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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天道因果

作者:夏棠漱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审问室设在后院的偏房,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为了中和各种兽人身上的异味。


    黑磷蛇人被锁链固定在特制的审讯椅上不得动弹。他此刻已经恢复了人形上半身,下半身却依旧保持着蛇尾的形态。


    顾时夜站在他面前,手中捏着一叠卷宗,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顾夜白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支记录用的羽笔,目光锐利地观察着蛇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江知烨则靠在门边,身上换了干爽的衣物,但头发上还带着水汽,眼神平静地落在蛇人身上。


    “姓名。”顾时夜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蛇人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到了这个地步,名字还有意义吗?”


    “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状况。”江知烨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们找到你时,你身上带着沾染张兆血迹的匕首,刀柄上的纹路,和两年前兔女凶杀案,在蝙蝠兽人身上留下的痕迹如出一辙。你以为能瞒多久?”


    提到“兔女凶杀案”,蛇人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是我做的。”


    他忽然开口,声音异常干脆,“张兆是我杀的,两年前那个兔子精,也是我杀的。”


    顾时夜和顾夜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预想过嫌疑人的抵赖、狡辩,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否认,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地承认。


    “为什么?”顾时夜追问,“那个兔女,她只是个普通的商贩,你杀她做什么?”


    蛇人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锁链束缚的双手,眼神空洞地说:“普通吗,你们不是知道吗?还在问这些干嘛?”


    “我们知道”江知烨皱眉,“但我更想知道你的原因。”


    “为什么?”蛇人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也罢,事到如今,我告诉你们吧。”


    以下是凶手的自述:


    我叫秦勇,祖上三代在南清城开草药铺,手掌常年沾着黄芪与陈皮的辛香。


    最开始那年第一次路过米酒年糕铺时,桂花香混着蒸笼热气扑来,街角王萍的年糕摊前总排着长队。


    她扎着月白围裙,捏着木勺往模具里舀米浆时,兔耳朵会随着动作轻轻颤动——谁都觉得她像块刚出锅的年糕,软糯无害。


    头回尝她的米酒年糕,舌尖触到甜糯米团里流心的酒酿,喉间立刻泛起痒意。


    起初只是隔三差五买两块,后来变成每日破晓必去,若哪日没尝到那带着微醺气的甜腻,指尖就止不住地发抖。


    街上穿青布衫的老茶客们都说这年糕有勾魂的本事,我那时只当是玩笑,直到某天发现自己站在烟摊前,鬼使神差地买下一管旱烟。


    “秦老板也开始抽烟了?”摊主搓着油乎乎的手笑。我捏着烟杆的指节发白——从前闻见烟味就皱眉的人,此刻竟觉得那苦涩气息能压下胃里的空落。


    更可怕的是半月后,我在药铺后堂翻找龙骨时,突然抓起桌上的鸦片膏往嘴里送。烟枪点燃的瞬间,我望着铜镜里自己涣散的瞳孔,后颈猛地窜起寒意:王萍的年糕里,一定有东西。


    秋夜三更,我揣着药锄蹲在年糕摊后院的篱笆外。月光把晾着的蒸笼照得发白,王萍正跟个穿黑斗篷的男人低声说话,斗篷边缘露出半边面容——是个毁容的猫族兽人。


    “这批‘花君子’掺进米浆里,半勺就能让他们这辈子离不开你的年糕。”男人声音嘶哑,“西境来的货,官府查不到。”


    我攥碎了手里的艾草,药汁顺着指缝往下滴。王萍低头绞着围裙,兔耳朵却竖得笔直:“可要是吃坏了人……”


    “蠢货!”那贩子冷笑,“少量掺毒只会让人成瘾,谁会想到是年糕的问题?你看那卖草药的秦勇,现在不也跟离不开婆娘似的离不开你的年糕?”


    血往脑门上涌的刹那,我差点撞翻篱笆。


    我成为了一个瘾君子,而这一切不是因为我的堕落,而是一场阴谋。


    原来那花君子不仅让人成瘾,还会慢慢侵蚀脏腑——我药铺账本里记着的,近半年来突然暴毙的几个老主顾,都是年糕摊的常客。


    我想冲进衙门敲登闻鼓,可当值的官员扫了眼我袖口磨出的蛇鳞纹路,冷笑说:“蛇族心眼多,别是想讹诈人小姑娘吧?”街上卖糖葫芦的大爷听见,也跟着摇头:“人小姑娘多实诚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偏见像块烙铁,烫得我心口生疼。


    蛇族生来就该被叫做“阴险”,兔子就该是“单纯”——这世道从不管真相是什么。


    那晚月头像块凝血的破布,我揣着药铺里最毒的“蝎尾草”,潜进年糕摊的地窖。王萍正蹲在石缸前搅米浆,听见动静回头时,我已经把整包毒药撒进了缸里。


    “你……”她的兔耳朵剧烈颤抖,手里的木勺“哐当”落地。我看着她瞪圆的红眼睛,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吃年糕时,她也是这样笑眯眯地问我“够不够甜”。


    可下一秒,地窖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背着翅膀的黑影探进头来——是意城的蝙蝠兽人,总在夜里出来。


