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时,云芙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杏林里真的有鬼啊。
婴儿的失踪与伤痕毫无疑问出自魔之手,那这名女鬼又在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女鬼的实力不算强,甚至隐隐落了下风,但在云芙和谢淮屿加入后,魔很快败下阵来,在被诛杀前及时吐出一团烟雾遁走。
魔消失后,女鬼的状态明显放松,她上前将被抓来的孩子身上丝茧挨个撕下,遇上哭闹厉害的便抱在怀里,手掌在其后背轻轻拍上几下。
等到所有孩子都被收拾好,她站起身,谨慎地朝四处张望,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离开。云芙以为她就这样走了。
不一会儿,黑袍再次出现在视野中,她拉着一辆木板车回来。
眼见她要将孩子都带走,云芙顾不上其他,赶紧将隐身诀撤去,跳到她面前。
尽管女鬼方才的行为看起来没有恶意,但谁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云芙不可能让她将这些婴孩就这样带走。
“你是什么人?不能把他们带走!”
女鬼对突然出现的两人十分戒备,她下意识伸出一只手臂挡住身后的孩子,唇角绷紧,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
听到云芙的问题,她手臂伸得更直了些:“你们跟那妖怪是一伙的?”
“开什么玩笑呢,我们可是好人!倒是你想对孩子做什么?”
云芙无法忍受她眼中浓重的防备,她长得就这么像恶霸?这鬼自己一袭黑袍浑身上下只漏出一张脸,明显比她更像坏人好吗!
双方僵持下来,半晌,女鬼先低下头,嗓音中流露掩不住的疲惫。
“抱歉,二位,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把他们送回家去,我以为你们也是想要利用这些孩子的人。”
“你是这几日早上将孩子放在村民家门口的人?”谢淮屿问。
“是,”她不意外他们知道这件事。“只是往常总要与那妖怪缠斗许久,等到把孩子送回去就接近天明了。今日运气好些,结束很早。”
“既然如此,那我们和你一起吧。”云芙自然不能因几句话就相信,她今日来到了白杏村,便会对这件事负责。
“你说呢?”她看向谢淮屿,朝他挤眉弄眼。
谢淮屿“嗯”了一声以作回答。
女鬼没有意识到深层含义,面带感激道:“那多谢姑娘和公子了。”
云芙帮着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凑近木车,她动作一滞,些许意外爬上眼眸。
拼接的几块木板不是什么好料子,倒是与杏树有点像。木板表面挂着条条清浅的纹理,像是用锯齿锯开后又经历了打磨,只是技术不算高超,因此并没能将木板整理光滑。
最引人注意的,是刻在木板上的许多花朵图案。这些花朵的刻画,与其说是简单,不如说童趣。
是的,童趣。
像小孩子蹲在地上,手中拿着长长树枝飞扬画成的,不精美,但胜在生机。
这样的东西不是心怀恶念的人可以制造出来的。
是专门为这些孩子做的吗?云芙心中为方才对女鬼的揣测与不好的语气感到羞愧。
她将孩子裹进木车里铺着的棉被,起身时被一旁颀长身影吸引,她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动作。
谢淮屿穿着一身平日不常穿的白衣,在月光下倒是有种所谓“陌上人如玉”的模样。
她忽然起了坏心思。
“咳咳。”她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谢淮屿头都没抬一下,仍旧靠着杏树假寐。
云芙也没生气,只是将接下来的话音拖长,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我、说——夫、君,你怎么不说话!”
