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久违的安全感涌上心头,自从穿越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命运并非完全不可掌控,至少现在,她有资本制定自己的生存计划,而不是像书中写的那样,死在雪夜,或者被迫加入那支最终覆灭的逃荒队伍。
退出空间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姜婵摸出一块烧饼,小口啃着,思绪却飘向远方,根据书中描写,柳树屯的村民会向南走官道,然后在七天后遭遇山洪,被迫向东转……
“如果直接向西呢?”她用手指在泥地上画着简略地图,西边是连绵的苍岭山脉,书中提到那里有土匪出没,但同样记载了几个隐蔽的山村,更重要的是,那条路线会离陈延越来越远。
风险与机遇并存,土匪固然危险,但她有枪;山路难行,但空间可以减轻负重……
姜婵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计划最大的优势是——完全脱离原著剧情。
书中对西线几乎只字未提,意味着那里不会有预设的“天灾”,也不会有那个克死所有人的“主角”。
晨光透过草棚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姜婵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突然意识到,自从穿越以来,这是第一次感到……希望。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村庄开始苏醒,姜婵把最后一点饼屑舔得干干净净,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确认西线情报、准备合适的行装、解决掉那些会惹祸的珠宝……
“珠宝该怎么变现?“姜婵皱眉,直接典当太冒险,但逃荒路上更不能处理……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草棚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阳光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死丫头还睡?!”大伯姜福的咆哮震得茅草簌簌落下,“村长召集全村议事了,赶紧过去!”
姜婵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挺直腰背,她直视着这个霸占原主家产的男人,平静地回答:“这就去。”
姜福明显愣了一下,发现往常畏畏缩缩的侄女今天有点不同。
铜锣声远远传来,催促着全村集合。
姜福急得立马离开。
姜婵闭了闭眼,大概猜测到村长让人集合是干什么了,但这不重要,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一条远离“主角剧情杀”的生存之路!
……
“铛——铛——铛——”
村中央的老槐树下,陈村长不断敲着铜锣,锣声在干热的空气中沉闷地回荡着。
姜婵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缓步向村中央走去。
晒谷场上已经聚集了大半村民,男人们蹲在地上,沉默地抽着旱烟;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几个已经在抹眼泪;孩子们似乎感受到了大人们的凝重,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
“乡亲们,”陈村长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县里来了文书,要咱们五日后动身逃荒。”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突然跪倒在地,干枯的双手拍打着龟裂的土地,“老天爷啊,我活了六十八年,从没离开过柳树屯啊!”
姜婵站在人群边缘,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这场面太过熟悉——在末日第三年,当基地宣布解散时,那些幸存者们也是这样哭天抢地,有人抱着自家的大门不肯松手,有人疯狂地往包里塞着毫无用处的纪念品,还有人直接选择自我了断。
“我知道大家舍不得,”陈村长提高了声音,却掩不住话里的颤抖,“可你们看看这地,看看这井!李家的三亩麦子全旱死了,村里的水井水位一天比一天低!”
姜婵的目光扫过晒谷场,确实,原主记忆中,往年的这个时候,场上应该堆满了金黄的麦垛,空气中弥漫着新麦的清香,而现在,场上空空如也,只有几根枯草在热风中无力地摆动。
“咱们往南走,”陈村长继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县里说了,南边的青州府设了粥棚,带上干粮和衣裳,其他东西……就都别带了,都是拖累!”
一个年轻媳妇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怎么办?我爹的牌位怎么办?”
姜婵别过脸去,在末日里,她甚至见过一个男人死死抱着台破电视不肯放手,最后被丧尸撕成了碎片。
人总是这样,明知道带不走,却还是舍不得。
“秀娥啊,”陈村长叹了口气,“命都要没了,还要那些做什么?”
晒谷场上的哭声更大了,几个孩子被这气氛感染,也开始哇哇大哭。
姜婵看见孙婆婆搂着孙女小桃站在角落里,老人家的眼睛红红的,却强忍着没掉眼泪。
这一幕让姜婵想起了末日时的刘教授,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学者在撤离时,也是这样红着眼睛,却还坚持安慰着年轻的学生们,可惜最后他们谁都没能活下来……
“各家回去准备吧,”陈村长疲惫地挥了挥手,“五天后辰时,村口集合。”
人群慢慢散去,每个人的脚步都沉重得像灌了铅。
姜婵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村民们佝偻的背影渐渐远离,她知道,这次逃荒,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一阵热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姜婵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五天后,她会跟着村民一起出发,等到了岔路口,她就改道向西。
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上,一只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姜婵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一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最终无声地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就像这个村庄的命运一样。
“姜丫头。”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孙婆婆牵着孙女小桃,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老人的背比姜婵记忆中的更佝偻了。
姜婵转身,没说话。
孙婆婆也没急着开口,她低头看了看小桃,粗糙的手掌抚过孙女枯黄的头发,才慢慢道:“老婆子……有件事想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