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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寻

作者:无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虞戏时懒得再纠结好不好笑的问题。时间之神究竟活了多久,谁也说不清。连神仙都搞不明白的“感受”流失,她从哪儿知道原因。


    她的注意力重新落回地图上。


    那位夫人——也就是奶娘,当初告诉她野林子的方位时,正坐在一条长长的官道旁。虞戏时根据自己赶往野林子的路线,倒推出奶娘当时的位置,用毛笔画了个圈。


    “我困在插叙剧情的时候,655年这个时间节点会正常流逝吗?”


    虽然她知道,从“插叙剧情段”脱离后,自己再次接上了655年的剧情——因中箭陷入了昏迷。那么很有可能当时655年时间是停滞的。


    “不会。”离惘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


    也就是说,从奶娘在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出发,沿着官道前往柳城,才过去三天——虞戏时是三天前回到了655年。


    按照他们三人的赶路速度——奶娘和质子体力不支,每小时最多走三公里左右。一天二十四小时,扣除八小时睡觉和三小时休息,还剩十三小时。


    13乘以3等于39。


    三十九公里。当然,这只是个粗略估算。虞戏时届时还得需要一头骡子或者马,再算出她骑着马追的时速,到时这三人会出现的大概位置。


    离惘坐在她面前,看着她涂涂画画。


    “这些都是什么?”离惘问。


    “我要动身了。”虞戏时将地图收好,站起身来,正打算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能不能直接带我飞到我画圈的地方去?”


    “不行。我只是看热闹的,并不能提供帮助。”离惘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不能提供帮助?你两次控制我杀人——而且美名其曰是帮我,这还不算提供了帮助?”虞戏时反问道。


    “不大一样。”


    “哪不一样?”


    “不好解释。”


    “算了。”虞戏时放弃了,抬腿便走。


    后门没关,明月看见她的动作,追上来:“姑娘,你不吃点东西再走?不然到时晕过去,还得回我这儿看病。”


    虞戏时道谢,抓起桌上的两块干饼往嘴里塞,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就开始往外走。


    “你要去哪?”明月仍追着。


    “去找我朋友。”虞戏时跨出门去,只是下一刻,又倒退回来,“这附近哪儿有能卖赤髓的地方?”


    “确实有,在出黄县的官道边,有买卖赤髓的地方。姑娘倒是和送你来的那位俊俏公子有些默契,你的诊费呀就是他卖了赤髓换来的。”


    “什么?送我来的那位公子……?”


    “对呀。我没有赤髓,不过听说挺疼的。那位公子交过诊费走的时候整张脸都还是惨白的呢。”


    ……


    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欠。


    不过,6岁时,虞戏时并不曾告诉景饲生她的名字。纵然景饲生的记忆里有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可知是她?


    若不知当年卖赤髓换诊费的人是她,那如今又为何愿意为她这个跟屁虫付出这么大代价。


    不对不对。


    “他不是灵力者吗,何来的赤髓?”虞戏时惊讶道。


    明月笑了一下,“他既是灵力者,也有赤髓。许是父母是灵力者与无灵者的缘故。只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夫妻,也很少能生出这般‘天赋异禀’的孩子,他算是稀有。只不过这样的人,身上通常会反噬出不一样的毛病出来,就不知道他可有病症在身了。”


    虞戏时凝眉。


    “他对你这么好,你们可是青梅竹马?”明月好奇问道。


    虞戏时摇摇头,“这不,我成天追着他跑,他瞧都不瞧我一眼。”


    不仅如此,他恐怕对她还有大误会——趋炎附势,喜欢有权有势的男人;如果知道幼时救他的姑娘就是她,恐怕还有个谎话连篇的印象。


    明月笑:“我听他说还有三年便可行弱冠之礼,届时说不一定……”


    虞戏时看着她的眼神,便知她在脑中幻想出了一个小世界,看来有些写话本子的能力。


    离惘在一旁撑着下颌,看看虞戏时,又看看明月。片晌,说了句,“啧,他都告诉明月他的年纪,可曾告诉过你?”


