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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 20 章

作者:松果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南海如同咆哮的深渊,掀起万丈狂澜。


    容贺渊悬立于不断翻搅的巨浪之上,一身白衣在腥咸的海风中猎猎作响。他脚下三尺,海水自动分离成一片无波的镜面,映出他手中雪白长剑的凛冽寒光。


    百里之外,沈赋身后的黑色莲花仍在,越来越多的黑雾汇聚成形,凝出一头凶残狰狞的巨龙,龙尾甩过之处沉闷声响压过了骇人的惊涛。


    “你就是魔尊。”


    容贺渊的声音冰冷如霜雪,不是疑问,却是肯定。


    正与楚柳缠斗在一起的阮眠突然看向这边,目光满是错愕,她整张漂亮的脸像是风干凋零的玫瑰,所有表情都慢慢消失。


    楚柳也停住进攻,掌心莹绿的光满一点一点熄灭。


    “这件事,你也知道?”


    “现在才知道,”阮眠很快就从震惊恢复了平静,她眉间的黑雾似乎一瞬间就散去了,“那又如何,我和他本就是毫无关联,萍水相逢,只是因为同命咒才走到一起,他越是厉害,我就越不用担心被他拖累。”她咬了咬嘴唇,“楚柳,你就当你娘亲已经去世了吧,我要做的事,你拦不住我们。”


    “你们?事到如今你还是更相信他?他明明骗……”


    楚柳说到此处便闭嘴了。


    若是说骗,他们四个又有谁是清白,除了——


    沈赋更加用力地握紧刀柄,手背的青筋都狰狞暴起,他挑眉看向容贺渊:“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


    容贺渊抿着嘴唇,下巴轮廓干净利落得刀削一般,似乎不屑再与他对峙,神情冷淡道,“第一次看到这把刀时,我便认出你了,”他手中的剑映出雪白寒光,“七百年前,我与你交过手。”


    楚柳蓦然收紧瞳孔。


    容贺渊的神情如一潭死水,“你原也是天宫上仙,后遭历天劫,成了凡人,又坠入魔道,一路杀成了这魔尊。”


    沈赋仍是笑着,眼神中却丝毫没有笑意:“这么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容贺渊并未答话,也根本不看去回应楚柳的视线。


    沈赋像是觉得有趣,眼神闪烁微光,身后掀起十丈高的浪墙,“既然如此,那便不算我欺凌弱小。”


    他继续笑吟吟地开口:“我倒想知道,今日的南海,会成为谁的葬身之地?”


    这意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赋的眼皮垂下来,表情慵懒又傲慢,只是阴森森的眼神像是要把容贺渊剥皮剜骨。


    下一秒,他挥舞手中燃着熊熊烈焰的魔刀向下横斩。一道漆黑刀气劈开海面,海水向两侧逃窜,露出深不见底的沟壑。刀气所过之处,生灵瞬间化为白骨,连浪花都染上腐臭的紫黑。


    “砰——”


    容贺渊虽不像沈赋那样放狠话,但从凝重的表情便能看出他也丝毫不敢轻敌。他剑尖轻挑,身前海水陡然立起千重冰墙。碎裂的冰晶尚未坠海,突然化作无数利刃射向沈赋。


    海水疯狂回填,形成百米高的环形巨浪。容贺渊剑势一转,海水化作屏障从漩涡中冲天而起,每道都缠绕着闪烁的白光。沈赋挥刀入海,沸腾的浪涛里突然伸出无数黑色的巨手,鹰爪般将屏障生生撕碎。


    破碎的水幕中,两人身影倏忽交错,又被翻滚的海浪遮挡。


    五脏六腑像是正在慢慢地结冰,全身每个地方都长出了锋利尖锐的冰碴,连呼吸都会带来阵阵剧痛。


    楚柳眼眶发红,怔怔地望着他们,最初的震惊让她体内气血翻涌,可现下却慢慢平静麻木。


    脚下像是结冰,寒意仿佛攀附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来,她微微发抖,眼底越来越冷,越来越暗。


    竟然如此荒唐可笑。原来这里所有人都有秘密。


    他们也会像她一样感到愧疚吗?


    “轰隆!”


    可是还没等楚柳发问,天边却突然劈下一道惊雷。容贺渊与沈赋尚且未分胜负,却只见乌云翻涌,一道紫白色的闪电硬生生把他们劈开,天空仿佛破了一个窟窿。


    穿着银白盔甲的三百名天兵穿过层层乌云从天而降,列阵而立,手中都拿着蓄势待发的兵器,在最前方是穿着金灿灿战甲的神仙,手中举起一把猎猎作响的旌旗。


    “容贺渊,天帝命你即刻归来天宫,伏法认罪!”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手中旌旗一挥,震得周围云海翻涌。


    “看来想要你性命的人倒是不少。”


    沈赋收起身后围绕的黑色巨莲,脚下凶猛的巨龙也散成黑雾,懒洋洋地在一旁看戏。


    那神仙的目光突然又看向他,语气中有一味警告,“既然你已经被贬下天界,便不要再插手天宫的事。”


    沈赋双手一摊,还想和他再斗嘴几句,突然听到容贺渊声音平静地说:“我认罪。”


    他收起了长剑,周身褪去戾气,挺拔的鼻梁和眉弓像是连绵的山脊线,俊美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


    “仙君……”