    他看见石缸里的毒药,又看看我手里的空纸包,喉间发出嗬嗬的惊叫。


    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腰间的割草药刀就已经捅进他的腹部。刀刃抽出时,温热的血溅在我手背上,反而让我异常冷静。


    我用刀撬开蝙蝠兽人的嘴,掰下他左排最尖的獠牙,再将王萍的尸体拖到米缸边,让那獠牙在她脖颈上留下齿痕。


    你问我王萍什么时候死的,那自然是秘密,反正她是中毒死的。


    血顺着石缝渗进米浆里,混着蝎尾草的青绿色,像幅诡异的画。


    做完这一切,我把蝙蝠兽人的尸体扛上肩,趁夜塞进巷口毒贩的木头推车——那毒贩跟王萍有生意往来,是个灯下黑的角儿,定会帮我处理尸体。


    为什么不带走王萍的?那自然是为了混洗你们这些官员啊,伪造成可怜的兔子小姐是被咬死的,而凶手早跑了。


    事实上,我不能保证我做的一切可以保证让我脱身,但至少我有足够时间避过风头再逃走。


    果然,第三天清晨就有人发现米酒年糕铺的王萍死了,我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听着议论:“真吓人,谁会这么狠毒啊。”旁边的老妇人抹着泪:“多好的小姑娘,就这么被害死了……”


    我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他们对着兔子的尸体叹息时,没人看见石缸里沉底的毒药,也没人看见蛇族袖口那片被血染红的鳞片。


    逃离南清城那天,我在“花月满人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官员,那自然就是你,江大人,可惜你和一个凶手擦肩而过但你并不知情。


    西境荒漠里全是灰扑扑的风沙,偶尔遇见几个蛇族部落,都像防贼似的盯着我。盘缠用尽那天,我在戈壁滩上撞见个穿绸衫的男人,他蹲在沙地上画着什么,身边散落着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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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草。“我叫张兆,”他抬头时眼里闪着狂热的光,“在找一件‘毒’的艺术品。”


    我以为他是采药人,便坐下歇脚。他说想拿瀚海巨蟒的毒牙做艺术,可前几日去挑战巨蟒,反被追得差点咬断了三根手指。


    “你是蛇族吧?”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的牙一定很锋利,借给我用用?”


    我想推开他,却闻到一股甜腻的异香——是鸦片膏。张兆不知何时在我领口抹了药,我浑身发软倒在沙地上,眼睁睁看他拿出烙铁和钳子。


    蜡油滴在牙床上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钳子拧我的尖牙,血沫顺着嘴角流进沙子里,把黄色的沙砾染成暗红。


    “艺术需要牺牲,”他把血淋淋的牙齿放进锦盒,用布擦着钳子上的血,“你就当是为我张兆的杰作献身吧。”说完便把我扔进附近的枯井,扬长而去。


    井底的夜风冷得像刀,我摸着空荡荡的牙床,尝到喉咙里腥甜的血味。


    作为蛇族,毒牙是尊严,是生存的根本。


    现在我成了没牙的蛇,连最弱小的田鼠都能欺辱我。


    可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太烈,或许是毒粉的毒性在体内反复淬炼,三日后我竟从枯井里爬了出来,靠着啃食毒草活了下去。


    戒毒的日子比死还难受。每个深夜都像有无数蚂蚁在骨头里爬,我抓烂了手臂上的鳞片,在沙地里打滚,直到把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


    两年后,准确来说是前半年,当我重新站在南清城门口时,铜镜中的自己已经长出新的鳞片,虽然颜色比从前浅了些,但眼神里没了过去的浑浊。


    听说张兆成了名震一时的“骨艺大师”,还要路过南清城在“望山客”歇脚。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你是谁?”他皱着眉,显然没认出这个穿着粗布衫的蛇人。


    我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抽出匕首,叫蝎尾勾,我用它杀了那个死蝙蝠,不建议再杀一个。


    说实在,张兆是蝎子兽人,倒是和我的匕首相呼应。


    匕首捅进他腹部的瞬间,他眼里的傲慢变成了惊恐。我想起枯井里的寒冷,想起蜡油烫在牙床上的剧痛,反手用烧红的烙铁按在他尾尖上——如同他当年拔我牙时那样。


    “你的毒刺呢?”我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痛不欲生的表情,心情愉悦,“不是说要做毒的艺术吗?”烙铁烫穿外壳的声音滋滋作响,他惨叫着晕过去,我却异常平静地用钳子拧下来他的毒刺,就像当年他对我做的那样。


    尸体被发现时,在你们忙的热火朝天时,却没人知道,那个没牙的蛇人,早已在复仇的火焰里褪去了旧蜕。


    我获得了真元,没错,一个凶手,可笑吗?


    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杀几个人就有了,你说天道是什么呢?


    我把张兆的毒刺扔进护城河里,看着它们沉进墨绿色的水底。


    当年年糕里的花君子,蝙蝠兽人的獠牙,沙地里的烙铁印,此刻都像褪下的蛇皮,轻飘飘地散在风里。


    或许天道因果本就如此,你种下的毒,终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我这条蛇终究用兽人的方式,讨回了属于自己的公道。


    南清城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我不知道前路在哪,但至少,我不再是那个被年糕和毒牙控制的秦勇了。


    人性也好,兽性也罢,活下去,才是最根本的道理,这就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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