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森答应了让弟弟弗兰克与玛丽签分居协议,选定的日子,双方的家族律师到场。在小会议室里,弗兰克和玛丽都很干脆地把分居协议签完。弗兰克问:“有个新餐厅,去吃饭?”
“谁要和你去?”她嫌弃。
“……你就这样恨我。你想想,任何人和你这样任性的小姑娘结婚,都不会比我做得更好!”
“放屁!我给你床上也找七八个情夫一起睡,你会对我笑嘻嘻?”她反唇相讥。
“这能怪我吗?”
“你不勾三搭四,你以为有谁看得上你?”
“玛丽!”
“我又没耳聋,你叫什么叫?”
劳森瞅着弟弟和玛丽吵架,叩叩桌子,让弗兰克回去。他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与玛丽私下协商。
弗兰克看了看前妻:“你要搬到第十二街去是不是?家里的新电话给我。”
“最好以后当成不认识。”
“喂!”
“喂什么喂,你能有点礼貌吗?”
劳森站起来,直接把弗兰克推出了办公室,搂着他的肩膀,送他进了电梯。弗兰克埋怨着:“没结婚的时候,觉得她是天使,结了婚才发现,她是小魔鬼。”
“哈哈哈……”
劳森送走了弗兰克,慢慢地步过公司十二楼的工业风长廊,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套房。
玛丽当然不在小会议室了,她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坐在他的皮交椅上,正在开心地转圈。皮交椅的不锈钢轮子嗖地一声飞出去,在落地窗和劳森的私人酒柜间打了个转,她小香风的裙摆扬起一道沙漠紫菀花盛开的风。
劳森顺手关上门,就靠着门口,点了支烟。他含笑抽了一会儿后,看着她:“高兴了?”
“这不是还没完?亲爱的未来老头子,你还有什么条件?”
劳森也有些疲倦,他拉松了领带,把外衣顺手脱了丢在沙发上。他走到酒柜前开了瓶马丁尼酒,在吧台上给自己倒了半杯。他随意说着:“你得签兰迪家汽车公司的赛手协议 。”
“……喂。”
“我很欣赏你。不是吗?一直如此。”劳森在白皮沙发上坐下,端着半杯马丁尼,舒适地驾着长腿。
他品着以前玛丽最喜欢的酒,也是现在她不再青睐的酒。她这一次来离婚,要的又是咖啡。毫无格调的公司咖啡。他扭头看着旋转的皮交椅:
“所有的改装车比赛,我都一直支持你代表兰迪汽车出赛。你从没签过合同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你不是弗兰克的妻子,不是我弟弟的老婆,我为什么要支持你?现在,当然需要有合同,要有赛手协议。”
“奴隶主和奴隶的协议吗?”她翻白眼。她的皮交椅正好转了回去。她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推开了门。小会议室是劳森的董事长套房部分。会议桌前她自己的位置。
她坐下来,仔细翻看着她的分居协议。良久,她松口气放下协议。
还好,这分居协议上可没有她必须继续做兰迪汽车公司赛手车的条款。
劳森大笑了起来,他在茶几放下酒杯,站起来,双手捅在黑色的西装裤口袋里。
他慢慢地走进来,倚着小会议室的门,微笑道:“行,这个条件你不喜欢,你可以选一个差不多的交易条件,只要能让我继续无条件支持你。我允许你提出来。你还是自由赛手车。”
她微怔,紫罗兰色的眸子不出声地看着劳森。
玛丽有一双漂亮的紫罗兰眼眸,劳森想。但对于他而言,玛丽的美不是意外惊奇的事情。弗兰克爱她,不是吗?但弗兰克太年轻了,他处理不好夫妻间的矛盾。当然,也许只是因为玛丽不那么爱丈夫,她原本就不想太快结婚。
这是为了家族……
劳森慢慢地走过来,手指点了点已经签订的分居协议。分居两年,两年后离婚。这是顾全双方家族脸面的事情。
劳森走近了玛丽,低头看着她。她纹丝不动地坐在黑皮靠椅里。今天 ,她梳着盘起来的精致发髻,淡妆的眉眼,让她难得有一种成熟的女性美。
但本性是无法掩盖的,那怕她穿着一身优雅的紫罗兰色的呢料长裙,配着小西装。但她的眼神,她烈火般的唇……她依旧是玛丽。她就这样瞅着劳森。
他手按在桌面上,慢慢俯身,他停了停。在呼吸可闻的位置。玛丽依旧不出声,就直直地看着劳森。
劳森双眼凝视着玛丽。她没有用香水,只是手工精油皂的香味。泌入心脾的意大利的橘苦香,与海洋浪漫无拘束的的蓝调。
于是,他微闭眼,低头更贴近她。在他的唇快要碰到玛丽的唇时,她出声了:“不可能。”
“……”
玛丽一推桌子,站了起来:“我的条件是,你离婚。我可以考虑当你的太太。可不是给你当情妇。”她横了他一眼,“想得美!”
