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解佩抬起眼睛,轻声道:“所以,是那只白瓷瓶做的这一切对吧。”
她本不该承受这些,家没了,一直在身边的婢女没了,自己还落得戴罪之身。未免太过诙谐,一切竟拜一只白瓷所赐。
泪痕在脸上干透是一种痂壳欲裂的僵直和紧绷。秦解佩深吸一口气,将原本属于的红绦的那根发带裹在自己发带外层。红绦说得对,明天会更好。
随霁恩道:“秦娘子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明日官府会派来官兵押送你们,一路平安。”
秦解佩已经从他含糊未说的话中解读出所有的事情经过,仅凭妖物作祟,并不能替父昭雪,洗清一切。能被唤醒恶,也是因为心中有恶。
世上没有百分百纯善的人,于是她暂且将随霁恩那句一路平安当作是句对自己的肯定。
看着秦解佩离去的残影,靳明台叹息:“秦娘子还真是可怜。”
“怎的,你何时学会的心疼旁人?”习羽如同见怪一般。
靳明台诧然:“瓶妖作恶多端,勾起人心之贪,自己又何尝不是心存贪念?至于秦娘子,她却是其中的无辜之人。流放一路艰险,还不晓得能不能撑过去。”
“三师兄,这次拿下瓶妖,是不是就能回观中复命了?”习羽道。
随霁恩正站在一轮树影之下,闻声道:“自然是要即刻回去。”
他翻扣手腕,掌心瓷碗中多出一枚润白宝珠。
“三师兄,这是什么啊?瓶妖的原型呢?”靳明台凑近。
随霁恩的声音冷淡又毫无情绪:“瓶妖消散,只留下这个。”
习羽愣了一下:“那我们便拿此回去复命吗?”
随霁恩收起碗,任其中蜘蛛吐丝织网,凛声道:“此物是瓶妖的菩提慈悲心,此心与贪恶相悖,助长了她的妖性。师父说过,女娲补天时曾落下一块神石,所以我怀疑此物便是那块神石。”
“此物?”靳明台摩拳擦掌,看着如此平凡竟然是个来头这么大的宝物。
习羽收回目光,紧张道:“三师兄,既然这颗慈悲心这么重要,那我们是不是须得赶紧回去?”
想来此趟耽搁太多时间,他们还没有一次除妖费了超过三日的。
“小七,将瓶妖记档,明日回程。”随霁恩道。
不过,秉承着有妖必捉的原则,他还是要在离开长安之前将那只一直出现的猫妖缴械归降。
小窗盈幽,竹影微晃。
靳明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走在红木连廊上,碗中散发着香味,勾得他直吞口水,脚步都不得快了些许。
一侧树丛中陡然露出两只小脸,鲤织目色坚定,言语认真:“色泽明亮,姿态优美,品味上乘。”
惊蛰扭过头看她,也是如出一辙的紧张:“老大是说那个人?”
“不,”鲤织郑重摇头,咽了口口水,“我说那碗牛肉面。”
靳明台正乐不可支地往回走,忽而一阵阴风吹起,伴随着白影闪动,在晦暗的天色间倏明倏暗。
捉妖师的本能让他松下微翘的唇角,压低双眉转过头。
黑压压的走廊糊成乌云状,缩成一个几不可察的小点。
智者多虑,他安慰着自己。
耳畔恰好想起滴答滴答的滴漏声,靳明台打了个寒噤,只得从滚烫的碗壁上汲取着温暖。却在此刻,那道白影又闪过,将眼前一瞬分为黑白二色。
这下他再也不能哄骗自己是看错了。
白影一会出现在身后,一会又到了眼前,他身上冷汗直冒,下意识要拔剑,却舍不下手中这碗牛肉面。
是妖?亦或是冤魂?
他可是三山观的捉妖师,怎么会因妖怪而心生恐惧?必然要取出宝剑,斩妖除魔,青史留名。可如果是冤魂呢?他小时候听过那些蒙冤女鬼前来复仇的故事,每每都会吓得将头埋在被子里辗转难眠。堂堂捉妖师,高大威猛,竟然会被鬼故事吓得抱头鼠窜,哭爹喊娘,肯定会被人嘲笑的......
想之靳明台指尖一颤,险些就要将手中面碗摔落。
底下一只手稳稳托着,月光扫过,恰好映照在那只如银盘的面颊上。
靳明台心里一怔,努力稳定着心神不让自己吓晕过去。
鲤织见他瞳孔皱缩,不由道:“天师你没事罢?”
