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打车去了一家特别小的盖饭店,开在本地大学旁小街里的一个小巷口,所幸去的比较晚,横七竖八挤着的桌子中有个角落的两人桌空了出来。
“坐吧。”江凌一把把书包放了椅子上,“有个空位就不错了,他们家太忙收拾不过来。”
沈正小心地坐下避免衣服被桌上的残羹剩饭沾到,江凌看着他撸了撸袖子,连忙按住餐纸盒:“等等,他一会就来收拾了,你擦得我难受。”
沈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娘。”
“我靠啊……”沈正感觉自己要气笑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我娘。”
“我妈妈都没你这么事儿,我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擦桌子这么墨迹。”江凌说。
“你懂什么?”沈正说,“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我这种讲卫生的好男人,你这种……”
“我喜欢男的。”江凌冷不丁插嘴道。
沈正瞪大了眼睛:“什……”
“不好意思啊,有点人多,我现在收拾。”服务员大姐跟瞬移似的突然拿着抹布出现,“你们吃啥?”
“墙上的随便选吧,哪个都好吃。”江凌朝沈正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菜单,“大姐,我要个猪肝土豆。”
“过油肉土豆片吧。”沈正实在想象不到猪肝和土豆的搭配能有多好吃,他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中规中矩的。
在大姐把菜单报上去又回来收拾好桌子后,沈正犹豫了一会,实在没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你……那什么,你真的……”
“真的。”江凌朝他笑了笑。
“哦!”沈正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不像吗?”
“不像。”沈正想了想,“其实吧,感觉你更像是谁也不喜欢那种,高冷。”
“我看你也很像啊。”江凌拿起水壶给两个茶杯倒上水,“那会那堆女生加微信的时候你跑的那么快。”
沈正想起刚刚自己躲的样子,突然感觉似乎有点无言以对:“我可是纯正一大老爷们儿。”
“喜欢男的难道就是大老娘们儿了?”江凌实在觉得沈正挺好玩儿的,“我的蛋蛋可没丢啊。”
沈正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俩说了什么,没忍住也乐了起来,两个人笑得小木桌都微微颤着跟要散架似的。
江凌感觉其他客人在看过来,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跟沈正呆着好像自己智商都要降低了,他喝了口水压了压。
“那我纯正一大直男。”沈正拿起茶杯,凑到江凌前干了一杯,“不过吧,我今天主要是因为实在受不了那种围着你团团转的女生。”
“那你还要跳舞迷倒万千少女呢。”江凌挑挑眉。
“可能,我想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围着?”沈正摸了摸鼻子,说这话感觉自己有点不要脸。
服务员大姐将两个大盘子“哐”的一下放在他俩的桌子上,又匆匆地离开了。
“吃吧。”江凌端起自己的那盘,拿小铁勺拌着饭,“那堆女生不知道你这么急的事是吃盖饭。”
沈正看着自己面前那盘过油肉土豆片,土豆片不像传统的软趴趴的做法,而是焦焦脆脆薄的像薯片一样,勾芡着金黄色的浓稠汤汁。
他挖了一勺,土豆片脆脆的,但又不是特别硬,传统的味道和新奇的口感交织在一起,他朝着江凌比了个赞。
吃了一会儿,他又有点好奇江凌的饭,土豆像是烩菜里很绵密的那种,猪肝被切成片状的三角形,被江凌拌起来看着特别有食欲的样子,沈正又看了两眼。
“尝吧。”江凌把盘子推到沈正面前,“我也不是是个男的就喜欢。”
“也不是。”沈正也不客气了,挖了一大勺,“我就是见识短浅。”
沈正眼睛亮了亮,猪肝没什么怪味,米饭被细腻的土豆包裹着味道很浓厚。
嗯,非常之美味,下次自己也要点猪肝土豆。
也许是时间晚了,两人都有点饿狠了,吃开后就没怎么说话,风卷残云般把饭吃完了。
沈正抢着结了账,两人溜达着出了门,刚一出来一大股冷风把他俩在屋里的热气全吹跑了。
天早已黑的差不多了,点点路灯微弱的光在北风呼啸下雾蒙蒙的,将两个少年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去前面那个大路上方便打车。”江凌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高。
沈正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嗝,这顿饭吃得很舒服,或许是饭很好吃,或许是和一个总是平静的老气横秋的少年一块呆着,总之让他这段时间的烦闷都散了一些,心也静了点。
啊……身上是真冷啊,老家这儿的风也太大了。
许是太冷了,两人越走越快,很快就到了打车的地方。
很快有一辆出租车正好被拦到,沈正飞速地把自己塞进车里,出租车内的温度舒服的他瞬间感觉毛孔都活了起来。
车门砰的被关上,沈正才意识到江凌没上车,他回头望去,江凌将下半张脸埋到领口里,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微微上扬的眼睛看着他。
江凌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方向,示意自己从那边走,出租车启动,江凌的身影很快被抛在身后。
他家在这附近吗?
