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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钉春藏雪:桃深叩新红

作者:夏棠漱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知烨掀开车帘时,檐角铜铃恰在东风里晃出个破音。


    "这处桃林是以前一些旧族的私园,"他跳下车,伸手去扶柳漠澜,"据说百年前栽的是北地血桃,如今倒混了些粉白的品种。"


    园门是月洞形,青砖缝里生着苔藓。江知烨推门时听见吱呀声响,惊起枝上宿鸟,扑棱棱振翅间抖落几片早开的花瓣。他回头想说什么,却见柳漠澜正停在门内的青石板上,袖中竹杖轻点着地面的苔痕——那石板缝里嵌着几粒桃核,被岁月磨得发亮。


    "当年园主建这园子时,"江知烨蹲下身捡起一枚桃核,"特意让人把核嵌进路缝里,说是要''步步生桃''。"他捏着核儿在掌心搓了搓,抬头时见柳漠澜正望着不远处的桃树。


    桃林沿坡势漫开,低处的花枝已缀满花苞,顶端却开了几树早花。江知烨拨开横斜的枝条往里走,听见身后衣袂扫过枝叶的轻响。他忽然停步转身,柳漠澜没防住,差点撞进他怀里。


    “怎么,柳老板怎么心不在焉的?”江知烨微微俯身端详柳漠澜的双眸,那双眸好似有法术一样,叫人挪不开眼。


    “还不怪大人突然停下。”柳漠澜假意嗔怪到。


    "你瞧这枝,"江知烨转而指着横在眼前的树枝,上面缀着的花苞像浸了蜜的胭脂,"像是要把整个春天都憋在里面。"他说话时有意凑近,想看看柳漠澜耳尖会不会泛红,却见那人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花苞尖端。


    "北地血桃开时,"柳漠澜的声音比花瓣坠地还轻,"花苞要先裂开道缝,像被火烧过似的。"他说着收回手,指腹上还沾着点花粉,在阳光下泛着细闪。


    坡上有座歇山顶的小亭,四柱爬满了去年的枯藤。


    江知烨上去掸了掸石凳,"这园子的主人爱喝桃花酿,"他从袖中摸出个扁酒壶,"猜你喜欢清冽的,就弄点带着,给。"


    “有心了呢,真是谢谢江大人喽。”柳漠澜接酒壶时,两人指尖相触。江知烨感觉那微凉的指尖在自己手心里顿了顿,像是要描摹什么,却又很快松开。他看着对方仰脖饮酒的模样,喉结在素白的衣领间轻轻滚动,脆弱的脖颈处,青绿的血管若隐若现。


    "你说北地血桃,"江知烨别开脸去看亭外的花,"是不是真的像血一样红?"


    “比血深些,"柳漠澜把空酒壶递还给他,"像冬至日熬的朱砂墨,凝在枝头时,连叶子都要避着它。"


    江知烨忽然意识到,从进园到现在,这人一次都没正眼看自己,总是望着花,望着天,望着地上的苔。


    “江大人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柳漠澜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语气里的苦涩似要溢出来。


    “好,说罢。”江知烨放柔声音,此时他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能对一个人展露自己的过往,无疑对方已把自己视为最信任的人了。


    “其实......”柳漠澜攥紧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其实,我和苏挽棠之间,还有一个人,叫谢白玉.....”


    事情要回到.....柳漠澜成年的后几年,那时候他还是青涩地少年郎,性子淡漠,但头脑灵光,会做生意。


    谢白玉,生活在西部草原的草原狐,总是豪情壮志,但却笨手笨脚的。


    或许这就是老套的故事,内向的人遇到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太阳......可是,一切却又不一样.....


    “阿澜!快——来——看——啊!”年轻气盛地少年郎站在山丘上,身后是一望无际地天空以及漫天的烟花。


    那时候的烟花真的很美,美的可以忽视一切,眼里只有那被风吹乱发丝的对方。


    谢白玉和柳漠澜认识的时候,是在一片竹林里,竹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若隐若现地还有淡淡酒香。


    微风钻过竹梢时,把柳漠澜袖中的杨花酿香气卷成了线。他靠坐在斑驳的青石上,听着身后竹叶沙沙的声响——响动里藏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像只偷腥的猫。


    酒壶在掌心转了半圈,柳漠澜忽然开口,声线比竹荫还凉:"西疆的沙砾,也会学江南的蝉躲迷藏么?"


    竹林深处的窸窣声顿住了。


    半晌,个顶着一头晃眼金发的少年蹭了出来,身上粗布衣衫沾着草屑,右耳坠着枚嵌沙砾的银环。他挠了挠头,琥珀色瞳孔在竹影里亮得像落了阳光:"喂,你怎么知道我从西边来?"


