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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

作者:黥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时,芙纶总能在凯多布满鳞片的手臂上找到露珠。


    那些凝结在靛蓝色鳞片间的水珠,比水晶灯更透亮,此刻正被他用缠着绷带的手指,轻轻扫进她捧着的贝壳里——这是他们专属的“晨间仪式”。


    “水温太高会破坏药效。”芙纶晃了晃贝壳里的露珠,指尖划过凯多腕间的银戒,那是她用沉船里的残片打造的,“昨晚又去海里泡了?”


    凯多别过脸,露出脖颈处新长出的珊瑚状鳞片——那是芙纶偷偷给他涂抹的愈合药剂的效果。他手臂上的龙鳞突然竖起,卷起她的手腕:“该换药了。”


    芙纶笑着打开药箱,里面躺着改良后的止血凝胶,还有半块用海草包着的巧克力——凯多总说“甜食会软化鳞片”,却总会在打劫商船时偷藏。


    当凝胶涂到他肘间未完全硬化的软鳞时,凯多突然闷哼一声,手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疼?”她抬头,却撞见他耳尖爆红的模样。


    “海水...进伤口了。”他闷声闷气,手臂上的尖刺却像幼犬摇尾巴般轻轻颤动,擦过她小腿时连倒刺都收得服服帖帖。


    芙纶突然想起上个月在空岛,他也是这样用布满鳞片的手臂缠着她躲避雷云,鳞片下的皮肤烫得惊人。


    午后的甲板总飘着朗姆酒气。芙纶靠在凯多肩头打盹,碎钻发夹蹭着他脖颈的鳞片发出细碎声响。远处白胡子正和斯图西比赛喝酒,玲玲则追着海鸥抢甜点,唯有凯多手臂弯成保护罩,将她稳稳护在阴影里。


    “喂,女人。”他的声音震得她胸腔发麻,“洛克斯号的厨子说...情侣都需要去‘约会’。”


    芙纶猛地睁眼,看见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报纸——社会版边角画着对牵手的男女,标题是《贵族情侣的下午茶时光》。凯多耳尖泛红,另一只手却推来个精致木箱:“在沉船里捞的,据说叫‘茶具’。”


    木箱里的骨瓷杯早已碎成两半,却用海藻胶勉强粘成心形。芙纶摸着杯沿的锯齿,突然笑出眼泪——这比她曾经收到的杯子都更珍贵。


    当她煮了杯草药茶递过去时,凯多却嫌苦地皱起眉,另一只手却偷偷将整块巧克力塞进她嘴里。


    深夜的医疗舱总亮着盏煤油灯。芙纶趴在桌上研究草药图谱,凯多布满鳞片的腿蜷在她脚边,鳞片间夹着她掉落的发带。


    当她打哈欠时,他突然推来个布包——里面是洗干净了的防晒衫,领口还留着他的牙印。


    “明天去无名礁。”他晃了晃带鳞的腿,将图谱翻到“治愈灼伤”那页,“老子发现那儿的珊瑚丛能藏火药桶。”


    芙纶挑眉,指尖划过他手臂新添的爪痕:“又想炸海军基地?”


    “顺路。”他别过脸,布满鳞片的手却卷起她手腕放在自己的鳞片上,“那儿的月光...比甲板亮。”


    芙纶突然明白过来。她想起上周在礁石上,凯多曾指着满月说“像你调的麻醉弹”,此刻却在计划一场与火药无关的“顺路”。当她点头时,看见他眼底晃过的星光,比任何宝石都更璀璨。


    黎明前的海面最是静谧。芙纶站在船头,任由凯多将她托上肩头。他缠着绷带的手臂不仅挎着火药桶,还拎着用海草编的野餐篮——里面装着她烤的鱼干,和他偷藏的朗姆酒。


    “抓紧了。”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温柔,“这次不炸任何人。”


    凯多的吼声穿透云层的瞬间,芙纶看见下方的洛克斯号甲板上,白胡子正举着酒桶欢呼,玲玲往他们方向扔了个彩带炸弹,斯图西则用手枪在天空打出爱心形状的火光。


    凯多布满鳞片的手臂缠紧她腰间,带起的气浪将野餐篮里的花瓣吹成漩涡。


    无名礁的珊瑚丛在阳光下泛着荧光。芙纶躺在凯多摊开的手掌上,看他用缠着绷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泡草药茶,鳞片间的露珠掉进茶杯,惊起细小的彩虹。


    当他笨手笨脚地将茶递过来时,杯沿压着片磨平的龙鳞——那是他偷偷准备的“杯垫”。


    “甜吗?”他盯着她喝下药茶,带鳞的手指紧张地敲击礁石。


    芙纶笑着晃了晃杯子,龙鳞在茶水里投下菱形光影:“比喜糖还甜。”


    凯多突然低头,脖颈处的珊瑚状鳞片蹭过她鼻尖。这次传送能力没再捣乱,海风也屏住了呼吸,唯有浪涛声中,传来鳞片与碎钻碰撞的轻响,像某个漫长的、温柔的吻。


    远处,洛克斯号的瞭望员举着望远镜大喊:“凯多的尾巴尖在抖!像条傻狗!”


