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神迹与当日在月神洞所见几乎一样,面前石壁上,陆银川一身白衣宛若仙子,光晕像是从她身后照来,更具神性。她不像是人,更像是灵魂。
众人惊叹的下一瞬,光芒再度卷入黑暗中。一切恢复如初,四周一片寂静,恍然若梦。
老宋跪在地上虔诚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叨着:“月神降临,保佑我……”
谢展肃然,心中不安感加剧:“阿朗,速速派人搜查整个月神殿,今夜怕有事发生。”
第四幅神画杀人终于出现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会是谁?
“谢大人,找着了找着了!”比想象中要快上许多,此刻众人的心都揪在一起。
谢展问:“找着神女了?”
那人跑得气喘吁吁,大喘了两口气道:“不是神女,我们找到柴刚的尸体了。”
柴刚?谁人也没想到此时寻到的是柴刚的尸体,而且就在月神殿内。
一席人聚在了月神殿后方,襄王与县令也闻讯赶来。这金身月神像的背后留有约一丈宽的空间,面前有一大面的墙,上面挂有一副悲天悯人的月神画像,供桌上还残留一些贡品。
只瞧见柴刚面色发白,口眼微微张开,仰面躺在供桌前。
“谢大人,方才听老宋说,你们瞧见神女飞天了?”襄王微微抬起眉,一副好奇的模样。
谢展颔首:“是,就在刚刚。”
他的眼珠子一转,随后有些遗憾道:“看来神女已经飞升成神了,无法再保佑寒江了。”
老宋连忙接话:“殿下放心,明日就是问天,定能选出天选之人。”
他们相谈着,一个身影已经蹲在尸体边查看。
“伤口血液外溢,并未出现尸斑,他是方才咽气的。”祝余抬眸给了夏清朗一个眼神,“夏兄,我现在验尸,帮我记录。”
“好!”夏清朗起先还有些不习惯祝余对他使唤,不过一来一去,好像已经适应了,甚至自觉跑去要来了朱砂笔和纸。
不过他这一回来,就瞧见柴刚的衣服被人扒得精光。
夏清朗欲言又止,虽说眼下她是柳大壮,一个男子,但骨子里好歹是姑娘家的,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下脱男子的衣服?
他虽心里怕,但还是伸手扯回一点死者的衣服给他盖上:“倒也不用全脱了。”
“这样看得清楚。”祝余的双眸一刻不移地盯着死者的伤口。她做仵作的第一日,师父就曾说过无论妇人还是男子,不可羞避,理应明察细节,探寻真相。
谢展显得平静许多,只是问道:“柴刚的死因?”
柴刚重伤回到月神殿是自寻死路,他为何要这么做?
祝余应声,随后继续用手指掰开伤口,目不转睛:“死者腹部共有三处刀伤,伤口周围呈青紫色,应是刺杀襄王时受的伤。”
夏清朗见状,觉着头晕眼花,还是伸手递去一指套:“柳兄若要上手,不如戴上这个?不至于满手血污。”
“多谢夏兄。”祝余手中依然忙活着,语气耐心没有半点生气,“只是仵作验尸时需靠触摸来察觉尸体的细微变化。好比尸体的硬度弹性甚至温度,指套会干扰我对这些的判断,放心,洗洗干净就行。”
一旁分外喜净的谢展,此刻眼中没有半点嫌弃,反倒还问:“可需要剖验?”
要想知道柴刚真正的死因,进一步剖验是最好的。
“劳烦谢大人找几块布来,围住尸体。”
老宋挥着手说道:“不必那么麻烦,不过是个死人,柳兄弟你直接上手,我们不怕的。”
谁知她抬起的眼神是凌厉:“这是在保留死者的体面。”老宋被她这一眼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这分明看着和善老实的小兄弟,怎么谈及这个会如此较真。
襄王此刻也帮衬道:“死者为大。”
谢展话不多,寻来了麻布命人围住尸体的四周,搭出衙门的一个简易的殓房。
从体表伤口看,致命伤应就在腰腹间的三处刀伤中。
祝余没有犹豫,腰间这把柳叶刀早就用惯了,刀鞘一拨,刀锋划破皮肤,行云流水的动作,开始探脏。
外头站着的老宋吃了瘪,自然没好气:“这柳兄弟平日看起来客客气气的,怎得突然那么冷血?”
听到这两字,夏清朗没忍住愤愤朝他一看,把验尸当作儿戏的才是冷血之人。
谢展抱着手臂,忽而冷不丁来了一句:“还是宋内官胆大,柳兄本是个庖厨,白日杀猪夜里剖尸,我们向来不敢得罪她。”
说罢,老宋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要说她是庖厨,每每验尸她都能有条不紊。她的刀法很快,旁人还在分辨脏器位置,她就已经能将这些脏器分离开,找到伤处要害。
“找到了!”隔着抹布可以看到她站起的身影,她道,“是中间这一刀刺破了死者的肝脏,导致脏器多处破裂出血,是致命的内伤。”
如此说来,确实是当日在刺杀襄王时,被护卫所伤。
谢展思虑着,余光无意瞥见地上的布条,应是方才查验伤口时掉落的。
他拾起细细查验一番,发现上头已有少许药粉残留:“柳兄,看看这个。”
祝余从里头出来,摘下面罩,随后闻了闻上面的味道,微微皱起眉头。
“蒲黄、龙骨、地榆……这是金疮药。”
“这不可能!”老宋第一个跳出说道,“这金疮药在寒江可是稀缺。事发之后,殿下已封锁了寒江城,派人日日盯着城中医馆,并未发现有人买过金疮药。”
襄王也猜测起来:“谢大人,这金疮药会不会是谁给他的?”
有人为他疗过伤,会是谁,他的同伙……可惜柴刚的内伤本就回天无力,如今死无对证。
祝余上前拱手道:“殿下,还请派人去找陆银川。”
闻言,襄王的眼眸忽而一闪,随后疑虑加深:“陆银川?这是谁?”
“是神女。”二人心中都有着同一个怀疑,消失的陆银川。
先是在灵湖目睹陆银川飞天,而后在这月神殿又发现了柴刚的尸体,若是此事传出去,说不准又会掀起波澜。
夏清朗在一旁踱步,无疑看到尸体背后这一幅月神画像。他善作画,因而一眼就能看出此画粗糙,算不得佳作。可这月神殿的神像都是金身,为何会放一幅这样的画在此处?
“这画都放歪了。”
他本想摆正画像,却无意发现这画像背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小洞。