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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作者:步云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何延生于江南,十多岁来京城投奔姑祖母何氏。


    何氏要他读书,他打死也写不来八股文;


    何氏要他习武,他只学了个半吊子;


    何氏要他学做生意,他不定何时就被人坑一把。


    就……


    今年过完春节,何氏只求他有独自过活的能力,采用了半放养的方式:过户给他一个小四合院,拨给他四个仆人,每月给他八两例银。到底是孙辈,她做不到让他一下子从养尊处优落到捉襟见肘的处境,但是——


    “每月八两只有今年可拿,到明年我要是再干啥啥不行,老人家就把我送回江南,让我爹娘跟我上火去。”何延不好意思地笑着,引着方云行走进小四合院。


    院落干净雅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仆人一个是厨娘秀姑,一个是打小跟着我的阿灿,余下的两个做粗活,他们的月例、寻常开销都是姑祖母出。”何延进一步介绍着情况,将方云行让进室内,经过堂屋,转到东次间明间。


    刚在临窗的大炕上落座,秀姑笑吟吟跟进来,行礼后道:“正烧着水,茶一会儿就得,阿灿出去还没回来。午间用饭了不曾?灶上备着呢。”


    说话间,看了方云行两眼,目露惊艳,因着本是纯善的神色,便断不会令人不适。


    何延说:“午间没顾上用饭,备几道下酒菜,一壶酒。”


    “好说,等会儿就得。”


    待到酒菜上桌,酒杯斟满,何延的表情已近乎哀怨,“一直是我在说说说,你能不能给个面子,搭理我一下?”


    方云行缓缓牵了牵嘴角,浅淡的笑和语气一样,透着苦涩,“只想再次提醒你,我告诉你的事,没半个字掺假。其他的,真不知道说什么。”


    “肯搭腔我就知足了。”何延对他举杯,“我虽然学什么都是半吊子,记性却很好,我怎么着也得留你在这儿住一阵。话说回来,你帮我的时候,我可没跟你交待自己的底细,你更不曾担心我可能让你摊上麻烦。你那个聪明绝顶的脑子,现在真成摆设了。”


    方云行嘴角再度一牵,这次有了一点点由衷的笑意,“多谢。”


    “吃饱喝足眠一眠,然后再从长计议。”何延正色,话却不着调,“求你了,祖宗。”


    笑意到了方云行眼底,他端起杯,与对方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何延说的没错,他脑筋的确出问题了,无意识地钻进了牛角尖,长此以往,保不齐变成方广辰那般面目。


    那太可怕了。


    归根结底,倘若追究他的罪责,也是替祖母受过,但养父养母并未追究,他又何必为自己套上重重枷锁?


    对,方广辰的身份被他占据了十八年,以至于变成了先苦后甜的生涯,可他这先甜后苦的生涯,也非常人所愿。


    说出个大天,他罪不至死,还得活下去。


    既然要活,就得活出个样子。


    再艰难亦未到穷途,总会有他可走的路。


    *


    靖安侯府。


    方夫人卧在病床上,审视着两个来献殷勤的儿子,“内宅外院的管事我问遍了,都说云行走时,除了一身穿戴、一串檀香手串,未带一事一物。对此,你们可有给我的说法?”


    “竟有这等事?”方澈睁大眼睛,“我真不知道,早间爹爹对我有所误会,冷言训斥,到他晚间出门之前,我一直被拘在他身边,哪里顾得上别的事。”不知情是真的,行动受限也是真的。


    方夫人冷笑,“怕被责罚,云行离开是别的事。我真是活太久了,居然遇到了这种不可理喻的事,还是亲生儿子亲口告诉我的。”


    方澈委屈,“娘,您怎么也误会我?”


    方广辰照搬亲哥的路数,尝试撇清自己,“娘,我跟哥哥的情形相似,怕被爹爹责难,才没顾上那个人……没顾上云行离开的事。”


    方夫人冷哼,心寒到了无以复加,“广辰,你心里的盘算,我看得出。


    “我要告诉你,之于这件事情,云行也深受其害。


    “对,你以往过的是平头百姓的日子,所以,有了方方面面不及云行的你。只是,你有没有试着从别的立场看待?


    “假如你忽然与一个乞儿互换身份,又当如何?你会不会因为自己从不知情,从而觉着运道待自己不公?


    “从高处跌到低处的感受,不亚于酷刑,望你知晓。


    “要做令我关爱看重的孩子,明理是第一条,否则,在我心里,也不过是注定没亲缘的人,我绝不强求,也不允许这种人强求我的关爱。


    “你可明白?”