    虞戏时:“……”


    他连真名都没告诉过我。


    -


    曾为她取赤髓的大夫是骗人的。


    还说什么头回疼,再取就好受了。


    虽的确不如头一回那么疼,但还是够虞戏时喝一壶的了。而且如今的赤髓价格,比曾经降了一半不止。还是虞戏时好说歹说,一成赤髓才换了八百两。


    “够不够买一只驴子赶路?”要走时,虞戏时这样问掌柜的。


    “赶路的话,可以买一只兔子。”掌柜的说。


    “?”虞戏时不解。


    当绑在一只巨大灵兔的背上,由它一蹦一跳地“驮着”前进时,虞戏时真觉得自己病了。


    脑子有病。


    这只灵兔也十分嫌弃她,仿佛在用眼神说:你身上多少钱够你嫌弃我的。


    当然了,这是第一回见面时用眼神交流的。现在虞戏时已经让掌柜的绑着自己,面朝天躺在它的背上,不知道它眼神里还有没有嫌弃了。


    好在这兔子速度也不算慢,比人快速跑起来时再慢一些,好歹还能为虞戏时节省体力。


    身上还剩了钱换了些吃食和水,至少七天内应该是饿不死了。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实在饿的话……不是还有只灵兔吗?


    灵兔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忽然被绊了一下,虞戏时本就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这一下直接把她魂甩飞出去逛了个圈。


    追赶的时间里,虞戏时也已经计算出了以她的时速,追赶上这家人时他们可能出现的位置。届时只需要在这个位置停下,排查附近的区域。


    首先得排除三人根本不会去的地方。以她粗略的了解,他们是跟着流民队伍一起行动,应该不会脱离人群,冒险走那些危险的小路。就算休息,八成也会选在官道附近。


    不过路上可能发生各种意外,所以沿途可供躲藏或歇脚的地方都得排查一遍。最后,再去那些可能性最低的丛林地带查看。


    虞戏时下兔时,兔子就变成了巴掌大小,缩进了她的衣袖里。


    她不免怀疑,这种可大可小的肉……能吃吗?


    “你就在纸上这么圈圈写写,就算出了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这是算命么?”离惘出现在她身边。


    这次虞戏时没有被他吓一跳,故弄玄虚挑眉道:“是。一支笔一张纸,我能算出很多东西。要不要给你算算?五十两银子一次。”


    “……”离惘嘴角抽了抽,“给神仙算命还骗钱你真是头一个。”


    “怎么叫骗?我的实力你不是都瞧见了么?”


    “人还没找着,实力尚未可知。”默了默,他又道,“那你怎么知道景饲生能找到这里?”


    “我是靠脑子,”虞戏时点点自己的脑袋,“他不一样,他是靠这个。”


    说着,她做了个展现手臂肌肉的姿势。


    “靠武力?”离惘理解着。


    “不不,靠灵力。”虞戏时不过是看看自己有没有肌肉而已。


    离惘嘴角又抽。


    你这动作跟灵力也不沾边啊。


    他越想越气闷,非得叫她知晓,灵力者何等风姿绝世才行!


    他眼神一定,周身荡起一层素白灵光,衣袍翻飞,下一瞬,他足尖轻点,身形如惊鸿掠影,倏忽间已立于十丈外的一株古松之巅。


    松枝微颤,他倒是稳如山岳,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并指幻剑,指尖凝聚一点璀璨星芒。


    “看好——”


    话音未落,他指尖星芒化作一道贯日长虹,直劈而下!


    “轰——!”


