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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一醋香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未时初,锦安京鸿胪寺少卿沈府后院,太阳热辣辣的打照着凌烟湖,将青草味儿都晒得蒸发了。


    今年这气候也是蹊跷得紧,乍暖乍寒的,年头大冬天还能听见打雷轰隆,眼下才刚入四月,竟已似端午闷热。


    湖畔上三名奴才婢女紧盯着两支鱼竿,忽然听到一处咚地冒水泡,打前头的张顺连忙猛地抓杆而起,问道:“钓上了吗?钓上了吗?快看看!”


    翠蕊和彩蝶循声望去,颓唐地摇了摇头,示意张顺自己瞧——


    一挂沉耷耷的水草,哪来什么鱼啊?


    这鱼们成精了。


    张顺失落地看向草地上的遮阳花伞,又把鱼竿扔进了水里。


    那精美的浮光锦花伞之下,支着一张紫檀嵌珐琅面的美人卧椅,旁边是矮短的雕花香几,用金边青釉牡丹纹果盘盛着樱桃、荔枝与点心,三小姐正在卧椅上闭着眼睛养神。


    但见她云鬓雾鬟,珠簪宝钗,额头用一块薄纱轻轻掩着遮挡阳光,只露出往下的半个脸庞。


    树荫绰绰的光线打照,女子肌肤冰莹雪澈,姣丽蛊媚,那媚中又带着不染俗世的娇淳。柔美身姿卧在花伞之下,很是一副绮丽的风景。


    这便是他们沈家顶顶娇贵、讨人宠爱的三姑娘了。哪怕她此刻半遮面,也已然堪称京中佼佼的绝色。


    可三小姐今日说要钓鱼,鱼哪是那么好钓的啊?从一早就来到湖边,只钓到两尾不够塞牙缝的树叶大的鱼仔,午后又继续钓,这都快守一个时辰了,还是没甚收获。


    愁得奴婢们煞费脑筋。


    正此时,一名家丁提着个竹篓子,站在那边的树下急招手。


    救星来了!


    众目发光。


    “小姐,小姐。”翠蕊小声地试探了两句,见三小姐似乎睡着了没反应,连忙推张顺过去。


    张顺走到树下。


    家丁从竹篓子里抓出两只鳜鱼,对他说道:“活的,上午你交代我去办,我便特意找了相熟的鱼贩子。瞧瞧现抓的,一只要价一百六十多文钱,我好说好歹,才把价压到了二百五十文两只。这已经算最便宜的了,谁让今岁开科放榜,到处都是吃鱼的主顾,尤其鲤鱼、鳜鱼这种带‘锦’、带‘贵’字涵义的,价炒高得离谱,给钱也未必抢到!”


    朝廷科举本来每三年一届,四年前因皇太后薨逝,皇上大孝,遂命停了一届,轮到今年考生突增,录取名额自然增加不少。待会试结束,留下三四百名贡士在京都,这些贡士明日便要入宫参加殿试,谁都想图个‘跃龙门’的吉利,今天卖鱼的贩子赚翻了。


    说得在理,但张顺还是心疼铜板,边接过来边数落两句:“可不就知道咱们沈府要买,价才讨得更高,谁叫三小姐急用呢。辛苦哥儿跑上一趟,拿去吃酒。”


    额外又塞给家丁十文跑腿钱,寻思着该怎样找管家报销。


    翠蕊和彩蝶连忙冲过来帮忙,趁着小姐未醒,把鱼挂上了湖里的两枚鱼钩。


    奴婢们欢快地提起鱼竿大声叫道:“哎呀,钓起来了,钓起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可算给咱真的钓到了两条大鱼!”


    三小姐有午睡的习惯,垂钓这种活儿好生枯燥,小姐哪守得住,适才便在薄纱下闭起眼眸了。


    琳琅站在卧椅旁边扇扇子,把奴婢们的操作尽收眼底,却也懒得置喙。等闲不过掏二百六十文给张顺,这和小姐的孝心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起因是过些日子洛阳要开办牡丹节,小姐想随褚府的大表哥同去洛阳赏花。夫人不允许,说小姐已是待嫁之龄,怎能再莽撞的往外头去跑,她若爱赏牡丹,府上辟出一片园子,尽可以给她买来上百株名贵品种,再邀请京都贵女吃茶作诗,想何时欣赏便何时欣赏。


    小姐只觉那氛围必定不一样,心痒难耐,软磨硬缠了好几天。


    昨日傍晚散步经过凌烟湖,看到湖里有鱼儿跳跃,她便突然兴起,今早卯时爬起来,命人备上了鱼竿。


    小姐说春花盛开时鱼肉最肥美,她要亲自钓两条大肥鱼,一条孝敬给夫人,好和母亲讨价还价;一条呢,便送给姑母郭家的表弟吃,吃了鱼再去赴殿试,讨个好彩头。


    谁料钓了大半日没收获,湖边蚊子咬人疼,继续耗下去,没准明天小姐还得过来守着。


    琳琅也就随意几个丫头糊弄去了,最重要的是让小姐开心,再哄得夫人老爷也欢喜。


    “呵呵,小姐,你快看!我们钓上鱼来了!”


    耳畔笑声响起,沈姳珠兀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她好像睡过去许久,以至于都觉得谢宗焕那道熠熠的眸光已如隔世了。


    面前光晕刺目,似有什么啪嗒啪嗒地摆来摆去,溅起几滴水珠子。微痛的触感从指尖袭来,躺麻了,沈姳珠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了实体。


    她抓开覆额的薄纱,呐道:“这是什么,我不是死了么,这是在哪里?”