    楚柳心脏猛地一跳,正因为“认罪”连个字不由觉得紧张,可目光紧紧盯在容贺渊身上时,却看到他腰间系的正是那颗锁魂珠。


    在二人出发南海之前,锁魂珠便落在了容贺渊的手里,楚柳一直未曾在意。


    ……原来如此。


    他不会有事了。


    不用再担心他。


    容贺渊被带上镣铐押送上天宫之前,却是回头看了楚柳一眼。


    “柳柳,你等着我,我会回来,”他的眼神十分复杂,说话的语气却是无比坚定。


    是因为动情药吗?是了,因为吃下了动情药,所以即使恢复记忆,揭开真相,他也还是会爱她,也还是会说“你等着我,我会回来”。


    明明这就是她想要的。


    自己做出了选择,自然是要自己承担。


    楚柳一阵脊背生寒冷,愣愣地望着仙君不断离他而去的背影,滚热的眼眶慢慢干涸,一滴眼泪也无。


    “容贺渊……”


    直到今日,楚柳才知道他的名字。


    铅灰色的云飘在天空,南海附近没有山,只有一些嶙峋的怪石堆积出了一个空心的洞穴。仙君离开后,阮眠便拖着楚柳到了这里,她看着楚柳一连遭受这么多的打击,也不好再说出要去给她娘亲送药的事。


    阮眠和沈赋都对“魔尊”身份这事闭口不谈,就好像这根本不重要。可是两人明显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刻意回避。


    从那天夜里开始,楚柳像是性情大变。她沉默寡言,总是呆呆地坐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漆黑空洞的眼睛中没有半点神采。


    只是一整天的时间,却好像过了漫长的几千年。


    就算恢复记忆后发觉自己被骗得团团转,也没有疯狂的仇恨,没有生气,没有怪她,没有要杀了她。


    被那么多天兵包围说要带他回去“伏法认罪”时……还用温柔的,深情的,疼痛的眼神看向自己,说他会回来。


    他真的能回来吗?——就算他想回来,天帝真的会放过他吗?


    ……至少锁魂珠已经还给他了。


    楚柳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到这一切都是因锁魂珠而起,却不知道该不该后悔。


    如果没有偷偷跑到人间,没有自作主张地惩恶扬善,没有顺手拿走了那颗漂亮珠子,她就不会被卷入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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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的事端中,白白错付一颗真心。


    但也不会遇到仙君……不会知道,情爱是如此令人难过的东西。


    她维持着一个姿势许久,四肢都有些麻木,稍微一动就是针扎般的刺痛。


    “你也别伤心了。”阮眠的眼眸中紫光微动,“他既然说过会回来找你,相信他便是,更何况还有动情药。就算天帝下令处死他,在他死前的那一秒也仍然会爱你。”


    楚柳不为所动地垂着头,直到听见“死”这个字时才猛地一颤,双手越攥越紧,忽然低声说道,“我要去救他。”


    “既然你说,只要吃了动情药,他就会永远爱我。那我就不能见死不救,至少我要知道,他是安全的。”


    楚柳凄惨一笑,声音轻轻的,像是氤氲的水汽,“你想要让持有圣物的万妖之王去对抗天帝,对抗神仙,来反抗他们这一千年来对妖界的肆意杀害,对吗?”


    “既然我也有九尾猫妖的血脉,为何不能是我?”


    那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感情。阮眠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娘亲镇守在南海之下,你想要让她吃下这药变成杀戮的工具,还需要先救她。其实何须这么麻烦呢?”


    楚柳的脸色苍白无比,一双漆黑的眼眸却异常明亮坚定,如同璀璨的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我来替她,你不是说过,九尾猫妖的血脉是传承的吗?让我来代替她诛杀天帝,拯救妖族,而且万一你没办法把她从南海之下救出,此先所有的算计,不是都白费了吗。”


    她循循善诱,说得并无道理。


    阮眠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一咬牙把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好,那便依你所言。这药液在短时间内会让你的妖力大增,同时你会觉醒九尾猫妖的血脉,原本需要再加上你娘亲手中的妖族圣物……”


    “不用了,不需要那圣物,”楚柳拿过药瓶,“我自己就可以。”


    楚柳不去看他们,对着黑暗中模糊的灯火轻声说:“一切都让我来承担。”


    她抬起手腕,毅然决然地把整瓶药都吞了下去。药液苦涩腥臭,像是腐烂的植物和虫子的尸体做成,可她像是毫无感觉,一口气喝得一干二净。


    阮眠的嘴唇都咬出了血痕,愧疚和自责好似缠绕的荆棘勒住脖颈,她用力深呼吸,近乎哀求地低声说,“柳柳,我陪你一起去。”


    “我既然已经吃了这药,怎么还要监视我?”楚柳淡淡一笑,“不必,你想要的,我会帮你得到。”


    阮眠脸色惨白,全身的气血翻腾,摇摇欲坠,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声音。


    无边的痛楚漫延到全身,好像身体内正在山崩地裂,却没有任何倾泻的出口。


    半晌后她才虚弱地点头:“好……那你保重。药效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发作,到时你便可只凭自己闯入天宫……我的确也帮不上你什么。”


    阮眠声音很低,像是整个胸腔都被冷风穿透,声音也被吹散了。她说完这些便收起空空的药瓶,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了山洞。


    待到她的背影越来越渺小,一直沉默低头的沈赋小声对楚柳说道:“阮阮说的那些狠话,并非她的本意,你可看到她眉间的黑雾?……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楚柳不为所动,冷冷地看向沈赋,“她是因为你才如此。”


    沈赋的脸上第一次有颓败和懊悔表情。好像打赢了一场胜仗,但却在战斗中不知不觉失去了所有珍视的东西,赢得毫无意义。


    他握了握拳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会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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