    远处一座丈许高的青岩应声炸裂,碎石飞溅,被凌厉的剑气绞成齑粉,纷纷扬扬如雪飘落。


    离惘收势而立,神色淡然,仿佛方才那一剑不过是信手为之。他转过身来,身后如雪的碎石仍洋洋洒洒,可以看出是刻意放慢了坠落的速度。至此,他总算畅快了些:“这是最低级的灵力。”


    “……”虞戏时拊掌,好装。


    这是认真在装。


    他抚抚身上褶皱,回来她面前。


    -


    虞戏时离开后不久,明月的屋子里来了三个女子。


    为首的女子气场强势,蒙着面纱,先是简单地扫视了一圈屋子,而后看向捧着竹担惊讶又害怕地站在原地的明月,直截了当道:“方才来治病的那位公子与姑娘呢?”


    “他…他们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


    游灯冷笑道:“不知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后头的两人随即冲上,按住明月,明月手上的竹担掉落,里头的药材撒了一地,她挣扎着,很快被这两名随从按住,整张脸贴在了地上的竹担上。


    身前,游灯瞳孔转变,流转着蓝紫的色彩,而这个屋子近日发生的一切,就尽数展现在她眼前。


    她嘴角弯起,意料之外地获得了如此多且有用的信息——卖了赤髓、不去柳城、天赋异禀…以及虞戏时在纸上的圈圈画画。


    “你要去柳城?”看完这一切,游灯恢复如常,低眼看着明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游灯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明月一阵,似乎心生一计,眼中的情绪慢慢浓郁起来。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游灯微微偏头,听着外头的动静。“看来,都不需要我们出手了。”


    说完,她转回头看向明月,“命数如此,好自为之。”


    明月惶然睁大了眼,感觉到背上一痛,三个人便消失在了屋中。


    她甚至还未起身,外头的劫匪就踹倒了大门。


    整个黄县都陷入了祸乱,而她的屋子,也成了地图上被点燃的又一个标记。


    大火连天,流民惊惶的哀嚎与受难者的惨叫此起彼伏,在游灯身后,这些吵闹的声音渐远。


    明月的话又回响在她耳旁——“你们要去哪?可是柳城?”“哦,我还以为能同路,还很高兴呢。”


    游灯抬眼,虞戏时所画的地图便浮现在眼前。只要理解了虞戏时的意图,通过她的标记推算出她想要找寻的方位,并不难。


    她所用的时间,比虞戏时更快。


    “卖赤髓、找景饲生。你们猜,之后会去哪?”


    她身后的两名女子对视一眼,几乎不用思考,便道:“报仇。”


    ——“找您报仇。”


    地图消失,她望向远处,“找我?我看未必。”


    而她所望的方向,虞戏时花了三天,才到达。


    -


    虞戏时在溪边发现了香囊的碎片。


    这个被景饲生无比宝贝的香囊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没想到此时还有这样的作用——让她发现景饲生的踪迹。


    它卡在岩石缝隙里,虞戏时蹲下身,将它扯了出来,发现上面的血迹。


    灵兔从袖子里跑出来,在她脚边不安地嗅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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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戏时目光顺着溪流向上游望去。这条小溪从北面的山坳流出,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树林。


    离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确定是他的?”


    “确定。”不止外观相同,而且这个香囊用来装玉佩,早就已经没了香味。哪有这样的巧合?


    溪边的泥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朝向山林方向。有灵兔辅助,她又发现几处血迹。


    她拨开灌木,后面的山壁上赫然出现一道狭窄的裂缝。宽度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入口处的苔藓有被蹭掉的痕迹。


    总要进去看看。


    掘地三尺,也要把景饲生找出来。


    她喝了口水囊里的水,而后从包袱里取出火折子。火光亮起,离惘皱起眉头:“你确定要进去?”


