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惊蛰清亮的嗓音划破喧嚣,鲤织闻声回首,琥珀色的眸子瞬间被点亮。她展开双臂,裙裾翻飞如蝶,朝声源处奔去。
她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人,正是靳明台和习羽。
鲤织朝两位捉妖师龇牙一笑,尖尖的虎牙在阳光下闪着狡黠的光,旋即拉着惊蛰到旁边说小话,“你没事吧?怎么跟捉妖师搞到一起的?”
惊蛰挠了挠耳朵,回答:“说来话短,我是在找你的路上碰见他们的。差点给瓶妖吸进了瓶里,多亏两位出手相救。”
鲤织瞳孔地震:“这么说,他们知晓你是妖了?”
“当然没有,他们还以为我是良民呢!”惊蛰摇摇头。
她说着又忧心忡忡地打量鲤织:“哦对了,老大你没事吧?听他们说这个三师兄最厉害,最凶了!”
鲤织扯起嘴角笑了笑,分出一抹余光看向身后最凶的那个三师兄,故意提高声调:“怎么会?这位大人最是温柔善良不过了。”
温柔,善良?靳明台与习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掏了掏耳朵。莫非是这长安城的秋风迷了听觉,还是他们那位冷若冰霜的三师兄转了性子?
都说一物降一物,许是他遇到了正对自己口味的人。
“三师兄,我们查到了这瓶妖能通过显化人心中的恶,来致使他们行下不轨之事,诱人作恶殒命。”靳明台合上记录本,“不过想来三师兄心绪坚定,必然不受瓶妖蛊惑,现在看来我们没猜错,师兄果真毫发无损。”
随霁恩无视他的阿谀奉承,直接道:“写完了吗?写完了就出去。”
“是是是。”靳明台赶紧收起记录本,招呼着习羽出去,万一等会惹恼了三师兄,三师兄的符咒可不是好相与的,一符咒贴脑门上就有好果子吃了。
门轻轻合上。
随霁恩的目光落在手中那枚正散发幽光的菩提慈悲心上,细细打量。这瓷瓶能幻化成妖,且妖力非凡,可见其来历不浅。师父曾说过,千万年前女娲补天遗落下一块拥有灵力的神石,该不会那位匠人烧制瓷器时所利用的材料便是开采了那处融了神石的石山。
随着他的思绪,自身又重新回到那瓶中之界。
暗室里烟尘上下浮动,一束圆光落下,随霁恩转过身,眼前竟是鲤织一张带着狡猾笑意的脸孔。
耳畔想起靳明台的话:“不过想来三师兄心绪坚定,必然不受瓶妖蛊惑。”
自己不会收到瓶妖蛊惑,那毫无道心的小猫妖呢?
随霁恩蹙眉,五指轻缓地落在剑鞘上。
鲤织伸出舌头舔了舔右侧的虎牙,眼神明亮。
“小猫妖,”随霁恩声音低沉,“你怎么了?”
鲤织没有说话,脸颊在手背上蹭了蹭,露出一个略有些懒怠的神情。她圆圆的瞳孔从澄澈的琥珀色自下而上层次渐进地递变为血红。
“糟了。”随霁恩心头一紧。这小妖竟被蛊惑至此。拔剑瞬间,他不由揣测:一只贪嘴懒散的猫妖,心中至恶会是何物?
是财,还是人?
银光乍泄,疾风扫过微蹙的眉峰,随霁恩抽刀三寸,眼前却裙角翻飞。鲤织向下一趴,耍赖似的抱住他的腿。
他趔趄一下,浑身的肌肉紧绷僵直,耳畔响起少女娇嗔带着些无赖的声音,
“我要吃饭!”
“我要吃饭!”
珠子骨碌碌滚落在地上,随霁恩惊醒,下意识持起枕边的长剑。
屋中安安静静的,夜风拍打着窗门,窗外树影斑驳。
烛火不知何时熄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
三年无梦,不想第一次做梦竟然留给了那只小妖。
瓶妖惑人,最先想到的竟然亦是鲤织。
*
“老大,你真的没事吧?”惊蛰紧张地看着鲤织,后者摇摇头,甚至撸起袖子展示自己强健的肌肉。
惊蛰咽了口口水,迟疑道:“可是,你看起来——”
“怎么了?”鲤织半靠在榻上一手一只鸡腿,嘴里还咬着半块鱼干,满脸诧异地盯着惊蛰。
她只是有点饿而已。
惊蛰着急,出声竟道:“是不是那捉妖师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鲤织瘪了瘪嘴,还是舍不得放下口中的鱼干,就这样咬着呜呜地哀叹:“阿惊啊,你老大我可吃大苦了。那个臭脸捉妖师对我百般羞辱折磨,还弃我之不顾,害我差点死在里面!你看我都饿瘦了,是不是?”
“饿瘦了倒没看出来,”惊蛰摇摇头,伸手扯着鲤织的衣袖摇来摇去,“我听闻女子有孕会行事懒怠,胃口大开,那臭脸捉妖师果真是人面兽心......”
