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前的第七日,方妙在花神楼的小院里第三次踩空舞步。
"腰要再柔些,"大祭司放下手中的鎏金铃铛,竹杖点地发出笃笃声响,"花神女的舞步不是跳给人看,是要请花神入体。你瞧这铃铛,"她举起铃铛轻晃,九枚银铃发出细碎声响,"每一声都要落在花心开合的节拍上。
"
方妙低头看着自己腕间的银镯,:"大祭司......"她忽然停步,指尖捻住鬓边的绢花,"挽棠姐真的会喜欢我代替她吗?"
正给兰草浇水的白鸽手一顿,水瓢里的水珠滴在青砖上,晕开个浅痕。廊下折纸花的顾夜白突然开口:"云彻那疯子把她酿成了花,如今让你做花神女,才是真的让她安息。"下一秒顾时夜用肩头撞了他一下,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门帘忽然被掀开,安德鲁带着一身阳光走进来,:"都在这儿正好,"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书,"花朝节的巡防名册拟好了,顾时夜带狼卫守花神楼四周,白鸽领雀卫查检祭品——"
"我呢?"江知烨靠在海棠树下,指尖转着枚铜钱,阳光透过叶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总不能让我站在街口数蝴蝶吧?"
安德鲁瞪他一眼,将文书塞进他怀里:"你陪大祭司坐主祭台,盯着点台上的银铃——云彻虽然死了,但幻心散的配方还在,防着有人搞鬼。"提到幻心散,方妙下意识攥紧了袖口,那里藏着柳漠澜给的避邪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曼陀罗叶和碎骨粉。
花朝节前的第三日,南都的街巷已挂满了五彩花幡。江知烨巡视到东溪桥时,正见顾夜白蹲在桥头逗弄一群稚童,鸦羽上挂着的荧光粉把孩子们的手掌染得发亮。
"江大人!"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手里举着朵用纸剪的水晶兰,"这是花神女要戴的花吗?"
他接过纸花,指尖触到花瓣边缘的齿痕,眼前不经回想起那片花海。不远处,安德鲁正跟几个商户争执幡旗的颜色,:"说了用正红,偏要掺茜色,当都察院的文书是摆设?"
"大人息怒,"为首的绸缎庄老板擦着汗,"今年流行茜色配银线,说是像......像水晶兰在月光下的样子。"
江知烨猛地抬头,正看见顾时夜从对面屋顶掠过,手里上提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站住!"他扬声喊道,却见顾时夜朝他比了个噤声手势,跃进了旁边的染坊。
染坊里弥漫着草木灰的气味,白鸽正蹲在染缸边,用帕子沾取缸中液体:"顾时夜发现这缸里泡着的布料,纹样跟云彻常穿的月白锦袍一样。"他将帕子凑到江知烨鼻前,除了染料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正是幻心散里腐骨粉的味道。
顾时夜从梁上跃下,布包里掉出几团晒干的曼陀罗花:"墙角还藏着这个,跟地窖里的幻心散原料一样。"三人对视一眼,猛地记起花神楼顶上供奉的花神雕像,底座正是用染坊特有的红胶土塑成。
"看来云彻的余党还在,"江知烨捏碎一朵曼陀罗,紫色汁液染在指尖,"他们想在花朝节搞事。"
安德鲁赶到时,正见江知烨用铜钱在染缸边画符:"别瞎折腾,"他夺过铜钱塞进自己袖袋,"花朝节还有两天,全城百姓都盯着呢,把染坊封了,派衙役守着。"他转身对顾时夜说:"你去告诉方妙,让她今晚加练,银铃舞不能出半点差错。"
花朝节前夜,苏挽棠的小院里点起了长明灯。方妙对着铜镜调整发间的银饰,忽然看见镜中映出大祭司的身影,老人正将一枚银铃系在她腰间:"这是苏挽棠用过的铃,"大祭司的声音很轻,"当年她第一次做花神女,也是戴着它。"
银铃触手生凉,铃身上刻着细小的花瓣纹路。方妙想起春桃说过,苏挽棠总在跳舞时把铃铛摇得像落雨,可云彻案里找到的铃,却被烧得只剩半个。"大祭司....."她摸着铃身的纹路,"挽棠真的喜欢当花神女吗?"
大祭司没说话,只是替她理平裙摆上的百花刺绣。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安德鲁抱着件云锦斗篷走进来:"后半夜凉,披上。"
江知烨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新的铜钱:"方才巡街,看见花神楼前搭起了蝶笼,"他顿了顿,看着方妙腕间的银镯,"顾时夜说蝶笼里的蝴蝶都是用蜜糖水喂大的,翅膀上还沾着荧光粉。"
闻言方妙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江知烨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鞋跟轻点地面:"放心,明晨让白鸽在蝶笼里撒了防幻香,就算有骨蝶混进去,也会被熏出来。"
花朝节当日,南都的天空蓝得像水洗过。江知烨站在花神楼的主祭台上,看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半月前这里还是追查凶案的现场,如今却摆满了供花,空气中飘着甜腻的花粉香。
安德鲁坐在江知烨身旁,正用算盘核对着祭品数目:"三牲、九谷、百花酿......大祭司呢?"
