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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初上灶

作者:菇菇弗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明哥儿?”


    “小祺哥!”


    两个哥儿没等汉子们反应过来,就已各自小跑着迎上去,两双手紧紧攥在一处。


    颜祺上下打量他,见他周身整洁,不像是受了委屈的,心里稍松,关切道:“你怎也来这处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肖明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用只有颜祺一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我好着,是……是长岁和他娘不放心,非说过来把个脉,也好安个心。”


    肖明明这人性儿怯,遇见生人说话都不敢大些声,但认准了谁,便是掏心掏肺得好。


    他和颜祺原是半路遇上的,老家不在一处,各都失了好些亲眷。


    进城前颜祺还有亲娘在,肖明明是爹和小爹都没了,本还有个兄长,路上为帮家里人多抢一口吃食,教人生生打死。


    两个哥儿这般相扶持着,一道挨过饿,遇过险,是共患难的情谊。


    其实旁人不知,在双井屯时沈家本也想将肖明明要了去,言他虽是瘦小了些,但看着还算伶俐,能勉强当个杂使。


    肖明明却记得颜祺半路说的,去那地主门户当奴才伺候人,未必有嫁个贫寒人家做正头夫郎强。


    为奴为婢,人家说打便打说骂便骂,进了那道门,必是一辈子都在里头了,有个什么趣儿?


    正巧同行有个哥儿本就与他俩不睦,故意同来选人的沈家管事妈妈说,颜祺身上带病,肖明明和他总凑在一处,保不齐身上也过了病气。


    那管事妈妈一听果然就打发赵官媒,让赶紧把人带走,只领了先前选的那些个。


    而今肖明明在林家待了几日,见林家人良善,只觉颜祺说得对,幸好自己听了他的,心中多是感激。


    两个哥儿有日子没见,多的是话讲,只是没等说几句,马胡子就出来递药,收了药钱后又喊肖明明进去号脉。


    霍凌知颜祺不舍就这么走了,便道:“咱们不赶时间,不妨等上他们片刻,一会儿取了灯油,正好结伴回村,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人。”


    颜祺一听果然面露欢喜。


    等人时无事可做,霍凌便指着马家院子里晒的一些个药材,捡着自己认识的,同颜祺讲哪些能在白龙山上寻得。


    赶山这个行当在颜祺老家是没有的,他们那边虽也有山,当中有像他爹那般的猎户,但到底不是高山老林,滋养不出那么多值钱的山货,养得起专门的赶山客。


    不似白龙山,早听闻其中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另还有别的说法,例如鹿茸、灵芝云云,都是听着就觉价贵的奢侈物。


    他问霍凌可都见过,霍凌点了点头。


    “乌拉草你已见过了,家家户户蓄来铺炕的就是,其余的也都经过手。”


    只是即使得了这几样,卖给走商时价也压的低,即使知晓他们去关内能翻上好几番出手,照样没办法。


    颜祺明白这道理,“也是难免,人家有路子,能走南闯北地贩货,自也要把路上的花销折进去。”


    他同霍凌讲,出关的路上曾遇到过不少商队。


    “有心善的,会舍我们些吃食,容我们跟在他们后面行路,也有那些下手驱赶的,遇上这种,我们便远远避开,不讨人嫌。”


    霍凌发现自己很是听不得颜祺说这些,“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了你。”


    颜祺本没这意思,一路上他经历得太多,早已学会了不往心里去,可霍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还是教他心狠狠跳了两记。


    霍凌瞧小哥儿的耳朵倏地红了红,人也掩唇轻咳两声,一下子紧张起来。


    “可是不舒服?”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显了红,别是又发热了。


    他抬起大手就要来试颜祺的额头,哥儿自是清楚自己不是发热,被他这两下子惹得哭笑不得,却又面皮薄,含糊道:“我没发热。”


    他揉揉耳朵,扯起瞎话。


    “我……我一向这样,多半是风吹的。”


