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给我打这个丫头!”
“章淮大人说了,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打她!打了她今天就能够免受刑了!”
“桀桀桀……”
慕容嘉青躺在青砖堆砌成的凹凸不平地面上,感受着如雹子般落下来的拳脚,以及身体给出的疼痛反应,四肢麻木瘫平,一动也不动。
若不是那双眼睛尚且间或的转动一两下,看起来便与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这是她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二十七天。
白水城地下,用来关束着恶劣魔物的牢狱。
二十七天前,那个名叫章淮的男人把她扔进这牢狱里面来,让其中被困束囚禁着的魔物们对她任意施虐。
只要尚且留着一口气在,怎么对待她都不会被惩罚,甚至于有做得特别过分,将她折磨得过分痛苦者,还可以免去当日的刑罚,得以轻松。
白水城牢狱中的刑罚向来严苛,只是踢打一个小丫头便可以换来免除,这样的好事魔物们自然不肯放过。
慕容嘉青感受着小腹传递来的疼痛,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动弹。
毕竟……若是她反抗或者挣扎的话,这些魔物只会更加亢奋。
随着一条蛇尾将她高高卷起,重重甩落,这一日的殴打终于算是结束。
魔物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只剩女孩躺在地面微弱喘息。
从高窄窗扇中落下来的一小块日光偏斜,从脚挪移到头,最后随着光线消没,融入夜色。
一个墨绿色短发的男孩从晦暗的角落里爬出来,爬到慕容嘉青身边,慢慢拖着她,把她摆到墙角。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半个已经干硬的面饼,放在她的身上。
慕容嘉青手指动了动。
白日的殴打让她身上骨头几乎尽碎,幸而魔族天生血脉的力量让她能够较常人更快的恢复。
将近六七个时辰的时间,腿脚四肢基本上都已经可以活动,只一些碎得太过厉害的地方仍旧保持僵硬。
她抓着面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近乎无声的咀嚼吞咽下去。
没有任何味道。
慕容嘉青又咬了一口,微微侧头看旁边半支着腿缠绕身上布带的男孩。
他的肌肤大部分被素白的布带缠绕遮挡,半敞着裸露出来的部分生着诡异的墨绿色咒文,如有生命般闪烁流动着。
“今天的刑罚是什么?”
“火刑。”
慕容嘉青翻动面饼,将它撕开,变得薄一点,塞进嘴里:“要不然明天你还是动手打我吧。”
“章淮想看的,无非是一些从我身上展现出来的激烈反应。我可以配合你……反正每天总能有一个人不去受刑,相比起那些家伙来,我更愿意是你。”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咬住绷带的一头,在手臂上系紧结扣,将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墨绿颜色遮盖。
月色幽幽,贴靠着墙壁的寂静里,仿佛能够听到从另一侧传递而来的啾啾虫鸣。
但实际上,另一侧只深厚滞闷的泥土,落进来光线的那扇窄窗,是这座牢狱唯一露出地面的部分。
据说是为了让被关困在其中的囚徒也能够看到日月。
但慕容嘉青觉得在这牢狱里,实在也没有几个人在乎那日月。
魔物们的生活,只有吃饭,睡觉,和受刑。
而对她实施殴打暴虐,是这枯燥无味生活中的唯一趣乐。
男孩默不做声,慕容嘉青便也不再说话。
两个孩子贴靠着墙壁,闭眼睡入梦乡。
第二日,慕容嘉青又从被扯着头发的剧痛中清醒。
身形巨大的魔物按着她的头砸到地上,开启新一日,新一轮的殴打和施虐。
慕容嘉青的眼珠转动,看向仍旧被晦暗阴影笼罩着的角落。
有着墨绿色柔软短发的男孩安静的待在角落里,仍旧没有出来,加入那群魔物对她的殴打。
从她到这个牢狱,二十八天了,他一次也没有动过手。
慕容嘉青身体承受着疼痛,大脑却在漫无目的的转动着,回想起第一次和男孩接触时候的场景。
那是来到这个牢狱的第三天。
她还没有弄明白章淮究竟要做什么,因此对那些拥挤着冲上来的魔物奋力反抗,拼命挣扎。
这样的反抗点燃了魔物们的兴致——毕竟那个把她扔进来的人给出的命令是要把她打到只留一口气的状态。
那几日慕容嘉青受伤极重,因为哪怕仅剩下一丝力气,她也会努力爬起来反抗,还手,所以到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全身上下的骨骼都被粉碎,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办法再动弹。
没有办法动弹,自然也没有办法吃饭。
进来的前三天,她饿了整整三天。
在第三天的晚上,这个男孩无声的从阴影晦暗之处爬出来,将她拖进阴影之中。
起初慕容嘉青以为,他也是想要对她出手——
夜晚这个时间,刚好她的身体处在恢复中的状态,要说感知基本上都恢复了,要说动弹还是太难。
这男孩要打她,她可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但是男孩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她拖到阴影的角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面饼,掰开分了一半,放在她的身上。
慕容嘉青:“……”
这是什么新的折磨方式吗?
