,手里人命无数啊。
钱大夫走后,谢凌云坐在冰冷的书房内,看着案牍上,鸡爪似的药方,原本散漫眼眸落下阴影。
心口的地方,沉沉的,闷闷的。
江府。
江清月才刚回去,就听说江守业已经回来了。
她勾了下唇角,前往月华轩的脚步又往江守业的书房去了。
知道是江清月求了谢凌云给自己说情才能回府,江守业对这个女儿越发的满意。
以前只想着接回这个孩子,代替江婉吟先嫁过去。
可江清月竟然能求得动谢凌云,江守业心里又衡量起轻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