    甲板爆发出哄笑,却被突然炸响的彩纸掩盖——不知谁在主舰桅杆顶放了烟花,金色火星中,芙纶看见凯多耳尖的红色蔓延到脖颈鳞片,却将她攥得更紧。


    “下次再笑老子...”他的威胁被海风揉碎,“老子就用鳞片给你们每人编个珊瑚项圈!”


    ...


    雨季的洛克斯号总弥漫着咸腥的水汽。芙纶蹲在医疗舱门口,用东西撬着发霉的木板——凯多昨天在这里跟白胡子比酒量,尾巴扫翻了三个酒桶,现在地板下藏着六只醉醺醺的寄居蟹。


    “需要帮忙吗?”凯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龙爪却先一步替她掀开木板。


    潮湿的海风卷着他身上的碘伏味,鳞片间还沾着昨晚替她摘的夜昙花,花瓣被龙息烘得半干,像片凝固的粉霞。


    芙纶笑着将寄居蟹装进玻璃瓶,瓶底铺着从空岛带回的荧光沙:“上次你帮它们搬家,结果它们在火药库里生了小螃蟹。”


    “老子不知道那是火药库!”凯多耳尖泛红,尾巴却卷来块干毛巾,轻轻替她擦去额角的汗珠。


    午后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芙纶躲在凯多蜷成圈的龙身里,听着雨点砸在鳞片上的噼啪声。他尾巴尖卷着盏煤油灯,光映在她新画的草药图谱上——用龙血当颜料,标注着“凯多专用止痛膏”的配方。


    “等雨停了,去打劫商船吧。”凯多突然开口,爪子无意识地摩挲她发顶,“听说西海的船上有...会发光的布料。”


    芙纶抬头,看见他瞳孔里倒映的灯火:“是想给我做新围裙?”


    “老子只是觉得...你上次被炸破的那件太丑。”他别过脸,尾巴却将图谱翻到“抗火布料”那页,鳞片间掉出片金丝——显然是从某艘贵族商船偷藏的。


    深夜的甲板空无一人。


    芙纶倚着凯多的龙角,看他用尾巴尖在月光下写歪歪扭扭的字——那是她教他的中文字,此刻沙地上歪扭地躺着“芙”和“多”两个字,中间用龙爪画的爱心歪得像条咸鱼。


    “真丑。”她笑着在旁边补了颗星星,却被凯多尾巴卷着转了个圈,裙摆扫过沙地,将两个字连成片模糊的光。


    “老子明天就去学!”他闷声闷气,尾巴却将她轻轻放在珊瑚礁上,“等学会了...就把你的名字刻在龙角上。”


    芙纶愣住。


    “好啊,这样就算我回现实世界,你也甩不掉我了。”


    凯多的尾巴猛地甩起巨浪,却在水花落下时,用爪子捧住她的脸:“不准回去。”


    他的龙息喷在她唇上,带着朗姆酒和硝烟的味道,“老子的医师...只能属于新世界。”


    暴雨在黎明前停了。芙纶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凯多的龙爪里,他尾巴卷着的玻璃瓶里,寄居蟹们正沿着荧光沙堆成的心形爬动。远处传来白胡子的怒吼——显然他又找不到藏起来的酒桶了。


    “该换药了。”她打着哈欠坐起身,却看见凯多鳞片间夹着朵沾着露水的蓝花,正是她昨天提过的“能缓解龙化疼痛”的夜露草。


    “在船底发现的。”他甩了甩尾巴,故意将草叶抖到她脸上,“比你的草药有用。”


    芙纶笑着将草叶放进药罐,指尖划过他新添的齿痕——那是昨晚他替她咬开绷带时留下的。


    当药膏涂到尾椎最柔软的鳞片时,凯多突然发出低吟,尾巴像条大狗般在沙地上扫来扫去,卷起的细沙里混着亮晶晶的东西。


    “等等...”芙纶捡起颗沙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这是...碎钻?”


    凯多的尾巴瞬间僵硬。他突然用爪子捂住她的嘴,龙瞳里闪过慌乱:“老子、老子只是觉得...你的钻掉了可惜。”


    芙纶这才注意到,整片沙滩的沙砾里都混着细小的碎钻,在晨光中像撒了把星星。


    她想起每次战斗后,凯多总会趴在她脚边“清理鳞片”,原来那些被她以为是海风卷走的碎钻,都被这笨蛋偷偷埋进了沙滩。


    “凯多...”她的声音被他的爪子闷住,却还是笑出了眼泪,“你比傻子还傻。”


    他突然松开手,尾巴卷起她在空中转了个圈,惊飞一群啄食碎钻的海鸟:“老子愿意!”他的吼声混着海风,震得远处的珊瑚礁都在轻颤,“老子的沙滩,老子想埋什么就埋什么!”


    凯多的尾巴轻轻托住她,鳞片间的蹭过她掌心,像他每次说“在乎”时的笨拙模样。


    “下次埋钻石...记得先消毒。”她踮脚吻了吻他龙角间的珊瑚枝,“不然感染了,我可要往你鳞片里塞辣椒粉。”


    凯多的尾巴轰然甩向海面,溅起的水花里倒映着他爆红的耳尖。远处,白胡子终于找到了酒桶,斯图西的笑声混着玲玲的歌声飘来,歌词全是关于“龙尾藏钻”的新歪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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