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吃过饭出门散步，回家路上叶蕤走在前面往前踢着石子，转过身开口
“今天谢谢你啊，程范”
程范压了压眉，眉目漆黑，看起来有些不爽
“你今天到底还要跟我说多少次谢谢”
“嗯？”叶蕤看着他，没太懂
程范停下盯着她，缓缓开口
“从早上你起来，就在跟我说谢谢”
噢，原来是嫌生分了
叶蕤随即解释：“就…想着你今天帮我买东西递东西什么的，挺麻烦的”
“还有你一男的去超市给我买东西…你估计也挺那啥的吧……”
程范默了默，往前走越过她，温声开口：“还好，没觉得有什么，主要一直怕你不舒服”
“……”
夜色沉下来，天边乳白的云片在深蓝的夜空下依旧亮眼，天边飞机闪着红黄交叠的灯飞过
程范洗完澡站在窗前喝了口水，思绪沉在上午在超市的时候
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帮女孩儿买卫生巾
连他妈都没让他买过卫生巾，对这东西完全空白
他从来对女孩儿生理期这东西只有抽象的概念，当走进超市从未涉足过的展区时，面对展架上各种品牌各种型号的卫生巾他有一瞬间懵了
他打开手机上网查询科普，才知道封面上的数字代表着长度，卫生巾还要讲求透气性和面料
工作人员看到他站在一旁半天没动，好心走过来向他说明
他摆手拒绝了，将展架上的卫生巾各拿了一包，临走时又折回去走到工作人员面前
“生理期喝红糖水管用么？”
工作人员回答他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些人喝了管用，有些人不管用
最后他还是走到展架上拿了红糖
排队的时候，不少人盯着他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他当时脑子想的全是那姑娘现在有没有痛经以及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买全
结账时，扫码人员看着袋子里的卫生巾忍不住调侃
“小伙子，给女朋友买的啊？这么贴心”
他没说话，付了账就走了
程范回过神来，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水进了房间
叶蕤当好发来消息
【程范，我数学练习册落你那儿了，明天早上记得给我带下来】
程范抬手打字
【好】
随后对面发来了个OK的手势表情
清晨，小区楼下，穿着蓝白校服的人依旧站在门口耷拉着眼皮等着人
下一秒，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紧随着的是一道爽朗的嗓音
“书”
“在书包里，到学校给你”程范低声回着，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别，先别到学校，先去梅家”
“去干嘛”
“补作业啊，我没写完啊！”
梅家是欢州的一家便利店，提供休息区，24小时营业，有时候他们几个没写完作业就回去那边补作业
程范手拎着她的书包把她往前拎，懒懒开口
“我给你写了”
叶蕤惊喜，偏头看程范
“真的吗？！”
程范目视前方拎着她过马路，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程范，我爱死你了”叶蕤凑近他大声说道
程范“啧”了声，微微偏开头“少来”
到了学校，叶蕤打开练习册一看果然已经写了，顺便还把她之前选错的选择题改正了
程范字迹不似大部分男生般张扬肆意，他的字迹从小到大都是工工整整的，乍一看还会以为是女生写的
文迹秀气，排列整洁，答题解答区左右两边用虚线隔开
写的确实漂亮
叶蕤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旁边的人看着她盯着书半天不动的样子，挑了挑眉
“怎么，被我的字迹迷得神魂颠倒了？”
叶蕤“嗯”了声点点头，大方承认
“以前没细看，今天这么一看，程范，你真的很牛逼”
程范嗤笑一声，“不然呢”
“程哥，佩服！”叶蕤说着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她的字其实也算不上丑，和程范的规整恰恰相反，字迹规整又露锋，轻挑又张扬
如果找一个不了解他俩的人猜他俩的字，大部分人都会猜反
“你怎么发现我作业没写完的啊”
“闲着就随便翻翻，就翻到了”
那天傍晚她走后，他收拾屋子发现了她的练习册，随手翻了翻，看着练习册上少量红墨的练习册，看着字迹流畅的字想着那日看电影被吓到的她
便猜到估计没写完，结果往后一翻果然只把选择题写完了，后面的大题全没写
随即坐在书桌前拿起黑色走珠笔在纸上运算书写
第三节课体育课，体育老师开会，学生便在自由活动
徐聂挽着叶蕤走到篮球场边棕榈树下的小围台上坐下等着程范和徐潮打篮球，树荫下微风不燥，吹起少女们额前的碎发
“你说那女孩儿到底看中我哥什么啊，这么执着”徐聂躬身撑着将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撑着脸看着前方
“徐潮其实挺帅的，找女孩儿喜欢也正常”
徐潮虽然平时一堂堂正正的钢铁直男，认定男人至死不下厨，但其实他跟他妹在家的时候做饭家务全是徐潮在做，从来没让徐聂动过一根指头
身形挺拔板正，性格也热血大方，五官虽不如程范优越但也算得上是生的漂亮