“哦,原来是你啊,这么晚了来此做什么?”靳明台认出鲤织是那些被困女子中的一个,于是松了口气问道。
闻言鲤织扭捏道:“近日妖物作祟,小女子心里不安难以入睡,便出来散散步。不过一出来便可见到天师哥哥如此英武的身姿,一下,就安心许多了。”
听了她的夸赞之言,靳明台心中窃喜,不由自主挺直脊背,声音也粗了几分,道:“小妹妹比不担心,有我们捉妖师在,不会让那些妖类伤害你们一根毫毛。”
“嗯!”鲤织双手合起放在胸口重重点头,满目皆是欣赏之意,“天师哥哥强健勇猛,才貌双全,一见便是凡人无法媲比。英姿焕发,武艺超群,劲道爽滑,肥美多汁有嚼劲——”
靳明台沉浸在她的溢美之词中,半晌才发觉出不对,再见后者已然将目光定在手中那碗牛肉面上。
鲤织反应过来,改口道:“我说的是眉清目秀,能文善武有威意。”
靳明台总感觉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开口道:“夜里寒凉,娘子还是快回去吧。”
“可是我害怕。”
“这里有我们设下的结界,无人能伤害你们。”
“哎呀,我好冷。”
“吩咐一声,自有随侍为你加上毯子。”
“这面是手擀的吗?”
“当然,味道杠杠的!”
靳明台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愣在原地,甚至忘了收回那只竖起的大拇指。
见他被绕晕,鲤织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嘱咐道:“那也给我下一碗吧,多加点肉。”
靳明台端着碗懵懂地点着头,一回首却见鲤织聘聘婷婷的身影早已经隐去在远处青墙黛瓦的屋舍间。
他重新恢复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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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这碗面的热忱,只是这次加快了脚步,生怕再杀出什么不速之客问他牛肉是白灼的还是酱香的了。
鲤织一挥衣袖,身上果然沾染了靳明台的气息。
月光沐下,为她半面添妆,狡黠又天真。
惊蛰自她衣领里露出一只红通通的圆眼,紧张兮兮道:“老大,这样真的行么?”
“当然了,”鲤织吸了吸鼻涕,“说到偷,哦不悄悄地,避人耳目地拿东西,我是专业的好吗!”
她蹲在墙角,发顶正好抵着窗台,认真地规划:“等会我潜进去,你就负责在一些小角落里找,知道了吗?”
惊蛰点头如捣蒜,又迟疑道:“可老大你不是说那个捉妖师对你情根深种,穷追不舍吗?你干嘛还要悄悄去偷啊。你直接走进去,他还不巴巴地给你奉上来?”
闻言鲤织也不知道哪里痒,左挠挠右挠挠,最终认命地揪起惊蛰的耳朵往窗缝里扔,嘱咐道:“加油啊,事成之后我封你为副团长!”
小白兔缩起身子滚了几圈,头顶是鲤织张牙舞爪表情夸张的演示,努力在说加油,我相信你!
惊蛰心中瞬间树立起强大的自信心,腹诽道:一定要努力不辜负老大的信任!还得小点声,若是被那捉妖师发现,缠着老大不放就不好了。
她循着月光往前摩挲着,砖缝中流动着银亮的光线,显然是防止妖物擅闯的锁阵。
随霁恩正阖眼在床榻上打坐,若不是周身气流变动,叫人根本分辨不出是雕塑还是他物。
竹帘哗啦啦一响,鲤织本以为是风所致,没想到一个瘦长女子身影掀帘款款走了进来。
金屋藏娇?还是夜会美妇?
鲤织的呼吸都紧迫起来,她咽了口唾沫半看热闹似的趴在窗外。
那女子一头乌发散落,粗布麻衣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露出半抹香肩。
侧过脸时,琼鼻薄唇瘦下巴,她总觉得熟悉。
夜风吹起遮挡的散发,冷月的光映照女子的侧脸如毫无瑕疵的银器。鲤织心头一跳,进入随霁恩屋中的竟然是秦解佩,她攥起拳头,心中愤懑:“这个臭脸捉妖师真是人面兽心,人家真是孤苦无依的时候,他竟然趁人之危,还让旁人来他房中!”
饶是房中太过安静,她拧动骨节的声音竟然清晰可闻。
秦解佩原本正对着随霁恩打坐的方向,闻声猛地转身蹙眉道:“谁?”
她不着粉黛的脸此时竟然诡异地打上了粉胭脂和大红口脂,唇瓣一张一合像是茹毛饮血的黑山老妖。
糟糕,坏了他们的好事!鲤织正要逃,倏地想起惊蛰还在里面,就这么一顿,双手即刻被几根白色的丝状物所缠住。
白丝又轻又薄,像生了爪牙紧紧粘在她肌肤上。
像是蛛丝。
没等她反应过来,两根蛛丝缠住了脚腕,一用力将她四脚朝天拽入了屋中。
“姑奶奶的屁股啊——”鲤织摸摸屁股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在她眼前,秦解佩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头不自然地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