紧闭的眼皮忽然掀开,云芙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这样好懂,羞愤、气恼、谴责以及后悔同时在瞳中绞缠,谢淮屿此刻必定想直接将她就地正法。
“哎呀,三皇子殿下这是生气啦?”她一只手捂住嘴唇,眼睛瞪得老大,端的是天真无邪爱玩小姑娘。
“三皇子别急,我用的是传音,没有别人听到。我这是看你一直不说话,以为你心情不好,想开个玩笑让你开心一点。”
画外音:不是吧不是吧,我就开个玩笑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谢淮屿闭了闭眼,呼吸变得粗重,当然,是气的。
“多谢,现在更不开心了。”
“不客气,能帮到殿下是我的福气。”
“……”
*
两人跟着女鬼将孩子挨家挨户送回,远处传来失而复得的欢呼,这次没有人打开门发现自己的孩子不在。黑袍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云芙眨眨眼,看不清女鬼的情绪。
良久,所有村民都抱着孩子进屋去,她说话了。
“两位,去我家坐坐吧。”
“你家?”云芙心头疑惑。
“是的……我家。”她的声音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悲伤,谢淮屿盯着她不言。
让云芙惊讶的是,女鬼的家就在白杏村中。
那是一座十分破旧的院落,院内杂草丛生,看起来已经多年不曾有人居住,却有一颗巍巍杏树在荒芜中依旧开得繁茂,淡粉色花瓣在空中摇曳,落在树下的石碑,盖上一层轻飘飘的华被。
云芙失神地望向那座低矮白石。
“是我女儿的墓碑。”
院子的主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回答了她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抱歉,我……”
她打断了云芙的话,说:“无事,已经很多年了。”
屋门打开,她从里屋搬出两把木椅,将灰尘擦洗干净,摆在方桌周围。
“招待不周,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住了,”她坐下,“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她的视线越过小窗,远远停留在杏树上,陷入回忆。
“我叫白雁归,白杏村人,准确来说,是七十五年前那一代白杏村人。屋外的墓碑是我女儿蕊蕊的。”
白雁归在白杏村出生,在白杏村长大。
父母只有一个女儿,他们告诉她,为她取名雁归,一是希望无论小雁归以后走什么路,都能记得归家,二是希望她长大成家后,她的家人也永远记得归来。
雁归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在别人问起时,她总是骄傲地向他们讲述自己名字的由来。
爹娘很疼爱她,因此在她出生后更加卖力的做着手中工作,父亲靠木工手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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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凳子椅子之类的去卖,有时也接别人定制的单子。母亲则每日早早去摘杏花,出售给城中制作糕点的铺子,没有杏花的季节便替人绣花、缝补,挣点小小的零钱。
到了月末就是小雁归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们就会拿着挣来的钱带她到城里去吃最好吃的酒楼,再给雁归买一些小零嘴和衣裳玩具,最后一家人讲着有趣的故事,手牵手回家。
变故发生在十六岁,父母因为病痛双双去世,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小院忽然变得萧条,不会再有人笑盈盈地迎接出门玩归来的她。白雁归没有心思成亲,一一拒绝了求娶的男子,只每天坐在院子里整日整日的发呆。
忽然有一天,她下定了决心,不如随爹娘一起走好了,这样也不用独自一人在这世上痛苦。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白雁归穿上母亲去世前为她做的新衣——是她最喜欢的淡粉色,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走出了白杏村。
她来到城中,一个个逛过曾经爹娘带她来逛过吃过的铺子,曾经引以为傲的记忆,此刻都化作凌迟自己的刀,直到再忍受不了这剜心的力道,眼泪决堤,她落荒而逃似的跑到城外。
白雁归回到家中,将长长的白绫挂到房檐。
就这样吧,她想。
在头伸进白绫中那一刻,屋外猝然响起婴孩的哭泣声,悲切哀伤。遗弃婴孩这类事件早已屡见不鲜,她告诉自己,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要再管闲事,却始终无法做到忽视一条人命。
她从椅子上下来,走出院子四处张望,找到了哭声的来源。
白雁归一抱起婴儿,婴儿便停止了啼哭,似葡萄般的眸子噙着泪花,一眨不眨地瞧着她。小小的人儿像一束光照进白雁归的生活,驱逐心头所有阴霾。
求死的念头消散了,因为她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她为孩子取名蕊蕊,希望她能如初生的新蕊茁壮成长。
雁归开始像爹娘那样做工赚钱,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中给蕊蕊最好的生活,蕊蕊也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从不任性哭闹,总是仰着小脸对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蕊蕊渐渐长大,白雁归便开始接一些远出的活。她拾起从父亲那里学到的木工技艺做了一辆小推车,在里面铺上厚厚的棉被,这样就可以带着女儿一起出门。
得了新玩具,蕊蕊笑逐颜开,拿起白雁归为她买的笔,在木车上画了许多杏花,拉着刚刚做好饭的白雁归看。
“娘亲,花花!”
白雁归也笑,揉揉她的脑袋,将她的杰作刻在推车上,此后无论雨或是雪,都不会褪色。
勤劳的母亲和可爱的女儿,日子本该就这样过下去,但老天好似偏偏见不得人幸福。
看不见的妖怪掳走了蕊蕊,当着白雁归的面将她拆吃入腹,女儿痛苦的哭声在耳边盘旋,久久不能消散。
一瞬间,白雁归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哀嚎着朝妖怪掷出树枝、石块,可凡人又怎能敌得过这样凶猛的妖怪?
妖怪恼怒,剜去白雁归的心,将她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雁归凋亡,也再没有一只雁归家。
白雁归死后执念不消,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