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在红雾里穿行许久,始终没有碰到狐妖白芝口中的蛇妖,以及江蔓儿等人。
“柳师兄……”秦书意终是打破沉默,“方才多谢你相救,还有……对不住。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这红雾看似诡异,但是其中并却出奇地平静,原以为这里面会藏着许多妖物,可这一路走来,除了白芝,就再也没见过第二个活物。
想来是那九婴威压太盛,寻常妖物早已闻风而逃。
秦书意暗自懊悔——正因原著中从未提及白芝这号人物,她才一时大意,着了那狐妖的道。
突然,柳承歌手中的斩红尘剑锋嗡鸣,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只见柳承歌将斩红尘拿起,将剑刃置于眼前,双指合并,扫过剑刃,寒光一闪,他朝前方一劈,竟然在虚空中劈出一道裂缝。
秦书意膛目结舌,“柳师兄这招式真厉害,竟然可以破开虚空。“
“这处本就是障眼法,何来虚空?“
柳承歌神色从容,那神情似乎在说,秦书意你眼睛真不好使,这么明显一堵墙都瞧不见。
秦书意磨牙,她本来一个**凡胎的普通人,本就不会修炼之术。
呵呵。
柳承歌长腿一迈,就进入了这道裂缝之中。
秦书意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
里面的情形叫秦书意差点大声惊叫出声来。
这裂缝里,是一个山洞一样的巨大空间,顶部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有多高,但是无数条锁链垂落下来,锁链尽头绑着的,不是青云门的弟子,就是这试炼秘境里的妖物兽类。
而被吊在半空中的人和妖兽,皆是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样子。
山洞内有一个巨大的血池,铁锈腥气在鼻端弥漫,而血池中央竟然生着一株植物。
而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繁杂的阵法,线条是殷红的血色,像是用血液刻画出来的,秦书意看着这谲诡恐怖的画面,腿软得差点瘫坐在地。
简直就是一场人间炼狱。
这像是一场祭祀。
幽暗的洞壁上,几盏绿色灯笼幽幽悬挂。
惨绿的火焰在灯笼里跳动,将地面上蜿蜒的阵法纹路映得忽明忽暗。
那些扭曲的阴影仿佛活物般,随着火光在蠕动着。
秦书意往前走了一步,想凑到柳承歌身边,却突然踩到一块凸起的青砖,脚下浮出暗红血线,沿着她的足踝攀成锁链的形状。
“先别动。“
柳承歌手掌压上她肩头,力道不轻不重。
他抬眸时,眼眸流转,整个阵法尽收眼底——那些悬于半空的生灵,果然与地面血线勾勒的阵图分毫不差。
“江蔓儿在血池里。”柳承歌说。
秦书意方才只是仓促一瞥,经柳承歌提醒才凝神细看。
那株植物竟有两人来高,绛红近黑的叶片上蜿蜒着暗金脉络。
更奇的是,在这无风的山洞里,它竟如活物般微微颤动,叶心还缀着颗粉珠似的果实。
江蔓儿就被铁链锁在这妖植旁,昏迷不醒。
秦书意蹙眉细思,《倾世劫》中对青云门试炼秘境的记载,从未提及这般诡异的山洞与阵法。
眼前种种,究竟从何而来?
“柳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吗?”
秦书意才刚发问,只听闻头顶传来蛇信嘶嘶声,抬头望去,那妖物盘踞在山洞穹顶,青黑鳞甲泛着金属冷光,赤瞳如熔岩沸腾。
原来九婴一直在洞顶黑暗之中观察着他们,秦书意背脊发凉,手脚冰冷麻木。
九婴庞大的身躯盘踞在黑暗中,仅是其中一个蛇头就比秦书意整个人还要高大。
秦书意心想:狂蟒之灾诚我不欺。
那双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着他们,犹如盯上猎物的毒蛇,让人毛骨悚然。
“咔哒——”
脚下突然传来机关触动的声响,洞顶骤然垂下两条粗重铁链,如活物般朝二人袭来。
柳承歌手腕一翻,斩红尘划出数道寒芒,铁链应声而断。
九婴阴冷的蛇瞳微微收缩,似乎已经看透了他们的实力。
下一秒,它庞大的身躯猛然从黑暗中冲出,两张血盆大口同时张开,腥臭的涎液顺着森白獠牙滴落。
秦书意仓皇回头,来时的通道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石壁。
这哪里是什么山洞,分明就是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又要遭老罪了。
眼前的一幕冲击力完全超出秦书意的认知范围,她双腿一软,眼前阵阵发黑。
最后的意识里,只看到九婴狰狞的蛇首朝自己俯冲而来……
柳承歌看她晕倒,并未出手。
九婴来势汹汹,见秦书意晕倒,便先咬向她,巨大獠牙将要刺穿她肩胛的瞬间,秦书意眉心再次出现银光,那是一个柳承歌从未见过的形状,花钿一般突然出现在秦书意的眉心。
银光裹挟凌厉攻势,竟将九婴坚硬的獠牙斩去半截,九婴发出痛苦的嘶嚎声,随即忌惮地盯着躺在地上的秦书意,眼珠一转,盯上了一旁的柳承歌。
柳承歌斩断锁链时仍游刃有余,眼角余光始终锁定着九婴动向。
当巨蛇突然甩尾袭来,他早已预判其轨迹,足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
“轰——”
蛇尾扫过之处,地面裂开一道深壑。
柳承歌借势凌空翻转,倏忽掠至秦书意身旁,单手将她捞起扛在肩头,转瞬已化作一道残影直奔血池。
九婴竟不追击,猩红的蛇信上下翻动,竖瞳里闪过一丝讥诮。
那眼神分明在说——正合我意。
到了血池边沿,柳承歌回过头,冷冷地与它对视。
九婴扭动蛇躯,又回到了黑暗之中,蛰伏起来。
柳承歌往向那株诡异植物,原来那颗粉红色的果实竟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苞。
那花妖异得不似凡尘之物。
柳承歌也从未在九州大陆见闻过这种植物。
他望向头顶,那牲畜见他来到血池边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难不成这血池里有什么东西?