"在教方妙整理衣饰。"江知烨望向后台,只见顾夜白正追着一只误飞进来的粉蝶跑。白鸽抱着个木箱走过,箱子里新采的桃花枝,要供在花神雕像前。
巳时三刻,祭乐响起。方妙穿着百花攒成的华服,一步步走上花神楼的台阶。她腰间的银铃随着步伐轻响,每一步都踩在乐师敲击编钟的节拍上。
"别紧张,"安德鲁低声说,手指在案几上敲出节奏,"就当是跳给苏挽棠看。"
方妙抬头望向台下,恍惚间人群中闪过熟悉的身影——当年的自己正踮脚朝台上望。
那一刻,她想起特训时大祭司说话:"花神女的舞,是要让花神看见人间的热闹。"
只要春天还会来,花神就会在这里等你。
祭乐转到高潮,方妙展开水袖,开始跳银铃舞。每一次旋转,腰间的银铃都发出清越声响,与台下百姓抛洒的花瓣相得益彰。
舞到第三段时,方妙按动了腰间机关,九枚银铃同时发出长鸣。这是召唤蝴蝶的信号。台下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千万双眼睛望向花神楼后的蝶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蝶笼却毫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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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妙握着银铃的手开始发抖,台下传来窃窃私语。安德鲁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江知烨已飞身跃下祭台,冲向蝶笼。顾时夜同时抽出短刃,割开笼绳。然而笼门打开的瞬间,里面飞出的不是彩蝶,而是无数骨蝶。
"是幻心散!"白鸽大喊着撒出防幻香,却见骨蝶遇香不散,反而聚成更大的蝶群,扑向台上的方妙。顾夜白展翅冲上前,手刃拍碎几只骨蝶,却感觉指尖发麻——骨粉沾在指尖上,竟渗出暗红汁液。
方妙看着扑来的骨蝶,脑海里闪过苏挽棠幻象里的画面。她深吸一口气,举起银铃用力摇晃,铃声比刚才更加清亮,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奇迹般地,那些骨蝶在铃声中开始解体,化作粉末落在她的裙摆上。
与此同时,花神楼后的桃林里,真正的彩蝶终于破茧而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看!千蝶飞舞!"只见万千彩蝶铺天盖地而来,翅膀上的荧光粉在阳光下织成彩虹,绕着方妙飞舞,将她笼罩在一片光雾中。
骨蝶粉末落在彩蝶翅膀上,竟瞬间变成了花瓣。方妙看着环绕自己的蝶群,踮起脚尖旋转,银铃与蝶翼的声响融为一体,仿佛苏挽棠真的在花海中起舞。
安德鲁看着蝶群中起舞的方妙,忽然对方知烨说:"你看,她比苏挽棠当年跳得还好。"
江知烨没说话,只是望着蝶群中若隐若现的水晶兰光影。
其实古籍里所说的,还有一句:尸花以血养魂,但若有真心祭奠,便能化骨为蝶。此刻那些在方妙发间飞舞的彩蝶,翅膀上隐约映着苏挽棠的笑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提议要妙妙当花神女吗?”
“为什么?”
“因为她眨眼时,我看见千万只蝶蛹在她眼白里破茧成光”
也因为,她眸裁新柳千条绿,流转间,半生荒原——枯松抽新绿。
仪式结束时,方妙站在花神楼最高处,将银铃系在栏杆上。风吹过,铃铛发出清越的声响,惊起最后一群彩蝶。柳漠澜则站在祭台旁,对着空气轻轻说了句:"挽棠,看到了吗?"
江知烨走到柳漠澜身边,看着台下欢腾的百姓:"案子结了,幻心散的余党也被蝴蝶冲散了。"
"结了?"柳漠澜轻轻一笑,转身看着身旁的人,"那大人是不是要兑现承诺了?"
“自然”江知烨试探性地牵起柳漠澜骨节分明的手,垂眸将唇贴向腕脉,睫毛扫过对方因惊悸而暴起的青筋:"方才在花神楼看到西府海棠开了——"
"公子可愿让在下,折一枝带露的春色?"
此刻,千蝶仍在城上空飞舞,翅膀上的荧光粉渐渐消散,化作春日里第一场花雨。方妙摸着腕间的银镯,抬头望着天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告别不是结束,而是让思念化作蝴蝶,永远停留在花开的季节。
而她,作为新的花神女,将带着苏挽棠的那份期盼,继续在每年的花朝节,为这座城摇响唤蝶的银铃。
或许,有些约定,还来得及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