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层层云雾，再睁眼，一片云淡风也轻。
洛黎抬手揉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祥和的一片，什么巨型追着人膨胀的云，什么掺了灰度的白，都不复存在，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他脑海中的幻象。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他俯身趴在老鹤背上，“老鹤，刚刚你也看到了吧？”
老鹤没有回话，但它微微拉开了与被云铺满的路之间的距离，加快了翅膀抖动的频率。
可一人一鹤谨慎了一路，直到落在启明殿外，都没有再碰到任何奇怪的事。洛黎这下心里没了底，余光瞄向一旁歪着头同样纳闷的老鹤。
“咱还说嘛？”洛黎开口道。
太白这几日的忙，他们都看在眼里，就这道门迈进去，也不一定能立马就见到太白星君。
洛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保险起见，还是提一提。”
老鹤甩着头，大抵也是认同这个提议。
这下洛黎干脆就连门都懒得进了，就在门槛外坐下，老鹤擦着他的身子径直进了院子，窝在了老树下，哈吉云见它回来，缓缓降下，爬在它背上，左右滚动。
天庭的时间过得格外缓慢，洛黎不知道看了多久成群飘过的云，张嘴打着哈欠，懒懒伸了个腰。
“还等呢？”
老鹤在他身旁抖了抖羽，蹲下。它如今腿也不瘸了，改单腿跳着走，可又生怕人怀疑瞧出什么，那条假腿还是挂在腹下，只是比之前看着更假了。
所以现在，但凡能蹲着的话，老鹤绝不站着，能扑腾翅膀的时候，也绝不蹦跶着走。
“这事儿太怪了。”洛黎瞥了它一眼，又道，“算上薄鱼那次，已经是第二次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我这是有什么招惹怪事的体质吗？怎么净是让我碰着了。”
老鹤头上下一点。
“你干嘛这么看我？”洛黎身子后仰，他觉得老鹤打量他的眼神怪异。
老鹤头左右一摇，长长叹了口气。
“有话说话，有事说事，你这副样子好像见了鬼。”洛黎起身，膝盖直直朝地上跪去，麻意顺着痛感缓慢退去，他皱着眉，恶狠狠地看向老鹤，“你怎么不扶我下？”
“哼！”
洛黎觉得这老鹤从三重天回来后越发高冷，他撑着门框，将自己重新挪回门槛上坐下，撩起衣摆，想：这古人衣服穿的是一层层的，又厚又重，却一点不扛摔。
“老鹤，你说咱俩作为工作搭档也认识挺久时间了，虽然你之前就对我爱答不理，但你现在这副模样，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洛黎也是没话找话，他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可太白星君去哪里想来也不与他支吾一声，如今要想找仙，还真是不知从何下手。
“你说要不我去找找司命？”老鹤不回他，他也不在意，自问自答似的分析着，“可是司命也不是个靠谱的仙，找他不如找财神。”
对于这点，老鹤倒是完全认同洛黎的说法，它突然想起来，天庭这几日的异象都是在发现薄鱼之后出现的。
“现则生乱。”
洛黎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换了个方向，面朝老鹤：“你的意思是，这些异象都是薄鱼带来的？”
“不是……”
老鹤话还没说完，洛黎又插话道：“难道薄鱼还在天庭藏着？”
他边说边盯着老鹤的眼睛：“我有预感，异象还会出现的。”他起身，站在启明殿外来回踱步，“也不知道星君什么时候回来。”
“星君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一团云雾散去，一袭青竹暗纹的司命闪现在洛黎眼前，他缓步上前，腰间的坠子随着他的步子发出“叮叮”错落响声。
洛黎也顾不上其他，再不靠谱也是个神仙不是，总比他这样的小身板强。他拽着司命，站在门外就将云之异象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老鹤时不时在一旁补充两句。
司命越听眉头越是紧蹙，可当洛黎抬眸去看他时，他面上仍旧是一副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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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洛黎甚至不自觉地朝这个异象中添油加醋了几句。
“真的，那云像是有生命一样，追着我跟老鹤，要不是我们跑得快，他可能就跟气球一样将我俩炸碎了。”洛黎边说边观察着司命的面部表情，想从里边看到一丝丝的紧张或是慌乱。
“竟然这么严重，那我定要去好好查探一番。”司命故作惊讶，不自觉升高了语调，余光瞟了眼洛黎，“噗嗤”笑出声，“怎么，你很想看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洛黎一愣，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司命这是在逗他，垂头丧气重新坐回门槛上：“那倒没有。”他弱弱地说，“只是我以为你们会重视些。”
司命笑道：“天地同寿，这千年万年，天庭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拍了拍洛黎的头，“近来异象增多，你修为不高，便在启明殿好好待着，莫要四处乱跑。”
“我还得送丹？”
洛黎话一半，被司命打断：“这事情我会去与星君商议。你与其担心异象，不如在这几日想想办法，将修为提升。”他撇头扫了眼老鹤，又继续说，“至少跑路的法术得拿捏下。”
司命说完，挥袖转身就要离开。
“司命您不是才来，怎么就要走？”洛黎手指着启明殿内，眼中尽是疑惑。
“你莫不是觉得害怕？”
这话一出，洛黎倒觉得自己先前问的，好像是过于矫情，忙否认：“没有的事，你赶紧走吧！”
可司命这下却不着急走了：“说起来，你们是怎么从异象中逃离的？”
这话问的是你们，洛黎张了张嘴，却发现司命的双目紧紧盯着的却是老鹤的方向。
原本窝成一团的老鹤，站起身，扑着翅膀越过长阶，落在司命面前：“三重天。”
“是你。”司命面上丝毫看不出吃惊，甚至略带了几分旧友重逢的喜悦，“原来星君一直将你藏在了眼皮底下。”他摇头赞叹，又仰头看向启明殿的门匾，“果然，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