肩上的人被颠得胃疼,呜咽着幽幽转醒,柳承歌将人随意地扔到地上。
秦书意趴在地上,全身都疼,巨大蛇头又在脑海里不断回放,她哇哇大叫着睁开了眼。
“救命啊——”
等她撑起身子,揉了揉疼痛的肚子和下巴,左右观察一番后,泪珠滚滚,哽咽道:“这就是地府吗,怎么这么眼熟……”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些玩味,“倘若这里是地府,那我是什么?”
秦书意一回头,发现这人正是柳承歌,他身后是一片汪洋血海。
“哇——阎王爷!”
她吓得大叫一声,手脚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柳承歌蹲下身子,单膝跪地,捻起她的下巴,尾音微微上挑,“秦师妹竟有能力一击削了那牲畜的牙,我竟看不出?”
秦书意眨了眨眼,像是在说我不知道呀。
柳承歌语调骤然狠戾,带着无尽的危险,“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书意被他凶戾的眼神吓得撑不住身子,就这样被他擒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一个寻常弟子呀,柳师兄……”
“哦?寻常弟子竟也能与高阶妖兽有一战之力了?那我算什么弟子?”
他的目光如钩,直直刺入秦书意眼底,似要将她每一丝惊惶都读取。
秦书意齿关轻颤,寒意顺着脊背攀爬。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死了,柳承歌真想杀她。
柳承歌偏了偏头,尾音拖得绵长:“师妹这记性……方才我可是亲眼所见,此处浮现咒文时,那孽畜的獠牙便直接断掉了。”
他指尖冰凉,轻点在她眉心,秦书意顿时如芒在背——那触感活似一柄利刃抵住命门。
电光火石间,她恍然醒悟:自己昏迷时,眉心竟显出了某种神秘印记,还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
她眸光一怔,这印记,莫不是就是她的金手指!
秦书意咬住下唇,下巴传来痛楚,柳承歌指尖发力,还在等她的答复,眼中的审视和压迫感,几乎就要化作实质,将她全身扎穿。
心中忽然灵光一闪。
“柳师兄,实不相瞒,其实这是我偶然得来的一件护身法宝,在我昏迷之后,能够救我性命。”
他一听,冷呵一声,“我熟读九州大陆经书典册,为何从未听闻由此等功用的法宝?”
秦书意努力挤出笑容,“也许……也许是某位避世大能的遗世之物,恰好被我所得,这才没被记录。”
柳承歌未作半分退步,就这么捏着她的下巴,过了片刻,他眸光一动,模样斯文坦然地扶起秦书意,悠悠道:“我这也是担心师妹,方才多问了几句,师妹不必如此害怕。”
此人变脸如翻书,还好这次总算是搪塞过去了。
秦书意悄悄松了口气。
她指了指那株植物,“师兄,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柳承歌说,“方才还觉得陌生,仔细想了想,从前在一本古籍里见过这种植物,据说这是生在魔族之地的血檀花,极为稀罕难得,有招魂复活之效。”
“魔族?那是不早就覆灭了,为何如今这血檀花又在青云门的秘境里现世,难不成……”
有魔修在青云门。
秦书意偷偷瞄了一眼柳承歌,只见他垂手而立,神色宁和淡漠,并无任何变化。
“青云门内有叛徒。”
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说了出来,秦书意咽了口水,不敢继续这个话题,指着昏迷不醒的江蔓儿,说道:“听闻江师姐乃上古神族后裔,身怀神脉一血,那魔修将她单独困在那血檀花旁,难不成……要拿她作养料?”
“那么魔修要招魂之人,会是谁呢?”
柳承歌微微一笑,语焉不详地望向秦书意。
秦书意很确定自己从他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怀疑,瞬间有种贼喊抓贼的感觉,她颤抖地发问,“师兄难不成是在疑我?”
柳承歌不语,可秦书意却如鲠在喉,满腹委屈吐不出又咽不下。
天杀的,这叛徒魔修明明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这小人柳承歌是也,怎么他还怀疑上自己了?!
“师兄若不信我,多说无益,当下还是先去看看江师姐情况如何,再想办法将魔修消息传出秘境去,才是要紧事。”
“也好。”
柳承歌擒住她的手腕,揽过她的肩,后背撞进了他的胸膛,他足尖一点地,两人便朝着血池中央那处生长着血檀花的地方飞去。
秦书意飞快地扫了几眼洞顶和血池表面,心中揣揣不安,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但想起了自己尚未确定的金手指,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底气。
江蔓儿阖着双眸,白皙的脸庞上有一道淡红色的伤疤,身上也有几处擦伤,伤口已经愈合,但还见红痕。
可见他们方才跟蛇妖九婴战斗时有多么的激烈。
秦书意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江蔓儿的肩膀,“江师姐,江师姐,你还好吗?”
江蔓儿眉头微蹙,像是在做梦。
她抬头问,“师兄,你可知师姐这是怎么了?”
柳承歌并未作答,只见他眸色沉沉地盯着血檀花,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气味?”
秦书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便摇了摇头,答道:“没有呀。”
柳承歌低头看着她,眉头紧皱,这时的秦书意已经双目无神,怔愣痴傻地坐在地上了。
“是这花有问题。”
他胸口捏诀,指尖电光一闪,就要击中这血檀花的花苞时,竟然又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上。
柳承歌闪身一避。
而秦书意才说完,下一秒眼前竟然换了一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