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来天庭另有别的事办,她将王婆带到浮生仙君洞府门前,嘱咐她不要乱跑后,便化作一缕轻烟离开。
浮生仙君乃是记录三界事的专司仙官,也是天界知名的嘴碎子,王婆多年的吃瓜好友。
仙人洞府大敞,王婆径直走了进去,刚进去便先瞧见了那显着众生百态的仙幕,仙幕下浮生仙君正埋头疾书,闻声,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挥手与王婆招呼。
“……事情就是这样的,因为大圣连载销得太好,妖界几乎人手一本,我怕影响了大圣师徒几人的取经进度,只好先停了。”
“原来是这样。”
“我堂堂瓜田会天庭分会长,你还不放心吗,你且安心,这西经一取完我就放全本出来,头一个给你。”
“可是话说回来……我们非得这样蹲在角落里说事吗?”
王婆觉得这般实在狗狗祟祟得很,很有损她威风凛凛的形象。
“机要事不兴高调说……”浮生仙君皱着眉严肃道,说着站直身来道“今日也不让你白来,给你寻几本新的带走。”
王婆也站起身来,接着只见浮生仙君手一挥,洞府中眼前赫然现出成百上千纵书架,架子上书册悬浮陈列,再得见他手指虚空一点,若干书册便朝他们飞来,环绕在他们身周等待被挑选。
“这个看书名就刺激《被强许后她给夫君戴绿帽》,这个也不错《跨越物种也要相爱》,这个不行《她死后前夫追悔莫及》,一听就一股子渣味儿,这个这个好像也可以……”王婆手指一勾便将看中的全都抱进了怀里。
“这些都是老话本了,你都看过了。”
王婆随手翻开两本,还真是看过的,且还都是被她吐槽过的“你好端端的改名做什么?”
“从前那名儿太含蓄,不时兴了……你等着,我去那头给你再找找。”
王婆抱着话本子正要跟上,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在喊自己,她循着声儿一路走到了仙幕前,接着一个跟头摔了进去。
前一刻,还在云庭仙境。
这一刻,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王婆感觉脑袋昏沉沉的,下意识撑着手想先坐起身来,却发现费劲得很,稍一使力,整个人便向下栽倒翻了个滚儿。
“哎哟!”
王婆吃痛地叫出声来,是一个陌生的老妇声音,嗓音沙哑粗厚。
王婆犯了懵,门被人从外推开,门外的光线顺着照了进来,一个穿着粗布裳的年轻妇人手拿烛灯,快步走来将她扶起。
“可有摔着哪里?”
妇人将王婆扶到床上坐好,转身点了屋里的灯,烛光映得屋里一下敞亮许多。
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又看看自己这满是老茧的双手……王婆陷入了沉思,她尝试施展法术却发现——法术失灵了。
“王婆……王婆?”妇人见王婆发怔,轻声唤她。
这时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一个梳着两把小髻的女娃走了进来,女娃生得模样乖巧,双手捧着个冒热气儿的碗,只听她脆生生道“娘,王阿婆的药。”
妇人从那女娃手里接过汤药碗,向着王婆道“大夫说您是风邪入体,喝上两副汤药便好了。”
王婆看看妇人,又瞧瞧睁着那一双黝黑大眼睛看自己的女娃“我……我……我病了?”
“您那夜从外回来倒在了茶坊门口。”
“是啊,可吓人啦。”
接着,一些并不属于王婆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
……
时间一晃,转眼三日过去了。
王婆成了凡间老妇人王婆已经三日,她已经适应了这具凡人身体,也适应了这凡间地方。
是的,她就是这么的……在哪儿跌倒,在哪儿直接躺下。
一如现在。
茶坊后院里,王婆闭眼躺在的藤椅上,手中轻摇着蒲扇——凡间的苦夏让她有些受不了,如今投身在凡人身上的她失了法力,只能就着这蒲扇解解暑气。
忽然,她感觉身侧风气呼呼,睁眼一看,便对上了女娃笑盈盈的的脸,女娃一双小手正举着蒲扇卖力地给她扇风。
女娃名叫虎妞,女娃的娘亲唤陈三娘,也便是三日前她初来时见到的那个妇人,原身王婆病倒后一直都是对母女守在身边照料。
王婆已获悉了原身王婆的一些记忆,但并不完整,可也足以她应付在这里的生活。
原身王氏名不详,身世不详,过往不详。
此地名为阳谷县,原身王婆十几年前来到此地,在这紫石街声开了一家茶坊,靠着经营茶坊积攒的人脉与消息,兼做着媒婆、包打听等活计。
总之,什么活儿都接一些,什么钱都赚一些,包括一些见不得光的活计。
陈三娘母女是原身王婆两个月前收留的,现住在茶坊后院的小屋里,小屋原作着柴房使,收拾一番后虽小倒也能遮风挡雨,带着孩子流落此地的陈三娘对此感激不尽,也尽心尽力帮王婆做着茶坊里的粗活。
好心的老妇人王婆,知恩图报的陈三娘……初听之下,堪为一段女子间互助的温情佳话。
若是未得到原身记忆,王婆怕也要这般以为,只可惜真相是——这看似温情的善举里藏着的尽是原身的算计。
昨日午后,一位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的登门,鬼鬼祟祟地将她拉扯到茶坊后院说话。
“按照之前商量的,我再多添二两银子,还请王婆尽早成了我与陈娘子的美事。”男子一双眼里闪着精光,摸着唇上那两撇胡须说道。
凭着原身的记忆,王婆很快知道了男子身份,是阳谷县一个惧内的乡绅富户。
“怎地,还嫌少?她陈娘子确有几分姿色,可也不过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早不是什么鲜嫩的黄花大闺女,我肯收她当外室也是瞧她孤苦无依,想给她一席容身之地。”
是的,原身王婆打算要撮合守寡的陈三娘与这人做外室,且已与此人有了商议。
外室是什么?
