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青刚到这个世界,一阵嘈杂噪音瞬间扑了上来,耳边充斥着妇人的低声啜泣和讨债人没好气的哎呦叫骂,间或传来上了年纪的男声的劝阻和叹息。
徐正青没急着睁眼,先让系统把原主的生平传送到脑中。
圆满完成过无数次任务,荣获快穿局金牌优秀员工称号的徐正青早已不是冒冒失失的愣头青,不管周围再怎么纷纷嚷嚷、呼天抢地,只要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接收完原主记忆再开始任务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啊,毫不意外呢,是个偏执到疯魔了的人生的失败者,有着足以登上新闻头条,受人唾弃的人渣品质。
徐正青浏览着原主的记忆,不走心地评价道。
原主是上河村的一个老童生,不惑之年的他,仍在锲而不舍地参加科举考试,考取秀才功名。
这本该是个令人津津乐道的励志故事——如果故事的主人公没有因此散尽家财,向族里、乡邻借钱,甚至是卖儿鬻女,也要发了疯似地考科举的话。
原主能够顺利进学科考,取得童生功名,这就证明他家里薄有恒产。
再加上原主是爹娘好不容易求神拜佛、各种喝偏方得来的独苗苗,老来得子,后继有人,家庭所有的资源自是向他一人倾斜。
害怕先天不足、体质孱弱的原主受不住繁重的体力劳动,原主爹娘一合计,咬咬牙送他进学堂读书,想着识几个大字,进城里谋个账房的营生,总比地里刨食强。
不成想,读了几年书,原主竟萌生了科举入仕的想法。
受不住独子的苦苦哀求,原主爹娘答应了——殊不知,这是噩梦的开始。
丹河县是文教不兴之地,十里八村身负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最多不会超过两掌之数。彼时,原主一连过了县试和府试,年纪轻轻便成了童生,人人称赞他是文曲星下凡,风光无限。
踌躇满志的原主誓要通过院试,拿下秀才功名,继续他的辉煌。
可这一考,就是二十几年。
再厚实的家境也禁不起他一次又一次地上考场,期间的交通住宿、饮食穿衣、报名差役、人情往来……哪哪不要钱。
读书,赶考,落榜;
读书,赶考,落榜;
读书,赶考,落榜;
……
努力瞪到最大的双眼在公示出来的榜单上来回往复地逡巡,被拥挤着,被推搡着,被唾骂着,他愣愣站了很久,直到能够把榜单倒背如流,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报喜的官吏迎面而来,又擦肩而过,身后的人们热火朝天,嘴上不断道出喜气洋洋的恭贺声,你一句贤兄,我一句贤弟,不住地互相恭维彼此。
但,没有一句是给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独独我考不上!!!
他忍不住心中杂草丛生的妒忌与恶意,疯子似的,歇斯底里地呐喊。
原本人人称道的读书种子渐渐泯然众人,意气风发的宣言也变成了他狂妄自大的证据。
他不甘心,他要继续考。
爹娘欲言又止,想要劝说的话语嗫嚅着吞回腹里,他们舍不得责备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于是,他们想到了个好主意——
娶个媳妇,娶个媳妇就好了,娶了媳妇就长大了,娶了媳妇就能学会顾家了。
实在不行,还能让媳妇照顾他。
这是原主父母隐晦而又直白的小心思。
彼时,原主一心只读圣贤书,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懒汉名声传遍了四邻八乡,好不容易才靠着爹娘的努力花大钱讨了门媳妇。
不出所料,就算娶了媳妇,原主仍是扎在书纸堆里,矜持地守着读书人的高贵,不事生产。
原主爹娘百年以后,这个家便全靠他媳妇张氏一人苦苦支撑,张氏里里外外一把抓,既要下田干活,又要做饭洗衣,还要伺候原主这个大爷。
日子像是泡在苦水一样。
但张氏心中还是有着不该有的期冀,这是从小耳濡目染以夫为天的她无法逃脱的心灵枷锁。
和原主爹娘一样,张氏原以为有了孩子,原主便会成长起来,担负起顶梁柱的责任,却没想到缺钱急眼的他,反倒是打起了儿女的主意。
原主不过是童生功名,远远达不到免除赋税和徭役的门槛,分户令施行后,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他,为了逃避徭役,只能使钱找人替。
原主爹娘辛辛苦苦置办的家当,这几年被他陆陆续续换成了现钱。
这本也能够勉勉强强支撑得住,可是别忘了,原主还要继续考科举呢。
那怎么办?