    “怪我,好好的天儿在院子里吃什么风,该进屋去等的。”


    霍凌扯了颜祺进屋,正巧赶上马胡子已为肖明明诊罢,开了几日的温补药材。


    林长岁拿出钱袋往外数铜板,里面都是他前阵子趁农闲,在镇上做力工攒的工钱,也是赶了巧。


    亏得有这笔进账,不然他还拿不出余钱带肖明明抓药。


    离开麻儿村前,霍凌独自去王家油坊取了灯油,颜祺本想帮他提一壶,霍凌却避开他的手。


    “你和明哥儿一处说话去,两壶油才多沉。”


    颜祺听了他的话,和肖明明落后两个汉子一段距离,慢悠悠地往回走。


    觑着前面人该是听不见,肖明明小声问颜祺,“小祺哥,霍大哥待你如何?”


    颜祺就知他要问这个,八成已憋了好半天了,便道:“待我不差,不说别的,我先前病成那样,人家也没嫌,足可见是一家好心人。”


    肖明明却说他有些害怕霍凌,“他看着冷煞煞的,出门还带刀。”


    这样的汉子,总让人疑心是不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他在山中讨生活,带刀是习惯,就似那农户下地,不也得扛把锄、拎把锹。”


    肖明明挎住他的胳膊,“你瞧,你已经向着他说话了。”


    颜祺只是笑,想了想,把袖子往上拽了拽,给肖明明看那个缀在红绳上的小葫芦,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他送我的,说是看我夜里总被梦魇住,桃木能压惊。”


    肖明明看过,实打实替他高兴。


    “那他属实有心。”


    颜祺反过来问对方在林家如何,肖明明望了眼林长岁的背影道:“他家日子是难了些,可只要能吃饱穿暖,于咱而言不就是神仙日子了,他和他娘也都好说话,不是那等磋磨人的。”


    说到底,见面前彼此都怕对方过得不如意,而今互相一问,便都放下了心,说定日后常走动。


    自郎中处回来,一家人简单吃了午食。


    霍峰和叶素萍问了两句颜祺的病症,得知和上回说的一样,只是开了些调养身子的药,遂都宽慰颜祺安心。


    收了碗筷,农家活计是做不完的,便散开来各忙各的。


    霍凌扛了农具,跟着霍峰去地里。


    因颜祺来家,霍凌多耽搁了几日没上山,放在往常,他只在家待两日,赶完集的次日一早就走人了。


    正好趁多留的两天,帮霍峰分担些地头的事。


    霍家现今有五亩地,一般是两亩种麦,两亩种高粱,余下一亩种苞米,当中属麦子最金贵,高粱其次,苞米收成最丰。


    撇去粮税,五亩地的粮并不够一家人一年吃喝,多还要向外买粮,霍峰曾和霍凌算过账,道是家里再添上个三亩地,好年景里的粮食便能自给自足。


    可好田地价钱不低,还不好离家里现在的田地太远,否则农忙时顾都顾不及,加上霍凌迟迟不成亲,霍峰不许他大动手里的银钱,需知要是正经娶亲,彩礼加上酒席,没个十几两甚至二十两,绝对办不下来。


    买地的事就一直搁置着,已好些时候没说起过。


    霍凌在地头穿着件单衣,袖子高挽,甩膀子干出一身汗,中途往地头歇息,他看着面前的田地,跟大哥说起自己想了几日的盘算。


    “虽说祺哥儿面上过了门,我想着礼数还是不能省,合该挑个好日子摆酒,回头去给爹娘上坟,也有个说头。”


    他想了想又道:“我现今手里有些银钱,待摆完酒点算点算,若再遇见好田地,不妨就趁早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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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霍凌打算办席面,霍峰并不觉意外,就如在进山一事上不听劝,他这个二弟总有自己的坚持,认准了就一定要做。