    她说了句老话:“来都来了。”


    裂缝内的通道曲折狭窄,走了约莫二十步,空间才开阔起来。火光照出一个低矮的洞窟,角落里堆着些枯枝,旁边还有个空水囊。


    最里侧的岩壁下蜷缩着一个人影。


    他背靠着岩石,右臂垂在身侧,衣袖被血浸透了大半。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左手摸上了身边的刀柄。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干裂,身上不知有多少处伤口,才会满是血痕。


    “是我。”虞戏时站在原地,将火把插在岩缝里。


    景饲生的目光在她和洞口之间来回扫视,很快脸色冷了下来,若有所思:“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的香囊在溪水旁。”虞戏时指了指自己的发现。


    “就凭这个?”


    “还有你的脚印。”她耐心解释,“我又不是没和你同行过,认得出。”


    “跟踪?”


    “我在找那家人。”虞戏时解开腰间的皮囊,扔到他脚边,“喝点水吧。”


    水囊在地上滚了半圈。景饲生没去捡,“什么家人?”


    “说错了,应该是三个人。质子与奶娘,还有个男人。”虞戏时蹲下身,与他平视,“你说过要找到他们。”


    景饲生仍紧握着刀柄:“你为什么找他们?”


    “因为要找到你。”


    “…………”又绕回来了。


    “放心吧,若是我要杀你早杀了。”虞戏时像哄炸毛的小狗般,尽量放缓态度,“你才救了我,我不会伤害你。”


    一阵沉默。火光摇曳,在岩壁上投下两人的影子。


    景饲生咳嗽起来,不得不松开刀柄按住胸口。虞戏时上前,担忧道,“伤口可有处理?很容易感染。”


    景饲生挣了一下,但失血和发热让他使不上力。虞戏时利落地解开他手臂上浸血的布条,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伤口边缘已经开始泛白,虞戏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灵力者怕不怕感染的伤口,但总归得到好一些的治疗总没错。


    “才离开你多久,怎么伤成这样。”


    虞戏时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褐色粉末在伤口上,这是明月给她的治伤的药,想来对他也有作用。


    景饲生肌肉瞬间绷紧,但咬紧了牙关没出声。


    “疼吧。”她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对我有用,对你就有用。这本来就是你买的,给你用也是应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虞戏时收起药瓶:“我若是没追过来,你可就危险了。”


    景饲生盯着她,用眼神逼着她直面问题。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景饲生目光闪烁一下,无法理解地别开眼。至少这一瞬间,他信了她的话。


    只是这一瞬间太短,短到可以忽略不计。


    虞戏时笑,觉得他说得没错——跟踪狂,在她的那个世界,是要被抓起来的。


    “确实。乱世无处安身,我要为自己找个倚仗。我觉得你就很不错,性格沉稳,脑子聪慧,而且不会害我——至少现在不会。”


    想要跟着他,总得要个理由。既有了坏的印象,不如一做到底。


    “都是一人独行,何不一起走?再者,我现在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不杀我,也不把我留在身边,不怕我带来什么祸患?”


    景饲生沉声道:“‘杀人’,你当真觉得如说两个字般这么轻易。”


    虞戏时手上动作一顿。想到自己曾说的——“杀人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杀人太容易了。”


    虞戏时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


    气氛凝结了起来。虞戏时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下,沉默地出神。


    她曾附在景饲生的身上,由离惘操纵着,杀了那么多人…


    那一刻的窒息感与崩溃感在此时又翻涌而上,虞戏时仍抬着的手僵住,而后僵硬地放下。


    景饲生偏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看着此时坐在身前的景饲生,虞戏时竟比当时的心情更为复杂。许是因为现在还多了一份对景饲生的愧疚的缘故。


    ——景饲生如她一般,也不想杀人。


    可当时,若不杀了那些人,死的、失败的就是他们。两人心知肚明。


    “虞戏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唤了一声。


    虞戏时猛然回神,“嗯?”


    未免景饲生发现她的异常,她还故作轻松地补了一句,“小祖宗,有什么吩咐?”


    “……”他看着她,“我叫景饲生。”


    虞戏时垂下眼,继续替他包扎伤口。


    小祖宗,从你嘴里知道你的名字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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