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一身紫色衣裙的妙龄女孩,言笑晏晏地踏进织造局的大门。
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季明贞已和织造局的宫女们打成一片。
“燕儿姐,我给你留了长姐小厨房新做的糕点,记得去吃哦~”
“枣儿姐,你风寒刚好,快去歇着,我来替你...”
“青苁,来,我们一起给今天的活计弄好...”
织造局的掌事常姑姑,凝视眼前在众人面前熟络穿行丝毫没有架子的少女,未曾言语,转身离开。
是夜,冷宫的宫门“吱扭扭”的响了几声又闷声闭上。
乌鸦都嫌弃这里的枯木枝,低空盘旋几圈,转身飞走。
一身黑衣的季明贞偷偷摸摸地顺着冷宫西南角的狗洞钻了进去。
“呸,呸,呸,全是狗毛..”
季明贞小声低语,吐了吐嘴里面的狗毛。
心中无奈的暗气:算了,为了长姐,吃狗屎都行。
顺着这两天打听来的消息,她悄摸地拐进景妃的院落。
殊不知,暗中已有一人,尾随她身后,仔细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
借着满月的月光,季明贞看着破落的院子,心里不免一阵凄凉。
这后宫嫔妃的兴衰荣辱,不过在于掌权者的一言一情之间。
来不及多想,她轻声推开屋门,只见满屋破旧。
屋门口,被人踩碎的馒头已剩残渣,暗处的老鼠明目张胆地窥探着来人。
再往里走,屋里很空旷,必需的床和桌椅板凳也是拿着最破烂的东西来应付。
八仙桌上孤零零地留着一只烂嘴的水壶和落满灰尘缺口的瓷杯。
脚步刚准备转移到寝榻之上,耳边传来一阵破空声。
只见耳边垂下的碎发,已然被削掉落地,纤细的脖子上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
她不敢轻举妄动,身子轻微地往左偏一丝,却见那把剑也跟着她,不离分寸。
“不知英雄是为何人,意欲何为?”
季明贞试探性的开口,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加速的心跳声。
“宫中禁地,英雄竟敢随便乱闯,可知我是何人?!”
那人似乎感兴趣的,“哦~”了一声
是个男人!
“阁下有话好好说,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尚且外面都是护卫,夜深人静,我只需喊一声,想必阁下也...”
季明贞怕自己的话惹怒那人,又赶忙找补。
“不过,阁下若是放了我,我一定既当哑巴又当瞎子,给阁下指路掩护!”
见那人还是不为所动,脖子上已经感觉到刺痒痛感,想来刀刃必是划破了自己皮肤。
季明贞计上心头,瞬间装作腿软摔倒在地,哭哭啼啼地说道
“好汉饶命啊~我本是织造局的宫女秀莲,可是...可是,呜呜呜...我手脚不麻利,今天误了差事,被姑姑责罚,一天也未吃饭...”
边说边掏出袖中的帕子,轻抚上脸。她见那人的刀剑未落到自己的脖上,只是那剑锋依旧朝向自己。
“嘤嘤嘤,宫中也无真心姐妹....大家冷嘲热讽,嘤嘤嘤...奴家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本想轻生...”
“呵!来此轻生?”
那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利剑又往前逼近一分。
季明贞假装被吓的哆嗦一下,又带着哭腔看向那人。
“英雄莫急,奴家还未说完...”
季明贞添油加醋的给自己说的格外凄惨——好赌的父亲,重病的母亲,被卖的姐姐和入宫为奴的她。
知道最近宫中流传宫中有长发厉鬼,死去宫女的家人都得到了丰厚的银钱。一时想不开,便顺着狗洞爬进这里,想被长发厉鬼索命,也为家里谋点生路。
“后宫鬼神之言,岂可轻信!”
“蝼蚁尚且贪生,宫中的差事虽不易做,但最起码养活你们一家没有问题。”
那人低声厉语却收起了利剑,扔下一个绣着山石的荷包。
“银钱...你拿着用,自己顺着狗洞爬出去,若再被我看见你出现在这里,下次小心真的去见长发鬼!”
季明贞慌里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荷包。
“谢谢英雄,来日奴婢一定当牛做马,报答英雄的救命之恩”
趁着说话之际,季明贞挪步到那人跟前三步之距的地方。
不够,这个距离,还不够...
“谢英雄大恩,请英雄受小女子一拜!”
季明贞顺势往那人的方向又挪一步,身子往前一移,手中的手帕随风撒出不知名的粉末。
那人眉头微皱,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妙!
来不及举剑,眼前明眉皓目的女子已经重影。季明贞怕闹出声响,赶忙向前扶着那人,缓缓放倒在地。
“小样~既然受了本姑娘一拜,你也要付出代价。”
季明贞捏着鼻子,甩了甩还残余白粉的绣帕,心中暗想,这东西真是厉害,下次一定再问那个人多要点来。
月亮落下了树梢,刚刚屋内,这人背光而站,也未仔细瞧清面容。
这会儿顺着月光仔细端详,净也是个俊朗公子,只可惜武功不错,但对女人容易心软。
腰间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季明贞着眼看去,竟是块金色腰牌。
上面刻着“大理寺少卿——沈昭”
“沈...沈家...”
季明贞摸索着腰牌思考片刻,轻轻的放回原处。
衣领蹭到了伤口,脖子上的刺痒感传来,她报复性的掐了那人腰身一下,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笑嘻嘻地说着:“银钱当药钱。”
瞧了瞧院中情形,心中暗想:线索估计已被查完,暂时也没有停留的必要了...
已走到狗洞处的季明贞突然停了下来,扭身走向沈昭。她蹲下身子,盯着沈昭的睡颜,轻拍了拍沈昭的脸颊,恶作剧般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沈大人,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