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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珊瑚枝与银戒

作者:黥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洛克斯号的瞭望台新增了股焦糊味。芙纶蹲在木箱上,用贝壳研磨晒干的止血草,碎钻耳钉随着动作晃出细碎光斑——那是从最新抢来的贵族商船首饰盒里拆的,比玻璃珠更适合当交易筹码。


    “调配时加三滴鲸鱼肝油。”老船医拄着拐杖路过,浑浊的眼珠盯着她手里的药粉,“上次你改的止血剂烧伤口,凯多那小子疼得把桅杆啃出个洞。”


    芙纶吐了吐舌头,往陶罐里滴入鱼油。海面倒映着她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上新添的刀疤——上周替凯多挡下海军少尉的佩剑时留的,现在结痂处正痒得厉害。


    远处突然传来龙啸。她抬头望去,只见凯多的半龙化身影掠过云层,尾尖卷着枚正在冒烟的海楼石炮弹,像举着枚燃烧的雪茄。


    “芙纶!”他的吼声混着海风砸下来,“左舷第三块礁石!”


    不用低头看罗盘,她指尖已凝聚光斑。三秒前在舱底腌制的鲸鱼肉罐头精准传送到礁石凹陷处——那是他们约定的临时补给点。凯多俯冲时带起的气浪掀飞她的发带,却在触地瞬间用龙爪稳稳接住坠落的药罐。


    “洛克斯那杂种让你去主舰。”他甩了甩尾巴,鳞片间掉出半块炸碎的炮弹壳,“说有笔‘大买卖’。”


    芙纶挑眉,将晒干的海草塞进腰间小袋。凯多耳尖泛红的样子她再熟悉不过——每次洛克斯要派她当诱饵,这笨蛋总会用尾巴把她的药箱藏到锚链底下。


    主舰甲板上,洛克斯的雪茄火星在暮色中明灭。他扔来张皱巴巴的海图,上面用血红色标出“空岛”字样:“听说那儿有能治灼伤的秘药,小娘们儿,你的传送能力该派上用场了。”


    芙纶指尖划过海图边缘的牙印——显然凯多试过用蛮力撕毁它。她抬头时撞上凯多警告的眼神,却故意将碎钻项链晃得叮当作响:“空岛的云路需要引雷鸟当向导,我需要三桶朗姆酒和半箱子弹。”


    洛克斯大笑,金牙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芙纶知道他在赌——赌她离不开凯多,赌她的“弱点”永远是身后那头蠢龙。


    突然,甲板传来轰然喧哗。白胡子搂着新娶的老婆斯图西挤开人群,女人涂着珊瑚色唇彩的嘴角叼着根雪茄,腰间别着的手枪还挂着新婚彩带。


    “凯多!芙纶!”白胡子的笑声震得桅杆上的海鸥惊飞,“老子娶老婆了!你们俩什么时候把尾巴捆在一起?”


    夏洛特·玲玲晃着酒桶凑近,粉发上的金饰叮当作响:“凯多那身鳞片该好好洗洗了,不然婚礼上熏跑宾客——”她突然凑近芙纶耳边,“不过那小子藏在海图里的珊瑚枝,倒比老娘之前抢那些贵族的订婚戒指还骚气。”


    芙纶险些打翻药罐。凯多的尾巴猛地甩向桅杆,木屑纷飞中他闷声怒吼:“白胡子那混蛋才该担心斯图西夫人抢他酒窖!”却在转头时,尾尖偷偷勾住芙纶围裙带子。


    深夜,芙纶蹲在船头,将改良后的麻醉弹装进弹夹。凯多的龙尾突然卷住她腰,把人拖进阴影里:“老子跟你一起去。”


    “你全盛时期都上不去空岛。”她敲了敲他鳞片上的海楼石旧伤,“再说...你尾巴扫到云层会引发雷云,上次差点把咱们都劈成烤肉。”


    他闷哼一声,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海水煮过的珊瑚枝,顶端嵌着枚淡水珍珠:“在沉船里捞的,比你那些破钻好看。”


    芙纶愣住。珊瑚枝的纹路像极了她现实中朋友养的热带鱼尾巴,珍珠光泽里还沾着点凯多的龙血。她突然踮脚,将珊瑚枝别进他龙角间的空隙:“当路标吧,省得我在云里迷路。”


    远处飘来斯图西的笑骂声:“白胡子!别把结婚蛋糕藏在酒桶里!”月光下,洛克斯号的船员正围着婚庆篝火跳舞,夏洛特·玲玲的歌声混着朗姆酒味飘来,歌词全是调侃凯多“龙尾缠佳人”的歪诗。


    空岛的入口比想象中更险峻。芙纶攥着麻醉弹,在引雷鸟扑来时精准传送至它背羽间。巨鸟惊叫着冲向云层,她在失重感中看见凯多仰头咆哮,龙爪在礁石上抓出五道深痕——而白胡子正搂着斯图西往他尾巴上系彩带,活像给新郎官扎花。


