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阿芙对书生有眼缘,便拉着他一路同行。
“刚刚在山下,看先生说起天剑宗来头头是道,定非寻常人,先生可还知道些别的什么,可愿说与阿芙听?”阿芙问道。
书生被身旁姝色晃了眼,说起些秘事便开始不着调,声音都飘了几分:“……姑娘谬赞,在下同窗曾有幸拜入蓬莱天宗,前不久下界除魔卫道,才同我多说了几句。”
阿芙一副讶异的模样:“先生竟曾与仙师做过同窗?”
“不敢不敢。”书生抱拳侥幸,“只是天剑宗宗内事宜,我那位同窗也知之甚少……倒有一事,说出来只怕没什么大不了,怕是全修真界都知晓。”
“哦?先生尽管说。”
“阿芙姑娘可看见刚刚山脚下的天剑宗门石了吗?”书生有心在美人面前卖弄。
门石说得就是刚刚袁公子一直观望的那块奇石,上面刻有“天剑宗”三字,是天剑宗的脸面。
阿芙同书生走了约有一个时辰,两人走得速度并不快,因而被落在后面。
尽管如此,阿芙的步履还是越来越沉重,呼吸也开始紊乱,已经没有力气应答书生。
“那门石可不是普通的山石,乃是一块天外之石,两百年前恰巧落在天剑宗山下。说来古怪,天剑宗上下连同掌门,都奈何不了这块奇石,搬不走,用剑也无法留痕。”
“可我方才看,上面还刻有三个字呢?”阿芙说着,就坐到了前面的一块看似平滑的石头上调息。她眼眸澄澈,饱含敬仰地看向书生。
“这便是那件名震修仙界的事了,转机出现在一位金丹修士身上,仅凭其对剑道的理解,以极致的剑意拿下天外之石。此人便是天剑宗掌门的小师弟陆言朝,也被修仙界称为三千年来,最有望飞升的第一人。他是实实在在的剑道天才!”
当提起陆言朝时,书生的神情立刻变得不同,近乎虔诚,说到关键处,语调都变得高昂,让他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人还没进天剑宗,但对陆言朝的敬仰溢于言表。
阿芙姑娘用手撑着脸,就坐在石头上,微笑着安静看着他:“先生这般推崇这位陆仙师,那他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呢,阿芙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见见这位剑道天才。”
男人喜欢对自己心怀仰慕的女子,更喜欢对自己偶像心怀敬仰的女子。
书生被阿芙的目光注视的脸红,张张嘴,突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过,寂静没有持续多久,前方便传来一声巨响。
书生思忖:“怕是他们走在前面的人,已经遇到了仙师的考验。阿芙姑娘,事不宜迟,我们也得快些过去了。”
阿芙心里叹气,她还没有歇息够呢。但还是摆起笑颜,同书生一同向前查看。
约莫一盏茶的脚程,他们便与大部队汇合。
待二人挤开人群向前看去,只见一只身形有寻常灰狼三个大的巨狼,正在与袁公子搏斗。
此乃前往剑冢的必经之路,巨狼不除,这场试炼便没人能通过。
书生从路边拾来一根小臂粗的木棍,号召众人:“还在看什么,快去帮袁公子啊!”
说罢,他便冲了上去,下盘沉稳,倒有几分练家子的意思。想来刚刚是体谅阿芙步子小,刻意走得慢些。
还有两三个人一起冲上前,剩下的人连同阿芙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青年就隐在人群的最后,站在阿芙的不远处,讥讽道:“刚刚在山下,你不是很能说吗,如今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对付巨狼?”
阿芙置之不理,轻飘飘道:“看不出来吗?我是弱女子,要如何与各位勇士争锋?”
她说起“弱女子”三个字理直气壮,让存心找茬的青年如鲠在喉。
“女人就是没用。”他只得骂道。
此言便是有失偏颇了,几十人中,女子也是占了近半数的。
只不过都不同于阿芙,本事大者还在和书生几人与巨狼搏斗。
眼看巨狼就要被几人拿下,正当其他人试图坐收渔翁之利之时,那巨狼垂死反扑一声狼嚎,竟唤出几十只黑狼小弟,直直向看热闹的人群涌来。
人群四散,一条狼小弟便冲到了青年面前。青年眉头一皱,看向也要跑开的阿芙,心念一转,长臂一伸便将花容月貌却实在娇弱的女郎推向了黑狼。
阿芙心里暗骂,却只见眼前一片银光闪烁,袁公子飞来一剑斩杀了狼小弟。
场面混乱异常,大部队早已散开各自逃遁,剩下的几匹黑狼都睁着绿光的眼,弓着身子一步一步逼近阿芙和袁公子。
袁公子眉心一皱,阿芙看样子就是个不成事的,若他一人跑路,只怕阿芙就要命丧狼口了。
不得已,电光火石之间,耳畔是利刃破空之声,袁公子一手扛起阿芙,急速向山顶方向跑去。
不料,那条开阔的山路也被狼群占领,没逃成反而吸引了更多的黑狼尾随。
两人被逼到一条小河处,袁公子一丝犹豫都没有,带着阿芙就跳了下去。
狼群果然不追了,阿芙也要被着一路颠簸,闹得胃袋翻涌。
待袁公子将她从河里捞出来时,她一掌打掉袁公子伸来的手。
“小郎君可是害我好惨。”溪水淙淙,阿芙的唇色因寒意而微微泛白,却更显得楚楚可怜。阿芙试图拧干裙摆的水,却无济于事,发丝也乱作一团,她许久不曾如此狼狈。
袁公子淡然道:“若不是我,你怕是骨头都被狼群嚼碎入腹了。”
阿芙本不想理,余光扫到袁公子的佩剑,心头又打下了旁的主意。
“小郎君真是第三位考核官吗?”
“不是。”袁公子应声。不知为何,他的举止很怪异,似是刻意与阿芙保持距离。
阿芙垂眸叹道:“唉,说不定就是秦师兄说错了。”
此时,她素白的衣裙被浸透,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阿芙一步一步摇曳生姿,跪坐在袁公子面前,忽然嫣然一笑:“那郎君可愿帮我个小忙?”
“什么?”袁公子冷眼看去,看她还有什么花样。
这女人果真祸水。
“劳烦郎君帮我杀了那个麻衣青年,他方才欲要加害与我,小女心里过意不去。郎君神勇无双,想来也是举手之劳罢了。”她语调轻松,指使杀人也不过像路边采朵野花一般,谈笑间就想让人掉了脑袋。
说罢,她拉起袁公子的手,欲要向身前探去:“只要郎君愿意,事成之后,郎君想要如何,奴家都愿意配合。”
心狠手辣的小娘子……
这话暗示意味太过明显,在被阿芙拉住的一瞬,袁公子就立马甩开了手。
他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僵硬道:“恕难从命。现下大路的狼群应该已经散了,在下先行一步,姑娘珍重。”
袁公子毫不留恋地走了,徒留阿芙坐在原处。
“正人君子?我看不然……”她低喃道。
阿芙敢做,自是心中有所成算。她就没打算真的让袁公子杀了青年,也料到他根本不敢碰她。
但他不是羞涩于她的引诱,反倒避她如蛇蝎。
难道他认出来她是谁了……
她歪头看向男人离去的方向,捋了捋鬓边碎发,待到衣服干得差不多了,才起身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