面饼放在身上,即便已经冷透,微微吸动鼻子却也仍旧可以闻嗅到那种属于面粉的微甜气味。
让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叫起来。
但是她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饼摆放在自己身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身体浸泡在骨骼修复生长的疼痛中。
等到天色微微现明时,才终于勉强可以驱使手指,抓住那块已经全然冷掉的面饼,几口塞进嘴巴里。
尚且没有完全吞咽进去,便有醒来的魔物发现她有所恢复,冲上来拳脚殴打。
……
刚刚吃进去的面饼被打得呕吐出来。
等到晚上,男孩又把奄奄仅剩一口气息的她拖回角落里去,掰出半个面饼给她。
这次比之前要好一点,男孩似乎也意识到了她身体是不能动弹的状态,把自己的半个面饼吃完后,动手把属于她的那半个面饼撕成小块,一点一点喂给她。
虽然口腔中泛着苦水和血腥味道,但慕容嘉青还是吃下去。
身为魔族,虽然身体的伤痛可以被血脉的力量缓慢修复,但因为正常生理而萌发出的饥饿感却不能够忽视。
而且只有补充食物,才能让她恢复的速度加快。
她要活下去……
她决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到了第七日的时候,慕容嘉青便已经觉察到,魔物们对她动手,却并不敢真的让她死掉,因此会掐算着留下一口气以供她来恢复。
而反抗的幅度越小,魔物们对她状态的把控便不准确,不敢肆意施为。
因此在压抑着自己本能的反抗,转变为承受之后,第十天,慕容嘉青勉强可以在入夜的时间控制手指进行动弹。
她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虽然很慢,但是也不必男孩一小块一小块的再喂她。
那是两人第一次对话。
“为什么帮我?”
男孩自己的半块面饼早已经吃完,正低头拿秸秆段在地面上摹写着什么。
片刻后才轻声开口:“因为你不能死。”
慕容嘉青:“什么?”
“你不能死。”男孩说,“如果你死了,这整个牢狱的魔物都会一起陪葬。”
慕容嘉青品味了一会儿,才大概明白男孩话中的意思。
她被扔到这里来,章淮只是想让她遭受疼痛苦楚,却并没有真要她取性命的意思。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这些与她在同一牢狱的魔物们,也会一并被处决。
毕竟……
那人在她身上的图谋,还没有得到。
归根结底,眼前这男孩所做的一切,还是为了自保。
只是相比于那些愚蠢魔物,他的“自保”更聪明平静一些。
但是阿爹说过,评判一个人,从来论迹而不论心。
无论他是魔是仙,是妖是鬼,有恩就要认,有仇就要报。
从事实行为上来说,男孩帮助了她。
慕容嘉青认真的道:“谢谢你。”
男孩却没有应声,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垂首闭上眼睛,安静的在夜色中睡去了。
这样的态度奇怪,让慕容嘉青在第二日挨打的时候不由分了几分精神,去关注白日里男孩的动向。
第一缕属于太阳的光线落入这座地牢的时候,围殴便已经开始。等到围聚过来的魔物越来越多,亢奋的叫声刺耳嘈杂时候,慕容嘉青终于捕捉到那靠坐在阴影角落中睡觉的男孩站立起身。
他并没有走出阴影,只是顺着墙根,一路走过去,走向牢狱最偏远角落的那个小门——
门的另一面,是一个布满刑罚的空间,也就是这里魔物们每日受刑的地方。
从前,她曾经跟着父君来过这地方,见识过那些用来惩处关在此处恶劣魔物的刑罚。
刑罚的种类很多,有水刑,火刑,也有以针刺入身体,注入痛痒之毒的办法。
后来,被章淮捉住后,这些刑罚也一一落到自己身上……
疼痛折磨,叫人生不如死。
所以若能够以对她出手的方法来换取免除刑罚的机会,牢狱中群魔无一不蜂拥上来。
相比之下,这个男孩倒是显得非常特例了。
慕容嘉青转着眼珠,看着男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感觉到意识嗡嗡的模糊,昏迷过去。
等到醒来时候,已经是夜半,自己躺在靠墙的阴影角落之中,胸口压着半块面饼,但沾染了一点微弱的血腥气息。
慕容嘉青动了动手指,抓住那块面饼。
她将面饼拿起,刚要咬,就看到上面沾染了一角的血迹。
深深的颜色洇湿在白色的面饼之上,闻嗅起来是一股很重的腥气。
慕容嘉青皱了皱眉头,仍旧将那一口面饼咬下去,吞咽,然后才转动眼珠,看向旁侧支腿坐着的男孩:“你受伤了?”