“等等!”鲤织口中的鱼干最终还是掉了下来,她托着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还真有几分肖似孕妇。
她咳了咳,对上惊蛰满是关怀的目光,安慰道:“虽然臭脸捉妖师深陷于我的美貌,对我穷追不舍,甚至不惜武力威胁。可是我是极力抵抗,最终保全了自己的贞洁。”
说罢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嘿嘿一笑。
“那就好,吓死我了。”惊蛰一屁股坐回原处,“我知道老大你又懒又馋是本性,可这回也太懒太馋了,所以才会想到这里。”
鲤织放下手中的鸡腿,双手成拳挤着惊蛰的脑袋,怒道:“阿惊就算你说的是实话,我也要生气。”
惊蛰摸着耳朵,抬起可怜巴巴的一双红眼睛:“老大,那现在我们去哪里啊?什么时候离开长安?”
“离开长安?”鲤织摸了摸下巴,脑海里突然出现被随霁恩拿走的菩提慈悲心。明明是自己先发现的,凭什么让臭脸捉妖师给夺走了!
于是她决定——把慈悲心抢回来。
惊蛰满脸诧异:“老大,你不是说臭脸捉妖师对你穷追不舍,不惜武力胁迫吗?你干嘛还上赶着去?”
鲤织蹲下身琢磨,十分认真道:“我也不能辜负他一片痴心嘛。拿回慈悲心,也给他再见我一面,算是聊以慰藉。”
“原来如此,看着冷冰冰的,竟然也是个痴情种。”惊蛰感叹道。
“呵,是吧。”鲤织蹲在一边,继续啃鸡腿。
惊蛰挪到她旁边,小指甲扣着砖缝里的青苔:“那等我们拿了那什么宝贝以后,是不是就走了,留在这儿我总害怕那几个捉妖师。”
“小笨兔子,有你老大在身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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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怕的!”鲤织扔掉手里剩下的骨头,认认真真地跟她规划以后的生活,“我们拿到了那个宝贝就能换很多钱,我们有了这些钱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游戏人间岂不快活?”
惊蛰点头如捣蒜,不时又问:“那你还找天人报恩吗?”
“那当然了,”鲤织打了个饱嗝儿,“我出来闯荡江湖主要就是为了找天人报恩的,届时报了恩,天人再给我们度化成仙,分个小官做做,还用得着怕这些捉妖师?”
闻言惊蛰笑得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大板牙,她自小没有亲人,被鲤织从窝棚里捡出来便认了她做老大,跟着她闯荡江湖。鲤织是拍着她的肩膀告诉她的——“做老大就要讲义气!”
一只猫,一只兔子,也在这世间过得快活。
虽然团队里只有两个人,她还是很坚定地拍了拍鲤织的肩膀,道:“我明白了,做老二就是要讲义气!”
*
罗盘上的指针转了转,最后左右摇晃定在一处。靳明台叹了口气将其收起来,懊恼道:“这什么玩意儿?早知道不花这个冤枉钱了。”
习羽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然后正过目光笑容歉意:“秦娘子我们没能找到红绦,只找到这个。”
他的掌心卧着一圈红绸,边缘焦黑,正静静地等待着瘦削指节将它捡走。
秦解佩愣了一下,颤抖着手接过红绸靠在心口滚烫处。
这是自己幼时初次见红绦时赠予她的礼物,红绦用它绑发辫绑了数年,一直不肯摘下。自己总半开玩笑说平日给她那么多首饰玩意儿,怎么还绑着这根发旧的红绸,走出去旁人还以为自己苛待下人。
每到这时,红绦就会捂着脑袋上的团团,既委屈又心急:“这是娘子给婢子的,婢子就喜欢这个!”
眼泪滴落在红绸带上,洇出深色的湿痕。秦解佩抹了抹泪,声音沙哑:“别的就没有了吗?”
“别的——”习羽愣了一下,他知道秦解佩的意思。方才他可以隐去故事中略血腥让人心碎的部分,红绦可能已经被瓶妖炼化成为傀儡。瓶碎,傀儡亦碎。
秦解佩转过身,瘦削却笔直地注视着河湾上一株垂丝杨柳。
冷风卷起她搭在肩头发辫上的杏白发带,发带飘扬,与掌心红绸交叠。
“人若不能落叶归根,灵魂注定居无定所。红绦没有家,我身边就是她的家。”秦解佩道。
靳明台忍不住还是告知了她实情:“秦娘子我说了你别太难过,这瓶妖将红绦练作傀儡。三师兄降服瓶妖,傀儡自然也随其瓶毁人亡,找不回来了。”
“那之前呢,之前那些死掉的人,怎么还会有尸骨?”秦解佩不解。
“因为之前的人是瓶妖杀的,而红绦是被瓶妖炼化,成为她手中净瓶的一部分。”随霁恩背手缓步上前,肩头端着一只白瓷碗,碗边那只蜘蛛正探头探脑。
秦解佩回忆起自己那夜最后一次见到红绦,她只露出一颗头,眼神空洞,毫无神志。
她是红绦,也不是红绦。
如果要追溯,那自己真正最后一次见到红绦应当是那夜,自己闭眼之前,她轻轻为自己掖好被角,小声道:“娘子睡吧,明天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