    秘药库的石门刻着古老符文。她摸出从老船医那偷学的草药粉末,混着碎钻撒在门缝——这是模仿新世界黑市的“诚意”暗号。门轰然开启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心跳声。


    “凯多!你怎么——”


    “老子怕你被雷劈成焦炭。”他甩了甩尾巴,鳞片间还沾着雷云的蓝光,“再说...白胡子那混蛋往我尾巴涂了婚庆蜜蜡,滑得抓不住桅杆。”


    秘药柜上果然摆着泛着荧光的药瓶。芙纶刚要伸手,却见凯多突然扑过来,龙爪将她按在墙角——三支海楼石弩箭擦着她发梢钉进墙壁,箭头还在滋滋冒黑烟。


    “陷阱!”她咬牙,指尖光斑亮起却又熄灭——过度使用能力让视线开始重影。凯多的狼牙棒已经挥出,却在击中敌人瞬间硬生生收力,用棒尾将对方扫进装满海水的陶罐。


    “不准死。”他转身时鳞片蹭过她脸颊,声音闷得像塞了团海藻,“老子的医师...还没给我包扎过空岛的伤。”


    返程时,芙纶将秘药瓶系在凯多尾尖。巨鸟的背羽在夕阳下褪成金色,她望着他龙角间晃动的珊瑚枝,突然想起婚礼上斯图西的头纱——都闪着易碎的光,却都被人紧紧护在怀里。


    洛克斯的算盘落了空。当他发现秘药瓶里装的只是海水混荧光藻时,芙纶正用草药替凯多敷灼伤。


    白胡子晃着酒桶路过,斯图西趁机往芙纶口袋里塞了枚镀金龙尾形胸针:“收着!将来当嫁妆!”


    “凯多的尾巴该用来编花环,不是抡狼牙棒!”夏洛特·玲玲的调笑飘来,芙纶抬头正撞见凯多耳尖爆红的模样——他尾巴正偷偷卷着她落在甲板上的碎钻耳钉。


    深夜,芙纶靠在补绷带,听见舱外传来压低的争吵。


    “白胡子你醉了!”凯多的怒吼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老子没醉!”对方的笑声震得木板发颤,“斯图西说芙纶那丫头看你的眼神...跟老子看酒窖一样!”


    芙纶慌忙低头,却在绷带边缘发现片细小的珊瑚碎屑。她轻轻笑了,将碎屑塞进凯多送的珊瑚枝缝隙——那里还藏着白胡子婚礼上偷拿的喜糖,虽已被海水泡化,却甜得像句没说出口的话。


    远处,凯多的尾巴突然甩过舱窗,卷来团裹着海草的东西。展开时,里面掉出枚刻着龙纹的银戒——戒圈里还卡着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不准给别人包扎!”


    芙纶望着戒指笑出眼泪。


    她听见凯多在窗外假装路过的脚步声,尾巴扫过木板的声音比平时快了三倍。月光透过舷窗,将她戴戒指的手影投在墙上,旁边恰好映着凯多龙角间晃动的珊瑚枝,像幅歪歪扭扭的新婚画像。


    ...


    洛克斯号的甲板被朝阳染成金红色时,芙纶正在给凯多的狼牙棒缠新绷带。


    珊瑚枝在他龙角间晃出细碎光影,尾尖的银戒却突然硌到她掌心——昨晚偷偷戴上的,此刻正被鳞片夹得稳稳当当。


    “疼就松开。”凯多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龙爪却刻意蜷起尖刺,任她把止血草塞进鳞片缝隙。远处传来白胡子的笑声,他正搂着斯图西给海鸥戴婚戒,新娘的手枪上还挂着没扯掉的彩带。


    “凯多!芙纶!”夏洛特·玲玲的尖叫穿透晨雾,粉发女人扛着酒桶撞开人群,“老娘的蛋糕被白胡子那混蛋偷吃了!你们昨晚是不是去偷啃喜糖了?”


    芙纶手一抖,止血草撒了半罐。凯多的尾巴猛地卷住她腰,将人护在身后:“老子在空岛差点被海楼石射死,哪有空偷糖?”尾尖却悄悄晃了晃,银戒反光扫过玲玲的眼睛。


    “哦?”玲玲眯起眼,突然扑向芙纶的手,“这戒指哪来的?凯多你居然会送娘们儿首饰?”


    甲板瞬间爆发出哄笑。凯多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狼牙棒“哐当”砸在地上,惊飞一群啄食喜糖的海鸥:“老子、老子只是捡的!”


    芙纶望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突然踮脚吻了吻他龙角间的珊瑚枝:“对,是捡到的。”指尖却在他鳞片上轻轻敲出摩斯密码——这是他们在空岛学的,此刻正重复着“谢谢”的节奏。


    凯多的尾巴轰然甩向瞭望台,震得桅杆上的彩带纷纷扬扬落下。芙纶趁机将剩下的止血草塞进他尾尖的银戒空隙,那里刚好能藏下一小包麻醉粉——上次海战缴获的海军物资,改良后能让海楼石炮手瞬间昏迷。


    “都他妈别笑了!”凯多怒吼着抓起狼牙棒,龙尾却卷住芙纶的手腕往海边拖,“老子要去试新改良的火药!你给老子盯着——”


    “又想炸沉瞭望台?”芙纶笑着任他拖着走,腰间的碎钻小瓶晃出微光。路过白胡子的婚床(一堆酒桶拼成的)时,斯图西突然往她兜里塞了包东西:“拿着!老娘特制的‘夫妻同心’火药!”


