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四将的神情各异。
“凭一张纸,就想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豪族把粮食吐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萧破军粗声粗气地嚷道。
苏临渊眉头紧锁,虽未言语,但显然也不看好。
拿王府的信誉去赌,风险太大了。
陆渊却不再解释,只是下达了命令,态度不容更改。
四将无奈,只能依令行事。
镇北债的消息一经放出,整个北疆都为之震动。
起初,应者寥寥。
但当陆渊以雷霆之势,亲率玄甲黑骑,于三日之内连破两座狄人主力营寨,阵斩一名北狄亲王私生子,将其首级高悬于镇北关城头之上时,局势瞬间逆转。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让所有观望的百姓与商贾看到了希望。
镇北王府的威名加上实打实的战功,让镇北债变得炙手可热。
大量的粮草物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原本空虚的军库迅速充盈。
半月之后镇北军士气高涨,兵甲精良粮草充足,在与北狄主力的一场正面决战中大破敌军十万,将战线硬生生推回了云州边境。
镇北关内,一片欢腾。
帅帐之内就连之前最不看好陆渊的萧破军,此刻也喝得满脸通红,高举酒碗。
“世子!我萧破军服了!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我敬你一碗!”
陆渊淡然一笑正欲举杯。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神色慌张地闯入帅帐打断了所有人的欢庆。
“报!京中来人,礼部尚书张洵携圣旨已至关下!”
帐内气氛瞬间一凝。
礼部尚书?
在这个战事吃紧的节骨眼上朝廷不派兵部官员犒赏三军,却派来一个主管礼法的文官其意不言自明。
陆渊放下酒碗神色平静。
“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穿绯红色官袍,面容倨傲的中年文官在一众甲士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帅帐。
他扫视一圈帐内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居于主位的陆渊身上,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轻蔑。
“镇北王世子陆渊,接旨。”
张洵并未下跪行礼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高举起。
沙之白等人脸色微变,但碍于对方是朝廷钦差不好发作。
陆渊缓缓起身走下帅位。
就在他即将躬身接旨的瞬间,眼前那卷圣旨之上凭空浮现出一行淡金小字。
【物品:大夏圣旨。材质:云锦天蚕丝。内里浸染微量“蚀骨焚心香”无色无味,触之即发可于三息之内化尽武者真气,腐蚀经脉神仙难救。】
陆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陆世子,为何不接旨?”
“你在等什么?”
陆渊抬起头,笑了。
“我在等你死。”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陆渊双手发力,“刺啦”一声,那卷明黄色的圣旨,被他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你!你敢撕毁圣旨!陆渊,你这是谋反!”
张洵脸上的倨傲瞬间变成了惊恐与狂喜,他正愁抓不到陆渊的把柄。
“谋反?”
陆渊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像极寒冰原上刮骨的罡风让整座帅帐的温度都骤然降了三分。
他没有暴怒甚至没有去看那份被撕裂的圣旨,只是用一种近乎玩味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审视着眼前这位京城来的天使,张洵。
“本世子,谋得什么反?”
陆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步一步,缓缓踱到张洵面前,那沉重的军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张洵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但一想到自己身负皇命,背后更有那几座大山撑腰,胆气瞬间又壮了起来。
他挺直了腰杆,尖着嗓子,摆足了钦差的架子。
“陆渊,你安敢撕毁圣旨,藐视君威!”
“陛下念你陆家世代镇守北疆,劳苦功高,这才给你一个体面,命你交出兵权,回京领罪!”
“你若识相,现在跪下领死,或可保你陆家一丝血脉!”
“否则,天兵一到,北疆必将血流成河,你就是陆家的千古罪……”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骨裂声,打断了张洵所有的叫嚣。
陆渊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一只铁钳,死死锁住了张un''s咽喉,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几乎要将他的颈骨当场捏碎!
他将张洵整个人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双脚离地,无力地乱蹬。
“聒噪的狗东西。”
陆渊眼中再无半点笑意,只剩下尸山血海般的凛冽杀机。
“一张破纸,几句废话,就想夺我兵权,断我传承?”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圣旨中暗藏‘蚀骨焚心香’这等禁绝之毒,意图在万军之前,谋害本帅,动摇我北疆百万将士之擎天柱石!”
“说!是谁给你的胆子,又是谁,给了你这禁宫秘毒!”
被扼住喉咙的张洵脸色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青,眼珠暴凸,里面除了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知道!
这可是连皇室都少有人知的秘辛!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一名随行的甲士!
“拿下!”
陆渊一声令下,陆獬与萧破军心头一凛,再无丝毫犹豫,如虎入羊群,当即将张洵带来的所有甲士全部缴械控制。
这些京中甲士尚在震惊于陆渊的悍然出手,未及反应,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苏临渊快步上前,没有去捡那份圣旨,而是从张洵散乱的官袍袖口中,拈出了一点几乎微不可见的白色粉末。
他将粉末凑到鼻尖,小心翼翼地闻了闻,随即脸色煞白如纸,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世子……果然是蚀骨焚心香!”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张洵,声音里带着血海深仇的怨毒。
“此毒……曾灭我苏家满门!张洵,你这奸贼,从何得来!”
此言一出,四将看向张洵的眼神,瞬间化作了择人而噬的凶兽,滔天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毒杀主帅,本就是不赦之罪。
而这毒,竟还与苏临渊有着灭门之仇!
新仇旧恨,瞬间引爆!
“嗬……嗬……”
张洵拼命挣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断断续续地嘶吼。
“陆渊……你杀了我……赵家……赵家不会放过你的……北疆的天……要变了……”
赵家?
陆渊的眸光骤然一凝,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他松开手,任由张洵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
陆渊看了一眼那些被控制的京中甲士,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本世子念在尔等只是听令行事,不知内情,暂且饶你们一命。”
“回去告诉龙椅上那位,奸臣张洵,勾结北疆望族,意图毒杀主帅,动乱军心,已被本世子就地正法。”
“至于这道有毒的假圣旨,想必也是他与赵家联合伪造的。”
“此事,本世子会亲自写一封奏折,送到陛下的书案上。”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远在京城的皇帝脸上。
我杀了你的人,但罪名是他勾结外人,跟你没关系,但你也别想有关系,这件事,我北疆自己处理。
陆渊的眼神,淡漠得仿佛碾死了一只试图挑衅巨龙的蝼蚁。
“拖下去,不必留全尸,将头颅挂在辕门之上,以儆效尤。”
“是!”
然而,两名亲兵刚刚架起半死不活的张洵,帐外,又一名传令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血色尽失的绝望。
“世子!不好了!”
传令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
“北疆赵氏,联合其余七家望族,以奸臣张洵无故死于军中,朝廷必定降罪为由,煽动人心,于半个时辰前,同时宣布……全面断绝、封锁我镇北军的一切粮草供应!”
“我们刚从民间筹措的粮食,被他们一夜之间,动用所有渠道,强行高价买走了七成!”
“他们放话,说我镇北军即将成为叛军,谁敢卖粮,便是同罪!”
“如今军中,存粮已不足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