    柳漠澜抬眸瞥他。


    少年腰间悬着柄吞口兽首的短刀,刀柄缠着的红绸已褪成浅粉,是西疆马帮惯用的样式。


    "你靴底沾着的沙,"他指了指青石旁的泥痕,"带点罗布泊的盐碱气。"


    金发少年"哦"了声,大大咧咧蹲到他对面,鼻尖凑近酒壶深吸一口气:"杨花酿?江南人就爱这些甜津津的玩意儿。"话音未落,忽然拔刀出鞘,刀锋在柳漠澜眼前划出半道弧光——却精准地削落了他肩头一片将坠的竹叶。


    "我叫谢白玉,"少年收刀入鞘,"白玉为心的白,谢君仗剑的谢,你呢?"


    柳漠澜望着他手腕上那串风干的沙枣核手串,"柳漠澜。"


    谢白玉突然伸手夺过酒壶,仰脖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颈侧露出道月牙形的旧疤。"啧,比我们那儿的马奶酒差远了。"他抹了把嘴,忽然压低声音,"我可告诉你,我是逃婚出来的!家里非要我娶族长孙女,那姑娘能把十斤重的马头琴当流星锤耍..."


    柳漠澜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风过竹林时,他看见谢白玉发间沾着片竹叶,想说又止,只将酒壶往对方那边推了推。


    三日后,他们在溧水镇的茶棚遇见了苏挽棠,对方蹲在路边给一株歪脖子山茶包扎。


    谢白玉凑过去时,惊起了少女袖底栖着的蝶:"喂,你这花还能治伤?"


    苏挽棠抬头时,柳漠澜看见她眼尾缀着粒浅褐的痣,像落在雪上的茶渍。"山茶树被马啃了皮,"她指尖抚过树干上的齿痕,语气嗔怪,"得用晨露调了桃花膏敷上。"


    谢白玉听得目瞪口呆一愣一愣地,思考片刻后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布包:"我这儿有葡萄干!比你们江南的蜜饯甜十倍!"


    后来他们常去城郊的花田。谢白玉总把苏挽棠编的花环套在柳漠澜头上,笑他脸色比花还白;柳漠澜则默默记下苏挽棠说的每种草药习性,在她采药时用竹杖拨开带刺的藤蔓;苏挽棠会把晒干的花瓣缝进他们的香囊,说西疆的沙枣香混着江南的桂子,能驱蚊。


    仲夏夜,三人在老槐树下摆棋。谢白玉总爱含着棋子思考,被柳漠澜敲了好几次手背。"喂,你看那边!"他忽然指向夜空,无数流萤从花田飞起,苏挽棠笑着去追,裙角扫过草尖时,那些萤火虫竟跟着她的步子聚成了朵莲花。


    柳漠澜看着谢白玉眼里映着的流萤光,想起第一次在竹林见他时,少年拔刀的速度快得像道闪电。"你那刀,"他捻起枚白子,"是家传的?"


    谢白玉正往嘴里塞葡萄,闻言噎了下:"算是吧...不过我阿爷说,这刀该用来劈豺狼,不是削竹叶。"他说得轻松,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兽首。


    入秋时,苏挽棠被选为花神女,要去山中古祠守祭。临行前她送了柳漠澜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给谢白玉的则是袋晒干的沙枣花。"这花能泡茶,"她踮脚替谢白玉理了理乱发,"你们要是想我了,就去祠外那棵石榴树下说说话,我听得见。"


    谢白玉突然把柳漠澜拉到一边,从靴筒里摸出枚刻着狐头的铜哨:"其实我...唉,反正要是有麻烦,你吹这个,我十里内准到。"他说得飞快,耳根却红了。


    柳漠澜接过哨子,触手冰凉,才发现那是用半块寒铁铸成的。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那天柳漠澜去给苏挽棠送新采的草药,路过山涧时听见兵刃相接的声响。他拨开灌木,看见谢白玉被三个蒙面人围攻,短刀在石面上划出串串火星。其中一人招式狠戾,招招直逼谢白玉腰侧——那里绑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


    柳漠澜抽出腰间竹笛,指腹按上笛孔的瞬间,却见谢白玉忽然转身,刀锋直朝自己刺来。那刀尖在离咽喉三寸处顿住,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他惊愕的脸,还有身后那人挥来的毒针。


