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让背,抱着总行吧。”
陈柯把头靠近他的肩颈,不说话了。
“我没敢离你太远,就是绕了段路走到前面来了。”
“我猜到了。”
“那你还问。”
“我就要问。”
男人被她挤出来的别扭语气逗笑。
两个人的房间隔了一堵墙,但男人怎么也不能把喝得有些迷糊的人单独放在她自己的房间,喝醉酒的人如果想要呕吐,又没有清醒的意识,会有被噎住的风险,好在陈柯只是频繁地去了几次卫生间,就窝在床上睡着了。
他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时不时地起来看看陈柯的情况。
陈柯早上起来的时候,嘴里很干,坐起来想喝口水,随后看到了沙发上还在熟睡的男人。
男人还穿着昨天的一身休闲装,拖鞋也穿在脚上,酒店的枕头垫在脑袋下面,此刻睡得正熟。
陈柯看了一眼手机,五点五十二,果然还是该睡觉的点。她打开一瓶床边的水,喝了几口。
睡不着了,就坐在床上发呆,不时瞄一眼沙发上的男人。
第三年,他们在一起了,各种意义上的。
这契机还要从这一年过完年以后,男人拜托她假扮他的女友说起。
起初,陈柯坚决不同意,但男人就说这算是帮忙,他奶奶生病了,就盼着他能踏踏实实地找个女朋友。陈柯私心里觉得这不能算是小事,男人又告诉她只是露个脸而已,却没告诉她要应对的是各种突发事件。
男人的奶奶十分热情,热络地问了问陈柯的个人情况就塞给她一个大红包,红包金额一万加一块,寓意着万里挑一。陈柯当然不会收,想着趁没人的时候再还给男人。
他知道陈柯不会收,但是作为回报,一定要她留下一些自己拿去花,陈柯抽了一张红色的票子,表示就要这些。
夏季的假期前,发生了一件让陈柯头疼的事,就是房东的房子不租给她了,提前一个月告诉她,让她另找别处。
陈柯联系了中介,看了几处都觉得不太满意,有的是离单位太远,有的是租金她不能接受,有的是房子太破了,有的是旧房子新刷的漆,味道都还没散,有的是上一个租户的东西都还没有搬走,总之都不太符合她的想法。
两个人的交流已经不像以前一样,问一句答一句,挤牙膏一样。陈柯跟男人提起这件事,聊了两句,让他帮忙推荐靠谱的中介,谁知男人在第二天的约饭时提了一个建议。
“不如你搬来我这吧,我那个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客房偶尔我爸妈或者亲戚过来的时候住过,现在空着没人住。”
陈柯把嘴里的凉面咬断,“我再找找,我习惯了一个人住,两个人哪哪都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俩的单位本身离得就不远,而且我每次开车过去刚好路过你们那里,顺路还能把你带过去。你要是觉得会给我添麻烦,这样,房租你看着这边的行情给,水电呢,咱俩一人一半。”
朋友之间,条件开得相当有诚意了,但是陈柯还是想再找找,她确实不想麻烦他,首要原因还是自己住更方便,“我想再找找。”
在被中介再次带去一间老旧的房子还差点被骚扰之后,陈柯终于下定决心搬到男人的房子里。
给她搬家那天,男人笑开的嘴就没合上过,出车又出力,大包小包不嫌累似的往车上搬。
客房的空间相当大,柔色地砖,原木衣柜,原木书桌和一排书架,一张两米的大床,柔软舒适的床垫。
从装修风格上来讲,她实在太喜欢这里了,陈柯决定按年上交租金,安心住下。
两个人已经非常熟悉了,平时上下班的时间也比较一致,偶尔有加班或者出去聚餐的时候,都会跟对方提前打个招呼。一起吃的时候,谁先回来谁就动手做点吃的,家常便饭,跟过日子一样自然。
周末,陈柯依旧保持着没其他的事情就去图书馆的习惯,只是现在坐四轮车。男人喜欢读科技和人文类的书,他和陈柯的遇见并不是偶然,两个人喜欢去同一个地方读书的人,早晚都会遇见。
了解更进一步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陈柯躲进了没有窗户,封闭的卫生间。
一百五十多斤的男人来上厕所,差点被吓掉几斤,他刚摁下开关进来,就看到了窝在浴缸里睡觉的陈柯,她穿着睡衣,身体下面垫着枕头,捂着眼睛又缓缓放开,表情很懵。
“你怎么睡这了,多硌得慌啊。”男人关切地询问她。
“在这里我才睡得着。”
“但是这样睡很不舒服啊,我去给你抱一床厚被子来。”
说完,男人走进卧室,抱来了一床柔软的冬季棉被,给陈柯铺在了下面。
陈柯看着对折起来,堆得高高的被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好说,“谢谢。”
“……”男人站着没走。
两个人对视上了。
“我半夜起来,其实是想来上个厕所。你能不能先…”
陈柯立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这就出去。”
第二天是个雨后天晴的周六,陈柯睡到了自然醒。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男人突然说,“你曾经受过的伤,比我想象得要更严重。我会陪你,陈柯,我永远都不会走。你愿意和我这样一直相处下去吗?”