男孩没有出声,咬着布带,正缠绕小臂上的伤口。
墨绿色的血液浸湿布带,从缝隙滴落下来,在地面散发出湿冷浓重的腥气。
“今日的刑罚是……火刑。”慕容嘉青回想起魔物们受刑回来时焦黑的惨状与嚎叫,“你怎么伤得这样重?”
魔族皮糙肉厚,所谓火刑,更多是带来皮肉上的痛苦,事后最多模样狼狈,却不至于连肉都被剜了去,目可见骨,这般惨烈。
“我不是魔。”
男孩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的说,“我怕火。”
说话间慕容嘉青已经啃完了手中的半个面饼。
她看着男孩包扎伤口,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向前倾身,从男孩手中抽走被攥得发皱的布条。
然后将缠得乱七八糟的结扣拆开。
布带展开,月色皎皎相映,伤口处的状况便更加清楚的展现出来。
小臂处的血肉像是被什么剜掉,颜色一片苍白,诡异的墨绿色咒文在血肉之中隐隐显现,像是自其中生长出来一般。
慕容嘉青盯着这伤口看了片刻,开始重新动手包扎缠绕。
她的动作也算不上多么轻柔精妙,但是十分认真小心,尽量避开血肉撕裂的位置用力,很快便将伤口重新包扎好,系上结扣。
至于指尖沾染的一点墨绿色血液,则被她毫不在意的抹去。
“好了。”
慕容嘉青松手,重新回到墙边靠坐着。
男孩却好似有些僵住,右手始终维持着被她放开时候的姿势,半晌没有动弹。
慕容嘉青阖上眼皮,在身体隐隐反复的疼痛中准备睡觉。
却陡然听见男孩的声音,罕见得有些低哑:“你不怕我?”
“怕你做什么?”慕容嘉青莫名其妙。
“我的血。”男孩言简意赅。
“这有什么好怕的。”慕容嘉青睁开眼睛,对上那双看望过来的幽墨色眼眸,以为他是说那血液的颜色,“我的血还是红色呢。在我们魔族,甚至有黑色的,蓝色的……而且你还帮了我。我为什么要怕一个帮了自己的人?”
“……”
男孩似乎陷入了静默,片刻之后,嘴唇微微翕动,想要说什么。
却终究没有发声。
只安静的低着头,重新藏入阴影角落之中。
谁都没有再说话。
在这个夜晚,月色盈盈之下,只能够听到临近着的,清晰存在的呼吸声音。
一些事情,次数多了,便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慕容嘉青依靠男孩带给她的半个面饼填饱肚子,偶尔少年身上因受刑多了伤口,她便替他包扎。
但更多的时候,若是自己能够完成,男孩便不会选择让她动手。
慕容嘉青也不强求,便安心的吃着饼,趁这每日难得的清闲时间跟男孩搭话聊天。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哪个族的?妖族还是鬼族?”
“怎么会也在这个地方?”
“章淮把你抓来的吗?”
大多数的时候,男孩都是保持着沉默,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偶尔应该是被她追问得烦了,便也应上一两句。
“鬼族。”
“嗯。”
“我没有名字。”
“但他们会叫我……影子。”
影子么。
深藏在黑暗里,保持着静默,与阴影混沌几乎融为一体。
确实和这个男孩给人的感觉很像。
慕容嘉青咽下手中最后一块面饼:“那以后我就叫你‘影’好了。至于我,我的名字叫慕容嘉青……”
这次男孩倒是有一些反应。
“我知道你。”他说,“慕容扬蒲的女儿,魔族的小殿下。”
许久没有听到的名字,骤然入耳,让慕容嘉青有些怔愣。
“你认识我阿爹?”她双手环抱膝盖,下颌搁置在上面。
“嗯。”男孩点头,“他人很好,愿意放我和妹妹入城,还给她买药。”
“但是他死了。”慕容嘉青将大半个面颊埋在臂弯里,小声说道。
男孩侧首看着她。
十几日的时间,相处以来,两人对彼此多少有着些了解。
这个女孩在疼痛上有着近乎可怕的忍耐力,哪怕全身的骨骼都被摔打碎裂,嘴唇咬得溃烂,也不发出一道声音。
夜晚的时候,他把面饼掰分给她,也从不挑剔,只是一口一口的吃着。
从进入这个牢狱以来,她始终坚强而平静的接受着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此刻眼瞳中竟然流露出几分隐隐的脆弱。
像是痛苦,想哭又不敢出声。
时移事易,胜败倒置;枯骨黄泉,沙场收敛。
有些事情,发生了,便再也不复从前。
男孩安静了许久,最后只轻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一夜过去,又是白天。
白天过后,又是黑夜。
第二十日的时候,慕容嘉青终于有了决定,问出与男孩第一次开口对话时候就好奇的事情:“你写的那个名字,是谁?”