出租车走得很平稳,一路飞驰在开阔的道路,窗外的高楼楼宇慢慢变成矮小的上了年头的居民楼,又不知不觉挤到了一条逼仄的小路上。
弯弯绕绕几圈,车停到了两排平房之间的空地上。
“只能停这儿了,再往前不好倒车了。”司机大叔粗犷着嗓门说道,沈正被吓得一个机灵从梦中醒来。
“哦……好。”沈正付了钱,下车在冷风中原地甩了甩睡迷糊的脑子。
从一中退学后,爷爷奶奶就带着他回了老家,在曾经两个老人早期打拼的废品站重新落了脚。
在他13岁的时候,姑姑凭一己之力把他们都接到了省会城市秦城,爷爷奶奶也在附近一个老板人很好的饭店干了很多年活儿,每个人都平凡但稳定的生活着。
他的错误打破了这样平衡的生活状态,爷爷奶奶兜兜转转半辈子,一切回到了原点。沈正每次想到这儿,心里总挺不是滋味的。
是他自己冲动了。
不过沈正并不是一个因为后悔而一直内耗的人,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以自己这个阶段的心智,他当时只会那样处理。
既然没做好,那就去弥补,所幸他也长大了,可以帮着家里分担了。
出租车停下的地方离家已经很近了,沈正没走几步就听见他家大黄的叫声,紧接着一个小小的黄色身影飞速地窜出来扑到他的腿上。
之前在秦城的时候,大黄只能窝在一个小小的楼房里,定时定点才能出去,现在回了老家这边,最能适应的就是这只又能在院子里撒欢的小土狗了吧。
“嘿,大黄,口水都舔我裤子上了。”沈正一边用腿轻轻推开围着自己打转的大黄,一遍往前走着。
不远处的小院门头挂着一个暖黄色的灯泡,像是迎接晚归的自己。
“我看大黄跑出去,就猜着你回来了。”奶奶也从院子里出来,手里还抱着四根木条,“第一次和新同学一块出去玩,怎么样啊?”
“还成,我同桌,人还不错。”沈正从奶奶手中拿过木条,“带我去了一家超级好吃的还不贵的盖饭店,哪天咱和爷爷也去搓一顿啊。”
“你们小孩吃的,我和你爷爷才不爱吃。”奶奶看着沈正还往里走,连忙拉住他,“就放狗窝后边儿吧,你爷爷刚拆下来的。”
“每次说着不要不要,吃的时候最积极。”沈正笑着把木条放好,“我去帮爷爷去。”
“害,让他自己弄呗,又不是多难的事儿,有这点时间学习一会呢。”老人总是喜欢唠叨,“奶奶今天晚上炖了条鱼,可好吃了,你要不再尝尝……”
“不用啦,明儿早晨吃!”沈正瞬间感觉脑子有点疼,一溜烟往前跑去,两步窜到了正在拆垃圾的小老头儿身旁。
“回来啦?”老头叼着烟,一丝不苟地样子像是位正在做艺术品的匠人,“你不会干,回去学习吧。”
“小瞧我。”沈正撸起袖子,从旁边找了个线手套戴上,“咱俩合力赶紧整完,你去休息了我也好安心学习。”
爷爷没再说什么,沈正学着爷爷的动作利索的拆着木条,这也是个不小的力气活,在冷风中泡了大半个小时的沈正站起来时都感觉身上微微有些冒汗。
沈正把爷爷赶进屋,把剩下的工作收了尾。
回到自己的屋子时,沈正困得想直接弹射到床上一睡不再醒,想归想,他还是去冲了个澡,身上又汗又土的实在受不了。
洗完澡已经清醒了很多,有的时候想偷懒的心情只要一被打断就能继续坚持下去,沈正在书桌前欣赏了一小会儿自己如此自律的行径,掏出题投入的做了起来。
连做带订正完一套数学卷已经一点多钟了,沈正扑到床上,感觉眼睛困得都要粘住了。半梦半醒中溜号了一瞬间让他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艰难地掏出手机强撑着给江凌发了条信息,手机也没关一盍眼睡了过去。
江凌呆滞地看着沈正昨天半夜发来的消息愣了一会儿,一边等着下面的某个地方下去,一边意识从睡懵了中慢慢苏醒。
“你知道哪里可以便宜做大一点膀胱gao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