王婆虽在地府当差却也通晓凡间事,何为外室——是凡间男子为满足一己私欲,在妻与妾之外又给女子编排出的身份,并将此归为下等的、上不得台面的。
凡间的女子就是这样,但凡沾染上男子就又有了新的三六九等,有别于依照家世出身编排出的高低贵贱,这一回全凭的是男子喜恶与权衡利弊。
总之这外室在凡间不是什么好名头、好身份,这男子的歪理屁话更是让她想……想扇他个大逼斗!
可惜她现在不能,如今她是没有法力的凡人老妇王婆,可别一不小心伤了这老胳膊老腿。
尽管心头不爽的很,但王婆也只是将人拒绝后打发了走。
无独有偶,今日一早又有媒婆登门,是县里的洪媒婆,也是冲着陈三娘来的。
“老姐姐,员外爷对陈娘子满意得很,这妹妹我啊也不占姐姐便宜,人是姐姐留的,自然是姐姐拿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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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媒婆说着将一锭碎银塞到王婆手里“员外爷虽年纪大了些,但年纪大些会疼人,是绝不会让陈三娘吃苦的,那先头十几房姨娘……”
洪媒婆一张嘴叭叭叭,听得王婆脑子里嗡嗡响,结果当然是——也被她拒绝后打发走。
打发走了洪媒婆,王婆实在是一身乏得很,想到原身这副大病初愈的老胳膊老腿,她赶紧往后院椅子上一躺,刚眯了一会儿,再睁眼便是眼前这般。
“卖炊饼……刚出锅的热乎炊饼……”
茶坊外传来吆喝叫卖声,王婆笑着摸了一把虎妞的头“想吃炊饼吗?去喊住那卖炊饼的。”
虎妞点点头,飞快地穿过茶坊跑到门口喊道“买炊饼,这要买炊饼!”
王婆慢吞吞坐起身来,不紧不慢地往那茶坊门口走,肩挑炊饼担子的贩子早已停在门口,那贩子身不满五尺、相貌粗鄙……名唤武大郎,租住着紫石街街尾那套小屋。
阳谷县紫石街。
开茶坊的王婆。
买炊饼的武大郎。
都对上了。
是的,她不仅投身为凡人,还落到了自己看过的话本里。
按照话本所写,不久后这貌丑陋的武大郎会娶美貌的潘金莲为妻,后潘金莲在王婆的设计下与县上大户西门庆私会,事情败露后潘金莲毒杀武大郎,最后潘金莲与西门庆都被为兄报仇的武松所杀。
话本里,潘金莲被批为恶毒□□,王婆则是贪婪的蛇蝎老妇。
关于原身王婆……王婆不想多说,从记忆里就知道不是个善茬,但这潘金莲,她倒觉得其命运的悲苦远甚于她所展现的恶毒与放荡,杀人偿命在凡间确乎有理可循,所谓有债有还,可是又由谁来还亏欠潘金莲的?
“武大郎,可好几日不见你出来叫卖炊饼。”王婆学着原身那般与武大郎寒暄。
武大郎憨厚朴实道“前几日市集上人多,一去就都卖完了。”
王婆从武大郎这买了几张炊饼,晚边就着陈三娘做的鲜辣豆腐羹与爽口拌菜,吃得颇为开怀,虽说满桌不见荤腥,但却被陈三娘的好厨艺盖过。
“三娘,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陈三娘闻言,正给孩子舀羹的手一抖,她抬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王婆。
王婆没有回应她看来的目光,只是咬着饼喝着羹继续自顾自道“你若没打算,就安心在这儿住下,烧烧水做做饭,这世道你孤身带着孩子……莫叫人哄骗算计了去。”
想到原身的算计,王婆提点道。
把憋在心里话说出来,王婆也一下心头也松快不少,见陈三娘没有搭腔,以为她有自己的打算,并没打算横加干涉,只是继续说道:
“你若不想留下也无妨,我使你些钱银,你想去哪儿去哪儿,你夫君死了但你还活着,要想着把日子过下去,虽然这凡……这世道女子孤身路难行,可你只要有心也未必做不到。”
王婆说罢,双手捧起碗,一个仰头将那碗底的豆腐羹全吃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王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这才注意到陈三娘此刻双眼泛红……
“怎了?”
陈三娘别过脸去,道“眼……眼进了沙。”
王婆不疑有他,打着哈欠道“那我歇着去了。”
说罢,王婆上楼歇息去了——这老胳膊老腿可得好好养养。
陈三娘望着王婆上楼的背影呆呆出神,又想着她方才说的话,忍不住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