    “是该办个酒,一来好教人知道,咱家对祺哥儿满意,不差一场席面钱,二来说句实在话,过去几年里你因着村里红白两事,还有甚么百日宴满月酒的,没少往外掏礼钱,有个席面,也好往回收收,人情往来,就是麻烦在这儿。”


    此话真不假,霍凌出手随礼从不吝啬,这等事本就是有来有往,讲究的人心里都有本账,若谁得了不差的随礼,日后回礼时给得寒酸,是要被人在背后说嘴的。


    而摆酒办席的主家人把饭菜操持好了,让人不觉给的礼钱太亏,两方都能落个好口碑。


    “那更得办,好好地办。”


    霍凌脱下鞋子拍打一番里面的土,重新穿上后原地蹦一下站起,活动着肩膀道:“我明……算了,还是后日上山去,淘些山货,赶着十五那日下来,去大集上换些银钱好做席,再下几个兽套子,若能得些野物,也好给席面上添个菜。”


    “一说上山就来劲。”


    霍峰闻言,忍不住摇头,跟着起了身。


    关外天冷,踩着春末的关口春耕,五亩地让两个青壮汉子来翻,一日的工夫就翻完了。


    当中还翻出来不少软趴趴的蚯蚓,带回去喂鸡使,回家后拿出来,惹得霍英大呼小叫。


    听得动静,灶屋门开,颜祺端了两盏子水出来。


    “大哥呢,你俩喝口水。”


    霍凌接过,“大哥领着英子去后院拿蚯蚓喂鸡,他这碗先放着。”


    接着边喝水边看颜祺身上系着件围裙,疑惑道:“今天晚间你治菜?”


    恰好身后叶素萍抱了些新柴过来,刚刚烧火见灶屋里不多了,遂去柴房提了一捆,闻言道:“非跟我争,争了好半晌,本想让他继续歇着,前几日还病得厉害嘞,家里又不是没人,哪用上他操持饭食,。”


    颜祺伸手去接柴,惭愧道:“我都好全了,哪里能成日在家吃闲饭,便是嫂子不嫌我懒笨,我自个儿心里也过不去。”


    霍凌见此当即把盏子递回颜祺手里,帮着提柴进灶屋。


    叶素萍在后头看颜祺一眼,朝他努嘴,“瞧老二多疼人。”


    颜祺面薄,只是抿唇笑了笑,不肯说话。


    进来后,霍凌见着锅台上已备好了几样菜,铁锅里蒸了干饭,一股子米香味。


    菜是两碗泡在水里的干菜,一样是干土豆片子,一样是黄瓜钱,除此之外还有一碟子干豆腐。


    这时节家里仍是吃冬日囤的菜,要么是地窖里的鲜菜,要么是入冬下雪前制的干菜。


    “做个土豆干炒黄瓜钱,再酱烧个干豆腐。”


    颜祺见霍凌看得入神,以为他饿了,“我加紧做,一刻钟就能吃上。”


    说着的同时在作裙上抹了两下手,提了菜刀切干豆腐,“唰唰”几下,齐齐切作手指宽的条。


    又自墙上挂的干辣椒扯了几个,和剥好的大蒜一起,一样切段,一样切片,完事后往砧板角落一抹,预备着稍后直接下锅。


    一看这架势就知小哥儿不是胡说,过去在家里定是常在灶上忙活的。


    叶素萍不知何时退了出去,霍凌自然而然地用脚勾来板凳,坐下帮着烧起火。


    颜祺本想说不需要人打下手,过去家里大爷和爹没分家,连上爷奶在内十口人,两房轮着做饭,他一人做全家的也不在话下。


    现在霍家只五张嘴,比起来简单得多。


    但见霍凌埋头烧火,眸子被燃起的火光映亮,半点没有挪步的意思,他便没吭声,打心底里也乐得和霍凌呆在一处。


    小两口搭着手,没花多久就将一顿饭做出来,香喷喷,热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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