成绩方面嘛，也不知是因为知耻而后勇还是跟程范叶蕤玩多了受爱学习的氛围多了，本来小学还是吊车尾的徐潮从初中开始成绩就渐渐好了起来，高中时期更是各科成绩不错
“就他？！还挺帅的？！你眼睛没瞎吧”对于拥有亲妹滤镜的徐聂有些震惊
“没瞎，确实长得挺可以啊”叶蕤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眼睛没救了”
叶蕤听得发笑，不远处两人从篮球场上走来
徐潮走过来就听见徐聂说没救了，伸手接过徐聂的矿泉水打开喝了口
“什么没救了”
“叶蕤说你，说你其实长得可以，我说她眼睛没救了”
“诶，人家说错了吗？我不帅吗？聂小倩，你才是眼睛没救的那个好吧？”
另一边程范接过叶蕤的水，拧开喝了口
“我不帅？”
叶蕤已经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了，连声哄道：
“你也帅你也帅”
待两人休息够了后四人便往食堂走去
叶蕤和徐聂走在前面，忽的一颗黑白足球从旁边足球场上飞过来落到叶蕤脚边
侧头一看，一个穿着球衣的男生从远处跑过来，双手合十，笑道
“抱歉抱歉”
言语里丝毫没有一点歉意
叶蕤看了他一眼，捡起球递给他
“没事”
说完四人继续往前走，身后声音跟了上来，一双手拦在了叶蕤面前
“诶诶诶，同学，球有没有砸到你啊，受伤没啊，你是哪个班的啊？”
叶蕤被这一系列问题缠的正懵的时候，一道轻挑的语气率先替她回答
“啧，同学，查户口呢？”
程范双手插兜走到她旁边，微微眯着眼
男生看了眼程范，想起了叶蕤的名字
“哦，原来是叶蕤同学啊，抱歉抱歉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怕伤到你”
叶蕤礼貌微笑点了点头，“我没事儿，不用担心”
食堂里四人坐在长方桌上吃着饭，不远处斜下方的四方桌上，四个男生讨论着
“诶，清哥，我看那程范跟叶蕤也没谈啊”
被叫清哥的人吃了口菜，“我看未必，你是没看到刚才他看我那眼神，从老子一站那儿他那眼神吓人的要死”
旁边的男生拍了拍陈清的肩膀，安慰道“诶，信兄弟我，他俩绝对没谈”
“你改天放学堵一下她，再认识认识，说不定就成了”
陈清点了点头“行”
午休后的第一节课是班会课，孟玉刚站在讲台上，操着一股老烟腔说着
叶蕤坐在座位上，耷拉着眼皮盯着桌面
叶蕤渐渐觉得自己头重身轻，就在快合眼之际
身边的人凑近低声开口
“干嘛呢，老师叫你”
叶蕤“唰”一下就醒了，“噌”的一声站起来
全班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孟玉刚也被吓了一跳，战略性的扶了扶眼镜
“怎么…是叶蕤同学想参加吗？”
叶蕤茫然，慢慢开口“啊…？”
“那就叶蕤同学吧，大家掌声鼓励”
说完全班都为她鼓着掌，叶蕤还是懵，坐下后又看了看旁边的程范
这人总算憋不住了，肩膀颤动，手掩盖在嘴边，但仍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叶蕤：“……”
又整你爹？
叶蕤拍了拍程范的手臂，低声说
“到底怎么回事儿”
程范还是笑，“让你当指挥官呢”
叶蕤：？
程范渐渐收了笑，低声解释
“下周要开新生晚会，我们班的节目是合唱，要让一名同学当指挥手”
“然后呢”
“然后你就站起来”
“……”
你特么…叶蕤差点就骂出来了
“不行我下课要去找老师告诉他我不当”
“估计难搞”程范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为什么”
“因为这个问题他问了两分钟一个人都没有，最后你站了起来”
“……”
叶蕤不信邪，下课找到孟玉刚办公室，得到的回复是
“啊…这个叶蕤同学啊，为班级做贡献是很光荣的事情嘛，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再说了，当指挥手多光荣一件事啊，带领全班跟着你走，多好啊，这个做事情啊，不要半途而废……”
在孟玉刚的二十分钟的精神洗脑后，叶蕤放弃了这个打算
此后的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叶蕤跟着音乐老师学习指挥手势，程范等其他同学则在一边练习合唱
前两日叶蕤老是记不住手势，经常被音乐老师批评
后来好些了指挥手势时不是抢拍就是慢拍，还是挨骂
一天下午放学后，程范跟叶蕤走在回家路上，叶蕤垂眸不说话
程范拉住她的书包带子，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怎么了你”
回应他的是一双含泪的漂亮眼睛，一抬眸眼里的泪珠断了线，从眼眶里夺出
“都怪你” 她说
语调平静带着些许委屈
她哭不似别的女生那般呜咽泣涕，而是以平静的声调说着，如果不看她的眼睛，可能根本不知道她哭了
所以许岭经常开玩笑说她哭得很勇敢，哭是哭，说是说
程范眼皮一跳，从衣服袋子里拿出纸抽出一张给她擦眼泪
柔软的纸巾轻轻擦过她的眼，山茶花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她闭上眼由着他擦着
他嗓音温和低沉，“怎么了，跟我说说”
小区楼下的凉亭里，叶蕤手里捏着纸团，慢慢跟她讲述着最近练习的问题
小区里下午背阴，清风拂过，空气里带着缕缕桂花夹杂着青草的香气
程范耐心听完，默了默
“叶蕤，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