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章 第 4 章

作者:汁汁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严山自然不懂画,他一个大老粗上阵杀敌没问题,要是让他坐在书案前画张画他把笔吃了都画不出来。


    他被程诀问的一脸懵,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程诀说的是什么,他根本没把那幅画放在心上。


    严山喝了一口酒道:“我本来也没想拿那幅画的,世子你说我一个舞枪弄棒的,怎会对劳什子画感兴趣。”


    当时他口干舌燥,只想翻进屋倒口水喝,哪知道茶壶里根本没有水,便想着去拿坛酒喝,这桃花酿的香气一进来他就闻到了。


    好几十坛的酒中少了几坛兴许很难被发现,但以防万一,为了转移注意严山偷了暖阁的那幅画声东击西。


    闻言程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改日你去广和楼吃酒,多放一份酒钱。”


    “为何?”


    广和楼和姓夏的有关联,他早晚要取了夏寅更首级,先拿他几坛酒怎么了?严山不服气。


    “世子你是不是忘了广和楼是夏寅更那狗东西的!”


    “广和楼是不是夏寅更的另说,起码它现在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一个本本分分踏实经营的酒楼。若广和楼不是夏寅更的手笔,你这样做又何他有什么区别?”


    严山被臭骂一通蔫蔫地道:“知道了,世子,明日我就去广和楼将钱补上。”


    “明日不行。”


    “为何?”


    程诀将碗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冷冷地看着严山。


    严山有些委屈,他知道世子又嫌弃他愚笨了,但他确实没想明白。


    明日不是更快吗?


    严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江水讲,江水白了他一眼道:“没事少喝点酒,脑子本就不灵光。”


    严山啐了口中含着的杂草,“就你灵光,就你聪明。”


    “你明日就去,岂不是告诉广和楼那贼人就是你,容易让人起疑心。”江水打了个哈切,“你看着吧,我睡会。”


    ……


    转眼元日来临,广和楼请了戏班,二楼的雅座全被包了去,唯有那间遭了贼的暖阁。


    这几日广和楼忙着出新的食谱药膳,容汐没少跟着去东西市买食材。


    加上元日来临,她又去罗赏坊打了几件新衣,一时间就把暖阁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暖阁位置好,正处在戏台中央,不少来看戏的都想订暖阁,但无奈里面陈设还没弄好。


    白花花的银子跑了,容汐有些肉疼。


    “姑娘,程公子让我将这个给你送来。”连翘带着一宗卷轴进屋,“他说你可能会有用。”


    容汐将卷轴展开,一幅青竹兰花跃然纸上,容汐眼睛一亮,她目测着大小,刚好可以放在暖阁的那张墙上。


    “他人呢?”容汐小心地伸手拂过画卷,抬眼问道。


    连翘也被画吸引,闻言道:“程公子给了我卷轴后就出去了,想必是到静需堂温书去了。”静需堂是礼部专门为赶考的书生设置,作为平时温习功课的地方。


    程诀痊愈后,隔几日便会去一次。


    容汐有所听闻,“等程公子回来后告诉我。”说着容汐拿着画卷往暖阁走,指使小厮把画挂上。


    “和福叔讲,暖阁可以正常迎客了。”


    容汐站在暖阁内,打量着这幅兰竹图,越发觉得合适,比上一幅她画得合适。


    程诀今日去金戈军处理了一些事情回来的比较晚,到广和楼时已经过了酉时。


    “程公子,晚上吃过饭了吗?”连翘在门房打扫,看到程诀回来问道。


    “吃过了。”


    察觉连翘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程诀道:“怎么了?”


    “无事,只是姑娘在厨房给你备了热饭,怕你这么晚温书回来还没吃饭。”


    像一块小石头砸来,程诀心底某处水洼漾了一下。这些年带兵在外,随行全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作战条件艰困,冷饭凉粥早就习以为常。


    随即正色道:“替我谢过你家姑娘,以后不用特意留饭。”


    连翘的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姑娘确实是让厨房给程诀备了热饭,但并不是特意准备。广和楼偶尔会有夜宵生意,备热饭其实是为了做生意。


    留一份给程诀,不过是顺手的事。


    连翘把程诀回来的消息告诉容汐,容汐在账房查账。


    近些日广和楼从南边进了些海产,海产进货价格高,但从这几日的出单情况来看,成本已经快回来了,她打算着明后天再去进一批。


    得知程诀已经回来,容汐查完账便直接去了偏房找他。


    程诀在房间翻看军册,听到叩门声,敏捷地抽出一本经书压在上面,朝门外看去。


    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程诀认出是容汐,确定周围无异后道:“请进。”


    容汐端着一碗梨汁进来,她将餐盘放在桌上道:“这是梨汁,听连翘说你有些咳嗽,喝些梨汁润润嗓。”


    程诀视线落到那碗深棕色的梨汁上:“多谢容姑娘。”


    容汐摆了摆手:“是我该谢过程公子,要不是程公子早时送画过来,暖阁也不会这么顺利营业。”她坐在椅子上问,“画是程公子画的吗?”


    程诀莞尔一笑摇头道:“画并非程某所画。”


    容汐点点头似有些遗憾,心中暗暗打量程诀的神色,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程诀送来的那幅青竹兰花图用的是上好的绢纹宣,绢纹宣纸制精细,薄而不透,价格昂贵多为达官显贵青睐。


    “怎么,容姑娘以为那画是我所画的吗?”