    小姐元气满满,每逢一觉睡醒,哪怕只是短短的半时辰,也能双颊晕粉,樱唇娇红,令人倍觉艳丽夺目。


    琳琅好笑道:“三小姐莫非睡迷糊了,我们正在湖边钓鱼呢。你瞧张顺他们仨钓到的两条鳜鱼,多肥呀,拿去孝敬夫人,若夫人被感动,便答应让你去洛阳了。”


    沈姳珠适应视线,好一会儿,这才看清楚了,那摆来摆去溅水的原来是鱼尾巴。


    而吃力抓着鱼的丫鬟奴才她也都认得,张顺后来和翠蕊搭伙过起日子,沈姳珠嫁入谢府后,将他们安排去了母亲送给自己的嫁妆——城外的庄子上,每隔一段时间便叫回府来点算账目。


    彩蝶则被她家里讨要回去,听说配了人家。


    可他们……沈姳珠看了看身旁扎着双螺髻的琳琅,琳琅青春时脸侧有几颗雀斑,后来被沈姳珠拿自己的玉雪露抹没了,怎现在那雀斑却活灵活现?


    他们全都才十多岁不到二十的模样。


    而自己,她抬起鹅黄软烟罗刺绣掐花的衣袖,袖口露出少女莹嫩细长的手指。虽然她一世衣饰华绰,用度考究,可这般的肤骨俨然是和二十五岁不同的!


    沈姳珠心口钝钝地一搐,一股不明是悲是痛或是喜的复杂情绪涌出:难道是她重生回到之前了?


    只她早已心生百孔,学会了世俗世故,波动并不浮于表面。


    沈姳珠环视了眼四周,很快便明白应该是的。眼前的这个凌烟湖,位于沈府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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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西南侧,水光潋滟,景色唯美,但在她出嫁后,有一次庶姐的女儿险些掉进去,父亲便命人把湖填了,改建成一处假山凉亭。


    沈姳珠柔声曼语道:“我适才睡着,做了个很长的梦,人生百态毕现,朝夕莫辨,痴心枉付,落一可笑收场。竟好像忘了今夕是何年,琳琅你说说这是哪一年了?”


    琳琅诧异地望着小姐脸上的怅然,好奇怪,小姐为何这般感慨?


    夫人年近三十才生育,唯仅小姐一个掌心明珠,小姐在沈府如众星捧月呵护长大,琳琅从未见过她流露复杂的心绪。


    况且适才睡了不足半柱香而已,能做多长的梦呢?


    琳琅连忙答:“今岁庆昌二十一年,明日便是今科贡士们进殿试的日子了。”


    经此提醒,沈姳珠这便记起来,这年姑母家的郭修表弟与舅母家的二表兄都要参加殿试。而母亲和姑母去寺中祈福,登石阶时磕了一跤,还说给她算了副姻缘,须得在当年上半年订下亲事,方有益于家宅安乐。


    母亲于是乎更加不同意她去洛阳观牡丹了,而姑母举办赏花宴邀请京都才俊,她亦落入湖中一时意乱情迷勾住了谢宗焕的脖颈。


    这算的都什么卦?


    沈姳珠此刻回想,谢宗焕释下屠刀,撩起袍摆在她棺木前的深情一跪,只觉讽刺不已。


    看来,谢宗焕很快即要金榜题名、进士及第了。


    所幸是,自己尚且待嫁,一切都还未开始。


    前世已了,算她色迷心窍在先。然再活一次,她定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各谋前程,绝不贪图他姿容清绝、惊才风逸,就让他自个当那光耀门楣的探花郎去吧!


    正此时,一名微壮的婆子从石径上跑来,福了一礼,说道:“三小姐在这可让奴好找,夫人和姑夫人从栖霞寺回来了,正与老夫人一同品茶,喊小姐前去说话。”


    听到母亲,沈姳珠心潮澎湃起来,万没想到还能与母亲有再见的机会。这一次重活,她定要活得清醒、通透,时时处处为自己利益筹谋,懂得分辨周围人事物,再不让悲剧上演!


    翠蕊和彩蝶他们手里抓着鱼,抓得滑溜乱晃的。前世沈姳珠睡着了,醒来发觉“钓到”大鱼,连忙让人提去母亲跟前献宝。


    只她经历几年婚姻,惯与庄氏母女及那些三天两头找借口打秋风的亲族打交道,早已练就得心眼子颇多,俗不可耐。


    看那两尾差不多个头的肥美鳜鱼,哪能是随便钓就钓到的,她猜着便知是从哪儿来的了。


    沈姳珠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迅速寻找着昔日自己的表象,嘱咐琳琅道:“钓鱼有功,给张顺三人赏二百五十钱,另荔枝两盘,把鱼一块拎去母亲跟前瞧瞧吧。”


    即将要见到久违的亲人,女子从卧椅上站起,便拂裙往锦绣堂走去。


    琳琅这就又诧异了,小姐从未逛过那腌臜杂乱的菜市,是怎么看出鱼从外面买回来的、价值多少呢?


    但见沈姳珠步履似急,琳琅紧忙随上前去。小姐几番推诿萧家世子的情意,看来夫人和姑夫人定要催促她相看夫婿了。


    等殿试放榜,这回多半不是状元榜眼,就是探花,小姐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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