只能继续变卖家产咯。
家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全都拉出去变卖了,作为农民立身根本的土地,若不是张氏和族里死命拦着,差点也被原主卖了个干净。
那阵子,家里到处闹哄哄的,掰手指头的念念有词,木头算盘的啪嗒声,不绝于耳。
可买卖是一次性的,原主的花销却是长期的,很快便入不敷出了。
于是他开始找人借钱。
左邻右舍,熟的不熟的,通通借了个遍,甚至厚着脸皮上了张氏娘家的门,但张家能把女儿嫁到这种人家,也不是个疼惜女儿的,怎么可能舍得借钱给穷姑爷。
已然魔怔了的原主盯上了他苦命的一双儿女。
张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和往常一样上山挖野菜,出去一趟,回家后孩子却不见了。
一问。
原是卖了。
任劳任怨、忍气吞声了半辈子的老黄牛彻底爆发了。
她发了疯似地撕咬哭求原主,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银钱想要原主告诉她儿女的下落。
原主却是郎心似铁,无动于衷。
两人推搡之间,原主不小心跌倒磕破了脑袋,昏厥了过去。
然后便是徐正青的到来。
按照原本的轨迹,原主清醒之后死不悔改,拒不告诉张氏儿女的下落,更甚是扬言孩子没了再生一个不就是了,他还没死呢,她哭丧着一张脸干什么。
对原主失望到了极点的张氏彻底放弃了他,在族长的见证下和离后,迈上了漫漫寻子路。
可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又如何能在茫茫人海中大海捞针,找到她的亲生骨肉。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氏撞到了流窜土匪手上,直至断气之前,嘴里仍在念着她孩儿的名字。
却不知,她心心念念的两个孩儿早就先她一步而去,母子三人注定只能在九泉之下团圆。
但如今,徐正青来了,他必不会让悲剧重演。
…………
“宿主你刚调入人渣洗白组,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比较简单,只需要找回两个孩子即可。”
系统从徐正青刚加入快穿局就一直陪着他,见他转组的第一个任务不难,很是为他高兴。
徐正青却不认同:“不,单单找回两个孩子,即便可以完成任务,可也就能够拿到基础分而已。”
系统懵懵懂懂,徐正青不厌其烦地给它掰碎了解释。
“别忘了,我们的组名叫‘人渣洗白’,顾名思义,任务需要我们改变原主的负面形象。但是,怎么洗白?洗白到什么程度?这是一门学问。”
“是处理掉一切知情人的洗白,还是弥补原主曾经造下的罪孽的洗白?”
“是停留在得到受伤害苦主对原主的原谅,还是获得身边人乃至全社会的正向评价?”
听到徐正青的问题,系统不禁陷入了沉思。
徐正青稍稍点拨了一下。
“人渣洗白组初立的那天,局长给我们送来了一副字,你可还记得上面写的是什么?”
“洗心革面。”系统脱口而出。
徐正青打了个响指,道:“这便是了。”
系统睁大了它拟人化的数据眼睛,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
“所以,我们的根本任务是标以洗白之名的拯救,而不仅是亡羊补牢,及时止损。”
系统说完,把目光投向徐正青,渴望得到来自宿主的肯定。
徐正青含笑颔首:“不错。”
“现在,第一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第二个问题则需要我们在任务过程中进一步探索。”
“嗯!我会实时跟踪数据的!”
得到大佬宿主的肯定,系统在一阵兴奋的欢呼雀跃过后,划拉划拉数据,掏出它工作用的小本本,认认真真记录了下来。
十分勤奋好学的一个统。
系统忙碌之余,不忘问一句徐正青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任务。
徐正青看了眼悬浮的数字钟表,掂量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我该醒了。”
弄清楚洗白任务的核心要点,接下来的任务该怎么进行,徐正青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只待他去一一实现。
…………
屋顶被揭得只剩二三块青砖瓦片,稀稀拉拉地散落着,依稀能够窥见屋主昔日的富贵。纯靠茅草遮风挡雨的土胚房里,干草铺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
他一身漂洗得泛白的青色长衫,不起眼处打了几个补丁,面上瞧着,应是个读书人。
似是被耳边喋喋不休的喧嚷声惊动,男人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紧紧阖上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微微转动,连带着眼睫跟着颤了颤。
他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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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无论用【】还是[]都感觉怪怪的,再加上徐正青和系统是面对面在系统空间交流的,便索性用“”了。
后面基本上没系统什么事了,不用担心对话混淆[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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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屡试不第的老童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