    方广辰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想把那个假货灭掉。只是,心里再愤懑,也竭力控制着表情,违心应道:“我明白。娘放心,日后我会朝夕聆听您的教诲……”


    “那倒不必。”方夫人有备而来,从容地用大道理推诿,“好男儿不可养于妇人之手,此刻起,你该张罗的是文武课业,请文武师傅给你定出个章程来。


    “我现下这病务必静心,不住到庙里求一份清净已是勉为其难,毕竟你刚回来。


    “快去忙正事吧,别在我这儿耽搁着。”


    方广辰别无他法,称是退下,不知晓的是,身上散发出的怨气,凭谁想忽略亦不能够。


    方夫人转向方澈,“打小你就跟云行攀比,他这名字是巧遇的贵人所赐,你动不动找辙要他改,方家哪一辈的名字不是随口取的?


    “他打猎所获的猎物多,你便说拳脚师傅偏心,给云行开小灶。


    “看中他是乘龙快婿的人多,你就散播谣言,说他为人狂妄自大。


    “你做的这些破事儿,我跟你爹原本都不当回事,毕竟,兄弟姐妹之间掐架并不少见,觉得你那嫉妒之心,迟早会随着年岁消弭。


    “可你倒好,相伴十八年的手足,得知并非血脉相连,你恨不得将他逼到绝境。


    “我不会提点你什么。你就这么活下去,我等着看你众叛亲离,且被今上嫌恶那一日。


    “凭你如今这德行,也想成为下一代靖安侯?”


    方澈全然变了脸色,“娘,何至于此?只为那个并非您亲生的人?”


    这一刻,方夫人心头失望濒临绝望。太明显了,他几乎听不懂她的话。怕是早已听不进人话。


    这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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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时候发生的事?太可怕了。


    她闭了闭眼。


    随后,她猛地抄起床头小柜子上的茶盏,拼尽全力摔到他脚下,“出去!没我的话不可踏进内宅半步,否则我定要上表给皇后娘娘,告你忤逆不孝,求她为我做主。”


    方澈懵了三两息的工夫,到底不敢赌母亲这次的怒火有多旺盛,灰白着脸退出去。


    方夫人抚着似是堵了秤砣的心口,面上泪水涟涟。


    她实在是被两个混蛋儿子气得够呛,不发作一番,一准儿憋闷得迟早吐血。


    她所不知的是,这一番发作,皆因她心疼记挂养子而起,却也令两个儿子都对方云行起了欲杀之而后快的歹毒心思。


    是的,方夫人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她无法了解、理解,少年人或成年男子之间的妒恨引发的争斗,从不乏你死我活的实例。


    *


    方云行无从料到,养母真情实意为他不值委屈的同时,也为他加重了潜在的危机。


    自然,假若知晓,他只有感激,唯有疼痛,绝无畏惧。


    这晚,他睡到了小院儿的东厢房。


    已经从善如流,接受何延的收留。没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真得充作打手赚快钱,不然只能露宿街头。


    循例歇在东次间里间的何延,入睡之前,面上一直挂着璀璨的笑。


    如今是庆平七年,盛世安稳。是以,很多人都如方云行,对人施与援手时,根本不求回报。


    这固然是最可喜的情形,却不意味着被帮助的人不想报恩。


    他很幸运,有报恩的机会,而且,云行是他自本心想结交的人,以往因着门第之别,不好意思一次次投拜贴唯求一见罢了。


    天色微明时分,何延准时醒来。


    这个时辰,于习武之人是晚了,于读书之人、生意人是正好。


    洗漱之后,何延走到院中,下意识地望向东厢房。


    门虚掩着,窗已开了两扇。


    何延趋步过去,声音不高不低地唤:“云行?”


    “醒这么早?”方云行即刻应声。


    何延推门而入,见到方云行在忙活的事情之后,讶然挑眉,“又在唱哪出?”


    方云行在做弓箭,闻言眉眼不抬,好看又灵巧的双手不停,“我得养活自己。以前常去城外打猎,知晓有居民的山,山中野兔不少。野兔在城里的卖价不低,具体多少我没问过,应该不会低于整鹅的价。”


    “……然后呢?”


    “整鹅二百文一只。在一些馆子里,野兔肉锅子可比家禽、羊肉锅子价高一截。”方云行忙里偷闲,瞥他一眼,“近期我多跑一些山头,没多久就能空手赚出几两银子。”


    “……不是,你怎么不是想赚打人的快钱,就是想弄死活物换钱?”何延自己都觉得出,语气有些僵硬。


    不能怪他担心这位曾经的大少爷,毕竟,那种事情,换了谁也得受不小的刺激,行径难免不合常理。


    这次,轮到方云行无奈了,“想哪儿去了?我说的哪件事,不是关乎做小生意?”


    何延的反应却是:“做、小、生、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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