    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枚绣着龙尾的手雷,引信上还系着粉色丝带。芙纶哭笑不得,却听见凯多闷声闷气的嘀咕:“比老子上次做的好看。”


    试炮地点选在无名礁岩。凯多半龙化的身影立在浪尖,尾巴卷着新改良的火药桶,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靛蓝色光泽。芙纶蹲在礁石后,指尖凝聚光斑——这次她要尝试传送**生物,比如礁石上的寄居蟹。


    “准备好了吗?”凯多的吼声混着海浪,“三、二——”


    “等等!”芙纶突然惊叫,只见三只海鸥叼着斯图西的婚鞋掠过炮口。她本能地抬手,光斑亮起的瞬间,火药桶突然爆炸——气浪将她掀飞,却在落地前被片温热的鳞片接住。


    “蠢货!”凯多的龙瞳几乎要喷出火来,爪子却轻轻拂过她额角的擦伤,“老子说过离火药远点!”


    芙纶抬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他龙爪掌心,尾尖的银戒擦过她鼻尖。远处的礁石上,三只海鸥正歪头看着他们,爪子下还踩着被炸成两半的婚鞋。


    “抱歉...”她摸出兜里的麻醉粉包,“下次一定先确认目标。”


    凯多突然用龙爪捂住她的嘴,尾巴指向海平面——三艘挂着骷髅旗的海盗船正破浪而来,船头立着的男人戴着海楼石项链,手里举着张悬赏令。


    “活捉凯多的医师!”对方的吼声传来,“有人出十万贝利买她的传送能力!”


    芙纶攥紧麻醉粉,却感觉凯多的尾巴突然收紧。她抬头,看见他龙角间的珊瑚枝在风中轻轻颤动,银戒反光里映着自己坚定的眼神。


    “这次换我先上。”她将麻醉粉撒向海风,指尖光斑亮起的瞬间,三只海鸥突然变成三颗燃烧的火球,朝着海盗船飞去——那是斯图西的“夫妻同心”火药,遇热即爆。


    凯多愣住的瞬间,芙纶已传送至敌方主舰。她扯下碎钻耳钉塞进炮口,对着目瞪口呆的海盗们晃了晃银戒:“听说你们想买我的能力?”


    “抓住她!”海盗船长挥刀扑来,却在看见她身后突然出现的龙影时瞳孔骤缩。凯多的半龙化形态撞碎桅杆,尾巴卷起的浪花里,芙纶精准传送出藏在礁石后的火药桶。


    “接着!”她的吼声混着龙啸,火药桶在凯多爪间炸开绚丽火光。当最后一艘海盗船沉没时,芙纶发现自己正挂在凯多脖子上。


    “下次再擅自行动——”凯多的声音闷在她发间,“老子就把你绑在龙角上!”


    “那你得先学会系蝴蝶结。”芙纶笑着摸出他鳞片间的珊瑚枝,上面还沾着海盗船的木屑,“不过...这次配合得不错,搭档。”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海面。白胡子的欢呼声从远处传来,斯图西正举着望远镜大喊:“凯多!亲她!就像白胡子亲酒桶那样!”


    凯多的尾巴猛地甩起冲天巨浪,却在浪花落下时,用爪子轻轻托起芙纶的下巴。珊瑚枝的倒影晃进他瞳孔,银戒与碎钻在暮色中交相辉映,像极了新世界最荒诞却最璀璨的婚礼现场。


    “闭上眼。”他的声音比海风更轻。


    芙纶照做了。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听见远处玲玲的口哨声,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腰间的传送能力突然失控——斯图西送的手雷从兜里掉出,“砰”的炸开漫天粉色烟雾。


    “凯多!你的尾巴着火了!”


    “都是你这笨蛋害的!”


    烟雾中传来慌乱的扑火声,却夹杂着压抑的笑声。芙纶摸着发烫的耳垂,偷偷将手伸进凯多鳞片——那里藏着半块没吃完的喜糖,此刻正被龙体温热成糖浆,甜得让人想落泪。


    远处,洛克斯的雪茄火星明灭。他望着海面打闹的两道身影,突然将悬赏令揉成一团:“小鬼们,最好别死在海军手里——老子还等着看凯多的婚礼呢。”


    月光爬上龙角时,芙纶发现银戒上多了道齿痕——显然凯多在扑火时咬过它。她笑着将戒指转了半圈,齿痕刚好对准珊瑚枝的纹路,像幅歪歪扭扭的誓言。


    这次,她没再害怕爆炸。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总会有头蠢龙,用带着火药味的尾巴,为她圈出片永不沉没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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