    "走!"谢白玉猛地将他推开,皮袋从腰间飞落,滚出颗血色的桃核。


    后来柳漠澜才知道,那是北地血桃的核,是谢白玉族人世代守护的。


    而追杀他的,正是当年灭了西疆旧部的南都士族。


    他在山涧下游找到昏迷的谢白玉时,少年后背插着支毒箭。


    "别去找他们..."谢白玉醒后第一句话,就是拽住柳漠澜的衣袖,"苏挽棠不知道这些事,让她...好好当她的花神女。"他咳出的血滴在柳漠澜手背上,很烫。


    冬至前夜,雪下得很大。柳漠澜在城郊的破庙找到谢白玉时,少年正对着火堆磨那柄短刀。"他们说,只要我把血桃核交出去,就放过所有还活着的族人。"他头也不抬,语气异常地平静,"可我知道,交了核,他们还是会杀过来。"


    柳漠澜看着他手背上新添的伤疤,大概是前日引开追兵时被箭划破的。


    "我陪你去。"


    他说得自然,心里却想起苏挽棠临走前说的话:"漠澜,阿玉看你的眼神,像守山狼看月亮。"


    约定的地点在城外的望星丘。谢白玉把血桃核埋在雪下,用短刀划了朵沙棘花做记号。柳漠澜站在他身后,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喂,"谢白玉忽然回头,金发上落着雪花,"要是我死了,你就告诉苏挽棠,说我回老家娶媳妇儿了,她准信。"


    柳漠澜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袖中的竹笛,里面藏着枚淬了毒的银针。他本想等谢白玉交出核就制住对方,再带他远走高飞,却没料到等来的,是南都的死士——为首的,正是他从未蒙面的二叔。


    "交出血核,饶你全族性命。"二叔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冰冷得像雪。


    谢白玉忽然笑了,他伸手拍了拍柳漠澜的肩,力道重得像要把人嵌进骨血里:"听见没?要饶我全族呢。"


    柳漠澜看着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里面映着自己苍白的脸,还有身后渐渐围拢的黑影。


    他想起竹林初见时,少年说自己是逃婚的;想起槐树下对弈,那人含着棋子耍赖;想起苏挽棠说,阿玉看他的眼神像守山狼看月亮。


    "动手吧。"谢白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过风雪,"用你最擅长的招式,别让他们看出破绽。"


    柳漠澜的指尖在袖中颤抖。他看见谢白玉松开了刀柄,双臂微微张开,像是要拥抱什么。远处忽然炸开一朵烟花,绿莹莹的光映亮了雪地,也映亮了少年嘴角那抹释然的笑。


    “阿澜!快——来——看——啊!”


    竹笛划破空气的声响,比烟花爆裂声更尖锐。银针没入谢白玉心口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轻颤。


    "这样...你就能回去了..."


    "替我...看江南的春天..."


    柳漠澜扶住谢白玉软倒的身体,闻到对方发间还残留着苏挽棠给的沙枣花香。远处的马蹄声渐近,他听见二叔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冷风吹过,吹乱了他的头发,谢白玉半睁的眼眸里,是他。


    而自己的眼里,是发丝凌乱的谢白玉。


    那天的烟花很美,美的彼此眼里只有对方;那年的雪很小,小的一滴血就染浸了一片雪地.....


    后来苏挽棠从山中回来,只看见柳漠澜独自一人站在望星丘上。


    他说谢白玉回了西疆,去娶能耍流星锤的姑娘了。


    她不信,去那棵石榴树下坐了三天三夜,只等到柳漠澜送来一袋晒干的沙枣花,说这是阿玉托人带来的。


    如今每年冬至,柳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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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会去望星丘。他会在当年埋血核的地方摆上一壶杨花酿,看天空炸开的烟花。


    有一次苏挽棠偶然撞见,问他在看什么。


    而他每次都是淡淡回应:"看西疆的沙砾,有没有飘到江南来。"


    风过丘峦时,他仿佛又听见少年大大咧咧的笑声,说江南的烟花虽美,却不如西疆的沙暴来得痛快。藏在袖口的手心里的铜哨,像谁留在春夜里,一个未说完的约定。


    白玉为心尘不染,谢君仗剑守西垣。


    柳岸澜生烟雨舟,青衫载酒渡春愁。


    棠开古祠春祭处,挽星织梦棠梨雪。


    残碑独刻西疆月,孤影犹温旧剑寒。


    ——《三友诗》


    亭外起了风,吹得满树花苞轻轻摇晃。江知烨看见柳漠澜发间落了片花瓣,想说又不好意思,只得假装整理腰带,余光却瞥见对方忽然抬手,用扇柄将花瓣拨到自己袖中。


    "这花留不住。"


    "不如收起来,等秋天拿核儿去换酒。"


    他们沿着桃林小径往下走时,江知烨忽然停步。前方的桃树长得格外繁盛,枝条交错着搭成拱门,上面开满了粉白的花。


    "去年我来的时候,这棵树还没开得这么盛,"他伸手想去碰花瓣,又怕碰落了,"你说是不是因为今年春天暖得早?"