    容汐不加掩饰的点头道:“自然。那幅画刚刚好放在暖阁,画上的青竹兰花相得益彰,比之前那幅好上千倍万倍。”


    容汐语气灵动,程诀扬唇一笑道:“容姑娘严重了。”


    “画是程某在静需堂所得,书堂闲暇时会有投壶的雅趣,程某侥幸获胜赢得了彩头。想到前些时日广和楼的画被盗,便托连翘将画给姑娘送来。”


    程诀说得真诚,“一是感谢容姑娘对我的照顾,二是祝广和楼生意火红。”


    一番漂亮话说得滴水不漏,容汐听完脸上也不觉挂上笑容,但心里越发觉得眼前的人捉摸不透的厉害。


    像是缠了一层薄纱。


    撕开一层,还有一层,层层叠叠。


    ……


    转眼元日,容汐一身蜜荷色的缕金夹袄,外面披着一件青红裘衣,娇俏又不失端庄。


    她手拿一摞红色笺纸,每见到一名佣工就会送一张笺纸出去,笺纸上是容汐亲手写的美好祝愿和恭贺之词。


    广和楼里的佣工收到东家送的笺纸,欣喜不已,虽然有的大字不识一个,但也知道这个红色笺纸上写的都是吉祥话,是来年的好盼头。


    灿烂的笑容在脸上挂上一天都不带掉的,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


    趁着休工的时候还会拿出来品味品味,找识字的问问笺纸上写的是哪些吉祥话。


    回到庭院碰上正要出门的程诀。


    容汐也拿了一张笺纸给程诀:“程公子,新春如意,一举凌鸿鹄。”红色笺纸上秀气的蝇头小楷写着“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程诀接过谢道:“容姑娘,来年顺遂,万事皆宜。”


    容汐看着他拿着经书问道:“程公子今日还要去静需堂?”他自然不是去静需堂,但依旧点头道:“习惯了。”


    容汐每年都会和连翘、迎春还有福叔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他们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


    虽然程诀是一个素不相识满身疑点的陌生人,但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容汐便朝他道:“晚上吃团圆饭,程公子若没事可以提早从静需堂回来。”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程诀不难发现容汐的性格善良温柔,行事果断干脆。


    若她没和夏寅更扯上联系,或许是一个可结交之人。


    程诀望着她的眼眸,少女眼眸清亮,干净的眼底写着元日到临的喜悦。


    他应道:“好。”


    回到药铺,江水和程诀讲了昨日探到的消息。


    这些时日程诀在广和楼经常能看到李泽兵的身影,每次他来容汐便会亲自招待,两人会在厢内待上几分钟,容汐几次出来后的神情都不甚轻松。


    李泽兵不是朝廷命官,但他有着一个令人眼红的身份。


    那就是当朝宰相李通平的侄子。


    大雍朝,宰相当道,左相李通平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尽管皇上极力扶持新势,却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毕竟当初,新帝上位也是靠着李通平才将皇位坐稳。先帝因病驾崩时贞元帝不过十四,朝廷上下自是不服气他这么个小娃娃的。


    贞元帝虽年纪尚小,但却明白世事,羽翼尚且不满只能乖乖听话做李通平的傀儡皇帝。如今羽翼渐丰,也开始着手步棋了,吴尚书便是他选中的第一颗明棋。


    只不过他没想到王通平的胆子如此大,吴尚书刚得亲信没几日,家中小儿就被流寇掳了去,至今下落不明。


    吴沥文是个有骨气的大公无私的臣子,没辜负贞元帝对他的信赖,骨肉不见踪影,依旧雷打不动上朝。


    王通平最是看不惯吴沥文这种死木头一根筋的,言语中不防讥讽一二。偏偏吴沥文不是那种忍气吞声之人,当场回呛回去。


    气得王通平脸都憋红了。


    “李泽兵每次从广和楼走后,都会隔上一日,再去往城郊的一家茶楼。每次见的人不同,但无意外的,李泽兵会坐在点了大叶茶的那桌。”


    江水查看过了,这个大叶茶既不是店里的招牌,又不是物美廉价的口水茶,是一款藏在茶单中不起眼的存在。


    昨日,见李泽兵走后,江水便尾随着那个人。


    那人先是将身上的粗制布艺换了,穿上一身黑衣,后又买了一匹矫健的骏马。江水料想他要离开京都,便趁他拐进无人处,一个手刀将其打晕。


    “人我已经带到刑房,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江水从袖间抽出一副舆图。


    看清舆图上的内容后,程诀不觉一惊,眉头紧皱。


    舆图上是京都城以及周边城池的部署,虽然不完整,但从图上看已经标记了许多信息,许多只有朝廷内部重要官员才可以得到的信息。


    程诀看了很久,终于他抬起头对江水说:“做得很好。”


    刑房的那个人是个嘴硬的,程诀便也没有闲情逸致跟他耗着,将人交给江水就出来了。


    刑房阴暗逼仄,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和不知是血还是刑具的铁锈味,程诀不喜欢那样的环境。


    出来后,程诀深吸一口气,试图吐掉刑房中的浊气。


    天色已经渐晚,粉橘色的夕阳从远处映来,一片美好景象。


    倏忽,程诀想起袖间容汐送他的笺纸。


    其实收到笺纸时程诀有些意外,毕竟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收到新春笺纸了。


    武昌公主有写笺纸的习惯,小时候每逢过节,程诀都会惦记着阿娘写的笺纸,缠着阿娘多写几张。


    武昌公主性子温和,爱寻些新奇玩意儿,不似平常父母严苛管教。因得学堂中的同窗都十分羡慕程诀。


    他摸摩挲着笺纸,思绪飘远,等回神时,严山木头似的杵在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中的笺纸,眼神幽幽的。


    “一举凌鸿鹄。”出自《赠别于》唐·刘长卿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出自《江夏使君叔席上赠史郎中》唐·李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