劳森大笑着,玛丽抓过签好的分居协议,转身就走。
“玛丽。”
“什么?”
“马上分手,否则我不是在开玩笑。你想和阿伯丁家的桑迪死在一起吗?”
她不耐烦扭头:“少骗我。你们这拖来拖去的,要讲和了吧?否则你怎么可能答应我和弗兰克分居?我说,亲爱的未来老头子,快点结束地下世界的战争吧。我还想安心赚钱。”
玛丽摔门而去 ,劳森叹了口气,沉思了几分钟打了个电话:“派人,盯着玛丽。”
玛丽诅咒着劳森。
当然,她没有和桑迪分手。因为没机会见面好吗?结果,劳森就翻脸了。
她一分居,就被踢出了兰迪汽车公司的车队,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她没有了赛车手的收入。而家里的父母,因为十分不高兴她的分居决定,不许她回家,也不给她生活费。
深夜9点,桑迪停了车,在仓库门前看看这破地方,终于推开小门进去。
双眼习惯了黑眼,便看到她独自坐着的背影。仓库黑漆漆的,靠窗角落里有一张白布帆行军床,垂下来四只米其林轮胎。
另一面窗前摆着一张乡村风大写字桌,她低头在写写画画。两团灯光笼罩着她。
桌面左角是一只玻璃绿罩的双足漆金复古台灯,撒着金色光线。头顶右侧还吊着一只黑漆铁皮罩工业灯泡。光线的尽头半前半暗,照出空旷处似乎是一台又一台的报废旧摩托。
他慢慢走过去,淡着脸色:“在忙什么?”
“汽车没油。”她没有回头,但停下了笔。
“……什么?”
“我没钱加油,没办法去约会。”她叹气,举着自己快写秃的铅笔,转身悲伤地看着情人,“我的生活费被断了。公司里的股份被冻结了。以前送给我的珠宝和名画、两台新汽车,被扣押了。赠与我的房子都有条件,最近的一幢房子需要我年满25岁才能出租买卖……”
她一指仓库里自己唯一像样的家俱,四只法式大衣柜,“我只有一堆乱买的衣服鞋子和皮包……我想卖掉几件,否则我连面包钱都没有了……”
桑迪没忍住,不禁就笑了。他本来以为……她想离婚的目的达到后,爽约不出现应该是准备分手?谁让他对玛丽实在是很了解。
他手撑在桌面,低头吻了吻她的脸:“好了。怎么不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不是说,怕被埋伏吗?订了约会绝不临时改?”她耸耸肩,“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在谈判了。”
“有可能是骗你。”她撑着脸,微笑看桑迪。
灯光下她一身白T恤笼着紫色针织小背心,脸庞有一层朦胧的澄光,桑迪瞟了一眼她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里面没有积灰。他想,玛丽现在很温和,既不至于冷静到冷漠,也不至于任性到胡来,她心情应该不错。
她抬手,桑迪握住她的手指,亲了亲她漂亮的指甲尖。玛丽笑着:
“有可能,劳森会派人盯着我。我爸爸和哥哥也有可能派人盯着我。就为了枪杀你。”
“你觉得我会害怕?”
“不,我不想死。他们会把我和你一起乱枪打死。”她翻了个白眼,“全是没人性的。我知道他们。打从他们非让我和弗兰克结婚后。”
在桑迪的笑声中,她伸手在他口袋里摸来摸去,开心地摸出了几卷绿钞,连忙点了数,“算是我向你借的。以后还你。”
桑迪从上衣内摸出皮夹丢给她,随手从她桌上一排铁皮文件盒里一挑。
他拿过唯一一个粉红色塑料文件夹,翻了翻,果然翻出了她的分居协议。他仔细看完,露出微笑:“两年?”
“对。总不能上法庭,家里会觉得太丢脸了。”正说着,桌上的棕色复古电话响了,她接起一听,不耐烦的脸,“干什么?……关你屁事,我饿死了也不找你要钱。”
“……”桑迪一听就知道是她的前夫弗兰克。她嘲笑着:“我愿意,我就愿意。我告诉你,劳森是骗你的。这不是因为要假装我们两家翻脸 ,才让我们分居,这是真分居。再见了,弗兰克,我们不可能复婚!”
她挂上电话,哈哈大笑,跳起来抱着桑迪,吻了又吻:“天啦,我现在自由了!”
桑迪直到此时,才确定了玛丽完全不打算利用完就分手。他含笑,一只手臂圈着她,状似随意道:“我私人有一套公寓。家里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