    柳漠澜没回答,却慢慢走到花拱下。阳光透过花瓣照在他身上,将长衫染成淡粉,连睫毛尖都落着碎光。江知烨看着他抬手去够最高处的花枝,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腕,那肤色比初开的花瓣还要通透。


    "当心扎手,"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这树老枝上有刺。"话音未落,就见柳漠澜指尖已被刺划破,渗出颗血珠。


    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对方手腕,用自己的帕子去按伤口,却听见那人轻笑一声:"江大人倒是比花还惜疼。"


    那声轻笑像根细针,轻轻挑开江知烨心里某层东西。他捏着柳漠澜的手腕没放,能感觉到皮肤下细微的脉动。


    "我答应过带你来看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总不能让你带伤回去。"


    柳漠澜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江知烨耳畔:"可我听说,桃花沾了人血,秋天结的果子才够甜。"


    "瞎说,注意点知道没?"江知烨嗔怪道,耳尖却泛起了红。


    "好好——"柳漠澜嘴角微勾,有丝得意地看着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江知烨,转身继续走。


    他们在桃林深处的古井边坐下时,日头已偏西。江知烨用井绳吊上桶水,看见柳漠澜正蹲在井台边,用竹杖拨弄着石缝里的青苔。"这井台是用整块青石雕的,"他把水瓢递给对方,"你看这沿儿,都被磨出包浆了。"


    柳漠澜接水瓢时,指腹擦过他掌心。江知烨看着对方低头喝水的样子,喉结滚动时,一股莫名的情愫直冲胸腔。


    "你说园主为什么在井边种桃花?"他没话找话,眼睛却盯着柳漠澜垂落的发丝。


    "或许是想让落花有处可寻,"柳漠澜放下水瓢,指腹抹了抹嘴角,"又或许,是想看花开在水里的样子。"他说着抬手,将一片飘落的花瓣按在井台的青苔上,"你瞧,这样就不会被风吹走了。"


    江知烨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花瓣下的青苔被压出个浅痕,像枚淡粉的印章。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的话本,说情人间会把花瓣压在书页里,当作定情信物。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见柳漠澜站起身,竹杖点地走向不远处的桃树。


    那是棵长在井台边的老桃,树干扭曲得像条卧龙,枝上开着少见的重瓣花。柳漠澜停在树下,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指节在沟壑间轻轻滑动。


    "这树怕是有百年了,"江知烨用指关节敲了敲树干,"你看这疤,像是被雷劈过。"


    柳漠澜没应声,只是从袖中取出枚银钉,轻轻按进树干的某道裂缝里。"以前啊......"他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人们会把心愿钉在树里,等花开时,神就会看见。"银钉没入树皮的瞬间,恰好有片花瓣落在发间,宛如谁替他簪了朵花。


    江知烨看着那枚银钉,想起自己袖袋里放着的铜钱——那是今早出门前特意挑的,背面刻着个"春"字。他想把钱钉进树里,又觉得太孩子气,正犹豫着,柳漠澜忽然转身,竹杖尖挑起他落在肩头的花瓣:"江大人在想什么?"


    "想这树秋天会结多少桃,"江知烨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耳根渐渐发烫。他看见柳漠澜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像春风拂过水面,刚起涟漪就又平复。


    夕阳把桃林染成琥珀色时,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江知烨踢着路上的桃核,听见身后柳漠澜的竹杖点地声,一声,又一声,像是在数着什么。


    走到月洞门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被夕阳勾勒出金边的人。


    "柳漠澜,"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心里像揣了只扑腾的鸟,"下次花开时,你还来吗?"


    柳漠澜站在门内的阴影里,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他沉默了片刻,抬手将袖中藏着的花瓣抖落在地,那些粉白的花片落在青石板上,恰好拼成个不完整的圆。


    "要看江大人舍不舍得这坛桃花酿了,"他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酒壶,"毕竟北地的血桃,总比南都的花凉些。"


    江知烨望着对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忽然觉得方才在桃林里没说完的话,都化作了落在肩头的花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人指尖的微凉,以及那声轻笑里,藏着的半朵未开的桃花。


    园外的更夫敲起了二鼓,江知烨摸了摸袖袋里的铜钱,上面的"春"字被捂得发烫。他回头望向桃林深处,那棵老桃树上的银钉在暮色中闪着微光,像谁留在春天里的一个吻。


    “等等我!”江知烨转身追上那道背影,视线放远,一枚铜钱挂在了银钉上,闪着明晃晃地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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