“我妹妹。”影平静道。
“妹妹。”慕容嘉青微微歪头,“她在哪里?也在这牢狱里吗?”
“不知道。”男孩手指按着短硬的秸秆,停顿了一瞬,“我们走散了,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黑暗中一瞬的静默。
“逃出去吧,影。”
慕容嘉青注视着他的动作,片刻后笃定的开口:“我们一起逃出去。”
影掀眸看她。
窄窗中落下的月色轻薄,像是一层云纱,飘荡在视线中间,饱携着风中的冷气。
两人都从彼此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轮廓。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闯出去。”慕容嘉青眼珠子动了动,道,“我知道这里的布局和结构。”
“……”影摇头,“章淮的人一日十二个时辰轮流巡逻,就算你熟悉布局结构,也很难闯出去。”
“你有办法?”慕容嘉青从他平淡而沉默的神情间隐约捕捉到什么。
“没有。”男孩低下头去。
慕容嘉青从地上爬起来。
经过这几日的“保存力量”,在天亮之前,她已经基本能够恢复到大半个身子都自由活动的程度。
虽然动作之间还会有着伤口的牵扯与疼痛,但是与骨头碎裂的程度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爬到影身边,将那根不过手掌长度的硬秸秆抢夺走,手掌抹混地面上那个被刻画得已经有些清晰的名字。
“别写了。”她看着他,认真道,“你写再多遍,都不如想办法逃出去找她。”
影没有说话,只向她伸手:“还我。”
慕容嘉青却没有动。
她在男孩的注视下缓慢抬手,四指微蜷,仅余小指成钩。
影看着她奇怪的手势,有些不解:“这是做什么?”
“拉钩啊。”慕容嘉青说,“阿爹说,如果拉了钩,说的话就要算话,承诺的事情就要做到。”
“你要跟我承诺什么事情?”
“跟我一起逃出去吧。”女孩的面容即便有些脏兮兮,一双眼睛却幽黑明亮,“留在这里,只有无尽的受刑和苦难。我向你保证,如果我们能出去,只要我活着,还有一口气,我都会帮你找到妹妹。”
“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我也一定会帮你找到妹妹。”
……
男孩幽墨色的眼瞳微微颤动,许久没有说话。
月亮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一个孤零零的,与周边泾渭分明的轮廓。
这轮廓停顿了很久,不知在想什么。
等慕容嘉青手臂举得有些发酸,才缓慢的点头,“好。”
他也将小指学着慕容嘉青的模样弯起来,微微向前倾身,离开遮挡住自己的黑暗。
两个钩子挂在一起,像是锁链结扣,紧紧相系。
墨绿色的咒文泛光,远处魔物的鼾声起伏,在这个寂静无人的牢狱里,只有风和月色见证。
·
确定了承诺,便开始谋划,慕容嘉青将已经在手中转了两圈的硬短秸秆归还给他。
影低下头去,在方才被慕容嘉青抹平的地面继续画起来。
但不再是那个名字。
而是一副地牢简易的布局图。
他依凭自己记忆中的内容,大概绘制完毕后,用手指划出一条路线通道来,“从这里,另一端连通着白水河的暗流。如果能够想办法破开,从水下走的话……或许成功的概率大些。”
慕容嘉青看着影画出来的图形,有着一瞬的惊讶:“你居然也知晓这个地牢的布局结构。”
“知道一些。”影停顿了一下,简略的解释,“鬼族的血,天生阴暗,可以沿着牢狱的缝隙渗透出去,感知外面的事物。”
“察觉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便在那处做了标记,规划着通过去的路线……”影手指按在秸秆绘出的图形结点上,“但是没能打通的那部分,以我的力量,并不足以破开。”
“我可以。”慕容嘉青领会到影的意思,“但是需要一些时间。这些时日我身体恢复的速度在加快,天亮的时候基本能有六七成。等再过上几日……十日,十日的时间,应该能够差不多完全恢复。”
慕容嘉青说,“我们在第十日天亮之前出逃。”
影微垂着首,回想了一下:“好。”
一旦有了期限,有了可以呈现在前方的目标,甚至于痛苦都叫人觉得更能够忍受些。
第二十九日的夜晚,慕容嘉青靠着墙壁,一口一口啃下冷硬的面饼,看从那狭窄窗缝中漏下来的月光。
这是他们留在这牢狱的最后一个夜晚。
等到天色将明之前,星子微蒙,人最为疲乏困倦的时间。
便是他们离开的时候。
焦虑,遂开文。
感觉又是凉凉的一本……但是我很喜欢。
就这样吧。[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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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