下意识地抗拒去想这种事,陈柯舀起一碗粥,“我不知道。”
男人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陈柯又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像更大更尖锐的鱼刺卡在喉咙里,她说不出来。
陈柯又出门了,这次男人没有陪她,她回来时,男人也没有回来,不过给她发了消息,说是奶奶的病情恶化了,他要在医院住几天。
她知道奶奶在哪一家医院,隔天提了些水果买了花去看望,但奶奶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时常昏睡的程度,她来的时候,男人陪护在床边,神情愁苦。
送她出来的时候,男人很正式地跟她提起,“奶奶她说希望看到我结婚。陈柯,你考虑考虑我吧,我也老大不小了,我喜欢小孩,我是要结婚的,结婚的对象,我希望是你。”
陈柯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来,“我…让我…想想。”
情感和理智相争,一旦前者占据上风,陈柯就会紧张,程度加深的时候会手抖,她说想想,是真的会想一想。
性格原因,她有着独身一人的打算。但男人的出现,和这几年的相伴,让她整个人的生活状态改变了很多,但更深处的痛点,始终无法扭转。
这一天,陈柯回到房子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光线从脚边一点一点挪过去,最终变暗了,门开了,男人走进来,“我看天气今天还有可能会下雨,回来陪你。”
男人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也很暗,但灯光突然亮了,陈柯看到了一张熟悉又稍显冷峻的面孔,他不笑的时候人看起来还挺冷的。
陈柯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如我们试试吧。我真的很容易就会产生逃避的想法,我担心你会受伤,我也怕你接受不了我最后还是会离开。”
“你也不要给我太多,我一旦觉得承受不起,就会想要逃避。”
两个人在一起了,陈柯的父母得知陈柯和男人现在是恋爱同居状态,再次情绪失控对她横加指责,她的妈妈说她不知羞耻,还只是处对象就住在一起,她在别人面前要抬不起头来,她的爸爸说她这样会让男人看轻她。
但事实是即使是谈恋爱,两个人仍然各睡各的房间,没有逾越。在他们看来,别人的眼光都比女儿的幸福重要,陈柯再次陷入了负面情绪当中。
男人得知这件事后,征得陈柯的同意,带着父母驱车三百多公里,载着陈柯和一大堆礼品直奔老家,这一次是当面来谈一谈两个人结婚的事。
“陈柯这个丫头平时比较闷,不怎么会说话。”
男人的妈妈对此持不同意见,“她是老师呀,口才应该很好的,我看陈柯挺棒的呀,很早就能自己在外地生活,我要是有个女儿,肯定不舍得让她离我太远,而且他们两个相处得也挺好的。”
“我其实并不支持婚前同居,我们这里的年轻人,婚前同居有怀孕的,最后闹得很不愉快,能尽早结婚还是尽早结吧。”
男人做出了解释,“我们虽然同住屋檐下,但是一直都睡在各自的房间,我会尊重她的意愿,我也有自己的坚守。叔叔,结了婚我也不会做她不情愿的事,这个您可以放心。”
订婚宴办得隆重,亲戚朋友都来了,陈柯穿了一件暗红色带花纹的旗袍,脚下红色的高跟鞋有些穿不习惯,早上下楼的时候,要不是男人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估计就要崴了脚“负伤上阵”了。
男人知道她穿不惯高跟鞋,出门时特意带了一双拖鞋,方便她随时换上歇歇。
心疼她站得累,就时不时嘱咐她在一边坐着,笑一笑就是表达恭敬的意思,他来负责迎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